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白盼息了音。 麗麗稚嫩的臉龐勾起一抹笑容,尤為諷刺:“哦,對了,我媽是小三?!?/br> 她一路看過去,最后走進了廚房。 櫥柜被移開,還沒來得及搬回去,碗筷和雜物零零散散地擺在一旁,顯得凌亂不堪,白日里的墻壁跟平常并沒什么區別,三個細長的黑影已經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麗麗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媽以前偶爾回到家,經常把自己關進廚房,一個人待著,一待待好久呢?!?/br> 難道是女主人殺了人? 小鹽巴一激靈,立即問道:“她為什么要待在廚房里?” “誰知道呢,可能廚房會給她安全感吧?!迸⒉辉谝獾卣f:“她喜歡剁rou,每次都買很多rou,在家里剁,一剁就是幾個小時?!?/br> 小鹽巴問:“那rou呢?都放在哪了?” “扔了吧。她又不做飯?!丙慃愄鹗?,踮起腳尖,把櫥柜上的青花紋碗拿了下來:“你說奇不奇怪,不做飯,剁這么多rou干什么?!?/br>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怨恨,帶著一點不屑,很復雜,說不清楚,如果母親整天不見人影,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丟給老人來領養,產生這種情緒也說得通,但不知為什么,小鹽巴總覺得哪里古怪,她的表情,她的態度,甚至她說的話,都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白盼雙手抱環,倚在走廊口,瞇著眼問道:“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麗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原先她穿的是長袖,抬手的時候,長袖滑了下來,正好能看見她青紫的肌膚,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疤痕,有的已經痊愈,只留下一條狹長的印記,蜈蚣般的猙獰。 “沒什么?!彼p輕哼了一聲,撩下袖子。 話音剛落,麗麗的肚子“咕嚕?!苯辛似饋?。 小鹽巴不太善于打交道,特別是漂亮的麗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對著白盼眨眼睛。 白盼順勢邀請道:“我們有午餐,要不要一起吃?” 麗麗一點不見外,安安靜靜地杵在那,等包子和rou粥擺了上來,便一小口一小口舀著吃,可以看出她食量不大,但是餓極了,rou粥很快便見了底,等吃飽喝足了,她才放下筷子,看了眼時間,說:“我該回去了?!?/br> 這么說著,露出恐懼的神情。 但情緒只是一剎,快速被她掩了過去,小鹽巴看是看到了,猶豫半響,想起她似乎不愿多說,也不再過問。 麗麗剛吃完飯,女主人就找上門來。 這次她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畫著精致淡妝,還是難掩難看的臉色,她的表情很復雜,憤怒和排斥交替在一起,叫人乍一眼瞧上去摸不著頭腦,她先是沉聲質問:“你怎么在這?” 然后向小鹽巴和白盼連連道歉:“對不起啊,我女兒舍不得死去的外公,整日整夜地逃學亂竄,真讓人傷腦筋?!?/br> “沒關系的?!毙←}巴擺了擺手。 麗麗看著母親,意味不明的咧開嘴。 這個動作剛好被女主人瞧見,她厭惡地皺了皺,什么都沒說。 麗麗很快被女主人連拖帶拉著離開,她走之前看了一眼白盼,身體緩緩往后撤,似乎在和母親玩拉鋸戰,又仿佛等待著什么。 “張女士”力氣很大,麗麗完全抵抗不了,轉眼間兩人離開了出租屋。 “她有點奇怪?!毙←}巴附在白盼耳邊說道。 白盼伸出手臂,勾在小孩的肩膀上:“你是說麗麗還是她母親?” 小鹽巴別扭地縮了縮腦袋,熱氣全跑到脖子里哩,等適應了刺人的呼吸,才說道:“都挺奇怪的,不過最怪的還是那個女孩,麗麗,她是普通未成年,但總有種違和感,有時候天真浪漫,有時候陰沉冷漠,就好像有兩種性格?!?/br> 她的兩個性格仿佛是兩種極端,一種是天真到極致的善,一種是猶如根根蔓條不斷滋生增長吞噬心靈的惡。 白盼沉吟道:“她在觀察我們?!?/br> 小鹽巴困惑道:“我們又不是動物園里觀賞的動物……” 況且,他們不認識,有什么好觀察的呢? 接近傍晚,樓道上傳來掃垃圾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 “怎么總有掃地聲呀?!毙←}巴抱怨道。 “別管?!卑着卧诜坷锟措娨?,聞言懶洋洋地回了句。 掃地聲持續了有半個小時,聲音仿佛有股魔力,吵得人心煩氣躁。 小鹽巴先是忍耐片刻,到后來實在受不了了,便從貓眼里偷偷望去。 ——是昨天給他吃閉門羹的矮小老阿婆,是她拿著掃帚,細致地一下下清掃著。 地面明明干凈得很,她卻樂此不疲,嘴里還不停念叨著:“壞小孩,壞小孩,走錯路,投錯胎,別來,別來……” 小鹽巴打開門,問道:“阿婆,你在說什么?” 那老阿婆這次沒有不理不睬,而是神經質地說道:“娃啊,阿婆是在救你的命?!?/br> 小鹽巴愣了愣。 “娃啊?!崩习⑵抨幧須獾貑柕溃骸澳銢]過關,晚上會有東西來要你的命?!?/br> “什么沒過關?”小鹽巴不明所以,他突然覺得這層樓里,似乎沒一個正常人。 “不能說,不能說,把走廊掃干凈了,那東西就迷路了,一迷路,就進不來了?!?/br> 老阿婆搖了搖頭,絮絮叨叨的嘀咕,繼續打掃起來,空蕩蕩的走廊上,回響著“唰——唰——唰——”的聲音。 小鹽巴安靜地看了一會,憋了好久,忍不住道:“阿婆——” “欸——”那老阿婆一邊掃地,一邊重復道:“娃啊——阿婆是在救你的命——” 小鹽巴的問題被打斷,懊惱地揉了揉太陽xue,還是問道:“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古怪的聲音?” 老阿婆猛地抬頭看他,動作似乎被按了定格鍵,但很快她就哆嗦起來,抖著身子回道:“沒有沒有?!?/br> 明顯在說謊……這副害怕的模樣,怎么可能沒有? “沒有沒有……”老阿婆見他不相信,便睜大著眼睛,不停地搖頭:“什么都沒聽到……不要再問了……” 這時,白盼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怎么了?” 小鹽巴想也沒想地回道:“鄰居家的阿婆一直在掃地,還說在救命,問為什么也不說?!?/br> “讓她不用掃了,再掃,也是能找到的?!?/br> 白盼的聲音漸漸近了。 這話是什么意思?小鹽巴還覺得納悶呢,老阿婆的掃帚已經掉在了地上,她瞳孔放大,處在極度恐懼之中,喃喃道:“找來了……已經找來了……” 老阿婆的視線,正看著他的身后。 一股涼氣涌上心頭。 這時候,小鹽巴都覺得不對了,他不敢向后看,幸好廚房離門口只差一步之遙,他倒退著往后撤,一把將昨天白盼貼在墻壁上的符紙扯下,迅速轉身一貼—— 凄厲地怪叫幾乎刺透他的耳膜。 小鹽巴看得膽戰心驚,天花板上吊掛著一攤血紅色的爛泥,正有生命一般蠕動,符紙在它身上瘋狂燃燒,只能暫時阻止它的行動,它只有一只眼睛,眼白充滿血絲,迅速轉動著眼珠尋找目標。 “別怕啊……你怕什么……”它學著白盼的聲音說話。 這都是什么呀…… 白盼,白盼呢? 老阿婆還在門外,接受不了地尖叫,她喉嚨沙啞,像磨砂紙劃過桌面似的。 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他中邪了。 小鹽巴心念電轉,什么時候中的邪?從哪個時候開始的? ——他因為不斷聽到掃地聲才開的門,那時候應該還是正常的。 關鍵點是哪個?不是那灘血泥……貼上符紙毫無反應…… 難道是老阿婆? 小鹽巴精神一震,攥著符紙的手心出了層薄薄的汗,他踏出廚房,眼前一幕讓他眼角直抽,血紅色的爛泥已經溶進了老人的身體里,老阿婆整個人扭曲著,已經融化了一半。 第90章 老阿婆伸出手,眼球突出,嘴巴張開,似乎喊道:“救我——” 小鹽巴楞了一會,飛快地跑進廚房,把所有的符紙都扯了下來,一張一張往血泥上貼。 血泥像受到刺激一般,如潮水般涌蓋住了鼻尖,涌進了他的嘴里,原本以為是股惡臭的氣味,實際倒也不是,一點腥味沒有,只是油化得很。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溺死的感覺席卷全身,小鹽巴難受到極致了,胸口仿佛憋著一口氣—— 他猛地睜開眼睛,四周的景象變了,眼前是白色天花板,和白盼湊得極近的臉龐,自己蜷縮著身子,躺著他的大腿上,嘴唇有些濕潤,像是剛剛被舔過似的。 “甜的?!卑着卫w長的手指在他柔軟的唇瓣上按了按。 他說……什么是甜的? 小鹽巴的大腦仿佛有一輛卡車碾了過去,懵了一霎。 見他愣神,白盼緩緩垂首,對準他的唇瓣又親了下去,小鹽巴在接吻的時候已經學會乖乖張開嘴巴了,兩人的舌頭糾纏在一起,導致被迫咽了好幾口唾液。 吻得時間長了,小孩臉頰變得guntang,白盼細致地掃過每一個角落,才舍得放開他。 分開的同時,還牽扯出透明的銀絲。 小鹽巴被親傻了,還問哩:“你……你怎么親我呀……” 白盼看著他,輕笑一聲,舌尖沿著濕漉漉的嘴角,漫不經心地掃了一下。 小鹽巴看傻了,本就有些茫然的腦袋瞬間暈乎了,心臟砰砰亂跳,渾身涌起奇異的燥熱。 ……怎么亂勾引人呀。 他不敢再瞅白盼了,便移開視線假裝看向其他方向。 沙發的對面,躺著一個老人,正是險些被紅色爛泥同化了的老阿婆。 小鹽巴恍神,想起自己才死里逃生,便拍拍guntang的臉,急急問道:“阿婆怎么在這?剛剛到底是中邪了還是現實存在的?要真實存在,那個人不人鬼不鬼蠕動著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他問了一連串,白盼倒不慌不忙,撩開他額頭上的一簇發絲,說:“本來想進來找你,沒想到你自己出來了?!?/br> 小鹽巴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