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勸降張繡
“原來如此……”他說什么我都順著道:“將軍既然是涼州大族,想必對涼州諸將多為熟稔吧?” 段煨道:“那是自然!” 我道:“占據穰縣的張繡您也識得吧?” 段煨越發大笑道:“哈哈!我與他叔父張濟稱兄道弟,那張繡見了老夫還得叫一聲叔父呢!” 我隨之笑了兩聲,手捻胡須緩緩道:“我聽人談起過,張繡的謀士賈詡與您是同鄉,南下之際曾將家眷托付在您那里,可有此事???” 段煨倏然收住笑容,心中暗暗叫苦,真是言多語失,叫曹孟德的幾句恭維話繞進去了!段煨與賈詡甚是交好,賈詡的兄長賈淑以及家眷如今就在華陰縣內。但他也知當初我跟隨曹cao三討張繡而不定,現在提出這件事,八成是想讓他交出那些人作為要挾賈詡的人質。段煨有心否認,但久在關中的裴茂就坐在旁邊,謊言立刻會被戳穿。想至此他含含糊糊道:“賈文和乃我涼州智士,與老夫既是同鄉也是故交?!?/br> 我聽他口氣已是默認,而且大有回護之意,明白他心頭的顧慮,訕笑道:“段將軍莫要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朝廷乃天下正義所在,自不會以質挾人。不過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將軍能給賈詡寫封書信,動之以交情曉之以利害,讓他勸張繡歸順朝廷,別再與劉表狼狽為害了?!蔽倚睦锖芮宄?,賈詡名義上是張繡謀士,實際上卻能當張繡大半個家。 段煨有些懷疑道:“明公不念昔日之仇了嗎?”曹cao首討張繡落敗,嫡子曹昂喪于宛城差點遷怒與我。 我目視前方嘆了口氣道:“張繡驍勇之將、賈詡鬼謀之士,若能棄暗投明歸心朝廷乃是天下之福。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倘社稷可安,本官又怎么會記得這些仇怨?!?/br> 段煨半信半疑,我瞧他仍有疑慮,又點撥道:“段將軍,圣上加封你為何職,您還記得嗎?” “這豈能忘,安南將軍嘛!”段煨似有所領悟:關中明明在西邊,我卻叫天子給我一個安南的名號,指的是在南陽的張繡,原來這廝早有計劃。 “不是平南不是鎮南,而是安南,妙就妙在一個‘安’字。安安穩穩不動干戈不傷和氣……”我解釋道:“將軍請放心,賈詡的家人我一個都不要。您給他寫封信,措辭莫要太嚴厲,就隨便聊聊許都的見聞,順便提提歸降之事。賈文和是個聰明人,一看就會明白的。我向您作個保證,若是張繡肯歸降,不但不究其過,而且加官晉爵!” 段煨盯了我半晌,最后一咬牙道:“也罷!我就攀一攀老交情,但明公可要說到做到啊?!?/br> “那是自然!”我拱手施禮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絕不讓將軍為難?!?/br> 厚待段煨實是一石二鳥之計,既拉攏了關中勢力又把觸手伸向了穰縣。但張繡的后盾是劉表,這個時戰時和的老冤家也甚是棘手。我扭頭看了看裴茂,笑道:“裴尚書,您的兒子如今在荊州劉表處為幕賓吧?” “不錯?!迸崦敛浑[晦,他確有一子裴潛避亂荊州,甚得劉表禮戴。曹cao還要提議同樣的事情,裴茂卻不待他開口就阻攔道:“不怕明公笑話,我那兒子性情乖戾不拘小節,有悖禮儀甚是不肖!當初老夫就甚是不喜。自荒亂以來父子分離各行其是,未有絲毫聯系,疏遠得很!”說這話時他義憤填膺,仿佛父子視若仇讎。 細細想來倒也不錯,漢室以孝治天下,父子別居已不合情理,更何況各仕一方不通書信?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裴氏父子矛盾重重不能互容。我之所以拉著裴茂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現在無奈作罷,滿腹熱忱又涼了,還得安慰裴茂道:“龍生九種,種種不同,十個手指伸出來尚且不齊。這也是兒大不由爹??!” 裴茂沉吟一陣,又道:“明公的心思我知道,劉表擁兵荊襄實為許都大患,不過下官愛莫能助。有道是遠交近攻合縱連橫,明公為何不試著聯絡益州劉璋呢?” “哦?”我捋髯沉吟道:“這倒是個大膽的提議嘛?!卑褪褚嬷菔翘煜伦钤绲母顡?,已傳劉焉、劉璋父子兩代。劉璋字季玉,乃是劉焉第四子,本無繼統之望。因劉焉長子劉范、次子劉誕勾結馬騰攻長安,喪于李傕之手;三子劉?;加袗杭?,這位子才落到他頭上。對于我軍而言,劉璋可謂牽制劉表的一件利器,但是從中原到蜀地山高路遠,所遣使者需艱苦跋涉,而南路荊州不通只有迂回西行,那就更要求使者需與關中諸將有親密的關系方能無礙。我思量一陣忽然笑道:“既然裴尚書有此提議,可否替朝廷辛苦一趟?” 裴茂一陣苦笑,托起花白的胡須道:“下官倒是敢去,只怕沒命回來見您嘍!” 壯士老矣無可奈何,我也不便強求道:“那裴卿可有人選推薦?” 裴茂毫不猶豫脫口而出道:“治書侍御史衛覬可堪此任。衛伯儒乃河東安邑人,與關中諸將頗熟,更是才學過人的年輕后生,差他前去一定合適?!?/br> “好!”曹cao一口答應道:“轉任衛覬為謁者仆射,自關中出使益州結好劉璋?!?/br> 兩件大事安排定,馬車也到了太尉府門前。不少應邀的使者已經到了,見我與段煨、裴茂同車而來,紛紛跪倒在地齊聲拜謁。我瞧著這些良莠不齊的使者暗自冷笑:這幫人看似團結,實際上鉤心斗角,他們若是互相羈絆住了,也就沒工夫出兵關東擾我的大事了。再加上段煨代表朝廷哄著他們,關中之地就此無礙。 想至此我沒急著下車,向眾人揮手道:“列位快快起身,既然來至此間就是朝廷的貴。你們的統帥都是討賊有功之人,朝廷一視同仁皆有封賞!” “謝太尉大人!”使者們紛紛起身。 裴茂又補充道:“另外回去告訴你們的統帥,既受朝廷正式任命,就要感激天子恩德,不可隨意妄為?!闭f罷又問段煨道:“段將軍還有什么說的嗎?” “有!”段煨答應一聲竟從車上站了起來,厲聲嚷道,“一會兒喝酒的時候,你們誰都不準偷jian?;?!我讓到誰,誰要是不喝可要吃吃我的老拳!喝朝廷的酒要實在!對待朝廷的一片心更要實在!”這老兵痞一席話惹得眾人仰天大笑。一時間,公府門前化作市井雜院,爾雅頌詞變成俚語嬉笑。于是我也逢場作戲,高喊一聲:“咱們喝酒去!” 涼州從事楊阜搶過去攙扶我等下車。我抓住他的手笑容可掬道:“楊從事,聽說你去觀看我軍cao練了,感覺如何?” 楊阜恭恭敬敬道:“明公有雄才遠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在下大開眼界,回去就跟我家韋使君說,要全心全意聽朝廷號令。即便有狂妄不臣之輩意圖拉攏,我們也絕不會動搖!”話里話外已把矛頭對準了袁紹。 我見這個年輕人聰明伶俐又言辭懇切,不由得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