第244節
得,直接把自己的目的道破,曹cao瞥了她一眼,“繼續?!?/br> 就是讓曹盼給他一個判定崔琰無罪的理由。曹盼作一揖道:“崔大人為人耿直,向來直言進諫,崔大人若對阿爹不恭,只會與阿爹直言,而不會只寫于信間只讓一人可見?!?/br> 這樣的說詞讓曹cao一頓,“他惜命?!?/br> 當著曹cao的面直言不諱,曹cao不殺他才怪,所以崔琰才會背著寫信與當初舉薦的楊訓,也著實是看不慣楊訓那諂媚的模樣。 “崔大人自入獄以來,不曾上折鳴冤,不見絲毫慌亂,神情坦蕩,這樣的人,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即無畏死,更不怕直言進諫?!毕@說法,曹盼是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真要是惜命的人,入了大獄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與曹cao上折鳴冤。 曹cao聽著確實是那樣的道理,而曹盼繼續地道:“楊訓是崔大人舉薦上來的人,兒臣直言,楊訓的上表兒臣看過也只想說此人毫無風骨,不過是個諂媚小人,崔大人縱有過,也該是識人不明?!?/br> 曹盼坦蕩地說出自己對于楊訓的不屑,“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崔大人所言沒有錯?!?/br> 得,曹盼這是立挺崔琰,本來一干不敢與崔琰求情的聽著曹盼說話暗暗叫好,但是,依然不敢出聲。 “他沒有錯,所以孤錯了?”隨著曹cao這話落下,下頭的人都繃緊了皮。 曹盼卻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模樣與曹cao作一揖,“兒臣以為,阿爹會更喜歡像崔大人這般耿直不屈的人,而非連舉薦之人都能拿來出賣的人。需知當初阿爹受司馬公舉薦,阿爹多年來如何對待的司馬家都是有目共睹。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他的話果真就能信?” 忘恩負義,楊訓把崔琰的信送到了曹cao的手里,確實的是忘恩負義。 “所以,孤將崔琰下獄,孤錯了?!甭犞芘蔚幕卮?,下頭的人還沒得及松口氣,曹cao卻捉住剛剛的話題不放,只問曹盼這一句。 “是。阿爹只憑崔大人一句時乎時乎,會當有變,便將崔大人下獄,兒臣以為阿爹錯了?!辈芘卫^續地直言不諱,曹cao半天沒作聲,有人偷偷地抬頭看了曹cao一眼,曹cao頭戴十二旒冕,根本無法透過旒冕辨清曹cao的神情是喜是怒。 沉靜得太久,久得讓下頭的人越發的不安了,曹cao道:“好!直言不諱,不畏于孤,這才是孤想要的臣子?!?/br> 此言一出,明晃晃夸贊曹盼的話,成功地讓下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往日你們總說孤因明心是孤的幼女,愛重于她,所以不顧世人反對,叫她以女郎之身居于尚書令之位。然今日崔琰下獄,敢與孤說崔琰無罪者,孤有錯者,獨孤的明心而已。你們不服孤用明心,卻無一人能及孤的明心?!辈躢ao像是給孩子撐腰的家長,一番話說下來,臊得不少人都低下了頭。 曹盼與曹cao作一揖,“謝阿爹夸贊?!?/br> 滿腹怒火沖著崔琰的曹cao,就這么被曹盼一番話給說服了?!凹仁悄阒?,你去接崔琰出獄?!?/br> 功指的是誰,非是曹盼,讓曹盼親自去接崔琰出獄,曹cao何意? 莫說是下頭的百官了,就是曹盼也一時沒明白曹cao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讓她去接崔琰出獄,這是覺得她進言救了崔琰不夠,繼續的刷崔琰的好感? 曹盼想不透曹cao何意,但是她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雖然她也只是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既然曹cao有令讓她親自去接崔琰出獄,曹盼也就去了。 沒想到才到了大牢,被她吩咐特別照顧的崔琰恭恭敬敬地與曹盼作一揖,曹盼跟崔琰共事這些年,崔琰雖然一直忍著,但對于她是女郎這一點的不喜,從來沒有瞞過誰。 所以,像現在這樣鄭重的見禮,曹盼明顯的受寵若驚。 “崔大人不必如此,今日哪怕不是崔大人,叫我碰到了這樣的事,我也是會攔著阿爹的?!辈芘魏苁钦\實地表明自己并非因為崔琰是崔琰才會出手相救,不過不忍曹cao因這樣一句話而殺一人罷了。 不料崔琰道:“正因如此,琰才對尚書令行此大禮。琰本因尚書令是女兒身,平素并不待見尚書令。然今日琰才明白,為何大王重用于尚書令,尚書令雖為女流,卻有一顆至公之心,比之荀令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荀彧啊,那是多少人心中敬佩的人,崔琰素與荀彧交好,他既是覺得曹盼比之荀彧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必是肺腑之言。 “崔大人謬贊了,你我皆為天下,為百姓,志同而道合?!辈芘我彩钦J可崔琰一顆為公之心。 “我不如尚書令多矣?!贝掮倥c曹盼作揖,承認自己不及于曹盼。 曹盼連忙道:“崔大人此言差矣。我尚年輕,有很多事還要向崔大人學習。今有一事,還望崔大人相助?!?/br> 朝著崔琰作一揖,十分的鄭重,崔琰想都不想地道:“尚書令有何事只管開口?!?/br> 救命之恩,加之曹盼的出發點至公至正,崔琰是由衷的佩服。 故而他也相信,曹盼開口要他幫忙的事也一定是利于天下之事。 “自銅雀臺建成,阿爹聚天下士子于鄴城,這些年來有賴子建哥哥聚天下才子吟詩作賦,暢談天下局勢,頗有暢所欲言的感覺。崔大人因言而入獄,我想請崔大人也上一趟銅雀臺?!辈芘螌⒆约阂龅氖抡f出。 崔琰一時沒明白,“尚書令讓琰上銅雀臺,是要琰說什么?” “說崔大人自己想說的話?!辈芘芜@般地說,更讓崔琰愣住了,說他想說的話,他想說的…… 拿眼看向曹盼,崔琰道:“尚書令果真知道琰想說什么?” “我最知道的是,崔大人對于我阿爹稱王之事頗有微詞?!辈芘稳绱说幕卮?,崔琰怔怔地看向曹盼。 曹盼道:“崔大人以為,春秋微言大義,因何而來?” 崔琰道:“集百家之所長,廣開言路,無不可言,無不能言?!?/br> “正是。春秋戰國之時,雖然諸國紛爭不斷,卻是人才輩出的時代,今我等所看所學的,皆以春秋戰國時期的著作。百家爭鳴,百家齊放,那是何等輝煌的時候?!辈芘翁崞鹉莻€時期也顯露出了她之向往。 “秦始皇焚書坑儒,雖為天下安寧,卻也同樣毀了許許多多的文明。但那些文明都是人所創作,先人可以,難道我們就不可以。我想要做的是,以鄴城為中心,以崔大人為開始,開天下之言路,天下人,暢所欲言,道天下對錯,共建一個太平盛世?!?/br> 由曹盼描繪出來的藍圖,是讓崔琰震憾的,也是他所向往的。 “以言獲罪,我希望崔大人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辈芘魏苷J真也很真誠地告訴崔琰。 崔琰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地與曹盼作一揖,“琰,愿盡綿薄之力?!?/br> 故,崔琰剛叫曹盼接出了獄,第二日便上了銅雀臺。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篇文章,將自己何以入罪,又為何而能夠出獄一五一十的寫明了,再以自己為例,道盡天下因言而獲罪,因直言而死之人。 崔琰是一代大儒,文章寫得是極好的,他毫不掩飾的寫明自己對于入獄早已做好了冤死的準備,他也直言因為畏死,無數的人心中有無數的諫言都只能藏在心中。 人皆求生,那樣做的人沒什么不對。但于天下而言,不能直言,有問題不敢提,有委屈不敢訴。人吶,能忍得一時,如何能忍一世? 強秦何強,卻因太強,不納諫言,而令百姓膽寒,當百姓無法承受了,一起起來反抗的時候,縱然昔日滅了六國的大秦軍隊,依然無法阻擋大秦的覆滅。 故,今魏王以銅雀臺為始,開天下之言路,天下之人,天下之士,只管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是啊,在來見崔琰之前,曹盼已經取得了曹cao同意,廣開言路。借崔琰更好的收天下士子的心,曹盼取得了曹cao的保證,無論他們說什么,曹cao都不能將他們下獄,曹cao點頭同意了。 崔琰的文章他也看了,不得不說確實寫得很好,雖然在其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好,但是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好。 隨著崔琰此文一出,以己為榜樣,他在寫了這篇文章之后果然還是安然無恙的做著他的官,似乎之前他下獄的事并不曾發生。 這樣一來,也就有膽大的人開始對朝廷諸事發表意見了,各種各樣的意見從銅雀臺傳出,當然也傳到了曹cao與曹盼的耳中。 所有人在銅雀臺上說的話都有專人記錄,隨后一致送到曹cao的手中,曹cao翻看了幾天,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你這廣開言路還是有些用處的?!辈躢ao這般的評價。 曹盼道:“若是沒有用處,那還開來作甚。言路啊,納天下之諫言,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不知天下事,不知天下人所求,如何對針下藥?拔除病根?” “你那作坊里的墨家人,被旁人搶走了不少?!辈躢ao翻著現場記錄的冊子說了一句。 曹盼道:“能搶得走的證明不該我得?!?/br> 一眼瞥了曹盼,曹cao道:“我的大壽,你準備了什么禮物?”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辟u了個關子。 六十一歲的生辰,到了曹cao現在這個份上了,功成名就,除了沒能一統天下,他得到的已經夠多。 這是他稱王的第一個生辰,朝中上下都說要大辦,禮部早就cao辦了起來。但對于現在曹cao來說,生辰的過去只是提醒著他在一天天的老去,依他的本意,他是不愿意辦的。 然而曹盼早先就給他說了,他的大壽,她給準備了好幾份大禮,保證曹cao見了一定會高高興興的。 曹盼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她既然說了她準備的禮物能讓他高興,僅為了看到曹盼的壽禮,曹cao也開始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不過在曹cao的大壽到來之前,銅雀臺爆出了一件大事。 因開言路,道破了皆可暢所欲言,自然也有專門找刺的。 這一日,一人上臺來直問,“曹盼雖為魏王之女,以女郎之身出任尚書令一職,諸位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此人與曹盼也算是有一罵之緣了。阮瑀,那早先因崔今欲承爵連曹cao都罵了的主兒,這一回他又來了。 這一天,曹盼早就等著了,廣開言路,這樣好的機會,虎視眈眈要拉她下馬的人怎么會放過。 倒是郭夫人甚至是蔡琰都尋到了曹盼的府上,問曹盼要一個章程。 曹盼幽幽地道:“既是廣開言路,阮瑀能說,我們就不能說了?” 郭夫人反應極快,“你莫不是讓我們上去與他們論吧?” “師母和夫人是最好的人選?!辈芘涡τ卣f著,“這件事就煩勞兩位了?!?/br> 這意思,竟然是讓她們兩個上去打嘴仗? “你的意思是只讓我們兩個上去?”郭夫人聽出曹盼的言外之意,帶著幾分不確定地問。 曹盼道:“應該是只讓女郎上去,讓男人幫我們吵贏了,這功勞還算是我們的?” 得,郭夫人算是明白了,曹盼是早等著這一天了。 “因此事關系于我,我不便出面,我這尚書令能不能繼續當下去,那就要看你兩位了?!边@樣的重擔壓在她們的身上,郭夫人一眼瞥了曹盼,曹盼笑瞇瞇的,分外好說話的模樣。 偏偏郭夫人只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但這樣的算計,郭夫人又不得不心服,暗嘆曹盼之遠見。 “女部這些年也得不了人,就讓她們都跟著師娘和夫人上臺吧??傄屗齻冮_開眼界,才不至于成了井底之蛙?!?/br> 郭夫人想到自己原本打的主意,這樣的機會萬萬不能放過,故而郭夫人道:“好?!?/br> 阮瑀是嗎?隨著他的觀點提出,必然會有無數想要將曹盼拉下馬的人一同謀之。 所以一但她們上了銅雀臺,她們所要對付的就不僅僅是一個阮瑀,而是那同樣容不得曹盼這個女郎當官的無數人。 如今先爭起來了也好,有了這一爭,往后她們想要再做些什么,也就不那么讓人不能接受了。 郭夫人思慮斟酌之后,立刻與蔡琰商議究竟要帶誰一道上銅雀臺。 當郭夫人與蔡琰帶著崔今在內的三個小娘子上了銅雀臺時,正就曹盼以女兒郎出任尚書令一職究竟是妥當還是不妥當爭議的人都有些吃驚。 “大王開言路,令天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我們來只是說說我們想說的話罷了?!辈嚏淮排?,連曹cao敬其三分,她那樣溫和地開口,因其父之因,一時無人反駁。 蔡琰與郭夫人一頷首,各自入坐在內,本來說得唾沫橫飛的人們看著冒出來的這群女人,拿不準剛剛一味指責曹盼的話能不能再繼續。 “適才諸位不是還在說著尚書令以女郎出任朝廷重臣,負朝廷之重任諸多不妥,怎么如今不說了?”一開始當然是不必郭夫人與蔡琰開口的,這樣的事,崔今卻是說得。 崔今吶,那可是第一位女侯。瞧著她,阮瑀就想到了先時曹盼的文章,牙痛。 “阮大人?!痹谌瞵r猶豫得不知該不該開口時,崔今輕喚了一聲。 名都被點了,話題還是阮瑀挑起來的,阮瑀是絕計不能再縮著了。 不過,縱然擺明了他們要對罵起來了,阮瑀還是不失禮數地作一揖,“諸位夫人難道果真覺得曹娘子出任尚書令一職理所應當?” “然也?!贝藿穹浅?隙ǖ鼗卮?。 阮瑀再要說話,崔今卻沒有給他機會地繼續道:“阮大人所指尚書令不足以擔任尚書令一職,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尚書令是女郎,除此之外,阮大人還有別的認為尚書令不足以為尚書令的原因嗎?” 不以性別而論,而只論曹盼的人品,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