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第45章 結發禮成 半個多月時間轉瞬而過,眨眼之間就到了五月二十三這日。 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顏夕就被人叫了起來,被人伺候著洗漱凈面。她迷迷糊糊的半睜著眼睛,卻發現府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變成了滿堂紅色。 哦,今天好像是她同夫君再次成親的日子。 這將近一月的光景里她一直忙著出嫁的事宜,其實其他事皆有人假手,但做嫁衣須得她自己動手,偏生她做飯的那雙巧手在此時卻完全派不上用場了,繡出來的鴛鴦跟野雞差不了多少。 長公主笑道:“你這手藝是隨了我,還有你jiejie也是,當初出嫁時愣是連一條袖子都沒繡出來?!?/br> 顏夕犯了難:“那該怎么辦呀?” 她第一次出嫁時,是夫君特地去鎮上給她買的嫁衣,樣式是頂好看的,同村那些婦人少女都羨慕的不得了,誰知到了第二次成親,反而要她自己做了。 到時就算是做出來,肯定很丑,那她當真要穿著丑丑的嫁衣嫁給夫君嗎? 秦嬤嬤在一旁道:“郡主不用擔心,這嫁衣不過是討個彩頭而已,實在做不出來便算了,自己做件里衣聊表心意便可?!?/br> “那嫁衣要去衣莊買嗎?這個時候了,會不會來不及了?”顏夕仍是有些擔憂。 秦嬤嬤面帶笑意道:“侯爺送來的聘禮中就有一件嫁衣,聽說是江南坊的頂級制衣,概不出售呢。侯爺能將它拿下,想必是費了一番心思的?!?/br> 長公主哼了一聲道:“還算他有心?!?/br> 時至今日,顏夕終于在試穿過一次之后,又再次穿上了那件嫁衣?;鸺t的鳳凰錦觸手溫軟絲滑,在陽光下便能顯現出極其逼真的鳳凰圖案,栩栩如生,每一處刺繡都是頂級繡娘用金絲混著蠶絲線繡出的,濃墨重彩的張揚輝煌。 顏夕膚色本就瑩白,配上這如火一般的顏色,更是叫人移不開眼了。 盛安侯府二房夫人,顏朝的婆母徐夫人溫和笑著贊了她一句,便取來絞合的絲線替她開臉,開臉之后顏夕便被人簇擁著描妝梳發,待一切都準備好之后,時候也不早了。 長公主拉著她的手,面有不舍:“我原想多留你一段時間,誰知卻成了妄想,也罷,吾兒記得,母親這里一直是你的家?!?/br> 顏夕回握了握她的手:“母親,您放心,我會時常會來看您的?!?/br> 忽然聽得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震響,不知誰大聲喊了句:“來了,新郎官來了?!?/br> 顏夕透過鳳冠密實的珠簾望向院門口,忽然有些緊張。 從此之后,便成顧姓婦,再無更改了罷。 但凡有些身份的人,總要講究這講究那,處處都是禮節,就是連著成親也不例外。尤其是此時顏夕還沾了皇室身份,整個流程便更加繁瑣不堪。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之前第一次成親時,只邀了些鄰里過來吃喜宴,拜過天地便算禮成了。 如今迎親、拜堂、宴賓客,整整一套步驟下來,已至傍晚時分,顏夕早就被攙進了婚房之中,聽著前院喧鬧聲至今未消。 錦瑟和啞姑一直陪她待在房間里,除此之外,還有上次見過面的明琮。這次她沒有帶陪嫁嬤嬤過來,但啞姑充當了陪嫁嬤嬤的角色,她前段時間一直跟著秦嬤嬤學習禮節,如今又正好趕上顏夕出嫁,便連陪嫁嬤嬤得的那一套都學了。 顏夕被沉重的鳳冠壓的有些抬不起頭來,明琮瞧了她一眼,立馬就察覺出了她的窘態。 “夫人,您不舒服嗎?要不將鳳冠先摘了吧?” 顏夕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鳳冠太沉了,我脖子很累?!?/br> 明琮笑著道:“那奴婢來服侍您?” 她點了點頭,明琮便上前為她卸鳳冠,她手法很輕柔,將鳳冠摘下之后還將顏夕被梳成一個髻的頭發散下,將其稍微編了編,挽了挽,梳成一個十分簡單又不失精巧的樣式。 明琮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小姑娘,暗暗點頭。 啊,夫人果真容色絕艷,怎么樣都好看。 她也聽說了之前那傳聞,還一度有些擔心侯爺和郡主之間會產生隔閡,如今傳聞反轉,讓她不得不感嘆一句神仙愛情。 明琮心中所想,她們一概不知,只是一旁的錦瑟被搶了活計,有些哀怨的看了落落大方的明琮一眼。 顏夕從鏡子里看到了,有些好笑,想了想對錦瑟道。 “我有些餓了,錦瑟你去廚房里幫我找找有什么吃的沒有?” 錦瑟“噯”了一聲,立馬面帶喜色的出去了。 其實顏夕說的也不是假話,她早上起來根本沒吃什么東西,唯一吃的一小碗面還是長公主塞給她的,如今都傍晚時分了,肚子確實有些餓。 好在錦瑟不多時便帶了些飯菜過來,兩菜一湯尚算豐盛,即使在有些熱的天氣里,也能夠感覺到它的溫度。 錦瑟看了明琮一眼,對顏夕道:“廚房說這是侯爺提前叫人備好的?!?/br> 明琮在一旁但笑不語。 顏夕吃在嘴里,飯菜香氣撲鼻,比起她自己做的也差不了多少,一時間臉有些通紅。 看來他應當真的是不在意自己的反復無常了吧。 顧泓之在前院宴賓,他有心不想多喝,弄的一身醉醺醺的回去,提前和部下打好了招呼,他們礙于他的威嚴不敢灌他,奈何以作為姐夫的盛承宣和公冶衡公冶墨三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輪番端著酒杯來灌他。 公冶墨純粹是湊熱鬧來的,至于公冶衡……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顧泓之看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把杯子里不知道摻了多少水的酒一飲而盡。 呵,真當他一點準備也沒有嗎? 眼看著宴席快要結束,他也懶得再應付他們了,使了個借口脫身,叫管家一一去送他們,自己則是負手回了后院。 明琮、錦瑟、啞姑三人見他進來,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面廊下一圈紅燈籠已經燃上了,整個院子都被照的紅彤彤的,煞是喜人。 他看著一身嫁衣百無聊賴坐在床邊捧著一卷書看著的小姑娘,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她終于為他穿上了嫁衣。 顏夕正看著一本昨晚秦嬤嬤隨手塞給她的話本,才翻開沒多久,就聽到了門的響動,抬眼一看一身紅裳的顧泓之正在門口看她。 她放下書連忙朝著他走了過去,面上帶著討好的笑,仰起小臉看著他。 “您回來了?!?/br> 顧泓之瞇起眼“嗯”了一聲,稍稍側身避開了她。 “我先去沐浴?!?/br> 顏夕被他閃避的動作弄的心頭微微失落,看樣子,好像是她一廂情愿的以為他不怪自己了。 她低下頭,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 “哦?!?/br> 顧泓之卻沒注意到這些,他徑自去了耳房中沐浴,抬手利落的將外袍脫了,稍微湊近鼻子一聞。 嘶,果然就算摻了水,這么多輪喝下來酒氣也弄得很。 他將衣裳掛在屏風上,進了浴桶中沐浴,一面清洗一面面無表情的想著。 他還沒有原諒小姑娘之前拒絕過自己的事,先過來沐浴不過是自己受不了罷了。但今晚這么特殊的日子,若是小姑娘主動想同自己親近的話…… 咳,即使自己不答應,也不該帶著一身酒氣如此失禮才是。 新房里顏夕卻因為他不經意的動作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越想越有些緊張。 這么一緊張,又忽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許是剛才吃的東西滋味兒太濃重了。 水呢? 她掃了眼桌上,滿滿的擺了好些桂圓蓮子之類的,中間還放了一個白瓷細頸酒壺并兩只酒杯,唯獨沒有自己想要的水。 她打開門看了一眼,卻見錦瑟明琮她們不知道這會兒去哪兒了,她這會兒也不好自己去找,于是回身望著桌上的酒壺發起了愣。 她聽秦嬤嬤說過,這應當是一會兒要喝的合巹酒,既然待會兒也要喝,那她現在先喝一點兒解解渴應該沒什么要緊的吧。 試探了片刻,她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不同于她做菜時所用微量的微醺味道,入口的感覺除了有些火辣辣的以外,好像沒什么其他感覺。 如此一連喝了三杯,才覺得那股子渴意消下去了。 嗯。 正巧此時,顧泓之沐浴過后穿著一件白色里衣出來了,他的頭發微濕,冒著些水汽,正一面擦拭著一面走了進來。顏夕這時候已經把杯子放好,又抬手翻起了之前那本書,看著他的樣子仿佛回到了那時還在永定村時,已經是秋日晚上了,他卻還在院中用涼水沐浴。 那時她一面嫌棄著他身上涼,一面卻接過布巾替他擦頭發。當時的生活雖然簡樸無華,但卻十分快樂。 顏夕突然有些恍惚,走到他近前伸出手,細聲道。 “我替您擦吧?” 顧泓之一頓,垂下眸子去打量她,卻見她身著嫁衣,面色卻像是被染上了顏色一般泛起了微紅,眼神迷離,頓時身體一僵。 她想做什么? 他欲按兵不動,面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微僵著臉將布巾交給她,“嗯”了一聲。 整個房間很靜,靜到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頭發摩擦布巾發出的聲音。顏夕全神貫注的給顧泓之擦著頭發,他能感覺到那雙柔軟的小手在他頭頂撫過,身子越發僵硬。 他下意識地抬手握住她的腕子,阻止了她繼續的動作,一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沙啞。 “你……” 這一下卻像提醒了小姑娘一般,叫她倏然回過神來,有些迷蒙的搖了搖頭,記起自己不是在永定村,而是在兩人再次成親的日子。 他怎突然抓自己?是、是想起之前被“逼迫”著娶自己,于是終于準備找她算賬,要欺負她了嗎? 她手里的布巾一下子掉在地上,小姑娘后退了幾步,掙開他并不牢固的桎梏,逃避一般轉身就走。 “我、我也去沐浴?!?/br> 顧泓之望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微微蹙眉。 欲擒故縱?還是懷著對他的那種心思,突然害羞了? 顧泓之板著臉撿起布巾放回一旁,自己躺到了床上,順手拿起她放在錦被上的書,才翻了幾頁,便啪的一下驟然合上。 他想起書中隨手翻到的幾幅圖大都是那種妖精打架圖,許是為了別出心裁,前邊還并沒有先入為主,只是從故事開始,循循深入,后面便越發放肆。 她方才一直在看這書,怪不得他沐浴過出來之后面紅耳赤。 這已經是,對他的明晃晃的暗示了吧?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顧泓之斂下心思,眸中閃過一道暗光,將臉板的更嚴肅了些。 顏夕沐浴過出來,也只穿了備好的里衣。只是許是天氣太熱,浴桶里的水溫又太高,熏的她腦中幾乎融成了一團漿糊,面色也越發嫣紅,不點而朱。 顧泓之淡淡睨了她一眼,從床上下來走到桌邊,拿起酒壺將兩個酒杯倒滿,面無表情地遞給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