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書迷正在閱讀:九零年頭聲聲慢、男主今天買到限量款了嗎、我修的文物成精了、我救了命里無子的皇帝(穿書)、焰焰如我、爸爸重生了、我救的人想要上我怎么辦(1v1,H)、發情期(NPH)、快穿之星眼醉、善枯(高H)
孩子的哭聲漸漸停了,小嘴一嘬一嘬的,頭來回在她懷里拱著。 趙瑀問蔓兒:“這是怎么了?” 蔓兒搖頭:“太太,我也沒生過孩子……” “這是餓了?!备鷣淼钠抛硬遄煺f,“得找人奶孩子,不然喂nongnong的米湯也行?!?/br> 趙瑀問草棚下的人群,“有人知道這孩子還有家人嗎?” 無人回答。 趙瑀只好把孩子交給婆子,吩咐道:“你先把孩子抱回去,不管如何別餓著?!?/br> 她這一舉動終于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便有人抱著孩子問道:“太太,您是買人嗎?這個孩子我們實在養不活,您行行好,給一吊錢就行,孩子歸您?!?/br> 趙瑀愣住了。 那人舉著孩子往她面前遞,“您瞅瞅,是個男娃子呢,孩子半歲了,隨便給口吃的就能活,只要一吊錢,您行行好,給他條活路吧?!?/br> 又有個男人拉著個剛留頭的小女孩過來,哭著說:“太太,一看您就面善心慈,買了我閨女吧,吃的少,干的多。錢您看著給,不給也成,只要您管口飯,別讓她餓死了就成?!?/br> 那個小女孩抱著他的腿就是哭,“爹,別賣我啊——” 又有人擠過來了。 蔓兒忍不住大聲嚷道:“你們瘋了上趕著賣兒賣女,官府設了粥棚,至于餓死嗎?” “姑娘,我們沒辦法,地淹了,家沒了,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東西都沒了,我們可怎么活??!”有個老婆婆顫巍巍說。 “粥棚頂多開一兩個月,到時候我們一樣沒的吃,還得賣孩子。等遠處的災民一多,人牙子們也就聚來了,還不知道把孩子賣到什么地方去,倒不如現在尋個正經人家賣了?!?/br> 趙瑀奇道:“等水退了,你們接著回去種地不可以嗎?” 老婆婆苦笑著說:“太太,但凡能活得下去,誰舍得賣孩子?地里淹得不成樣子,就算補種麥子玉米之類的莊稼,今年也沒了收成,我們沒的吃啊?!?/br> 趙瑀沉默了,看著災民手中的孩子,她想起了李誡,當年他也是因家鄉受了災,一路逃荒,若不是遇見當今的皇上,還不定被人販子弄到哪里去。 她努力讓心中的憋悶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和緩,“大家先別急著賣孩子,等我和同知大人說說大家的情況,看能不能商量個辦法出來?!?/br> 得知這位是同知大人的太太,人群立時發出一陣輕呼聲,那老婆婆喜極而泣,“如果真能讓我們骨rou不分離,我們給您、給李大人立長生牌!” 趙瑀笑道:“李大人不會坐視你們遭難不管,暫且在這里安心等消息?!?/br> 天色發暗,雨也大了,蔓兒催著趙瑀回去。 趙瑀沒有多留,盡快趕回衙門。 她和劉銘商量說:“我想在城里單獨設一個善堂,專門收容災民的孩子,不管是不是孤兒,只要他們送來就收。等災民們穩定下來,可以再把孩子們領回去?!?/br> 劉銘轉著眼珠,深深思索半晌后說:“是好事,但是事情太大,這次曹州幾乎全都受災,人數太多了,要養活這些孩子可不簡單,其中也不只是銀子的事。還是問問東翁吧?!?/br> 信當晚就送了出去,轉天李誡的回信就到了。 他歪七扭八寫了三四頁,歸納起來就兩個意思:由官府出面引導,曹州轄下各縣均設善堂;可無償幫災民養孩子,但有個條件,寄養孩子的災民在災后必須回原籍處,耕種三年后方可領孩子回家。 他信的末尾還說,水退得比預期快,過兩天他就回來。 第77章 李誡說是過兩天就回來,但五天過去了,趙瑀也沒見到他的人影兒。 她坐在廚房門口,一邊端著小碗喂阿遠喝羊奶——就是從粥場撿來的男嬰,一邊和蔓兒嘆道:“準是又被差事絆住了腳,也不說來個信兒,我這心成天提著,唉?!?/br> 蔓兒將煮好的羊奶小心地倒入大桶中,聞言抬頭道:“劉銘不是趕去雙河口了?今天肯定能到,奴婢想老爺沒空,但劉銘肯定有空,您且放心,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準有信兒送來?!?/br> 阿遠吃飽了,有些犯困,趙瑀站起來抱著他,在院子里來回慢慢地走,輕輕搖晃著,哄他睡覺。 蔓兒嘖嘖稱奇:“這孩子真與您有緣,別人上手一抱就哭,只有在您懷里最安生?!?/br> 趙瑀輕笑道:“我見了這孩子也歡喜,他那濕漉漉的眼睛一看向我,我的心都要軟掉了?!?/br> 蔓兒喚粗使婆子將羊奶抬到馬車上去,聽了這話打趣道:“別人家的孩子您都抱著不撒手,若是您有了孩子,還不得寵上天去???” “就是因為自己沒有,才看著別家孩子稀罕?!?/br> 不多時阿遠睡熟了,趙瑀把他交與雇婦照料,和蔓兒一起登上馬車,向城外粥場駛去。 災民中有不少抱著嬰孩逃難的婦人,她們吃都吃不飽,早就沒了奶水。 所以趙瑀每天都來粥場,來時必帶一大桶羊奶,和熬得nongnong的米油。 她并沒有刻意宣揚,但她是同知太太,身份在那里擺著了,曹州城的太太們陸陸續續也跟風往粥場跑,就算覺得臟亂不愿來的,都派了管事嬤嬤帶著米糧過來幫忙。 托她們的福,災年里最容易夭折的孩子們,至今為止全都活了下來。 災民們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看趙瑀的目光充滿敬仰崇敬,竟還有人稱呼她為“觀音菩薩”! 這可讓趙瑀哭笑不得,不過她氣質嫻靜溫和,說話的聲音總是柔柔的,待人也如春風一般和煦,從沒有貴婦那種自以為是的盛氣凌人,是以粥場的孩子們非常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每次她來,總是有一群小孩子湊到她跟前。趙瑀也不嫌他們臟臭,如果有余暇,還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教他們識字。 這日仍舊是一樣的場景,合抱粗的大槐樹下,她坐在石頭上,周圍或蹲或坐或站,孩子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她,一起跟著她念三字經。 粥場一角立著四個人,正是二皇子秦王、三皇子齊王,隨行的是唐虎和溫鈞竹。 齊王搖著檀香折扇笑道:“這是李誡的太太吧,一個大家閨秀,竟和蓬頭垢面的災民打成一片,有點兒意思!” 秦王臉上永遠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你關注錯了地方,我們到粥場暗訪是做什么來的?不是叫你看女人的。你看曹州的粥場,與別處有什么不同?” 齊王呵呵一笑,“二哥,你知道我的,論吃喝玩樂行,論辦差……我不懂?!?/br> “但凡災民聚集的地方,沒有不亂的,也少不了打架斗毆??墒悄憧催@里,雖有些嘈雜,卻一點兒不亂,災民們也沒有鬧事——可見人心是穩的,這就證明李誡還是有兩下子?!?/br> “二哥說是便是了?!饼R王對此并不上心,左右瞧瞧,忽問道,“溫探花,你怎么了?” 溫鈞竹盯著趙瑀,眼神發滯。 她對他態度決絕,他心里不惱恨是不可能的。 從上次都察院門口的爭執后,他灰心喪氣,只一門心思撲在公務上,整日忙得昏天暗地,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久而久之他真的以為這份感情淡了,然而當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方知自己又錯了。 相思和怨恨如潮水一般涌上來,霎時把他卷入暗黑的水底。 事到如今,他也分不清自己對趙瑀到底是余情未了,還是心有不甘。 他一時出神,竟沒有注意齊王叫他,還是唐虎提醒了一句,他才醒悟過來,忙答道:“沒什么,下官只是看到這些落難的人們,有些感慨罷了?!?/br> “所以賑濟災民的差事馬虎不得?!鼻赝蹙蛣菡f道,“他們已然一無所有,現在是無所畏懼的時候,豁出命去什么都敢干,一個不穩妥,就容易激起民變——李誡還在雙河口?” 溫鈞竹忍不住又看了趙瑀一眼,方答道:“一早就派人叫他去了,算算時辰,晌午他就應該回城?!?/br> 現在已是黃昏,唐虎皺皺眉頭,替好友分辯了一句,“雙河口什么情況咱們不清楚,沒準道路都淹沒了,過不去人?!?/br> 溫鈞竹沒說話,只有一眼沒一眼偷瞄趙瑀那邊。 槐樹下頭的趙瑀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頭看看,沒發現什么異常。 紅日雖已西墜,但光芒未減,帶著黃暈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照過來,正好照著趙瑀的眼,她略一偏頭,躲過璀璨的夕陽,看見粥場西門遠遠走過來一個人,她舉起手,遮住光,瞇起眼睛仔細看。 那人高高的個子,背著手,晃晃蕩蕩,溜溜達達,邊走邊四下里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逆光而來,趙瑀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走路的姿勢,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是李誡又是誰! 趙瑀起身,張口想要喊他,卻不知合適不合適。他沒有官服,如果是暗訪,那自己豈不是拆了他的臺? 她便只望著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樣子好像一眨眼他就不見了似的。 但她忘了,身邊還有一群孩子,見她盯著某處,也齊刷刷扭頭看過去。 被這么多人注視,李誡馬上發覺了,看見是她,立即揚起嘴角笑了,用力揮揮手,疾步跑過來道:“我剛到粥場就聽說這里來了個菩薩,萬沒想到是你……你身子嬌弱,當心別累著了!” “我也就和孩子們呆會兒,又不做重活粗活,累不著。我這樣沒給你添亂吧?” “怎么會?你可是幫了我大忙了,不但提醒了我災民孩子的安置問題,還幫我安撫了災民的心!你都不知道,曹州下面幾個縣的粥場都亂成一鍋粥了,把潘知府急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唯有這里安穩,他還問我怎么做的!” “能幫到你就好?!壁w瑀看他曬得臉膛發紅,滿頭大汗,不由愛憐地給他擦擦汗,“看你又瘦了,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今兒回家嗎?我晚上給你做點好吃的補一補?!?/br> 李誡看著她,笑吟吟地搖頭道:“只怕不行,二爺三爺到曹州賑災,我要準備迎接兩位小主子,接下來這段時日都會忙得很?!?/br> “呦呵,李誡,還知道迎接小主子啊,我們都在這里站半天了?!辈恢裁磿r候齊王已經走近,說笑道,“你那眼睛也別光顧著盯你媳婦,偶爾也要往周遭看看?!?/br> 李誡這才發覺,忙不迭上前賠罪。 因被齊王打趣,趙瑀鬧了個大紅臉,也過去行禮,聰明地只叫二爺、三爺,沒有提及王爺的稱號。 一抬頭,她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溫鈞竹,不禁一驚,但面上很快恢復平靜,掛著得體的淺笑,后退一步,站在李誡的側后方。 李誡自然也看到溫鈞竹了,心里暗罵道這個狗皮膏藥,御史不老實在都察院呆著,跑到這里做什么,這他娘的晦氣! 他極其自然地忽略了溫鈞竹,只和兩位小主子以及唐虎說話,“請二爺三爺移步曹州衙門,這里到底不如城內周全,主子的安危是首位?!?/br> 一行人要走,自然不會讓趙瑀單獨待在這里。 孩子們就有些舍不得,說今天時辰還沒到,一段三字經還沒念完,怎么就要走了呢? 李誡聽了,俯下身子和打頭的幾個孩子說:“你們喜歡念書?” “喜歡——”孩子們齊聲答道。 “如果建一座學堂,你們吃住都在里面,除了過年可以與父母團聚,平時不能回家,你們可愿意?” 這下孩子們的回答就凌亂許多,有說不愿意的,有說愿意的,還有說要問問爹娘的,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李誡直起腰,摸摸前面幾個孩子的頭,笑道:“回去問問爹娘,過幾日再答話也行?!?/br> 一行人回到衙門,天空發暗,已是暮色降臨。 城內的積水已經排干凈了,淤泥也清理得差不多,街道上也有了小商販的身影,曹州城已開始逐步恢復往日的熱鬧。 秦王沒說話,還是老樣子,看不出是否高興,但他嘴角微微吊起一笑,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趙瑀眼角瞥見,頓時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渾身上下暢快極了。 回到后宅,她便對蔓兒興奮道:“秦王殿下應是滿意的,老爺的辛苦沒白費,上頭終于看在眼里了。這次就算是溫鈞竹,也絕挑不出老爺的毛病來!” 可她沒想到,此時溫鈞竹拿著李誡的賑災條陳,冷冰冰地質問:“李大人,不知你允許災民賤賣田地是何打算?上好的田地,往常一畝地十兩銀子也買不到,現在只賣三四兩,這發的是災民財!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導致大量的流民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