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他說了那是他人所譜,也提及了“程”姓女子,甚至說了婉貴妃也詢問過此曲出處之事。 李德瑞聽到此,便覺得足夠了,欣欣然地告了退。 顧云深始終如一,謙和有禮,唇角含笑,風流中帶著溫潤儒雅,但待那太監走了,他臉上的那抹笑也便漸漸地消失了…… 李德瑞回了宮,下午見皇上閑暇下來,便急切地把事情說了。 他始終注意著皇上的表情,但皇上一直不喜不怒,深沉的很。 “皇上,此乃顧世子親言,曲子不是他所譜,皇上說,那顧世子曾偶然遇見的那位恩師,是不是就是婉貴妃的娘親呀!奴才記得貴妃娘娘說她母親墜崖了,這,會不會是大難未死,婉貴妃的母親還活著?!” 李德瑞倒是越說越興奮,顯然高興極了。 但御座上的魏昭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李德瑞小心翼翼地瞄著龍顏,等著那九五至尊說話。 魏昭聽著,垂眼瞇著下頭的人,端的是傲如松柏,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應了一聲。 “既然如此,接回來吧?!?/br> 她說的輕描淡心,也是一副怎么都行,并沒多在意之態。 李德瑞終于盼到了這話,當即激動了夠嗆,連連點頭應聲。 這晚魏昭的心終于是靜了,也終于能睡著覺了。 但他恍惚是剛睡了,便做起夢。 夢里竟還是那蘇婉婉。 他夢到她本在一片桃花林里歡快地跑,但突然見到了宮里的人來了,要接她回去,那笑容竟然是瞬時消失殆盡…… 魏昭心下一沉,猛然間竟是醒了。 眼前昏暗,屋中只點著兩展燭火,男人喉結微動,這才發現是夢。 接著這宿,他竟然是又睡不著,這腦中反復徘徊著那個夢,內心中竟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從小到大都不信什么夢,不信什么邪,只信他自己,但這夜里卻是也不知怎么,就總能想起那個夢,心中竟還前所未有過的有了惶恐之感。 荒唐! 男人抿唇,閉著眼睛,心中又不屑了,接著也沒怎么睡著,一直捱到了天亮才小憩一會兒。 次日剛剛起床,他看到了李德瑞進來,瞥了人一眼,一面由人侍奉穿著衣服,一面便有一搭無一搭地開了口。 “她在何處?幾日能回?” “啊,是?!?/br> 李德瑞躬著身,笑著應答,“回皇上,奴才想貴妃娘娘無依無靠,這出了宮了,一個姑娘家,可怎么辦?這想起了奴才的義父,便自作主張,給娘娘送到義父許連成的桃花莊去了?!?/br> 魏昭本是漫不經心地聽,這聽到“桃花莊”三個字,登時臉一沉。 “桃花莊?” “啊,是,皇上……” 李德瑞趕緊應聲回答,但驟然見皇上的臉色有變,心一顫,出了一頭的汗。 “呃,此莊乃先皇所賜,是……” “先不必去接了?!?/br> 李德瑞不知自己是哪句話惹了皇上,急著要解釋,但這也沒說幾個字,就被皇上打斷。 “皇……” 魏昭沒有再說什么之意,穿好了衣服,轉身便出了臥房,用膳去了。 李德瑞心口“砰砰”直跳,滿腦子困惑,不知道這問題到底是出現在了哪? 魏昭一言不發,是斷不會解釋的。 他自然是想起了自己前一夜的夢,下了朝后,就叫來了一個親信。 “去桃花莊,給朕看一個人?!?/br> 黑衣人躬身應聲,“不知是何人?” 魏昭這時從桌上拿起了一副畫,勾了勾手指,讓那黑衣人靠近過來。 男人走了過去,只見那畫上的女子媚色成天,絕美。 不僅如此,這畫如其人,入木三分,卻是將那婉貴妃的一顰一笑畫的活靈活現,仿佛真人就在眼前一般。 不錯,這黑衣人見過婉婉。 魏昭手下有三十幾名暗衛。這些暗衛只聽信于皇上,甚至沒人知道他們的蹤跡和真實身份。 昔日,入大殷王府的那批黑衣人,便是這三十名暗衛中的一些。 這眼前之人便是那時參與者之一,是以,他是見過婉婉的。 “是?!?/br> 黑衣人看了立時便垂頭,躬身領了命。 魏昭放下了那畫,手指輕動,緩緩地將畫卷了起來。 “無它,便去給朕瞧瞧她什么樣子……” * 卻說婉婉。 轉眼她已經來了這桃花莊二十幾日了。 起初她還以為這莊上就住這許連成和他的對食兩個主子,呆了兩天后才知道其實不然。 這莊園極大,不僅風光好,也不僅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其后有山,有果園,有農田,共占地幾千畝,養活其下百余戶人家。 那許連成沒有子嗣,但有三個親侄子。這三個侄兒的爹娘去的早,很小便被他接了過來。許連成年歲已高,生意早就分給了侄兒們打理。 婉婉所居的這琉櫻水榭在這桃花莊的最南側,因為有湖泊相隔,顯得與世隔絕。 她之到來,沒多久便在莊上傳開了。 但他人自然是不知婉婉是什么皇宮出來的娘娘。許連成有分寸,知道如何做,與娘娘商量了,只道她是貴人家的夫人。 這琉櫻水榭自打婉婉入住了,許連成便不準他人來了。 婉婉過的是舒適又悠閑,每日好吃好喝,好玩好樂,好不自在! 尤其是,她這來了沒兩日,便學會了一個新玩意,便是打牌。 她與那徐連城的三個侄媳婦正好湊上一桌,每日或是上午或是下午,幾人齊齊地去那大房夫人的院子,當真好不快活。 那許連成與夏荷待她是真心的好。 婉婉這一天天招貓逗狗,樂樂呵呵的,混日子等爹爹,開懷地不得了。 但自然,她也一直沒忘了顧云深所說的師傅之事。 不過眼下,她也沒機會見到那顧云深,但即便是能見到,也是怕怕的。 不得不說,她也可謂是在鬼門關走過的,若是這剛出了宮,就去見那顧云深,這被魏昭知道,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雖然倆人斷了,從此相忘于天涯,各不相干了,她也不在乎魏昭到底怎么看她了,但這關乎于性命啊,當然非同一般。 她想一切還是從長計議得好,為了避嫌,莫不如等見到了爹爹再說,眼下爹爹離開朔方已經半年有余,想來就快進京了。 這桃花莊距離京城兩三天的路程,婉婉來到的第三天便雇了人,給她打探爹爹歸來的消息。 此時年關將近,整個莊上張燈結彩,一片喜氣。 婉婉也學了剪窗花,剪好了后便迫不及待地往窗子上貼。 這日下了場雪,一大早地婉婉便和蕓香,小月跑了出去,在院中瘋瘋鬧鬧地打起了雪仗,嬉鬧連連。到了下午,午睡過后,大房中來人邀請,婉婉便戴好了錢袋,前去應戰了。 說來最近她心情很好,手氣也甚佳,是一個十場能贏八場的小福星。 日子便這樣過著,除了偶爾會思念她的小暖暖以外,婉婉但覺沒什么不好了。 眼見著還有五天便要過年,莊上置辦年貨,各房都極其忙碌,她自然也不另外。 這日起她與那幾位夫人的牌局便暫時擱淺了。 來了莊上這許久,她卻是一次都未出去過,眼下過年,她自然是要為許連成和夏荷置辦一些禮,于是便選了一個好天兒,和蕓香小月倆人出去了。 許連城安排了馬車,也派了人保護,婉婉這便進了城。 這桃花莊臨近陌城,大街上熙熙攘攘,年的氣息極其濃烈,這在路上一轉悠,便可被一股喜悅感染。婉婉游走在各個首飾店和胭脂店之前,買了好些東西。 而后她還特意打聽了這陌城傳消息最快的地方,去了十里街聽新鮮事兒去了。 婉婉自是有她想聽的,便是他爹爹的歸來。 然,自然是沒得消息。 到了下午,三人都是又累又餓,便尋了處酒樓,吃些東西。 可正吃著,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打罵聲。 “你這個小鬼,這么大就偷!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接著便是連打帶踢之聲。婉婉三人正好坐在門口,抬眼便將門外之事看的一清二楚。 只見那是三個成年男人正在踢打一個十三四歲孩子! 那孩子一身破衣服,蓬頭垢面,縮在地上,婉婉這一看,心中就有些不忍,立時便給了蕓香一個眼神兒。蕓香趕緊起身去了。 丫鬟攔下了那三人,氣道:“你們干什么?” 其中一人怒道:“這小子偷我的大餅!” “還有的饅頭!” “還有我的……” “好了,好了,多少錢?” 蕓香打斷了人的話,一看那孩子的樣兒,再看她偷的都是吃的,也便沒有什么不明白了。 “多少錢,我替她賠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