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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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意有所指,張妲不關心立儲大事,但心頭也突突地跳起來。 不說不行,但說哪個也不對,若有一句半句傳到皇上那里,一個“妄議儲君”的罪名立時就會扣在趙瑀腦袋上。 張妲暗自發急,這個傻瑀兒,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皇后給幾句難聽的又如何,她是一國之母,你只能生受的。 趙瑀閃了張妲一眼,目中晶然生光,這一瞬,莫名就安定了張妲的心。 她笑道:“那還用問?李誡心里最惦念的,當然是齊王殿下!他時常和臣婦提起齊王殿下,當初在潛邸,數他們交情最好。好幾次他差事辦岔了,都是齊王殿下給他求的情?!?/br> “遠的不說,就說臣婦和他的親事,當初他怕趙家欺負了臣婦去,暗地里求齊王幫忙撐腰,還有武陽公主給做面子……這才保下臣婦一命??!” 趙瑀搖搖頭,長嘆一聲,不無感慨道:“不單是他,臣婦對齊王殿下都是充滿感激的,打心眼里希望他安康長樂,永無憂愁?!?/br> 這話說得似是而非,很模糊,雖有迷惑之嫌,卻是真心話,齊王不壞,和李誡的交情也不錯,而且還是張妲的夫君,他穩穩當當的,張妲也會順遂平安。 趙瑀這番話顯然極大取悅了皇后,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李誡是擁立齊王的,當即臉色霽和,因笑道:“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兩個,都是知恩圖報的?!?/br> 她頓了頓又嘆道:“現今齊王在李大人麾下,他自幼嬌慣,沒受過苦,哪里經得住外頭這風吹日曬的!上次去曹州賑災,回來時又黑又瘦,本宮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上沒上戰場,有沒有受傷?!?/br> 趙瑀忙安慰道:“別的臣婦不敢妄言什么,這個還真知道幾分。上京前臣婦去了趟大營,那里安全得很,而且齊王殿下和李誡同吃同住,在主帥身邊,絕不會有事的?!?/br> 皇后聽了,心中更為熨帖,對趙瑀的態度愈發好了,簡直稱得上笑容可掬。 張妲在旁已有點看傻了眼,自她嫁入天家,還沒看見皇后露出如此和藹可親的笑容。 她不由仔細打量趙瑀幾眼,暗道瑀兒真是不一樣了,幾句話就哄得母后喜笑顏開,自己想破頭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皇后心下高興,喚趙瑀坐到自己身邊來,拉著她的手道:“如此甚好,本宮心里就齊王一個念想了……等李大人回京,本宮一定當面謝謝他?!?/br> 趙瑀連稱不敢,看皇后心情大好,斟酌片刻,心一橫,笑道:“皇后娘娘,您說這話……臣婦要打抱不平了,哦,您心里只有齊王一個念想?武陽公主還沒定親,不得指著您挑一門好親事?” 皇后嘆道:“你真是說到本宮心坎里了,這丫頭,早到了成親的年紀,都說皇帝女兒不愁嫁,可挑來看去,就沒一個讓她滿意的。唉,本宮也是發愁??!” 趙瑀附和兩句,并同樣感慨自家meimei一樣的困境,二人正在長吁短嘆之時,她狀若無心地說:“以往不覺得,等有了孩子才體會到當母親的心,只盼孩子們個個都好好的……唉,就算別人說自家孩子不仁義,可在母親心里,他還是頂頂好?!?/br> 皇后面皮一僵,瞬時想起了大兒子,狐疑地看了趙瑀一眼,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趙瑀好像沒發覺皇后的異常,還自顧自感慨道:“生在富貴人家,日日跟著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詩書禮儀地念著,再不好,又能不好到哪里去?如果學壞,定是身邊那起子小人教唆的!” 皇后喃喃道:“是啊,為什么會學壞,為什么不聽爹娘的話,都是外人教唆的?!?/br> 趙瑀又道:“自從臣婦做了母親,時時刻刻腦子里繃著根弦兒,就怕兒子交友不慎。哦,到時候我兒出了事,倒霉的是我兒子,他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站干岸看笑話,于他們絲毫不損?!?/br> 皇后點點頭,冷笑道:“是啊,這種人最可恨?!?/br> “再可恨,能拿他們有什么辦法?”趙瑀聲音中帶了些許惆悵,“人家就動動嘴,又沒逼著孩子去干……我只能嚴加防備,別讓他們再禍害我別的孩子?!?/br> 皇后目光一閃,灼然生光,心里已打定主意,遂道:“和你說話心里就是敞亮,本想多留你一會兒,可本宮看我這兒媳婦,目光焦灼,那是恨不得把你拖走長談一夜!知道你們是手帕交,本宮不留你了,去吧,去齊王府坐坐?!?/br> 聽了前半段,張妲的臉先是驚得一白,再聽完,知道母后并不是指責自己的意思,方放下心,和趙瑀一起謝恩離宮。 她們的身影剛消失在殿門外,武陽公主從紗屜子后轉出來,嬌聲笑著,攬住皇后的胳膊,“母后,這個趙氏,今日不同往昔啊,你可做了她手中的刀啦!” 皇后哼了一聲,“母后當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建平剛才恐嚇她,新仇舊恨,她想除了建平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她有一點說得對,不是建平從中挑唆,你大哥的太子之位丟不了!” 她越說越氣,“你大哥刻薄冷性不假,處處提防兩個弟弟也不假,可他對你父皇是孝敬的,從小到大,有什么好東西,都是第一個給你父皇送過去。我就不明白了,他得失心瘋了去謀逆?” 武陽忙撫著她胸口,給她順氣,“兒臣明白母后的心情,建平姑姑就是個不安生的主兒,偏生父皇又護著她。您瞧就是私藏令牌這種大罪,都是不痛不癢奪個封號爵位了事??珊合胝f的是,您就愿意替趙氏動手?” 皇后笑道:“這便是你的不懂事了,趙氏的意思很明顯,她和李誡是支持你二哥的,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而且建平的名聲早爛透了,京城不知有多少人恨她恨得牙癢癢,咱們略動動手,既給她個人情,又能賺取人心,何樂而不為?” 武陽想了想笑道:“兒臣明白了,那您安排,兒臣就專哄父皇去,可不能再叫他心軟啦!” 日頭漸升中天,齊王府正院的西花廳中,張妲揮退所有下人,悄聲問道:“瑀兒,你們真支持齊王上位?” 趙瑀眼神閃閃,捉狹一笑,“怎么,你不想當皇后娘娘?” “不想,堅決不想!”張妲腦袋搖得和撥浪鼓差不多,“你知道我的,別看表面上潑辣,其實我最怕勾心斗角,這王府一個側妃,兩個侍妾就夠我頭疼的了,若是一后宮女人……我寧可自請下堂?!?/br> 趙瑀輕嘆:“你和齊王,還真是像,都是怕麻煩的性子——你仔細回想一下,我剛才的話可有任何許諾?言明任何立場?我只說李誡惦念齊王,這話一點兒沒錯,他的確擔心齊王,可立儲,我們是絕不摻和的?!?/br> 第116章 絕不趟爭儲這潭渾水,趙瑀說得直接又堅決,張妲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可你在宮里和母后說的話,太容易讓人聯想。雖然抓不住你的話柄,可母后找你后賬怎么辦?” 趙瑀沒說話。 暖融融的和風吹過窗欞,半開的窗扇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窗外濃翠樹蔭隨風搖擺,颯颯地響。 間或幾聲蟲鳴鳥叫,還有遠處汩汩的流水聲,幽遠靜謐,讓趙瑀想起濟南的巡撫衙門后宅。 可惜,那么好的宅院,住了還不到一年,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在一處安定下來…… 她不禁向窗外看了幾眼,隨即愣了下,眼神微瞇,仔細打量半天。 張妲見她不答,復又問了一遍。 趙瑀笑了,極慢極輕地說道:“妲jiejie,李誡是有實權的信臣?!?/br> 張妲不明白,“那又如何,溫家當初的勢力不比他大?還不是說不行就不行了?!闭f著,溫鈞竹的影子猛然從她腦海中劃過,攪得她心口一痛,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趙瑀沒發現她的異常,細細解釋道:“我沒進宮前也怕,可進宮拜見了皇后,反而不怕了。她開始對我倨傲,無非是想來個下馬威,心里也對廢太子一事憋著火,可我一旦釋放出善意,她馬上態度大變,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看張妲還是不解,趙瑀笑著搖搖頭,“你身在局中,不能總想著自己那點子心事,該分出精力去看看外頭的局勢——皇后更需要李誡的支持,所以她不會對我怎么樣,就算他日新君繼位……” 張妲的耳朵豎起來,抓著她的手急急道:“快說,知道我性子急,別賣關子!” 趙瑀笑道:“如果齊王繼位,她遂了心愿,當然不會找什么后賬。如果秦王繼位,她雖也是太后之尊,可還能像今天這么風光嗎?一句后宮不得干政,就能把她困得死死的,更別說還有未來的皇后呢,到時她未必有余力管教我?!?/br> 張妲低頭仔細琢磨半晌,半晌才緩緩道:“有道理,你有應對法子就好?!?/br> “妲jiejie,你娘家……沒和你提過這些事?” “他們啊,”張妲滿目淡漠,“找過我,我懶得聽,再說我在王府就是個擺設,什么也做不了,后來他們也不來找我了。挺好,我也落得清靜?!?/br> 趙瑀勸道:“妲jiejie,我不是特別了解齊王,但李誡說,齊王是個好的,絕不是什么寵妾滅妻的主兒。你好好和殿下過,你是八抬大轎抬進門的親王妃,只要拿出正妃的氣勢來,這后院又豈能沒有你的一席之地?” 張妲深深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不懂,我和王爺就這樣若即若離,對誰都好。就這樣吧,我有一個容身之處,他也不用受什么拘束?!?/br> 恍惚間,趙瑀忽然明白了什么,試探問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讓齊王成為溫張兩家的籌碼?” 張妲又是一怔,勉強笑著掩飾道:“沒,我沒想那么多,你別瞎猜,這是咱倆的私房話,別和你相公說?!?/br> “你是不是怕李誡轉臉告訴齊王?妲jiejie,遮遮掩掩不是你的性子,你在顧慮什么?” 張妲臉色微動,意欲張口,但聞門丫鬟稟報,殷側妃求見。 張妲的眼神馬上黯淡下來,冷聲吩咐:“我這里有貴客,請她改日再來?!?/br> “jiejie忒見外了,說起來,瑀meimei也是meimei的舊交呢?!卑橹詭У靡獾妮p笑,殷蕓潔搖著宮扇閃進門來,無視丫鬟的阻擋,徑直走到張妲面前,咯咯笑道,“咱們三個打小的手帕交,如今jiejie倒要和meimei生分起來了,可真讓meimei傷心?!?/br> 張妲臉色不說多難看,但也不好看,淡淡道:“你有什么事?” 她沒叫坐,殷蕓潔便自顧自坐到下首,對趙瑀笑吟吟說:“瑀meimei,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趙瑀嘴角彎彎,瞥她一眼,“請殷側妃注意言辭,什么jiejiemeimei,我可不是你的meimei?!?/br> 殷蕓潔呼吸一滯,旋即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想當年瑀妹……還口口聲聲叫我殷jiejie,現今妻憑夫貴,就看不起曾經的舊友了?!?/br> “凡事都要講個時變之應,不然世道不就亂了?”趙瑀輕揮衣袖,誥命服寬大的袖子垂下,映著陽光,閃閃發光,“若我沒記錯,親王側妃不冊封,無冠服,更沒有品階,你我更無親緣關系,不知哪位給殷側妃的底氣,敢稱呼當朝一品誥命夫人為‘meimei’?” 殷蕓潔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但她能屈能伸,立馬起身行禮,改口道:“給夫人請安,是妾身見到故人太過欣喜,竟忘了禮數,真是不該!夫人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妾一般見識?!?/br> 畢竟是齊王的側妃,趙瑀見好就收,淡然笑笑,算是就此揭過。 張妲不耐煩看殷蕓潔做戲,“有話快說,王爺不在府里,你再賣乖也沒人看得見!” 溫首輔淡出朝堂,張家已然失去一大靠山,如今張妲父親在戶部是夾著尾巴做人,而殷蕓潔父親卻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是以,殷蕓潔頗有揚眉吐氣之感,對張妲也少了許多該有的尊重,正要坐下回話,卻聽趙瑀問道:“妲jiejie,李家沒納妾,我有一事不明白……在正室面前,妾室能坐嗎?妾,上立下女,按字面意思講,就是立著的女子。難道王府的規矩是妻妾不分?” 張妲再不在意名分尊卑,此時也知道這話必須接著,遂眼神掃向殷蕓潔,冷冷道:“我叫你坐了嗎?” 殷蕓潔一臉的假笑僵了又僵,終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妾是來給王妃賀喜的?!?/br> 張妲嗤笑道:“我有什么可喜的?!?/br> “您不知道?您表哥,溫鈞竹溫大人,任通政司參議,這難道不叫喜事?聽我父親說,吏部的任命書今早下來了。這溫大人真是厲害,也不知立了何等大功勞,重獲圣眷……” 趙瑀聽到這里明白了,合著這位賀喜是假,打探是真。不過她也很好奇,溫家眼看不行了,這溫鈞竹怎么又起來了? 再看張妲,面上雖鎮定,手已緊握成拳,聲音略略發抖,“他怎樣,與你何干?用得著你假惺惺跑過來說三道四?” 殷蕓潔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睜大眼睛說:“王妃這頓火好沒道理,溫張兩家不分家,我好心過來道喜,只不過提了溫大人的大名,您就罵我一頓,難道‘溫鈞竹’三個字,就不能在您面前提起嗎?” 她無辜地閃著眼睛,許是過于委屈,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張妲的臉色越發蒼白了。 這種低劣的把戲!趙瑀目中火光一閃,冷笑道:“好一個殷側妃,手眼通天吶!吏部今早下的批文,不到中午,你就一清二楚。哼,宮中的貴人都不敢妄議前朝政事,你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竟然敢拿朝廷命官的任免當談資!好大的膽子啊?!?/br> 她伸手一推張妲的胳膊,“妲jiejie,不是我說你,這王府后院,可不是什么閑雜人等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菜市場!” 一席話提醒了張妲,她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萬千思緒,沉聲道:“你聽你父親說……殷氏,今日你父親來了?為何事先沒有通稟我?又是誰允許你們見面的?” 殷蕓潔一時語塞,往日張妲任事不管,院門一關只顧悲秋傷春,對齊王也是敬而遠之,后院隱隱以自己為尊,父親進府出府,根本沒人管。 可若是較真,的確是她逾越了。 殷蕓潔十分識相,知道不能與張妲硬碰硬,忙撲通一聲跪倒,告饒道:“是妾忘了王府規矩,請王妃責罰?!?/br> 張妲盯了她一會兒,面無表情道:“回你院子,禁足一個月?!?/br> 殷蕓潔退下前,輕飄飄地瞟了趙瑀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說,總督夫人好威風,只不知你能得意到幾時。 趙瑀看了只想發笑,“妲jiejie,一個小小的妾室,就敢在正室面前如此囂張,你竟能忍得下?” 張妲盯著門外久久不語,良久方道:“為什么和她爭一時長短?這府里沒我想要的,贏了也不會高興,輸了也無所謂?!?/br> “什么是你想要的?溫鈞竹嗎?” “不、不是,我對他已經絕了念想?!?/br> “既如此,為何要折磨自己?這也對齊王不公!他并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既然是他的王妃,就該……就算不為他,也要為自己,妲jiejie,你曾是多么明艷颯爽,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一口枯井!” 張妲低著頭,默然不語。 趙瑀起身走到窗前,用力將半開的窗子一推,頃刻,陽光灑滿一室,她柔聲道:“十五歲那年,我的人生也是一片灰暗,看不到出路,沒有一絲一點的光芒??捎心敲匆粋€人,將我從黑暗中帶了出來,把我從泥潭里拉了出來?!?/br> “妲jiejie,現在也有人在幫你,可你看不到,你只把自己牢牢關在房中,甚至都不愿向外看一眼,只是自怨自艾,白白蹉跎年華罷了?!?/br> 張妲抬頭望過去,陽光照過來,光暈籠罩著趙瑀,金閃閃、亮堂堂,“瑀兒,我知道你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