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給出來，趙婉瓊卻不肯就著下，一聽臉都白了，用力掙開她的手，“我不要！我就是喜歡敬逍哥！”

    “胡鬧！”

    “他不是我親哥，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可他叫我媽，你也……”

    趙婉瓊鐵了心，說話毫無顧忌，“那我以后不叫你就是了，你又不是我親媽！”

    “你——”

    秦寶璐被這句話氣得噎到。

    和趙方林再婚，為了討這個女兒歡心，她掏心掏肺，好不容易才換得趙婉瓊改口?，F在趙婉瓊張口就說不叫她，著實有點寒心。

    “你再這樣耍性子，讓你爸知道，你有得挨罵！”秦寶璐訓斥。不僅這樣，連她都會被遷怒。趙方林最寶貝這個女兒，說不定還要反過頭來怪她沒管好兒子。

    “我不怕，他要罵就罵……”趙婉瓊說著哭起來，拽住秦寶璐的衣袖邊哭邊撒嬌，“我爸不會生我氣的，罵兩句就沒事了……媽，求你了，我喜歡敬逍哥，我就喜歡他，你不是最疼我了嗎……”

    秦寶璐被她哭得頭疼，怕她動靜太大聲引來別人，一邊安撫一邊幫她擦眼淚。兩人在拐角說了會話，秦寶璐左勸右勸，趙婉瓊就是咬定喜歡江敬逍。

    秦寶璐拿她沒辦法，被她纏著問“好不好”“可不可以”，沒明確點頭，但也沒再說重話。

    這事兒含含糊糊暫時過去。

    秦寶璐帶趙婉瓊去洗臉，而后無事發生一般回到廳里。一邊和迎上來的太太朋友說話，余光瞥見不遠處站在一塊的江敬逍和孟悠，心里堵著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真是越看越礙眼！

    沒一會，江敬逍被趙方林叫去，秦寶璐趁空喊孟悠過來。男人男孩都不在，一幫太太小姑娘聚在一塊，秦寶璐的手搭上她的肩，孟悠瞥了一眼，沒做聲。

    不知誰夸了句：“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真俊?！?/br>
    秦寶璐笑得熱切：“是吧？我也覺得她俊呢?！?/br>
    “我就想生個女兒，有個又乖又漂亮的女兒多好?！?/br>
    “誰不是呢?！鼻貙氳创钪嫌频募绨?，“像這孩子，又漂亮又聽話，我啊第一面就想認她做干女兒，你們說給敬逍做meimei多好！那小子雖然脾氣不好，但肯定會把她當親meimei一樣關心?！?/br>
    孟悠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別扭。

    她，做江敬逍的meimei？

    秦寶璐說著仿佛認真了，摟了摟孟悠：“你覺得好不好？給阿姨做干女兒，敬逍給你做哥哥，以后過年我給你包大紅包，給他多少就給你多少，絕不偏心！”

    周圍一群太太聞言起哄，孟悠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低下頭作靦腆狀，不說話糊弄過去。

    秦寶璐見她避而不答，眼神閃了閃，隨后若無其事抬頭，繼續和其他太太聊天。

    聊著聊著，聊到八卦。

    “哎，你們知道嗎，周雯家那個兒子，前陣子弄得他們夫妻倆都快急死了?！?/br>
    “他家兒子？我聽說是不是搞大了別人女孩兒肚子？”

    “沒那么夸張，是兩個孩子約會，摟摟抱抱的時候被大人逮了個正著?！?/br>
    “哎喲……”

    “要怎么說養女兒難吶?！?/br>
    “不過我聽說啊，也是那姑娘自己上趕著的?！?/br>
    “那可真是……”

    秦寶璐就勢感慨：“養女兒難，養兒子也不容易啊。兒子犯錯誤欺負別人家女孩，做大人的要頭疼，有些小姑娘不學好，上趕著帶壞男孩，也讓人頭疼！像我們家兒子，不是輕浮不著調的性子，偏長了張小姑娘喜歡的臉，他們學校里就見天有小女生上趕著，我是擔心得要命?！?/br>
    孟悠感覺肩膀上的手動了動。

    “你說說，那些不學好的，勾帶著把我兒子教壞了，那可怎么辦？到頭來，人家家長還要找我們麻煩！”秦寶璐嘆著氣，摟了孟悠一把，“正好，這孩子和我兒子一個學。孟悠啊，以后敬逍他要是在學校里胡作非為，不好好上課，和小姑娘搞七搞八，你就跟阿姨說，嗯？”

    秦寶璐口吻越發親切：“你也一樣，長得這么漂亮，那些個動歪心思的小男孩，千萬不要被他們騙了，要好好讀書，這個年紀，一定要自尊自愛?！?/br>
    在說到‘自尊自愛’幾個字時，秦寶璐字音咬得格外重，甚至肩上的手都更用力了幾分。

    “……”孟悠暗暗抿唇。

    旁邊的太太調侃：“你這話說的，有小姑娘上趕著還不好，以后就用不著擔心娶不到兒媳婦了！”

    秦寶璐一臉敬謝不敏：“我兒子可不急，過幾年讀大學工作再考慮。那些小小年紀就知道纏著男孩沒羞沒臊的姑娘，我看了心里就不舒服，要是我兒子身邊總有人纏著，我臊也要臊死她……”說著，她停下，拍了拍孟悠，“阿姨不是說你啊，你別往心里去?！?/br>
    什么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孟悠哪還聽不出來，秦寶璐說的就是她。

    頓時，人精似的太太們，眼神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秦寶璐的兒子脾氣據說不大好，這女孩和他一起來，兩人待在一塊好半天，只要沒被大人叫走，就形影不離跟在她身邊，她們開始還奇怪呢。

    秦寶璐這么一說，各個心領神會。

    無形的壁壘立起，孟悠被隔絕在外，時不時掃過意味深長的打量目光，仿佛要將她鑿進地心去。好在肩膀上的手挪了開，她多少算是舒服了一點。

    這場生日宴，孟悠本就是半推半就來的，弄明白秦寶璐葫蘆里賣什么藥后，吃東西的心思也淡了。

    熬到散場可以走的時候，江敬逍過來找她。

    秦寶璐要留他，被江敬逍拒絕：“我們自己回去，你忙吧，不用管?！?/br>
    孟悠見她看向自己，微微勾唇，沖她一笑，捕捉到她眼里飛速閃過的一絲氣悶，心情終于好轉。

    你陰陽怪氣我，那我當然不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氣死你。她想。

    回去的路上，江敬逍察覺孟悠狀態不對，“怎么了？心情不好？”

    兩人并排坐在出租車后座。她側頭看向他，半天沒說話。

    江敬逍皺眉，“孟悠？”

    “沒事?！泵嫌坪龅貑?，“江敬逍，我現在讓你跳車你會跳嗎？”

    “……？”

    她對他微怔的反應很是滿意，緩緩點頭，“還好，我果然不是狐貍精?！?/br>
    他明明神志很清醒。

    江敬逍被她突然又莫名的話弄得一頭霧水。狐貍精？好端端的說這個，莫非是他媽說了什么？

    想問，她卻往后一靠，閉著眼在出租車里小憩養神，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短暫的寒假結束，學生們重新回到校園。

    開學沒幾天，孟悠發現似乎有人在跟著自己。幾次回家路上，隱隱都覺得有人盯著。尤其是和江敬逍一塊的時候，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第一周周末，江敬逍和她去買資料，兩人約好帶上練習冊，順道在外復習。剛到書店，孟悠又察覺不對。

    暗暗蹙眉，進門前，她不動聲色回頭看了眼。

    從書店出來，那股被監視的感覺再度出現，孟悠心里不舒服，分神間不小心絆了下，江敬逍連忙一把扶住她。

    “小心?！?/br>
    半個身子扎進他懷里，孟悠撐著他的胳膊，連忙起身。

    下意識地又回頭看了眼。

    “你一直在看什么？”江敬逍問。

    這事兒說不好，孟悠怕他擔心，想了想搖頭，“沒事?！背端滦?，“我餓了，去吃東西吧？”

    “……”江敬逍緩緩展平眉頭，沒再多問。

    商量好吃豆撈，附近就有一家，江敬逍沿著地圖找到位置。進門前，孟悠落后他幾步，不急著追上，瞥了眼斜側方反光的廣告牌，隱約看見點影。

    她停了停，只一秒，蹲下系鞋帶，一邊慢條斯理地動作，眼一直往那兒瞧。

    幾眼下來，看得分明。

    江敬逍推開門，回頭，“孟悠？”

    她收回目光，緩緩起身，“來了?！?/br>
    要了個兩人座的小桌，點好單，孟悠練習冊和書本從包里拿出來，放在桌上，用手機拍了幾張照。

    江敬逍挑眉：“干什么？”

    “做個紀念?！?/br>
    他默了默，心下輕疑。

    小鍋端上來，一人一個，食材在鍋里等候沸騰，孟悠拿著手機不知在跟誰聊天，不過沒聊多久就收起，江敬逍便也未多言。

    正月已經結束，魏老太太還在魏家，她一向是跟小兒子住一塊的，這回來過春節，半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孟悠有意避著她，和江敬逍在外待到天黑才回去。

    幾天后，周五傍晚。

    孟悠正在座位上寫作業，正想著這幾天被盯著的感覺似乎消失，小組長突然過來，“孟悠，老師叫你去辦公室?！?/br>
    孟悠應聲，放下作業。

    到辦公室一看，不止張信芳，專管風紀的副主任和年級組長，以及一眾老師們都在。

    桌上有個信封，已經空了，旁邊是一沓照片。

    孟悠腳下一頓，隨即鎮定地走向張信芳，“張老師?！?/br>
    張信芳沉著臉，還沒說話，早對她有意見的劉老師把那疊照片拿起，朝她面前重重一扔，“你自己看！這回看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孟悠看他一眼，拿起照片。

    照片里是她和江敬逍兩個人，并排走在路上，或是說話，或是對視，從衣服辨認，大多都是上周末。

    他們一起出入豆撈店被拍下，在飯桌前說話也被拍下，江敬逍“抱”著她的那張更是赫然在列。

    照片里他們倆姿態親昵，好幾張的角度看起來，氣氛著實不同尋常。

    “你還要怎么狡辯？你和江敬逍早戀，偷偷摸摸約會，這封舉報信上寫的明明白白，把你們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你作為一個成績不錯的學生，心思不放在學習上，追著男同學跑，和男同學談戀愛，你們班主任還想給你評優秀學生代表，你說說你對得起誰？！”

    劉老師語氣嚴厲。雖然和他一開始想的不一樣，舉報信上寫，是孟悠追著江敬逍，勾搭他，但不管誰追誰，他心里這口氣實在是憋了很久，這次一定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