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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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不到最后誰也不敢說話?!崩钫]皺眉道,“不過我估計王爺繼位可能性最大。王爺居長,又常年幫皇上處理朝政,其他幾位皇子不是年幼就是只知吃喝玩樂的富貴散人,怎么看王爺都是儲君最佳人選?!?/br> 趙瑀奇道:“如果晉王爺能榮登大寶,你必定水漲船高,可你為什么一副郁郁不樂的樣子?” 李誡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朝沒有儲位紛爭,但新君繼位,人心多少都會浮躁不安,重中之重是維持朝局平穩,安撫人心?!?/br> “而我手里這樁私瞞田產案,涉案者不止濠州當地的士紳,還牽扯到京城的莊王爺。王爺繼位,帝位穩固之前,絕不會對這些宗親、勛貴動手……我猜他的意思是讓我動靜不要太大,起碼過了這一段時日再說?!?/br> “但我聲勢造得這般大,如今收也收不住。經昨天一事,計莊頭他們應能猜到我的真實用意,如果這次不處置,他們以后會防范得更嚴,說不得還會反將我一軍。我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不說,以后再想徹查此案可就不能了?!?/br> 趙瑀聞言心咯噔一聲響,擔憂道:“那可如何是好?里里外外,就坑了你一個人?!?/br> 李誡失笑道:“話不能這么說,王爺也有王爺的難處,替主子分憂本就是我份內的事,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料到此時會有皇位更迭的事罷了?!?/br> 他起身坐到趙瑀身邊,攬著她的肩膀寬慰道:“沒事,況且這也是王爺叫我查的不是?我沒有敷衍了事,恰好說明我用心辦差?!?/br> 趙瑀嘆道:“在你仕途上,我是半點忙也幫不上?!?/br> “真是傻話!”李誡笑道,“我娶你,不是看你對我仕途是否有助益,而是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br> 趙瑀笑了,頭輕輕靠在李誡肩膀上,“我嫁你,也不是為身份地位,粗茶淡飯我也吃得下,你是高官也好,白身也罷,我總跟著你就是了?!?/br> 燭臺上的紅燭不知什么時候熄了,這時天空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一切都敞亮亮的。 有計莊頭的賬冊在手,沒幾天李誡就整理好案宗,寫了節略,令人火速送往晉王府。 同時他著人暗中在坊間散布消息,什么荒地無主地都是子虛烏有,是有人以訛傳訛誤導百姓,若有人再因買地吵鬧到縣衙,一律轟出去! 一來么,是將外來的人勸離濠州,畢竟人多容易生變;二來就是暫時給葛員外等人一個定心丸吃吃,在王爺的命令到來之前,他不想節外生枝,至少先維持住目前的局面再說。。 鬧哄哄十來天過后,濠州逐漸平靜下來。 王爺的信也到了。 因李誡識字實在有限,晉王爺給他用大白話寫的,幾乎沒有復雜的字,十分粗淺易懂。 李誡知道,這是王爺讓他秘不外傳的意思。 他看完將信燒了,隨即下令,捉拿計莊頭和葛員外等人歸案。 其中計莊頭是押入大牢,別案另審。其余的士紳和大地主們,李誡比較客氣,言明只要將私瞞的田地明報縣衙,補繳買地錢并十年的稅賦,他便不再追究此事。 那些人當然是一百個不樂意,但看最有權勢的計莊頭都鋃鐺入獄,他們便沒有鬧騰。且李誡并未沒收他們的田地,開出的條件實在不算苛刻。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兒! 是以俱都答應了,就算持觀望態度的人,也都恭恭敬敬交了銀子。 但他們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左手拿錢,右手放人,李誡相當痛快。 只有計莊頭,無論家人拿多少錢來贖,李誡就是不松口,哪怕上峰都委婉地給他打了招呼,他還是不理會。 雖然李誡盡量想低調辦案,但此一舉不知觸動了多少人的神經,沒幾日消息就傳到了京城,作為首個敢清查田地的官兒,他在朝野之中是聲名鵲起。 連一向對李誡有偏見的趙奎都說:“他倒是膽子大,我以為他就是偷jian?;男∪?,不成想倒有幾分硬脾氣?!?/br> 隨即又不服氣道,“沒準兒是想借此一鳴驚人,在皇上面前露臉!” 趙瑀對她哥真是懶得解釋了,“你到濠州做什么來了?總不是特地為了譏諷他兩句吧?!?/br> 趙奎看了meimei一眼,皺眉道:“半點規矩沒有,meimei對兄長應有的謙恭哪里去了?——是母親叫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br> 趙瑀訝然道:“我以為你是來替趙家買地的?!?/br> “祖母倒是想買,就是沒錢?!壁w奎搖頭道,“父親流年不利,一貶再貶,如今真成太仆寺養馬的了!家里所有的錢全給父親活動前程,莫說買地,就是日常吃穿用度都捉襟見肘……” 他沉默了,趙瑀也良久不語,半晌才道:“母親那里呢,他們有沒有難為母親?” “還好,老太太讓母親回趙家,父親也找過幾次,但母親都沒答應,父親也沒有強求?!?/br> “還不是因為旁邊是晉王府的莊子,他不敢鬧騰!”趙瑀冷笑道,“趙家是看上母親的宅子,變著法兒地要賣錢吧?!?/br> 趙奎也能猜到幾分緣由,但對meimei毫不加掩飾的譏諷還是生出了不滿,“你怎么變得如此牙尖嘴利?這么刻薄都不像你了,趙家好歹生你養你一樣,你……” “大哥!”趙瑀打斷他的話,正色道,“如果你是來和我一敘兄妹之情,我是極樂意的,畢竟母親也不愿我們兄妹三人生了間隙。但如果你是來替趙家說話的,恕我無法聽從?!?/br> 趙奎嘆道,“我不是替他們說話,趙家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我也……算了,反正我打算離開京城四處游學,這次奉母命來看看你,下次見面還不知道幾年以后,我不和你置氣?!?/br> “你不繼續在京中候缺兒了?” 趙奎沒有回答,兩眼出神望著院墻上抖動的白草,良久才吁了口氣,“不了,慢說沒指望,就是有缺兒,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好。父親做了十幾年的官,越做官越小,如今竟成了人們口中的笑柄。我不想步他的后塵……李誡說我困在了方寸之間,我就信他一回,出去走走看看?!?/br> 趙瑀笑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了,“我備些佐酒小菜,等他下衙回來,你們兩個好好聊聊?!?/br> “不了?!壁w奎的臉一下子變得極其不自然,別別扭扭道,“我一會兒乘船南下,已經和船家定好了?!?/br> 趙瑀知他還是放不下身段,也不強求,回內室拿出來一個小包袱,“這里是一百兩銀子,你收著吧?!?/br> 趙奎猶豫了下接過來,“算我借你的,回來會還給你……母親還有句話,讓李誡多留意有沒有合適的青年才俊,合適的話就給玫兒定下來?!?/br> “她才十三,這么著急做什么?再說母親舍得小妹遠嫁?” “……母親怕祖母拿玫兒的親事做文章,想早早給定下。你不知道,祖母成天帶著趙瑾出入各種宴會,還和建平公主攀上了關系,我真是……”趙奎臉色突然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竟去恭維這種放蕩的女人,趙家的體面規矩……貞節牌坊流血,我倒真愿意相信是先祖顯靈了!” 趙瑀輕輕道:“我知道了,有合適的人選,定會馬上聯系母親?!?/br> “我走了,不必送我?!?/br> 看著大哥遠去的背影,趙瑀只覺心中一陣寬慰,對他的怨懟也消去不少,只盼兄妹三人能齊心協力,母親看了,也定會高興。 她難得喜形于色,哼著小曲兒坐在窗前給李誡做衣裳。 正高興時,忽見蔓兒慌慌張張進來,“太太,不好了,衙門口來了一群扛鋤頭的莊戶人,圍著老爺討什么說法!” 趙瑀驚得渾身一顫,針尖就扎進了手指頭,一滴血滲了出來。她顧不上呼痛,忙問怎么回事。 蔓兒又氣又惱,一個勁兒跺腳,“那群人說老爺是刮地皮的,逼得他們沒活路,他們交不起賦稅,讓老爺把他們都砍了!簡直是胡攪蠻纏,老爺也真是的,這樣的刁民趕緊抓起來不就得了,還好言好語和他們講道理,臉都讓人抓花了!” 趙瑀卻明白李誡的心思,他是窮苦人出身,對窮人有天然的憐憫之心,硬不起心腸來處置而已。 她站起身來,吩咐蔓兒道:“隨我去前衙?!?/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行靜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氓之吃吃 15瓶;何可愛?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日頭剛過申牌,天空蒙了一層浮云,略有些陰沉,昏暗的太陽在云縫中緩緩穿行著,院子里的大柳樹在青磚地上投下模糊的陰影。 偶有幾只麻雀在地上啄食,見趙瑀二人過來,撲棱棱地振翅飛起,站在枝頭上歪著小腦袋看她們。 這本應是一個靜謐的午后。 如果不是衙門口傳來的陣陣喧嘩。 聽上去人聲嘈雜,似乎來了很多人。 蔓兒說:“前頭各色人都有,太亂,太太別過去,若憂心老爺,讓奴婢溜出去細細查探?!?/br> 趙瑀擺擺手,悄聲站在縣衙大門后,探頭望了出去。 門口擠滿了黑鴉鴉的人群,吵吵鬧鬧的,大部分是頭戴斗笠的農民,有二十幾的壯漢,也有白發蒼蒼的老人。 王五滿頭大汗,領著一眾衙役試圖驅趕人群。 這反而讓人們更加躁動不安,舉著鋤頭,揮著拳頭,咒罵著,怒吼著。 “李誡你個狗官滾出來!” “讓我們交多少銀子才算完?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我們老百姓的死活了嗎?” “蒼天啊,還叫不叫窮人活命!這青黃不接的,我們填飽肚子都難,沒錢給官府啊,大老爺求求你吶——”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李大人罔顧民意,一意孤行,觸犯了眾怒,激起民變你的腦袋也要落地!” 趙瑀聽著,眉頭皺了起來。這位說得條條是道,一聽就是讀過書的,張口就是激起民變,直接就給李誡扣上一條罪狀。 “嘎吱”一聲,李誡推開門房的門,穩步走了出來,后面跟著劉銘。 二人俱是一臉的凝重。 李誡的左頜多了幾道血痕,看樣子像是被誰抓撓的。 他看到趙瑀,明顯怔楞了下,然后沖她點點頭,也不說話,直接走到人群前。 趙瑀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漸漸模糊了。 他功夫了得,等閑人根本近不了身,分明是他有意退讓。這些人如此狂躁,剛才的情況肯定很混亂,他一定是被圍攻了。 他沒忍心對這些窮苦人動武,但他們并未體會到他的用心。 他沒有做錯什么,為何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對待? 趙瑀眼前似乎彌漫了一層模糊的白霧,淚水滾了下來,她用力地抹掉,卻又有新的淚水從眼眶中滴落。 李誡雙腿微微岔開,穩穩地站在縣衙大門的臺階上,臉上沒有一貫的笑模樣,眉宇間凝聚了如劍般的銳氣,居高臨下看著人們。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幾個領頭喊的也都悄悄住了聲,前面有人似乎還往人群里躲了躲,顯得有些膽怯。 “我剛才已經解釋了一遍,如果你們沒聽清,我再說一遍,但這是最后一次?!崩钫]道,“這些田地本就該繳納稅賦,你們掛在秀才舉子或者哪個士紳名下逃避賦稅,這是不被朝廷允許的,更是律例明令禁止的?!?/br> “可是大家伙兒都這么做,憑什么單叫我們交錢?”有人不滿地叫道,“臨縣、還有略遠的鳳陽城,誰沒有掛名田?他們的官老爺怎么不叫他們交錢?” “是啊是啊,憑什么!”剛剛安靜的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一個紅臉膛的中年壯漢在人群中踮起腳,鼓足勇氣喊道,“李大人,你別拿什么朝廷律例嚇唬我們,我們不怕!飯都吃不上了,婆娘孩子都要餓死了,還管你什么明令不明令!” “就是,你沒來濠州之前我們都好好的,你一來就逼得我們吃不上飯!我們上輩子做什么孽了,攤上你這位縣老爺?” “我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有你這個父母官!” 這話之于李誡,無疑是誅心之言。他的心猛地一縮,渾身的血瞬間倒涌上來,臉立時變得通紅,雙拳緊握著,身子竟也微微顫抖。 可見是氣狠了。 劉銘眼見不對,立刻厲聲喝道:“王五,你手里的家伙什兒是擺設么?還不趕緊驅散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