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書迷正在閱讀:九零年頭聲聲慢、男主今天買到限量款了嗎、我修的文物成精了、我救了命里無子的皇帝(穿書)、焰焰如我、爸爸重生了、我救的人想要上我怎么辦(1v1,H)、發情期(NPH)、快穿之星眼醉、善枯(高H)
趙瑀猛地回身,朗聲道:“我要這棵梧桐樹!” 喬蘭會意,挽起袖子大聲招呼:“李家的人聽著,刨坑,挪樹!” 眾人齊齊應和一聲,鋤頭鐵鍬揮個不停,不到一個時辰,這棵樹就裝上了李府的馬車。 一直沒露面的趙老爺再也坐不住了,沖出來攔著趙瑀不讓走,“這像什么話,哪有挖娘家樹的,你這是壞了趙家的風水!” 趙瑀詫異地看他一眼,說:“我連牌坊都砸了,挪棵樹而已,犯不著這么氣急敗壞吧?” 意思就是,你早該習慣了! 趙老爺氣了個倒仰,但到底不敢發作,只一口接一口的喘粗氣,恨恨道:“你干脆把整個趙家都拿走算了!” 趙瑀又是一笑,“這話我不敢應承,趙家,是大哥的?!?/br> 趙老爺一怔,腦中靈光乍現,卻見門外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小丫鬟,驚慌失措喊道:“老爺,老太太不行了!” “怎么回事?!” 小丫鬟畏畏縮縮地瞅瞅趙瑀,苦著臉道:“老太太和大少爺起了爭執,昏死過去……” 趙老爺立即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一臉怒色,大吼道:“取家法,我要打死這個逆子!” “您確定要這么做?”趙瑀冷冷道,“我剛才說了,趙家,是大哥的?!?/br> 趙老爺腦子嗡地一響,瞠目看著趙瑀,哆嗦著嘴唇道:“你你……你什么意思?” “您自己選,是打算讓趙家恢復往日的生氣,還是就此一蹶不振,徹底從京城消失?!?/br> 一句話,冷冰冰硬邦邦,頂得趙老爺那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憋得滿臉漲紅,頭暈目眩,差點兒步趙老太太的后塵昏過去。 不過他畢竟老于世故,幾經權衡后,還是覺得趙奎回到趙家對他更有利。 他吐了口氣,道:“老太太是見了孫子太激動了,一時背過氣去,老人家上了年紀,難免的事。那誰,去請個郎中給老太太看看,哦,再去外頭定一桌上好的酒席,給我兒子接風洗塵!” 趙瑀當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破,且讓他再做幾場白日夢,往后自然會讓他知道,趙家的榮耀,與他再無干系。 趙奎帶著媳婦兒順利回到趙家,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被氣狠了,竟得了中風,沒幾日便去了。 這位老太太,大概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是被大孫子的婚事活活氣死的! 趙家送來訃告,王氏名義上還是趙家的媳婦兒,不能不露面,她又擔心兒媳婦撐不起個兒來,就和趙瑀商量,要搬回去住。 趙瑀沒攔著,把蓮心撥到王氏身邊,囑咐道:“發過喪,就把趙家的下人全換了,缺人的話從我這里調,等那邊安穩了,你再回來伺候?!?/br> 草草發了喪,太太兒子都回了趙家,趙老爺還沒顧得上高興,滿府伺候的人都變成了生面孔。 這下他徹底成了擺設! 想擺老太爺的威風,想故態復萌拿捏王氏,想拿總督岳父的名頭行事,嘿嘿,蓮心一笑,您老人家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吧。 趙老爺忿忿不平卻無可奈何,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趙瑀所說“趙家,是大哥的”,是個什么意思。 從趙家移植過來的梧桐樹,同樣栽在趙瑀的窗前,與那棵濟南而來的梧桐相依相伴,枝葉在空中相通,看上去就像戀人手牽著手,頭挨著頭。 清明時節一過,天氣逐漸熱起來,趙瑀院子里的兩棵梧桐開花了,淡紫色的花開了一樹,滿院清幽。 趙瑀抱著兒子,坐在梧桐樹下,心情非常的好。 李誡大軍徹底剿滅了亂兵,奉圣諭,班師回朝。 歷時一年多的民亂,終于結束了。 而她,也終于能和他見面了! 第131章 夜幕下的禁宮巍峨壯觀,滿宮廊廡檐角掛著的一盞盞宮燈,發出朦朦朧朧的光,給高大冷峻的宮殿添上星星點點的紅暈。 初夏的夜風帶著暖意,吹在人臉上癢癢的。 李誡用力拍了拍臉,連日的趕路讓他很疲憊,腦子也有些發木,但面圣,必須有一個清醒的頭腦。 袁福兒回身看看他,笑道:“李大人,自先皇后薨了,皇上心情一直不大順暢,您最能哄皇上開心,過會兒可看您的了?!?/br> 李誡眼神一閃,嘿嘿笑了幾聲,“袁大哥,您還是叫我名兒吧,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稱大?!?/br> “世事變化無常,昨日的奴仆,今日的高官,老袁不能用老眼光看人?!痹阂庥兴?,“這人吶,都要認清位置,不止是自己的,還有周圍人的?!?/br> 李誡低頭沉吟片刻,嘆了一聲,“老哥哥,小弟受教了?!?/br> 袁福兒已轉過身,也不知聽到沒聽到這句話,沒有任何回應。 二人一路沉默,步履匆匆,來到御書房門口。 袁福兒進去,過會兒出來招招手,李誡這才躬身進了門。 皇上斜靠在紫檀寶座上,面前的大案滿滿都是奏章,他眼睛閉著,似乎是累了。 李誡看到兩鬢斑白的皇上,先是一呆,接著一股酸熱沖入鼻腔,苦澀異常,卻不敢哭,上前俯身跪倒,咚咚咚,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小的李誡,請主子安?!?/br> 皇上費力地睜開眼睛,一見是他,臉上不由就帶出幾分笑意,“傻小子,磕頭還是這么實誠。是不是沒給太監紅封,給你領到實心的金磚上頭了?瞧你那腦門子,青了一大片!” 李誡咽了一口口水,拼命將喉頭的澀痛壓下去,笑嘻嘻說:“小的頭硬,不管實心空心,都磕得邦邦響?!?/br> “起來吧,賜座,高福兒,泡一壺明前龍井?!?/br> 李誡坐在書案下頭,欠身接過茶,輕輕吹了吹就喝了一大口,結果燙得呲牙咧嘴。 皇上又笑,“竟口渴成這樣,喝茶要慢慢地品,你這叫牛飲水,浪費朕的好茶葉?!?/br> 李誡撓撓頭,訕訕道:“什么茶啊水啊,喝到小的嘴里都一個味兒,只要能解渴就行。小的就是個粗人,這些文雅事兒學不來的,小的媳婦兒沒準能說出道道兒來,” “你小子倒會討賞,也罷,袁福兒,走時給他裝兩斤,別說朕虧待了王府舊人?!?/br> “小的謝主子賞!”李誡翻身跪倒,麻利地又是一個響頭,起身笑道,“一年多沒見主子,小的心里實在想得慌,能不能再討主子個賞,把小的調回京城?” 侍立在旁的袁福兒嚇了一跳,眼皮抬抬,暗道這小子怎的明目張膽地提要求,難道真的被功勞砸暈了頭? 出乎他的意料,皇上卻頷首道:“嗯,朕也有此意,山東河南的省務先放放,薊遼總督的位子你還坐著,將精力放在京畿地區的防護上。兵部尚書年老致仕,朕一時還沒選出合適的人來,你先一并擔著?!?/br> 李誡又要磕頭謝恩,皇上一擺手道:“免,磕來磕去還怎么好好說話!朕有事問你,這場民亂禍及五省,費這么大勁才鎮壓下去,除卻土地兼并,還有其他原因嗎?” 不等大軍班師回朝,皇上就密詔他先行進宮,如此的著急,李誡暗自揣測,皇上可能遇到棘手的問題了。 因此他稍稍停頓片刻,打了個腹稿,慢慢說道:“起因是天災,黃河年年泛濫,一夜大水,老百姓就沒了活路,所以治理河道是首要。主子,小的聽說曹無離在國子監授課,反被人轟下來,這樣可不行,我們需要更多精通河務的能臣干吏?!?/br> 皇上應是不知此事,皺了眉頭道:“……袁福兒,給曹無離一把戒尺,讓他明兒去國子監講學,告訴他,今年無論如何,也得給朕教出幾個得用的人來!” 袁福兒應了一聲,暗道李誡這一狀告得好,往后曹無離只怕要在國子監橫著走了。 李誡又說:“貪官污吏是人禍,又加重一層,不過歷朝歷代都免不了,只要有人當官,就肯定有人貪墨,無法根治,只能嚴辦?!?/br> 皇上點頭道:“你先前提的官員產業自報的法子很好,山東試行的效果不錯,接下來再加幾個省,逐漸推行全國……袁福兒記下,內閣和刑部商議具體章程,寫進本朝律例?!?/br> 其實李誡心里明白,此舉幾乎是得罪所有官員,現在有皇上強壓著施行,若是換了天日,也不知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一旦廢除,他就成了眾人眼中的靶子。 所以皇上才要寫進律例,就算今后有人想廢除此法,針對的也是制定律例的內閣和刑部。 李誡鼻頭又是一酸,這何嘗不是皇上對自己的保護! 他偷偷低下頭,掩去淚意,復又抬頭笑道:“還有一個就是老百姓的教化問題,他們大多不識字,也看不懂朝廷政令,什么律法規矩純靠口口相傳。這傳話嘛,肯定越傳越離譜,漸漸就會歪曲朝廷的意思,甚至無中生有……” “小的審問亂民,真是不審不知道,一審方明白民間竟有許多謠言流傳……抹黑朝廷,中傷朝臣,有鼻子有眼的,簡直叫人想解釋都不知從哪兒解釋。有些地方竟信奉邪門的鬼教,只知教主不知君主,這更可怕!” 皇上完全怔住了,默然半晌,猛地怒斥道:“民間竟亂成這個樣子……哼,那些文官武將,天天說什么太平盛世,全是在騙朕!” 李誡見他氣得臉都變了,忙道:“主子息怒,一來京城確實比別的地兒安穩,大臣們許是看不到這些隱患。二來報喜不報憂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定。主子莫急,小的所說是極端狀況,并非所有地方都這樣?!?/br> 皇上深深嘆了一口氣,問道:“你的看法?” “小的以為,一個是要大力宣揚朝廷的政令,不要文縐縐的,用老百姓聽得懂的大白話,讓老百姓知圣意,明事理。再一個,重視底層官吏,尤其是縣官,他們是銜接朝廷和老百姓第一層的官兒,職位雖小,職責重大,一定要好好用起來?!?/br> 皇上微微笑了下,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和欣慰,點頭道:“長進不少,朕沒看走眼。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明天進城,老二代朕去迎你?!?/br> 李誡應聲退下,走到門口,猶豫了下,又折身回來,“主子,萬事放寬心,一切以龍體為重。別看這困苦跟座大山壓著似的,其實就是一道門檻,您老人家一抬腳就過去了!” 皇上愕然,繼而失笑,指著李誡的鼻子笑罵道:“你個小毛頭,蹬鼻子上臉了還?朕用你勸解?滾吧!” 李誡嘿嘿笑了幾聲,這才走了。 御書房漸次恢復寂靜,秦王從屏風后閃進來,輕聲走到皇上身邊,伸手摸摸茶杯,下去親手給父親換了杯熱茶。 皇上捧著茶,卻沒喝,“李誡如何?” 秦王道:“干實事的能臣?!?/br> 皇上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但秦王說了這一句之后,再沒開口。 “他和老三走得近,你不自在了?” “不,兒臣從未做此想,相反,兒臣還要感謝他,若不是他夫人暗中提醒,秋狩時兒臣難逃一劫?!?/br> “你后面的架子上,最右邊壓著的那本奏折,拿出來看看?!?/br> 秦王依言取過來一看,臉上立即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又仔仔細細看了兩三遍,才合上奏折,搖頭嘆道:“是兒臣眼界窄,小看他了?!?/br> 那是李誡回答皇上立哪個的折子。 皇上舒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緩緩道:“古來能臣很多,沒有私心的卻很少,李誡算是一個,當然你可以說,這是他對朕的忠心所致。但如何能讓他對你也這般忠心,你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br> 秦王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 皇上不放心,又說:“李誡很聰明,也有手段,你不要想著用什么法子拿住他。和別的朝臣都不一樣,他是性情中人,只一條你記住了,用真心換真心!你誠心待他,他必會十倍百倍報你!” 秦王不由苦笑,“父皇,兒臣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也不是只會玩權術之人,您說得兒臣好像要卸磨殺驢似的?!?/br> 說到最后,竟透著點兒委屈。 皇上又是一樂,“朕信你,這些奏折你拿去批紅,明兒早朝之前完成?!?/br> 秦王抱著兩大摞奏折,心想又要徹夜不眠…… 同樣徹夜不眠的還有李誡,他出了禁宮,本應去城外行轅,但中途拐了個彎兒,來到自家后門。 他奉密詔面圣,不能透露行蹤,是以跟做賊一樣翻墻頭而入。 好在他的功夫尚未丟下,一路偷偷摸摸,倒也沒被發現。 一聲兩聲的打更聲從寂靜的夜中傳來,人們早已入睡,偶爾幾聲犬吠,更顯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