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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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知道讓人家大壯給你做擋箭牌,到時候mama罵起來,你肯定又把他往前推?!?/br> 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阿妹相中的大壯,mama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因此阿妹仿佛是找到了每次惹禍的借口。 “我哪有!我、我、我很乖的!”阿妹氣鼓鼓的,生怕阿呆不信她的話,“你說是不是嘛,大壯?!?/br> 她伸手戳了戳大壯的肩膀。 大壯怕她生氣,連忙點頭,“是的是的,阿姊,阿妹很乖的?!?/br> 阿呆看著他們倆,真的是氣笑了。 什么很乖,mama隔著電話和她告狀的時候數落的點點滴滴,聽上去一點也不乖。 大壯跟著樂呵。 “阿姊,沒事的,”大壯一把拎過阿呆的行李扛在肩上,“我皮糙rou厚,我來拎就好了?!?/br> “對啊對啊,他吃那么多飯,干嘛不讓他扛,”阿妹跟著大壯后面附和道。 阿呆反問她:“難道你吃的少啊,”每一頓都要吃上兩大碗,還不見瘦,雙下巴也跟著出來了。 阿妹還想要張口反駁,但是大壯卻搶先說:“姐,沒事兒,阿妹還是胖點好,不管是胖還是瘦,我都稀罕?!?/br> 聽見大壯這么說,阿妹笑嘻嘻的沖著他屁股后面來了一腳,“哼,還敢嫌棄我胖,我還沒嫌棄你吃得多?!?/br> 阿呆落在兩人的后面,看著這兩人嘻嘻鬧鬧的樣子。 那是阿呆從未見過的阿妹的樣子。 她圓圓的小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兩手落在口袋里,蹦蹦跳跳的,時不時的和身邊的大壯拌著嘴。 冬日里的暖陽跳躍著灑落在他們的肩頭。 兀地,阿呆記起了三年前mama說的話。 “你不知道前段時間,鎮上好幾個腦子有點呆的女孩子被人騙過,甚至還有一個被強女干后懷了孕又流了產……” “但是mama怕啊,你說,萬一這事情要發生在阿妹的身上,那后果該怎么辦?” “阿妹是你meimei,這個決定是你幫你姊妹做的,我這個做mama的,沒話好置喙。但是你要記住,你們是親姊妹,她是個癡呆,因此這個決定,是好是歹,都有你受?!?/br> 如若那時候她沒有選擇堅持的話…… 現在的阿妹會如此幸福么? 阿呆不知道答案。 只是她知道的是,如果那時候她選擇了點頭,那么那會是她此生最后悔的遺憾。 — “路上一切都順利么?” 回到家中,mama早已燒好了一大桌子飯菜,圍著圍裙等著他們回來。 “我聽說上海下了霧,還以為飛機會晚點的,”mama說,“好在一切都順利?!?/br> 阿呆笑著應聲。 祖屋里傳來阿婆顫巍巍的聲響:“是阿姊回來了么?!?/br> “是啊,回來咯,”mama揚聲回應。 “先去給阿公上柱香吧,”mama將阿呆往陽臺上趕,“你這么多年的都沒回來,敬完先去給阿婆磕個頭,她一直念叨你?!?/br> 阿呆“唉”了一聲。 準備往陽臺走。 身后傳來阿妹和mama的聲音: “先去洗手啊,不許偷吃,你jiejie還沒上桌呢?!?/br> “沒事耶,阿姊不會介意的啦,先讓我吃兩口。今天走了好多路哦,都餓死了?!?/br> “臭丫頭,說什么死不死的,又找打?!?/br> “唉!大壯!mama打我唉!你哪兒去了,快幫我擋擋?!?/br> “就知道拿人家大壯出來做擋箭牌,你個死丫頭,現在腦子好用點了,會耍小聰明了是吧?!?/br> “唉!mama你也說‘死’了耶!” “死丫頭!別給我逮到!” 檀香裊裊的升起。 臺子上放置的,是外公的遺照。 黑白色。 穿著倜儻的西裝,梳著油頭戴著銀絲邊的眼鏡。 耳畔回應的是mama和阿妹無時無刻的拌嘴聲。 偶爾還能聽見樓上傳來的腳步聲,隱約混著搓麻和謾罵,還有爸媽打孩子的吵鬧聲。 久違的嘈雜,還有家里的飯菜香。 阿呆猶如在外漂泊許久的浮萍,終于回到了生長的土壤。 落葉歸根,落葉終究要歸根的。 真好呀。 她又回到了家。 飯桌上。 阿婆的飯菜被單獨做了一份放在邊上。 “阿呆喲,瘦了,”阿婆伸手指著阿呆。 她雖然老眼昏花,但是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阿呆笑了笑,“嗯,國外的飯菜哪有mama做的香?!?/br> 說完她又扒了好幾口。 mama笑話她:“就你嘴貧,飯都堵不上你的嘴?!?/br> 阿呆笑了笑,不再說話。 等到吃完,阿婆點了根煙,阿呆習慣性的給她湊上打火機,“阿婆,還是少抽煙?!?/br> “對身體不好?!?/br> 阿婆才不問:“都要死了的人了,哪管那么多喲?!?/br> 阿呆皺眉:“瞎說,阿婆要長命百歲?!?/br> 阿婆樂呵著露出掉光的牙齒:“阿婆已經長命百歲啦,不求這些?!?/br> “阿婆只要我們家呆呆啊,幸福就好?!?/br> 阿呆摸著阿婆如老樹干般皸裂的手,“阿婆,我幸福的?!?/br> “很幸福?!?/br> 她又說了一遍,像是在肯定自己。 她的話被走進門來的mama聽見。 mama就著陽臺上的太陽晾衣服,她動作利落,一如嘴中的話: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趕緊找一個,你在國外那么多年,現在書也讀出來了,工作也找到了,怎么還是一個人?!?/br> “別和隔壁王大伯家的閨女一樣,讀成哥女博士,沒人要了?!?/br> “不行我就給你找人相親去,我看我們之前隔壁村上李家小子還挺有出息,現在聽說也在你們那,做會計的?!?/br> 阿呆剛要張口反駁。 卻聽見: “之前給阿妹看過的男孩兒呢,多倫多的那個,怎么沒聽你提起過了?!?/br> 三更 三年。 有多長。 又有多短。 三年時間。 足夠阿呆將從宿舍到教學樓走上一千八百三十二遍。 足夠她攢到三百多張麥當勞集點卡的免費咖啡。 足夠她從一個一文不值的藝術愛好者變成初出茅廬的藝術從業者。 長到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一輩子。 可明明也就過去了三年。 卻又很短。 短到她無法將他忘記,又何談從記憶中抹去。 那些無人寂寥的日日夜夜里。 陪伴她的是那條米老鼠的項鏈。 仿佛這是她和他回憶的唯一象征。 鉆石上有一千三百道切口。 每一刻的刀口仿佛都割在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