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和楚恒他們在小賣部里面，井藍還是聽見了外頭的動靜，她將翁子晴吃癟全程看在眼里，回教室后立刻和孟悠分享。

    江敬逍離座去洗手間了。

    井藍正好趁他不在，把前后經過統統說給孟悠聽。

    比起井藍，孟悠反應平淡得多，見她笑個沒完，勸道：“好了，等下該嗆著?！?/br>
    井藍吐吐舌頭，笑夠了，老實下來。

    耳旁說話聲消失，孟悠看著書本，握著筆半天沒寫一個字。

    翁子晴去找江敬逍，結果吃癟。

    井藍復述的那幾句話，確實是他的風格，不給面子，不留余地。她能想象到他的語氣，肯定欠揍得很。

    不該幸災樂禍的，她這樣跟自己說，可不知怎么就是忍不住，心里像有道小溪雀躍淌過，叮咚叮咚，一絲一絲留下沁潤痕跡。

    目光落到書上，孟悠抽出另一本練習冊，翻至某頁，找到江敬逍先前問她的那題。在草稿紙上解答完，她撕下空白紙張，又字跡工整地謄寫一遍。

    兩分鐘后，江敬逍回來，坐下沒多久，發現書里夾了張紙。他抽出來看，紙上寫著完整的解題過程，是孟悠的字跡。

    眼光微凝。

    江敬逍翻開練習冊，找到之前那頁，比對一看，確定是之前他問孟悠的那道題。

    抬頭看向前面，孟悠悶頭做作業，背挺得筆直。盯得久了，似乎能從她的背影里看出幾分僵硬和不自在。

    江敬逍唇邊微微一勾，坐直身，將紙張裁成小份，去掉多余的空白處，隨后，用膠帶將紙粘在題目旁邊。

    孟悠解題有自己的習慣，和他思路不同，步驟有所差異。

    他懶得管。

    什么簡不簡略，精不精簡，他無所謂。

    孟悠寫的，就是標準答案。

    趙婉瓊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喊她吃飯，叫了幾次都沒應。秦寶璐放心不下，讓阿姨把湯盛起來，去她房間找她。

    推門進去，趙婉瓊坐在床邊悶悶不樂地看手機，心情似乎不大好。

    “怎么了？”關切地問著，秦寶璐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趙婉瓊沉著臉，“我給敬逍哥發消息，他沒回?！?/br>
    “沒回？”

    “我本來想約他晚上吃飯，他沒理我?！?/br>
    秦寶璐蹙了蹙眉，“是嗎？那我打電話給他問問?！?/br>
    “不要！等下他又不高興……”

    “說什么傻話?！鼻貙氳脆恋?，“我是他mama，他怎么會不高興?！币皇謹埳纤募?，輕拍兩下，“你就為這個不開心??？”

    趙婉瓊癟嘴。

    “敬逍可能是有事，你別往心里去，我一定好好說他，嗯？乖，下樓吃飯了，我讓阿姨燉了你最喜歡的湯?！鼻貙氳礈厝岬貏竦?。

    趙婉瓊稍稍氣順，恰時，手機一響，她忙不迭拿起來看，卻只是垃圾消息，她眼里的光立刻暗淡下去。

    剛好轉幾分的情緒又變得低落。

    “我找了敬逍哥幾次，約他一起去看電影，他一次都沒應。每回我找他，他都一臉不耐煩。上次我去看他打球，他把我晾在一邊，跟他說話他還生我的氣……”

    秦寶璐聽得不高興：“真的？他越來越不像話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不過你別多想，他本來就是那個性子，天天和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一個女孩子，他抹不開面也是正常的?！?/br>
    抹不開面？秦寶璐這么說，趙婉瓊立時想到孟悠，面色變了幾變，一臉擰巴：“可是……可是他跟身邊的女生明明就相處得很好?！?/br>
    “女生？他身邊什么女生？”

    趙婉瓊不高興地道：“他們學校有個女生有事沒事就去找他，經常送牛奶啊什么的。我去的幾次都看到那個女生在，上回在籃球場也來了，我給敬逍哥買飲料喝，敬逍哥理都不理，扔下我去找那個女生說話，還喝她送的牛奶，兩個人關系可好了！”

    “是嗎？”秦寶璐聽得皺眉。

    趙婉瓊點頭。

    秦寶璐沉沉抒氣，“我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談?！?/br>
    孟悠一邊走路一邊背著單詞，默念至今天學的第七個詞組，一個老太太突然從巷子拐角撞上來，她嚇了一跳，趕緊攙扶。

    對方堪堪站好，皺巴巴的臉上擠出笑：“謝謝啊姑娘?！?/br>
    孟悠點點頭，正要走開，老太太叫住她：“姑娘，我問問你，這個地址你知不知道在哪？好久沒來，我有點繞暈了?！?/br>
    聞言，孟悠湊過去看了看，紙上寫的是門牌號。

    “這個字母開頭的在這邊?！?/br>
    隱約記得魏家住的那一片就是d開頭，孟悠給她指明方向，好心道：“我帶您過去？”

    “那感情好?！崩咸B連點頭。

    孟悠放慢腳步，帶著老太太往里走。

    一路走一路數門牌號，孟悠感覺不對，直至停在魏家門口，愣了。

    老太太紙上的數字，是魏家的門牌號。

    “您要找的是這里？”

    老太太點頭，“對對，就是這！這門我認得！”

    話音剛落，邱虹開門出來，微詫，“媽？您怎么來了？”

    老太太輕哼一聲，不太客氣：“怎么，我不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鼻窈鐚擂我恍?，說著看向孟悠，“你們……？”

    “我在巷子里遇到這位奶奶，她找不到路，我就帶她過來了?！泵嫌普f。只是沒想到找的就是這兒。

    邱虹擦擦手，正要招呼她們進來，老太太看向孟悠，“你也住這？”

    “她住這?！鼻窈缃釉?，往里讓，“快進來?！?/br>
    老太太沒動，眼神閃了閃，上下將孟悠一通打量，語氣微妙：“哦，她就是那個女孩兒??？”

    態度和先前問路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聽出她語氣里的不喜，孟悠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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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老太太是魏顯榮的母親，婆媳關系一向是亙古難題, 單看邱虹的神情就可見一二。孟悠作為“外人”, 更加尷尬。

    邱虹洗了水果, 塞給她一盤，讓她上樓：“你去休息?！绷硪槐P端在手里，陪老太太坐下。

    孟悠什么都沒說, 聽話地端著水果回房, 能感覺到身后有道視線跟隨, 直至上樓才消失不見。

    客廳里的婆媳兩人在聊什么, 孟悠不清楚, 果盤里的小草莓她只吃了幾顆，沒什么胃口, 看書也不覺有些分神。

    十幾分鐘后，實在悶得慌。她打開窗讓風透進來, 仍不管用, 決定出去走走。

    沿著樓梯下去, 客廳的說話聲隨著她的腳步漸弱。邱虹抬頭看來，“怎么下來了, 是不是餓了？”

    孟悠說不是, “我出去買點東西?！?/br>
    老太太一言不發, 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意味不明。孟悠被盯著，跨出門的瞬間，沉沉抒了口氣。

    孟悠沒什么要買的, 出來透氣，漫無目的地走。在附近逛了一圈，到便利店里買了點小零食，沿路回去。

    離出來時過去快有二十分鐘，料想她們聊得應該差不多，孟悠輕輕入院，在門前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卻聽里面傳來時高時低的爭吵聲。

    她愣在門邊。

    “媽，這件事是顯榮和我一起決定的，我們考慮得很清楚……”

    是邱虹的聲音，無奈中帶點氣憤。

    隨后，老太太音量蓋過她。

    “考慮清楚？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才該考慮清楚！我以為你們只是年輕一時沖動才說不要孩子，這么多年，你果真一個不生就算了，現在還弄個外面的回來……什么意思??？自己不生不養，反倒養別人家的小孩？！”

    這個別人家的小孩，說的大概就是她。孟悠收起握鑰匙的手，垂在身側。

    “顯榮當時要把人帶回來的時候我們就跟您說過了，您……”

    “你們那是通知，問過我的意見了嗎？你們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養個沒血緣關系的外姓人，還那么大了，養也養不熟，以后會記你們的好？”

    “媽！”

    “我知道，你們翅膀硬了，自己能當家，看不上我這個老東西。你要是不愛聽我就走，我走行了吧，反正我一把老骨頭，這輩子抱不上孫子，也沒什么指望了……”

    孟悠悄無聲息轉身，從院子里走出去。走到巷子外，在路邊公交車站臺下坐下，路上車水馬龍，她望著馬路出神，安安靜靜坐了很久。

    放學鈴響。

    井藍收拾好東西，問：“悠悠，一塊走嗎？”

    孟悠桌前還攤著書，手里的筆沒放下，“不了?！彼f，“我等會再走?！?/br>
    井藍哦了聲，揮揮手，拎著包小跑出去。

    孟悠笑著目送她，一抬眸，站在身后桌邊的江敬逍不知在想什么，一雙眼正看著她。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