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書迷正在閱讀:九零年頭聲聲慢、男主今天買到限量款了嗎、我修的文物成精了、我救了命里無子的皇帝(穿書)、焰焰如我、爸爸重生了、我救的人想要上我怎么辦(1v1,H)、發情期(NPH)、快穿之星眼醉、善枯(高H)
魏士俊在南直隸管鹽道,也抓了幾個為非作歹的貪官,其中就有溫首輔的門生。 突如其來的三管齊下,就算老謀深算的首輔大人也覺吃不消,以退為進,遞了道請求致仕的折子,試探皇上的意思。 皇上留中不發,讓大總管袁福兒給他送了二斤上好的天麻、當歸等中藥,囑咐溫首輔身體要緊,放下繁重政務,好好休養一陣子。 溫首輔看著御賜的東西,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朝,秦王以內閣不可無人主持為由,奏請魏大學士暫掌內閣事務。 皇上準,并加封魏大學士太子太保,入內閣主事。 消息一出,舉座皆驚,便是最遲鈍的人,也明白溫首輔已顯露頹勢。 八月十六,相府給溫首輔過了一個寡淡無味的壽辰,翌日,溫首輔以年老體弱為由,再次奏請致仕。 這次皇上準了。 曾經顯赫一時的溫家,門前從車水馬龍,變得空蕩蕩的,紅漆大門緊閉,幾片枯葉隨風打著旋兒,顯得格外慘淡凄涼。 宮里都傳出話來,皇后娘娘聽說張家大小姐曾和溫家議親,深感受人蒙蔽,十分的惱火,有意退掉這門親。 不知為何齊王反倒堅持要娶她,武陽公主也勸母親不要悔婚,“尋常人家見親家情勢不好,提早避禍倒也罷了,三哥是龍子鳳孫,還用得著怕這個?而且一旦退婚,肯定沒人敢娶張家小姐,這不是逼著人家去死嗎?于三哥名聲不好,還是算了?!?/br> 一兒一女都堅持和張家的親事,皇后無奈,只好歇了心思。 消息傳到濟南,已是八月末。 趙瑀仔細看了張妲的信,無限感慨似地嘆了口氣。 信上說,“九月大婚,我的嫁衣好了,嫁妝也準備齊全了,可惜你不能來,心里總覺得少點什么。齊王府后園子有一片桃林,來年春天,我就可以釀桃花酒,你若能來就好了?!?/br> “姑父失勢,我以為親事必然不成,已做好出家的準備,想著鉸了頭發再也帶不得花,就去銀樓打一副首飾,最后過過癮,不想碰上了齊王?!?/br> “我撞到他懷里,又踏空了樓梯,他抱著我,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那么多人都看見了,我當時想,他定會以為我故意的,會惱恨我,會羞辱我??伤痪潆y聽的話也沒說,只是慶幸沒劃傷他那張貌比潘安的臉?!?/br> “瑀兒,你是不是又要勸我和他好好過日子,我也想??晌曳置饔浀?,我是被人從背后推了一把,才撞到他那里……未來的日子,也許比我想象得更難熬……” 外面叮叮當當一通響,就跟來了木匠一樣。 趙瑀吐出胸中郁氣,隔著窗子輕笑道:“忙活一晌午,秋千架子搭起來沒?” 李誡穿著一身褐色短打,滿頭大汗,渾身木屑土渣,猛一看真跟木匠差不多。 他一腳踏在架子上,狠狠一拽手中的麻繩,將架子捆得牢牢的,抬頭笑道:“好了,我先試試?!?/br> 他拍拍衣服,上去蕩了幾下,“挺結實的,你坐上來玩會兒?” 趙瑀笑盈盈地走過來,坐在秋千架上,李誡一下一下,輕輕推著她。 現在正是黃昏,夕陽西墜,天邊燃起五彩繽紛的云霞,映得院子紅彤彤的。 西風吹過庭院,帶來遠處醉人的花香。 一切都顯得那么靜謐安和。 趙瑀笑道:“第一次見你也是這樣的傍晚,我永遠忘不了,你從漫天霞光中走近的樣子。那時候可真沒想到,我能活下來,還能活得不錯?!?/br> 李誡立在旁邊,拉住秋千繩子,一臉的得意,“我可不一樣,當時一見你我就認定了,嘿,這姑娘分明就是我娘子!不行不行,說什么我也得娶回家,好好寶貝著,丁點兒的苦也不叫她吃?!?/br> 趙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虛空點著他的鼻頭,“胡說八道,當時裝不認識我,我一路跑著喊你,你還裝聽不見。說起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不顧臉面,在大街上追一個男人!” 李誡耳朵根微紅,訕訕笑著不說話。 “今天我收到張妲的來信,想想當初的閨中密友,也就我過得舒心?!壁w瑀嘆道,“妲jiejie沒辦法脫離張家,如果齊王能護著她,也許今后的路會順遂點,如果和齊王離了心,只怕路會越走越窄?!?/br> “三爺人不錯,只要張妲別摻和到立儲的事,不要充當溫家的耳報神,三爺不會難為她?!?/br> “溫首輔一去,溫家的聲勢大不如前,還能翻起什么浪來?” 李誡慢慢斂了笑,搖搖頭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可能一下子把他勢力去干凈,溫老頭幾經先帝表彰,也不好逼得太緊?;噬弦彩强紤]到這一層,才允許他致仕,否則換一個人,早抄家了!” 趙瑀怔了一下,喃喃道:“我以為能消停消停了,結果還不行嗎?” “能行能行!”李誡安撫似地笑道,“起碼現在沒人逮著我左一個彈劾,右一個彈劾,消停多了!” 的確,自從溫首輔退出朝堂,溫鈞竹似乎銷聲匿跡一般,再也聽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但李誡知道,溫鈞竹這人天生一股執拗勁兒,這樣的沉默,只不過是他暫時的蟄伏,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爆發。 還好,魏士俊去了吏部,他爹又掌管內閣,有什么消息也能透露一聲。 李誡忽然想到個事兒,忍不住笑問道:“你妹子還鬧不鬧了?” “鬧了幾日,眼看無用,也安靜下來了?!闭f到趙玫,趙瑀更加無奈,“我告訴她魏公子有親事,她非不信,還逼著母親找魏公子提親,好在母親覺得不妥,提前問了我一句,否則這個人可丟大了!” “她不鬧了就行,明天曹無離來,我擔心她一肚子火發在曹無離身上,那家伙一副惡煞模樣,偏生對嬌滴滴的女孩子毫無辦法。這段時間正是伏秋大汛,曹無離的差事很重,你多規勸你妹子,盡量少打擾他?!?/br> 趙瑀忙點頭應下,不無擔心道:“河堤不會有問題吧?” “前幾次洪峰都挺過來了,應是無事?!崩钫]難得露出擔憂的樣子,仰頭望著天,“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我只盼著天天見到晚霞,千萬別下雨才好?!?/br> 然老天爺到底不屑搭理李誡的祈盼,沒過兩日,一場接連半個月的暴雨不期而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yuki 10瓶;3986917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9章 自從這場大暴雨開始,趙瑀已連續十來天沒見到李誡了。 去年夏汛山東曹州決堤,今年春汛河南大面積決堤,接連兩場天災下來,雖有朝廷全力賑災,但良田被淹、屋舍被毀,流離失所的百姓數以萬計,人們那脆弱的神經,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擊。 李誡嚴令各府、各州、各縣組織人手,嚴密監視堤壩情況。尤其是黃河沿岸,地保鄉勇全部發動起來,日夜不停進行巡堤。 他自己更是時不時巡查堤防,若抓住懈怠搪塞的官員,二話不說,原地免職。 但他還講了,先前被查出來貪墨的官員,可以戴罪立功,如數返還銀子后,若此次修堤筑壩有功,他作保,向皇上申請減免刑罰。 這法子聞所未聞,不斷有御史當朝提出質疑,指出此法有悖律例。 皇上沒有責問李誡,但也沒有刻意地維護他。 后來就連京城的劉銘也暗中來信,提醒他此法的不妥當。 李誡顧不得了,他給劉銘的信里解釋道,“名聲如何我向來不在意,老天爺不作美,今年洪水來得太猛,曹無離說還得下雨!我就怕決堤,怕死了……災民變流民,流民變暴民,其中道理,你比我更清楚?!?/br> 這封信寄走后,京城反對的聲音小了些。 李誡便對趙瑀說:“應該是秦王幫忙壓下去了,看來還是有人明白是非。我這里算治下嚴明的,可十個當官的,清廉的也就兩三個。我能都抓了嗎?誰來干活?狠狠整治幾個大貪官,震懾官場,叫下頭的人心存畏懼就好?!?/br> 趙瑀當時一聽,便覺得李誡和初入官場時不同了。 經過兩年的歷練,李誡逐漸變得沉穩,也會從多方面考慮事情,加以衡量,從中選出一個相對穩妥的法子。而不是單單憑一腔熱血忠誠,萬事只看皇上的意思。 而且這件事,皇上根本不好說什么。 趙瑀心中暗嘆,一方面干著得罪人的差事,一方面還要用人家干活,不得不酌情安撫,卻還要承受朝中御史的非議! 真是難為他了…… 外面的雨仍舊很大,黃豆大小的雨點兒噼里啪啦砸下來,敲得瓦片窗欞樹葉一片山響。 不過剛到酉牌,天空已是黝黑地如鍋底一般,濃重的黑云不停翻滾著,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其中胡亂攪動。 趙瑀站在窗前,目不轉睛盯著天空,腦海中忽然冒出個詞——多事之秋! 隨即渾身一激靈,趕緊把這念頭壓下去。 透過窗子,她看見游廊拐角閃出個人,何mama抱著阿遠過來給她請安。 阿遠一歲多了,虎頭虎腦的,能簡單說幾個字,見了趙瑀會喊“娘”。 趙瑀也心疼這孩子,怕傷著他,也沒特意讓他改口叫太太。 風大雨大,盡管阿遠被捂得嚴嚴實實,可領口還是被雨水浸濕了。 趙瑀趕緊讓喬蘭給他換一身衣服,半是責備,半是告誡,對何mama說:“講究禮數原沒有錯,可阿遠的身子骨更重要,我早就說過天氣不好,阿遠就不必過來請安。這么大的風雨,你抱他來做什么?” 何mama腆著臉笑道:“阿遠自己也喜歡來,每天一到點兒,就指著正院想要過來。難為他一片孝心,太太千萬別怪我?!?/br> 趙瑀聞言又好笑又好氣,“一歲的孩子,懂什么孝心不孝心的,你這話真叫人聽了別扭。你那點子小心思我們都知道,好好照顧阿遠,旁的不要胡亂猜想,我們自不會虧待你?!?/br> 何mama臉色白了幾分,唯唯諾諾地應聲,“是,奴婢知道了?!?/br> 阿遠和李實在一處,各自拿一個藤球搖著,嘩啦嘩啦,玩得很開心。 聽到兩個孩子的笑聲,趙瑀微板著的臉才緩和下來,“何mama,你服侍阿遠用心,我心里有數……你也大半年沒回過兗州了,你家大姑娘還是年前見過的吧?這樣,我給你個恩典,等雨停了,著人把你男人和大姑娘接來,給他們尋個差事,好讓你一家團圓?!?/br> 何mama簡直是狂喜,立時跪下砰砰磕了幾個響頭,一邊流淚一邊笑,“多謝太太大恩大德!奴婢再無他想,一定全心照顧阿遠少爺?!?/br> 趙瑀淺笑道:“起來吧,看你這幅樣子,當心驚到孩子?!?/br> 待吃過晚飯,雨勢減弱,趙瑀才命幾個婆子跟著何mama,護送阿遠回去。 蓮心不明白為何給何mama這么大的臉面,她總覺得何mama想利用阿遠少爺。 趙瑀笑道:“大多數的奶嬤嬤,都想憑奶過的哥兒姐兒爭取點兒好處,這沒什么。主要是……她對阿遠上心,阿遠一時也離不得她,你看那么多丫鬟婆子,阿遠只認她一人?!?/br> 蓮心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您讓她一家子都來,她免不了顧著那頭,放在阿遠少爺身上的精力也會少。其他人就能伸進手去,慢慢的,阿遠少爺就不這么依賴她了!” 趙瑀訝然看了她一眼,“蓮心,你一想就明白了?我小看你了呀?!?/br> 蓮心赧然一笑,“這不是跟著太太長見識了么……” “那這事就交給你了,你注意看著哪個丫鬟婆子合適,就安排到阿遠院子里?!?/br> 掌管人事調配,這是把蓮心當成心腹大丫鬟培養! 蓮心頓時面皮微紅,興奮得心頭一陣急跳,強壓著激動應下來。 趙瑀看了不禁笑道:“往后還有許多重要的事交給你做,穩住了,去吧?!?/br> 夜色漸濃,到了后半夜,雨似乎小了,打在窗欞上,簌簌地響。 迷迷糊糊中,旁邊好像有人躺下了。 趙瑀猛然驚醒,伸手去摸,并低聲問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