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唇槍舌戰
“嗯?!”我愣住了,“你去?” “是?!惫我槐?,“今明公與劉表和睦,張繡已失靠山,加之南北遠隔,即便其欲隨袁紹亦不能得,事已至此張繡必不能再與明公為敵,當此時節明公開恩收服已有九成勝算!” “九成勝算……你有這么大把握?”曹cao擺擺手,“你知道張繡的癥結何在嗎?” “知道……”郭嘉繼續道:“我料賈詡必知南北利害愿意歸順。只不過家眷受制于段煨,又被張繡所知,所以不便出面說話,故意避嫌罷了。我若去穰縣,對張繡曉之以利害、申之以大義,擔保明公不加謀害,再有賈詡一旁吹風,張繡必降無疑!” 道理誰都明白,但真要把事辦成就不容易了。我瞥了荀攸一眼,見他眉頭緊鎖也沒太大把握,便道:“這辦法可行,但未必要奉孝親往。不如先派其他人去試探試探,看看張繡是什么反應?!?/br> “不!這個差事非我莫屬?!惫紊跏菦Q然,“當年兵進宛城之時,我與賈詡多有盤桓。只有我去,意外之事才好與賈詡商量。再者,明公若所遣非人,稍有不慎被張繡殺了,那咱們兩家的仇可就越發難以解開了。游說之事必須一次成功!” 認同這番理由,但不舍得派郭嘉去辦這件事。在我心目中,郭嘉的位置甚為重要,是僅次于軍師荀攸的又一謀士,而且年紀輕輕前途不可限量。與張繡的仇尚未解開,游說有很大風險,要是稍有不慎使這個心腹股肱葬身穰縣,豈不心疼死? 郭嘉見我和荀攸面露不忍之色,心中甚是感激,卻大大咧咧道:“主公與軍師請放寬心,在下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必能馬到成功。把那日的十勝之論再說一遍,就夠張繡活動心眼的了!” 我見他嬉皮笑臉胸有成竹,加上歷史上張繡確實投降了曹cao,狠了狠心才道:“好吧,但你千萬要小心謹慎?!?/br> 郭嘉拍拍胸脯道:“在下必定馬到成功!” 我意味深長地搖搖頭:“成不成功倒無所謂,但你一定得活著回來,我還指望你小子為我們上墳呢!” 郭嘉說干就干,即刻率領十余名隨從離開軍營,南下游說張繡。從黎陽長途跋涉到南陽,一路上換馬不歇人,日以繼夜馳騁不停,直過了南陽地界才投至驛站踏踏實實休息一晚。隔日清晨天未亮,郭嘉便對著鏡子梳洗打扮起來,又是修胡須又是理鬢角,換上嶄新的衣服冠戴,又叫隨從各換衣衫,將馬匹刷洗得干干凈凈,務必精益求精。一行人足足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才大搖大擺前往穰縣。 因為時局轉變,劉表與我的關系又趨于緩和,張繡卻陷入尷尬境地,因而穰縣全城戒備四門緊閉。郭嘉來至北門外,命隨從向城樓喊話:“城上兵士聽真!今有朝廷使者奉太尉程閔大人之命到此,要面見你家將軍,還請速速通稟!”這聲喊罷,城上士卒嘩然,亂了好半天,才有人回復,已派人前往報信,請他們稍待片刻。 郭嘉倒是沉得住氣,面帶微笑坐于馬上,暗自盤算對張繡的說辭。哪知通稟的士卒剛走,忽見東面又來了十多余騎,一個個衣裝精美穿戴整齊,高頭大馬鞍韂鮮明。從中一人朝城上喊道:“穰縣兵士聽真!現有大將軍使者到此,有要緊之事面見建忠將軍,還望速速通稟打開城門!” 我的使者與袁紹的使者同時來到,城上的兵士更亂了,有人趕緊飛奔下城稟報張繡。郭嘉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不禁朝那邊望去,卻見那邊的人也對他們指指點點的,想必也猜出身份了。郭嘉也真好氣量,一催坐騎來至對面,抱拳拱手笑吟吟道:“敢問哪位是袁大將軍的使者?” “在下便是?!彪S著話音,自人群中竄出一騎,此人身高七尺相貌堂堂,也是三十左右的年紀,方面大耳凈面長須,動靜之間透著莊重氣派,“敢問先生又是哪一位?” 郭嘉笑道:“在下潁川郭嘉,奉朝廷之命至此。先生您呢?” 那人語氣越發氣,拱手笑道:“在下冀州從事李孚,奉大將軍之命前來公干?!?/br> 李孚,字子憲,鉅鹿人士,素以智謀膽識著稱?;膩y之際曾以種薤為生,但躬耕鄉野依舊才氣不掩名聲日隆,被袁紹任為冀州從事處置機要,大部分時間是輔佐袁紹的小兒子袁尚。此番游說張繡,要深入河北,秘密潛過朝廷領地,莫說成功與否,能順利來到這兒就很不簡單,足見李孚機敏干練。 兩人互報姓名,彼此皆有過耳聞,都覺來者乃是勁敵,心中各有惴惴,表面上卻是一團和氣。郭奉孝彈衣揮袖風度翩翩,李子憲舉手投足溫文爾雅,又是侃談生平又是議論景致,旁人觀來倒似是一對多年未見的朋友,殊不知二人已互相考究起學識氣度來了。 不多時只聞轟隆一響,穰縣北門大開,有軍兵迅速跑出分列兩旁。當中閃出一員小將,抱拳拱手道:“我家將軍有令,請兩位使者一并到寺縣堂上相見?!闭f罷退至一旁禮讓他們進去。 好個張繡、賈詡,這是要坐山觀虎斗??!郭嘉一路上都在想說辭,但全是針對張繡的,絕沒料到現在要與袁紹的人當面對質,心下不免忐忑,頗感自己把弓拉得太滿了。斜眼看了一眼李孚,見他也面露緊張,趕忙拱手道:“李兄,快快請吧?!?/br> 李孚笑道:“還是郭兄您先請吧!” 郭嘉心有盤算執意不肯,又推辭道:“單以官職而言,你家主公位列大將軍,猶在我家大人之上,尊者在先卑者在后,所以請您先進?!?/br> 李孚何等聰明,先見張繡先說話,后面的仔細聽便可見招拆招,暗笑郭嘉這點兒小伎倆,揖讓道:“大將軍身份尊貴那是不假的……不過凡事須有個先來后到,郭兄既然先到理應在前面?!?/br> 郭嘉道:“莫要氣,李兄先請?!?/br> 李孚道:“還是郭兄先進去吧……” 郭嘉道:“卑者不欺尊!” 李孚道:“后來不搶先!” 郭嘉深知此乃勁敵,索性莞爾道:“既然如此,您我齊頭并轡一同進去如何???” “甚好甚好?!崩铈谝粠ы\繩,“請請請?!?/br> 兩人軟聲細語謙讓半天,最后還是齊催坐騎同時穿過城門洞,后面各自的從人也是一隊一隊齊頭并進,彼此揖讓套著,完全是皮笑rou不笑的架勢??砂褍膳员】戳藗€糊里糊涂,這明明是兩路人,怎么兵合一處將打一家了? 張繡自從駐扎南陽以來一直充當劉表的北面屏障,阻擋我軍南下,因為戰略原因也跟袁紹有過聯絡。但劉表現在忙于應付東面的孫策,與曹cao的關系趨于緩和,其使者韓嵩甚至在許都接受了官職,足見雙方已有握手言和的可能。若仗都不打了,他這個荊州的大盾牌還有什么用?最近已經歸順朝廷的段煨頻繁發來書信,袁紹也開始向他招手,這令張繡既感興奮又感憂慮,拿不定主意應該倒向誰。想要歸降朝廷,但他多次抗曹有仇,禍福尚不可測;想要歸順袁紹,但南北路遠還隔著程閔,困難太大了。穰縣彈丸之地,兵士不過四千,糧草時有不濟,無論是曹cao還是袁紹都不能輕易得罪,關鍵是看他們兩方誰更有可能獲勝。這個時候最重要就是立場,可千萬不能上一條即將沉沒的船??!張繡猶豫不決,聞知程閔、袁紹的使者齊到,可把他急壞了,趕緊派人請“主心骨”賈詡來??善粶惽?,賈詡巡視營寨未歸,張繡急得團團轉,思來想去有了個辦法,干脆叫兩邊使者一起來,當面聽聽他們的辯論,一來聽聽哪邊的勝算大,二來耗工夫等賈詡回來。 郭嘉、李孚來至縣寺下馬,都將隨從一概留在門外,兩個人攬腕而行不親假親地登上大堂。但見張繡大馬金刀威風凜凜端坐帥案之后,兩旁幾員部將盔明甲亮插手而立,更有十名刀斧手光著膀子把在門口邊。一個個肥頭大耳滿臉橫rou,黑黢黢的壓耳毫毛,懷里都抱著明晃晃的鬼頭刀,等兩人一進去就把門堵死了,仿佛此處就是森羅寶殿,只要進去了就沒命出來。郭嘉、李孚都不是膽小之輩,大搖大擺向前施禮,自報姓名來歷,張繡一視同仁盡皆賜坐。郭嘉在東、李孚在西,恰好臉朝臉目對目,氣氛更加緊張。 張繡瞪起虎目,左看看右看看,賈詡不在他就隨著性子來,思量片刻猛然站起身,順手自親兵手中搶過他的銀槍,抖動雙臂用力一擺。但見大堂上劃過一道閃電,銳利的大槍正釘在中央地磚上,插入竟有兩寸許,槍桿抖動嗡嗡有聲。 張繡獻了這手絕技,拍了拍手冷森森道:“我張某乃是涼州粗人,凡事都喜歡個干脆痛快。你們為什么來我心里清楚,實話實說,這小小穰縣絕非久居之地,我遲早也是要另尋靠山的,但一個閨女許不了兩家!今天咱們三頭對面把話說清,太尉大人與袁大將軍,誰有實力平定天下,我張某就提著槍跟他混,而且打仗的時候我還愿意沖在最前面!”說到這兒他露出一絲怪笑,“你們不妨在我面前論一論高低,張某洗耳恭聽。但是丑話說在前頭,進了我的門就要守我的規矩,誰要敢妄言胡扯不說實話,我一槍戳死他!而且你們當中只能有一個人活著走出這扇門,落敗一方便是我的敵人,我立時叫他死在亂刀之下……聽明白沒有?不廢話了,你們講吧!”說完大模大樣一坐,默然望著正前方。 聽他如此吊詭的安排,李孚一陣皺眉,進門時還彬彬謙讓,這會兒卻要先聲奪人了,搶先拱手道:“建忠將軍,在下乃冀……” 張繡揚手打斷:“我知道你是誰,別說那沒用的!我只聽不參與,有什么話你同他論,待會兒我自有主張便是?!彼纼蛇叾际悄苷f會道的,沒有賈詡自己這點兒口舌說著說著就得叫人家繞進去,索性光聽不講。 李孚平生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事,不由一怔,哪知對面郭嘉已先開了口:“在下請問李兄,你家大將軍身為朝廷重臣,為何心懷不軌謀奪社稷?” 李孚聽郭嘉一開口就扣了個罪名,故作不屑道:“郭兄想賊喊捉賊嗎?在下實不知心懷不軌謀奪社稷的究竟是誰?!闭f罷故意瞥了他一眼,不屑地揮了揮衣袖,又轉向張繡一陣冷笑。 郭嘉見李孚渾身上下都有解數,越發不敢怠慢,步步緊逼:“袁紹勾結僭逆袁術索要玉璽,天子明發詔書公布天下,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此人包藏禍心實乃天下禍首?!?/br>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孚輕揮衣袖漫不經心道,“你說我家大將軍圖謀不軌,真憑實證何在?拿出來給我和建忠將軍看看呀?”他料定郭嘉不可能把書信帶來。 郭嘉道:“現有兩封書信存在省中,濟陰太守袁敘已然認罪伏法,你們還想抵賴嗎?” “那全是假的!”李孚死不認賬,“想那袁術數月前已死于江亭,與我家主公既無串通之事,也無北上獻璽之舉。反倒是你們曾多次攻打壽春,恐怕那傳國玉璽早被你們私自藏起來了吧?” 郭嘉撫掌而笑:“哈哈哈……李子憲,你這河北名士扯起慌來面不更色。我家主公乃是兵出徐州阻其北上,哪里到過壽春?” “這幫人的話從不可信?!崩铈谀恳晱埨C朗朗大言,“想當初曹cao不過一無名小將,我家大將軍憐其有微末之才,分其兵馬、助其糧秣、授其奮武將軍之職,原指望他能胸懷社稷征討黃巾逆賊,不料曹cao既渡大河,逼王肱于東郡、篡兗州于濮陽、逐金尚于昌邑、弒張邈于雍丘,作威作福謀害邊讓等三士,攻伐徐州屠戮睢陵等五城。我家將軍念及舊情不忍刀兵相見,哪知此賊臉無情越發張狂,進而劫持圣駕到許縣,把持朝堂戕害異己,指鹿為馬謀害忠良,曹賊真乃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無恥之人!”說罷緩了口氣繼續道:“曹賊身死也不太平那程閔居然橫渡過江與我家大將軍相爭?!?/br> 郭嘉也不示弱,反唇相譏:“子憲兄過譽了,論起無恥,不論是曹公還程閔大人哪比得上你那主子袁紹???本四世三公之后,備受國恩蒙以重任,卻胸懷不臣倒行逆施,自宦官亂政之時就勾結董卓兵踏洛陽,乃天下荒亂之禍首!舉義以來群雄并起,念其尺寸祖德推為盟主,可是他都干了些什么呢?逼殺韓馥搶奪冀州,攻打孔融禍及青州,勾結草寇搶占并州,如今又殺了公孫瓚占據幽州,謀害王匡誅殺臧旻,三子裂土私霸一方,欺壓黎民縱容豪強,悖逆不軌禍亂朝綱!叛君王、欺兄弟、忘恩義、賣朋友,種種損陰喪德千奇百怪的丑惡行徑,我家曹公和程閔大人哪比得了?” 張繡坐在那里,一陣陣寒意從背后襲來,袁紹和程閔都是一丘之貉,翻臉無情劣跡斑斑,日后無論跟了哪個都要小心呢!正錯愕間見李孚發難道:“我且問你,當今朝廷是天子的朝廷,還是曹賊或是程閔的朝廷?” 郭嘉雙手抱拳舉過頭頂,恭恭敬敬道:“當然是我大漢天子的?!?/br> “那可就奇怪了……”李孚一捋須髯故作詫異,“當今天子居于深宮受制于人,尺寸詔拜皆是曹賊獨斷,曹賊死后程閔又開始把持朝政。放眼豫兗之地,哪一個縣令是天子親任?哪一處兵馬屬天子統轄?我怎么不曉得?” “料你孤陋寡聞之輩也不曉得?!惫尾恍家活櫟溃骸柏M不聞桓譚《新論》有云‘國之興廢,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于輔佐。治國者輔佐之本,其任用咸得大才,大才乃主之股肱羽翼也’,我家曹公和程閔大人輔政以來任賢良、興屯田、伐不臣、誅小人,功威赫赫揚名四海,乃是當今之周公、伊尹!” “謬矣謬矣?!崩铈谛呛邱g道,“我看是任jian佞、興牢獄、伐良弱、誅忠直,罪行累累臭名遠揚,乃是當今之趙高、王莽!他若真是忠臣就該歸政天子安定黎庶……我看這樣好了,在下越俎代庖替我家大將軍做個主,若是程閔肯歸還大政退居林泉,這場仗當即作罷!還愿立下盟約,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畢生不越大河一步。怎么樣?” 明知他說的是瞎話,郭嘉卻不能退縮半步:“捕猛獸者,不令美人舉手;釣巨魚者,不使稚子輕預。非不親也,力不堪也!當今天子方及弱冠,程閔大人一旦推手,豈不任由袁紹逆賊宰割?” 李孚仰天大笑,舉手環指在場之人:“諸位瞧見了吧,心系金鑾御笏不肯縮手,我說曹賊和那程閔就是趙高、王莽果真不假吧?” “爾不過井底之蛙胡亂揣測?!惫螕]袖而起,“凡人性難及也、難知也,故其絕異者常為世俗所遺失焉。我家曹公和程閔大人奉天子以討不臣,輔保當今天子垂拱而治,豈是你那狼心狗肺所能猜度?” “哼!我看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李孚也站了起來。 “奉天子以討不臣!” “挾天子以令諸侯!” “奉天子以討不臣!” 郭奉孝彈衣揮袖指東道西,李子憲指天畫地朗朗陳詞,大堂之上你一句我一句,口沫橫飛針鋒相對,兩人辯了個棋逢對手難分高下。這唇槍舌劍也不亞于真刀真槍,在場之人無不皺眉,那些刀斧手都看呆了。張繡本想擺個陣勢威逼他們吐露實言,沒想到把二人的斗志激上來了,他只聽了個一知半解,愈加心亂如麻舉棋不定,趕緊呵斥:“都住口!別文縐縐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個屁用??!這仗你們誰能打贏?” 還是郭嘉嘴快:“程大人必勝無疑!現如今已揚兵河上連破無數營壘,袁本初毫無還手之力?!?/br> 李孚卻道:“別信他的!那是我們大軍未到,暫叫他們搶了個先。我河北精兵十余萬,一旦開至黎陽定將程閔擊得瓦解冰消,螢火之光怎堪與日月爭輝?” 郭嘉笑道:“你大言欺人!袁紹好謀無斷不通兵法,來了也是送死?!?/br> “我看曹cao才是無能之輩。想當年敗陣汴水、兵困壽張,被呂布逼得無家可歸?!崩铈跍惖綇埨C案前,“將軍還記得嗎?曹賊宛城之敗,被您殺得落荒而逃何等凄慘?程閔還不如曹cao,哈哈,手下敗將何敢言勇?” 這話正中張繡下懷,但他擔心的不是曹cao用兵不濟,而是擔憂當年殺子之仇。郭嘉見他臉龐抽動,心知情勢危急,也兩步搶到帥案前:“將軍莫聽他言!袁紹色厲內荏,豈能與將軍您相提并論?跟著他莫說打不贏,就是打贏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想當年張導、劉勛、臧洪、麴義等都曾立下汗馬功勞,到最后皆死于袁紹的屠刀之下。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乃是袁本初一貫所為,您想想他還算個人嗎?” 張繡心念又是一動——這些話也不假,袁紹似乎心機可怖,并非良善之主。李孚惱怒至極:“郭奉孝,別忘了你曾是河北之臣,現在跟了二賊就敢詆毀舊主嗎?” 郭嘉怒道:“呸!比你這種薤小人強!” 眼瞅倆人惱羞成怒都開始人身攻擊了,張繡的眉頭凝成個大疙瘩,實在不知該投靠哪一邊。眼瞅著兩個越說越急,后來伏在帥案上都沖自己動說辭,張繡覺得耳鼓生疼腦袋發懵,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渾身本事竟絲毫使不出來了。 正在此時,忽自堂下傳來一陣低沉厚重的笑聲:“呵呵呵……是誰來了,怎么這般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