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朱靈擦完供臺,便開始吃飯,她吃飯的習慣格外古怪,自己的面前放一套碗筷,旁邊又擺了一套,林瑾磊原以為她想等舍友回來一起吃,結果朱靈直接拿起筷子,拆開從便利店帶回來的便當,津津有味吃了起來,中途自言自語,有說有笑,跟中邪了似的。 “你——”林瑾磊欲言又止。 朱靈壓根拿他當空氣,愛答不理,吃完飯,才起身扔了包裝袋,不高興道:“警察這么閑的嗎?可以傻站半個小時什么都不做?” 林瑾磊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剛當上刑偵警察沒多久,領導光派一些不需要技術含量的活,而他自己又想破一件大案讓同事刮目相看,便沒日沒夜的找證據,整個組,他其實最空,卻自己給自己加活累得不行。 朱靈又坐了會,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又問道:“冉兒去哪了?” 她有點焦慮,估計是因為劇本不按想象中進行的緣故,到底哪個環節出現了偏差?要盡快找到李冉兒才行。 “不知道?!绷骤谠尞惖溃骸澳銈儾皇顷P系很好嗎?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好了?!?/br> 朱靈敷衍地沖他笑了笑當作沒聽到。 奇怪,太奇怪了。林瑾磊體內警察特有的敏銳的因子正在叫喧,一個女生,得知舍友死亡還是分尸,卻能在案發地點津津有味地吃飯,說出李冉兒死亡的時候,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像是在描述今天天氣不錯一樣,這正常嗎?好像渾身上下散發著,我有問題,來調查我的氣息。 …… 李冉兒一路狂奔,險些和朱靈裝了個正著,但第六感告訴她,現在不能和朱靈見面,便貼著墻壁,悄悄躲了起來。 拿砍刀的小童沒有放過她,那個年輕警察打電話的時候,它站在宿舍里,正沖著她咧嘴陰笑,胡舒琪死了,她要是還留在學校里,還是會被殺的! 她跑出學校,逃得越遠越好,這個時間接近中午,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李冉兒卻在櫥窗上,汽車的玻璃上,看到無數小童的影子,它們伸出手,用僵硬的姿勢朝她招手,嘴唇蠕動,仿佛在說:“來啊……快來啊……” “不要——!”李冉兒捂住腦袋,蹲在地上,崩潰地大喊。 “嘻嘻嘻?!?/br> 小童從鏡片里,玻璃里走了出來,圍著她不停轉圈,它們手拉手,用稚嫩的聲音唱道:“上墳頭,黑壓壓,挖出一個胖娃娃,mama要管教,娃娃不聽話,一打一罵,一打一罵,死了,嘻嘻嘻?!?/br> “別唱了……”李冉兒哀求道。 “不行哦?!?/br> “不可以?!?/br> “mama會生氣的?!?/br> 說罷,嘰里咕嚕,空氣中再次響起清脆的童謠聲。 李冉兒的瞳孔失了神,抬起腿朝馬路中央走去,十字交叉口,還是紅燈,她卻像看不到般緩緩移動。 口袋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小童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李冉兒茫然地站在路口前,眼前一輛輛車擦肩而過,冷風一吹,徹底清醒了過來,只要再往前走上幾步,就要命喪黃泉了。 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她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剛剛口袋里的光……是什么? 李冉兒拿出來一看,發現本想要還給小鹽巴的黃紙竟然變成了黑色,手輕輕一捏,便化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是符紙救了她。 李冉兒反應過來。 本來就只有兩張,現在全用完了。 她驚魂未定,趕忙掏出手機,聯系小鹽巴,問了醫院的地址,攔了一輛巴士,巴士停留片刻,便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 小鹽巴本打算中午出院,突然接到李冉兒的消息,一副急匆匆的模樣。 “我們等她過來吧?!?/br> 拍了拍床鋪,和睡在身邊的白盼說道。 兩人都是較瘦的身材,窩在一張病床上勉強能擠擠,但這樣挨得太近了,每次都是痛并快樂著。 白盼沒有回答,應該還在睡夢中,昨天出車禍醒來時,就覺得他一臉疲憊,像是好幾夜沒睡覺似的。 “這么累呀……”小鹽巴捧著白盼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被打開了,李冉兒的頭發散開,喘著粗氣,狼狽地站在門口。 小鹽巴愣道:“你怎么了?” 李冉兒面色慘白,嘴唇發顫:“司機——司機在后面追我——” “什么?”小鹽巴不明所以,一個一米八的身影突然映入眼簾。 它出現在李冉兒身后,正舉著刀,朝她的脊背砍去。 第70章 李冉兒的表情凝固了。 回頭的時候刀已經落了下來。 “鐺——” 病房門口仿佛設置了一道無形屏障,把男人的刀牢牢擋住。 李冉兒滿頭大汗,手腳冰涼,跪在地上喘息:“我還活著嗎……” 白盼睜開眼睛,對著男人的額頭憑空一彈,男人像是立即清醒過來,撓了撓腦袋:“……我怎么在這?” 又見自己拿著把菜刀,站在人聲鼎沸的醫院,眼前是面如白紙的年輕姑娘,正恐懼地瞪著他。 男人意識到不對勁,他這是持刀殺人未遂?!頓時嚇得差點尿褲子。 “對不起!我……沒想殺你!” 說完,便丟了刀,落荒而逃。 墻壁里陸陸續續鉆出無數小童,它們睜著黑洞洞的眼睛,咧開嘴,看著李冉兒。 “她還沒死啊?!?/br> “沒死呢?!?/br> “好頑強?!?/br> 眼睛細長,耳垂肥大,臉孔圓潤,這便是家養的小鬼了。 白盼起身,朝外面走去。 “不要出去!”李冉兒企圖阻止住他,語速極快的闡述道:“它們會殺人!我朋友……我朋友……就是被它們碎了尸……” 白盼走出病房的一霎那,小童的議論聲停頓了幾秒,漸漸降低。 “鬼氣好重……” “怎么辦???” “快逃吧?!?/br> 小童們往后退縮著,紛紛擠進墻壁里。 白盼眼睛眨都沒眨,仿佛知道哪個是真身般,便朝著固定的方向走去,手掐在其中一個喉嚨處,一用力,把它提了上來。 所有的小童扭動著消失了,白盼手中的那個發出凄厲地尖叫。 “放開我——” “你的主人的誰?”白盼抬眸,淡淡問道:“誰供養的你?” 小童劇烈掙扎,摳住他的手指,嚎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白盼手一緊,把它的脖子給掐斷了,緊接著,手,腳,身體,像碎片一般落到大理石上,小童的頭顱歪著,黑洞的眼眶里留下兩條血淚。 小鹽巴問:“你怎么直接把它殺了?” 白盼松開手,頭顱骨碌碌在地面上滾了一圈,漫不經心道:“供養它的主人不死,小鬼不會輕易消失,我逗它玩玩而已?!?/br> 片刻之后,小童的殘肢緩緩朝著中間蠕動,它們拼接在一起,仿佛又活了,但看上去虛弱得很,體態透明,周身的鬼氣比起原來都要淡化許多。 它懼怕又幽怨地看著白盼。 白盼眸光微涼,再次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mama是……mama是……”小童牙齒咯吱咯吱作響,礙于害怕再被弄死一次,說道:“朱靈……mama是朱靈……” “朱靈讓你做了什么?!?/br> “mama讓我……殺了他……”小童伸出一根肥胖的手指,朝小鹽巴的方向指去,很快,它的牙齒又開始打架:“你……你沒死……” 小鹽巴和朱靈只見過一面,買手機的途中偶然遇上的,說到底他們也沒什么恩怨,頂多發生一次口角,實在想不明白,單純一點點矛盾,竟然要把另一個人置于死地。 “還有呢?”白盼冷冷道。 小童打了個哆嗦,移動手指,是李冉兒的方向:“是她!mama說討厭她!讓她不得好死!” 李冉兒不敢置信,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生氣的還是憤怒,朱靈要殺死她!那琪琪呢?琪琪剛和朱靈吵過架,難道也是她派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把琪琪分尸的? 想起清晨,無數殘肢從上鋪滾落而下,胡舒琪的頭顱鮮血淋漓看著她,仿佛發生太快,還來不及反應,年輕的生命就已經消逝。 她才二十歲!家里還有殘疾的父親和單獨扛起重負的母親。 一切都是朱靈搞得鬼! 屈辱,憤怒,仇恨,一股腦涌上心頭。 “你是不是也殺了琪琪!是不是!”李冉兒對著小童一頓亂踩亂踢,可惜她根本無法碰到,只是無謂的發泄而已。 “mama討厭胡舒琪!”小鬼是陰邪的東西,喜食負面情緒,見李冉兒悲痛欲絕,透明的身體又強壯起來,它咧開嘴,高興地跳舞,學著朱靈的語氣說道:“農村來的廢物!只配給男人洗腳!活該殺死!把她的手扔鍋爐,腿扔浴缸,腦袋扔冰箱!” “閉嘴!”李冉兒雙目猩紅,尖叫道:“我要撕了你!” “嘻嘻嘻?!?/br> 白盼蹙眉,干脆利落地把李冉兒打暈了扔在地上,小鹽巴覺得可憐,便把她拖到墻邊,讓她靠著墻倚著。 小童失去了興致:“真無趣——” 白盼陰森森地笑道:“有趣的才剛剛開始?!?/br> 小童見他又要來抓自己,立即變了臉色:“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你不能殺我——不,你是想折磨我——” 白盼蹲下身,扣住它的頭蓋骨,與之平視:“你不想投胎嗎?” “別想騙我!”小童道:“我們這種陰童,犯下多少罪孽,到最后不是魂飛魄散就是墜入十八層地獄受罰,還不如呆在mama身邊,你也別想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