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芮彥其實沒什么興趣,但是又知道這種應酬是無法避免的,所以也沒有推脫。 這家酒吧裝修很清雅,白天是一個音樂餐廳,晚上是一個民謠酒吧。 而此時幾個歌手正在臺上唱著悲春傷月的民謠,舞池里,幾對男女相擁跳著緩慢的舞步,與那些喧囂吵鬧的酒吧很不一樣,說是酒吧,倒像是個開在午夜里的咖啡廳,只不過大家喝的是酒而不是咖啡。 “彥姐,這酒吧有裝逼青年的氣質啊?!备菑﹣淼拿滓鹑缡窃u價,芮彥笑了,這評價真是一語中的啊,那邊墻上還貼著幾幅中國古代山水畫,可謂不倫不類,帶著nongnong的裝逼氣息。 幾人點了幾杯喝的就靠在沙發里聽歌喝酒,倒也十分愜意。 “芮彥,你這欄目做的好好地,為什么要和我們電視臺合作呀?!敝疤嶙h來這里的主持人惠藝文開口問道。 “這是領導的決定,我們這些員工也做不了主啊?!庇惺抡依舷谋冲?。 “本來我們電視臺打算上一個新欄目,要藝文獨挑大梁的,你這一來,欄目就拖后了,芮彥,你這個欄目真是太火爆了?!绷硪粋€主持人高曼笑著打趣,看起來像是開玩笑,但話里話外的意思芮彥又不是聽不明白。 芮彥來之前自然也是做過功課的,如果她不來,電視臺下一步打算上一個新欄目,而這個新欄目起初選定的主持人就是這個惠藝文,她在電視臺好幾年了,一直不溫不火,這次終于有機會了,卻被芮彥從中截了胡,要說她一點兒沒有怨言,芮彥不相信。 “別胡說,那欄目臺里也只是提議,并沒有成形,即便有這個打算,也是明年的事情了?!敝魅蚊Υ驍嗨齻z的話,這個芮彥,他摸不透她的來路,要說背后只有鳶尾他是不太相信的。 《鳶尾花的低語》確實火爆,鳶尾跟臺里談時,臺里也確實很感興趣,但是臺里起初是不同意合作的,是想直接簽了芮彥然后重新給她打造一個類似的欄目,他們本來想直接聯系芮彥,但是最后所有的打算都不了了之,而臺里也達成了與鳶尾的合作。 芮彥端起顏色鮮艷的雞尾酒嘗了一口,還挺好喝。 自從來到云寧后,芮彥便覺心里難受憋悶,恰好臺上正在唱: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你記得嗎 當我們來到今生各自天涯 天涯相望今生面對誰曾想 還能相遇一切就像夢一樣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 芮彥不免多喝了幾杯,人說酒入愁腸愁更愁,芮彥越喝越清醒。 “呦,王主任也來喝酒啊?!币粋€帶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的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語氣很熟稔。 “曉天?”王主任一臉驚喜,“你怎么也在這里?偷溜出來喝兩杯的?” 卓曉天之前在電視臺參加過王主任制作的節目,兩人也算是舊相識。 “嗯,工作之余也得學會放...”卓曉天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芮彥時,舌頭打了個結,“...松啊...” 芮彥看過去,卓曉天,竟然是他。 他看到她時眼神有一剎那明顯的躲閃,為什么? 他又不認識她,見到她,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 惠藝文和高曼看到卓曉天,都坐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對卓曉天打了個招呼,卓家的小少爺,這個身份比他當紅影帝這個身份更加吸引人。 相較于惠藝文和高曼的內斂,芮彥就豪放多了,她直接站起身,越過米茵走過去,一把拽住了卓曉天的胳膊:“卓先生,我想和你聊聊?!?/br> 惠藝文和高曼看芮彥的眼神直接變成了不可思議和鄙夷,而米茵則滿是擔憂,圈內人都知道卓曉天脾氣不好,有幾個妄圖攀附他炒緋聞的女明星最后的下場都很凄慘。 但是人家的家世擺在那兒,沒人敢開罪,而且前仆后繼的人依舊很多。 卓曉天此時的心里像是被燃了鞭炮一樣,噼里啪啦亂響,他要怎么著,當著這群人的面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卓曉天心里這么想著,卻站在那里沒有動彈,臉上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他要敢甩開,他肯定活不過明天早上。 蒼天啊,殺了他吧,他嫌命太長??! “彥姐,彥姐...”米茵扯她的手,小聲道,“你醉了,我送你回酒店吧?!?/br> 芮彥依舊抓著卓曉天沒撒手,一臉清明的看著米茵:“你先回去吧,我和卓先生談完事情后,卓先生會送我回去?!?/br> 說完這話,芮彥拉著卓曉天就往酒吧外走,卓曉天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被她扯出了酒吧,愣是沒敢拒絕。 ☆、chapter 29 芮彥扯著卓曉天往酒吧外走, 起先沒覺得有什么, 越往外走, 步子越漂浮, 那幾杯雞尾酒的后勁上來, 讓她大腦發暈,站都站不住了。 卓曉天扶住她, 一臉懵:“你咋了?你別暈啊...你暈了,我可不管你...” 芮彥大腦還剩一絲清明, 就是拽著卓曉天的衣袖不讓他走。 卓曉天徹底被打敗了,就這點兒酒量你喝啥酒啊。 卓曉天本來想把芮彥送回去的,但是轉而一想, 那些人跟她熟不熟, 萬一出什么事兒怎么辦? 二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這樣想著, 卓曉天沒辦法,扶著芮彥打了個車,報了地址。 三十分鐘的車程, 芮彥徹底醉的不省人事了。 卓曉天讓出租車別走,然后打了個電話,五分鐘后, 小區門口出來一個人,卓曉天總算是見到了曙光, 忙把人往他懷里一推:“我天啊,你家酒鬼還給你,我撤了?!?/br> 卓曉天說完就鉆進了出租車。 芮彥又做了那個夢, 這么多年來一直反復做著的夢。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驚慌失措的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 爸爸說他要來接她放學的,他沒來。 mama說要來接她放學的,她也沒來。 奶奶說你這么大了,自己走回來吧,不需要人去接了。 她走啊走,走啊走,卻怎么也走不到家,明明別人一步就能走過去的地方,她要走三步,她很累,她想停下來歇歇,卻又停不下來。 路邊飯館外養著一條黑色的長毛大狗,比她還要高上一些,走起路來,那黝黑的毛像是一件刀槍不入的鎧甲。 她高聲尖叫著,希望有人能來打跑那只狗,可是沒有人,周圍都沒有人,她一直跑,那只黑狗一直在后面追著她。 驚慌恐懼如影隨形,任她怎么跑也甩不掉。 她跑到河邊,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起起伏伏,窒息感鋪天蓋地的涌上來,她開始掙扎,開始呼救,她看到了一束光,她追著那束光游過去,一直游,一直游,那束光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芮彥,不要總是追逐著一束光,你看看你的四周,那里都是光?!?/br> “不是燈塔的光芒,是太陽的光芒?!?/br> 芮彥猛地坐了起來,李醫生的話還在耳邊不斷地回響著,芮彥滿頭大汗,急促的呼吸著。 等到精神放松下來,芮彥才發現這里并不是酒店,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芮彥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灰色的男士睡衣。 芮彥呼吸驀地急促起來。 昨天晚上…… 她扯著卓曉天出了酒吧,再后來... 再后來,她就記不得了,卓曉天把她扔在那里沒管? 不會,卓曉天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即便他真把她扔了,米茵也不會扔下她的。 雖然頭很疼,但是身上沒有任何不妥,芮彥稍稍放了心,下床打開了臥室的門。 客廳里的電視里正在播放早間新聞,屋內充斥著面包和香腸的味道。 芮彥踏出臥室后就覺得這個屋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待她探究,廚房門被人打開,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芮彥看到那人后,眼睛募得睜大,整個人僵立在了原地,覺得自己可能是酒還沒醒。 “醒了?”那人腰上圍著圍裙,手里拿著鏟子,看到站在臥室門前的人,俊臉上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是不是頭疼?給你沖杯蜂蜜水?!?/br> 那人轉身再一次進了廚房。 熟悉的嗓音帶著清晨獨有的潤朗,芮彥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覺得很不真實。 是做夢嗎?因為昨天她急切的想要在卓曉天身上問出小卓叔叔的消息,所以晚上做夢就夢到他了? 卓莨沖好蜂蜜水出來遞給她,杯子是溫熱的,觸碰到她手背的指尖也是溫熱的。 “…小…卓…叔叔?”芮彥吶吶的喊他。 “嗯?”卓莨笑著拍拍她的頭,“怎么,不認識了?” 這不是夢,是現實,在她面前的是實實在在的卓莨,有溫度的卓莨。 眼前的人穿著舒適的家居服,身材頎長,比她高了大半個頭,但是依舊有些瘦,似乎比他離開時還要瘦了些,但精神很好。 “你身體都好了嗎?”芮彥不由低頭去看他筆直的雙腿。 “好了?!弊枯箘恿藙幼约旱耐?,“能跑能跳,已經康復了?!?/br> 心里一直日夜憂擾的那個地方終于得到了安撫,芮彥不由自主的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好了,又可以成為那個意氣風發的解放軍叔叔了。 “去洗漱一下,出來吃早飯?!弊枯褂值?,“對了,把蜂蜜水喝了?!?/br> 芮彥聽話的喝了蜂蜜水,精神恍惚的進了洗手間,鞠了一捧涼水到臉上,她現在亂的很,怎么也理不清的那種。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猝不及防的相見,兩年多的擔憂害怕的情緒得到了紓解,但是兩人之間又多了一些陌生,疏離,和無法言說的感覺。 她有許多問題想問他,比如她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什么時候回來的?他這兩年過的怎么樣? 等等等等... 這些情緒混合在一起,卻又奇跡般的讓她鎮定,好像只要他回來了,她的心就靜了。 芮彥洗漱完出去,卓莨已經把早飯擺好了,招呼她過去吃。 芮彥坐在餐桌前,卓莨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怎么樣,頭還疼嗎?” “好多了?!避菑┛粗?,篤定道,“是卓曉天把我送到這里來的?!?/br> “嗯?!弊枯箤⑸鬃舆f給她,“你昨天酒喝的不少?!弊枯拐f著抬眼瞧了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