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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痞子相公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若是李誡不同意放你走,我去和他說?!睖剽x竹的語調聽上去有幾分懇求,“瑀meimei,他是你救命恩人沒錯,你不離不棄也沒錯,但你首要的是保住自己,如果他落難,你才好搭救他呀?!?/br>
    趙瑀只是搖頭,“溫公子,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走,我不會離開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怎能聽不懂?溫鈞竹只覺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整個人也跟著墜了下去,似乎沉入一個深不見底黑黢黢的洞里,他顫著聲問道:“你、你真的決定了?”

    “嗯,”趙瑀頓了頓,又說,“溫公子,你千里迢迢來看我,如此看重我、擔憂我,我著實感動,但是這樣對咱們都不好。你學識出眾,才華橫溢,又是溫家的嫡長子,今后是鐵定入閣的人,大好的前程,犯不著因我一個他人婦耽擱了?!?/br>
    她徑直望過來,臉上依舊是記憶中溫婉端莊的笑,語氣依舊是那么的平和柔順,只是說出來的話像刀子一樣剜他的心!

    她說,“溫公子,今后還請你稱呼我為李太太,我的名字出現在外男口中實在不妥?!?/br>
    “聽說你秋闈高中案首,我還沒向你道賀?!壁w瑀微一低頭,道了聲恭喜,“溫公子應早日回去溫書,一舉在春闈奪得頭籌?!?/br>
    “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睖剽x竹不住倒吸氣,說一句頓一下,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波折起伏,“我母親看不上趙家,我跪了一天一夜她才同意。咱倆親事定下的那天,我高興得一夜睡不著。因……你家規矩太嚴,我甚至不敢跟你多說一句話。誰成想,現在你待我就像一個陌生人!”

    他咬著牙說,“你本該是我的妻……趙家誤我!李誡、誤我!”

    趙瑀看他臉色鐵青,面孔都有幾分扭曲,怕他一時想不開,急急勸道:“你不要這樣,事情都過去了,人應該往前看……等過去了再看,此時覺得跟座山似的困苦不過就是道門檻,一抬腳就過去了?!?/br>
    “過不去,于我來講,一生都過不去?!睖剽x竹不錯眼地盯著她,忽然伸手抓過來,“我要糾正這個錯誤!”

    “糾正你個鬼!”伴著一聲暴喝,趙瑀只覺風聲嘯嘯,眼前一花,一個人影晃過,緊接著“砰”地一聲,溫鈞竹斜飛出去,噗地落在雪地上。

    李誡捏著拳頭,仰著下巴,眼中閃著火光,嘴角勾起一抹斜斜的壞笑,“讀書讀成榆木疙瘩了吧,李老爺我讓你冷靜冷靜?!?/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重感冒,頭昏腦漲加鼻塞,更新不及時,抱歉~,等我徹底好了會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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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額前的碎發飄起,又落下,臉上一涼,原來是幾朵雪花從面前掠過。

    許是發生得太突然,也許是他周身的氣勢太凌厲掩蓋了周遭的一切,趙瑀覺得,有那么一瞬間,天地間萬物仿佛都變得虛無飄渺,似真似幻。

    直到李誡回頭一笑,“我把那個酸儒打趴下啦?!?/br>
    他語氣很是隨便,然飛揚的眉眼間是止不住的得意,分明將自己當做了懲惡揚善的英雄。

    趙瑀知道此時自己不該笑。李誡是朝廷命官,毆打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還是當朝首輔嫡長子,不定要被多少人彈劾。

    但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說實話,溫鈞竹伸手抓來那一下,她真的怕了,害怕就這樣被拖走,再也見不到他。

    那一刻,她在想李誡到底哪里去了,為什么還不來?

    幸好,他來了。

    李誡這一拳很重,溫鈞竹蜷縮在厚厚的積雪中,捂著嘴,發出悶悶的咳嗽聲。

    一聲聲的,讓趙瑀聽了有些不忍心。

    她輕輕拽了下李誡的袖子,“幫幫他,他也不是什么壞人,終究是因我而起,若能替他解開心結,也算是一樁圓滿事?!?/br>
    李誡可不信溫鈞竹能想得通,不過媳婦兒都發話了,他不介意表現下自己的寬宏大度。

    是以他晃蕩著踱步上前,想要扶溫鈞竹起來。

    哪知溫鈞竹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李誡干脆抱著胳膊站在一旁,臉上掛著譏諷的冷笑,看著溫鈞竹掙扎起身,摔倒,又掙扎,又摔倒。

    幾次反復,他終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抹掉嘴角的血漬,他說:“這筆賬,我記下了?!?/br>
    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趙瑀忍不住道:“溫公子,我家相公打你是沖動了些,我替他向你說聲對不起,請你不要介懷??梢膊荒苋炙?,畢竟他是擔心我的安危才對你出手?!?/br>
    溫鈞竹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良久,他才自失般一笑,閉上眼,將所有的支離破碎遮于眼底,“我到底來這里做什么!”

    “溫公子,對不起?!壁w瑀移步上前,“這一聲是我要對你說的,你對我的心意,我著實無法回應,雖然這么說有些自大……只望你今后能尋到兩心相悅之人,到時再來看這段經歷,也不過是視作年少荒唐,付之一笑而已?!?/br>
    溫鈞竹沒有看她,雙目望著晦暗幽深的巷子深處,眼中無悲無喜,“兩心相悅,會有么?”

    “其實,只要你靜下心來在身旁看一看,也許就會看到那個人?!?/br>
    溫鈞竹看看她,又看看李誡。

    李誡斜靠在樹旁,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看似對這邊漠不關心的,然他剛看過去,就對上了李誡略顯銳利的眼神。

    “如果當初換做是我救了你……”溫鈞竹說不下去了,喑啞著嗓子喃喃道,“遲了一步,任我再如何拼命追趕,卻只能看著你越走越遠……?!?/br>
    他踽踽獨行而去,又高又瘦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趙瑀搖搖頭,感慨道:“我怎么覺得我罪孽深重?”

    “你不要胡思亂想,”李誡寬慰說,“是他自己鉆牛角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關你什么事?”

    繼而不屑道,“別看他識字會寫文章,我看他才是個睜眼瞎,不去看確切情況,不懂人情世故,不管他人的所想所思,一味只將自己的想當然套用在別人身上,當真愚蠢至極,傲慢至極!”

    趙瑀卻有不同的見解,“他便是人們所說的天之驕子一類的人物,出身鐘鳴鼎食之家,父親又是當朝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是晉王爺見了溫相國,也是客客氣氣的吧?!?/br>
    李誡琢磨一下,倒還真是這么回事。

    “他一路順風順水長大,從未遇到過什么挫折?!壁w瑀沉吟了下,含著幾分憐憫嘆道,“歡喜的親事突然沒了,一時承受不住,便走進了死胡同。和我當初被逼節烈差不多,都是突遭打擊不知如何應對,我是萬念俱灰,他卻是走了極端?!?/br>
    李誡立即道,“這么說的話,他也未必是糾結于你,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我這個卑賤的奴仆把你給搶走了?!惶崴?,一提他我就來氣?!?/br>
    “不過他倒是說了京中的風聲?!壁w瑀把溫鈞竹的話大致講了講,擔憂道,“如果上頭問起來,總要有個說辭?!?/br>
    李誡哈哈一笑,拉著她往外走,“放心,我才沒他說的那么笨,本老爺早已有了應對之法。讓這群人鬧吧,動靜越大越好,這時候就比誰沉得住氣,誰能穩到最后,誰就能贏!”

    時辰不早,街上的人流逐漸開始散了,較之方才的喧囂熱鬧,此時街上的冷清反倒更讓人覺得心境安和。

    花燈還未撤下,他二人一道兒在燈市下慢慢散步,彼此都沒有說話,但隱隱有一種溫馨暖流在二人間緩緩流淌,便是冰天雪地中,也能覺出幾分春意來。

    出了正月十五,年就算過完了,濠州的人們又開始為著生計忙碌起來。

    只是大街小巷中,外地人的生面孔不知什么時候多了起來,漸漸的,客棧都不夠住了。

    鄭縣丞一日三趟地找李誡,可他不是升堂斷案,就是恰巧外出私訪,再不然就是頭疼腦熱起不得身,總之是一連十天半月,倆人愣是沒碰上面!

    就算鄭縣丞是塊木頭,此時也醒過味兒來。他抱著一摞卷宗,“啪”地往劉銘案前一放,陰沉著臉道:“近日來爭地糾紛案子,我是管不了了,請先生轉交李大人做論斷!”

    劉銘望著一尺來高的案宗,眉棱骨跳了跳,拉著鄭縣丞坐下,“老鄭,別生氣,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說說怎么回事?!?/br>
    鄭縣丞清矍的臉上全是怒氣,“李大人到底什么意思?讓我拿著魚鱗冊安置流民,流民沒安置好,倒牽扯出來一大堆說不清歸屬的地!背后個個都是有權有勢的大地主,讓我怎么辦????你說讓我一個不入流的八品官怎么辦?”

    他咣咣敲著桌子,山羊胡子都一顫一顫的,“還有現在,怎么那么多外地人都跑濠州買地來了?你看看他們鬧騰的,四處踅摸,但凡看見沒有標記的地就要買,全堵在我衙署門口,吵鬧著弄什么地契。我敢做主嗎?那些地是誰的還不知道!”

    劉銘訝然道:“竟有這等匪夷所思之事?”

    鄭縣丞冷哼道:“你少揣著明白裝糊涂,欺負我新來的是吧?李大人年前就放風聲要清丈土地,這是拿我投石問路對不對?”

    “大人不是那種坑騙下屬的人,你放心好了?!眲懓矒嵴f,“這些卷宗放到我這里,等大人回來我遞交給他?!?/br>
    正說著話,但聽當堂前登聞鼓咚咚地響,驚得二人一顫,鄭縣丞急得跳腳,“這下可好,縣太爺不在,我看誰來斷案!”

    說罷,顧不得再發牢sao,提著袍角一溜小跑到了前衙大堂。

    令他吃驚的是,李誡已穿戴整齊,威風凜凜地端坐大堂之上。

    這位大人竟然已經回來了,合著就躲我一人是吧?

    鄭縣丞默默地在心底給上峰大人一個大白眼。

    這是樁人命案子。

    苦主是一位孫姓老農婦,為少交點稅賦,她家有五十畝地掛在鄉里高舉人名下,因今年高家要把掛名費用提高兩成,她家覺得不合適,和高家商量把田地要回來,改掛在別人名下。

    高舉人沒理由不同意,吩咐管家把地還給孫家。

    結果就出問題了,高家的賬目里記的是四十畝地,孫家這邊說是五十畝地,再翻出兩家的契約,上面也是四十畝地。

    那十畝地高舉人自然不認賬。而孫家說自己不識字,被高家騙走了十畝地,幾次三番去高家要說法。高家也是當地的士紳,根本不懼幾個小小的泥腿子,都是直接吩咐家丁趕走了事。高家氣不過,糾集十來個鄉鄰,扛著鋤頭拿著扁擔,氣勢洶洶沖到高家講理。

    結果可想而知,一場混戰。

    高家的幾名家丁掛了彩,孫家的大兒子喪了命。

    堂下的老婦人白發蒼蒼,頭發散亂蓬松,已哭得面目虛腫,聲嘶氣噎。她身邊的破席子上,直挺挺橫著一具尸體,看身形是個正當年富力強的壯漢,臉上蓋著一張黃紙,身側露出的手已是青紫僵硬。

    看著這凄慘的景象,聽著老夫人凄厲的哭聲,在場的人無不身上起栗。

    李誡當堂就下令簽傳喚高舉人,并涉事人等。

    命案并不復雜,許多人都親眼看見高家家丁打死了人,依律判罰即是。因是雙方械斗,李誡判當事家丁杖一百,徒五年,高家賠孫家燒埋銀子五十兩。

    難的是那十畝地。

    李誡倒也有辦法,吩咐鄭縣丞拿著高家在縣衙留底兒的地契文書,讓王五等幾個衙役護送,實地核對去。

    高舉人一聽,當場臉色就變了。

    不到兩日,就有了眉目,除去族人鄉鄰掛名的田地,除去備案地契中的田地,竟查出五百畝沒有登記的地。

    李誡沒收了多余的五百畝地,責令高舉人將所有掛名的田地一律退還,并令他將得來的掛名錢糧全部上繳——雖說時下人們都認為這是約定成俗的規矩,但當朝律例可明文規定這是不允許的,相當于你一個舉人從國庫里偷拿銀子!

    整理好案宗,李誡如實上報給巡撫大人,并請提學官革去高舉人的功名。

    府衙的巡撫和提學官頭碰頭地看著李誡的呈狀,一腦門的冷汗不住往下流:這位爺又想干什么?這到底是晉王爺的授意,還是這位愣頭青的自作主張?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中秋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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