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年底銅門館打了幾場勝仗,我掙得軍功,晉為折沖府隊副,說不得再過幾年,我憑著自己,也能當上兵馬大元帥,屆時回皇城述職,你可要多罩著我。兩箱新婚賀禮,便充作提前的賄賂吧。 一切安好,勿念?!?/br> 信中,字里行間皆是自信,虞華綺反復看了兩遍,覺得衛敏顯而易見的開朗了許多,像是已經將昔日種種拋諸腦后,雖擔心衛敏在銅門關的安危,但見她釋懷,又很欣慰。 聞擎時常同虞華綺談朝政,偶爾也會說些暗衛們探得的消息,其中便有賀昭的下落。如今賀昭遍尋衛敏無果,正有意回瑯琊?,樼鹁嚯x銅門關很有些距離,虞華綺心下更安。 他們兩人永不相見,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 虞華綺收好信紙,去院子里看衛敏送來的賀禮。 兩大箱禮物,皆是具有銅門關當地特色的物件,雖打著賀禮的名義,但大多是按著虞華綺的喜好置辦的,唯獨一方珍貴的紅玉麒麟,其上貼著一張字條。 “祝阿嬌與陛下早生貴子?!弊舟E騰挪飛舞,毫不拘泥,很符合衛敏跳脫的性子。 虞華綺失笑,去書房給衛敏回信。 銅門關不比皇城,衛敏身為女兒身,過得總歸會艱難些,她寫完信,又親自列出一張長單,命巧杏將其中物資備齊,與信一道送給衛敏。 隨后,她尋出昔日護國大長公主送給自己的兵書。衛敏素來崇敬護國大長公主,定會喜歡這個禮物。 虞華綺做完這一切后,天色已然將近昏暗。 此時的虞府張燈結彩,喜慶非凡,熱鬧又緊張,虞老夫人指揮著管家婆子,做最后的檢查,唯恐明日出半分差錯。 明日丑時,虞華綺就要入宮了,鐘儀催著她早早洗漱,先小憩一會。 虞華綺如何睡得著,輾轉反側,甜蜜又慌亂,躺在繡床中,幾乎沒合過眼。 時辰一到,她便自己掀開床幔,準備梳洗。 虞華綺生得美,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丹,艷若桃李,端麗冠絕,開過面,梳過發,嬌羞的神態愈發顯得她清眸流盼,明媚嬌嫵。 皇后吉服太繁重,虞華綺層層穿戴,最后是正紅龍鳳四合如意八寶平水紋喜服,織金龍鳳呈祥五色云霞帔,十二龍九鳳冠。 虞老夫人看著孫女即將出嫁的模樣,感嘆不已,悄悄抹去眼底淚痕。 虞華綺見狀,扶著她坐好,柔聲道:“祖母莫哭,即便阿嬌出嫁了,咱們依舊是時時可以見到的。今日是阿嬌大喜的日子,高興些嘛,您哭得阿嬌都想哭了?!?/br> 虞老夫人聞言,含著淚光笑道:“是,是,祖母老糊涂了。阿嬌出嫁是喜事,不能哭?!?/br> 鐘儀見虞老夫人傷懷,笑著舒緩氣氛,“祖母,鐘儀從未見過比阿嬌更美的新娘,還是您會調/教!日后鐘儀生了女兒,非要叫她天天跟著您,以期能有她姑母十分之一的絕色?!?/br> 虞老夫人失笑,“你??!” 說話間,時辰已到。 虞華綺抱著寶瓶,被迎上三十二人抬鳳輿,在儀仗隊伍的喜慶喧囂中,進了皇宮。 皇宮內,已有命婦們跪在衡祥門,俯首相迎。行至此處,鳳輿暫停,虞華綺接受命婦朝拜,然后又有無數繁雜典儀。 她勞累整日,終于進了昭陽宮含章殿。 隨后,聞擎進殿。 他身著龍袍,威嚴高貴,俊美無儔,甫一進殿,便勾住虞華綺的心神。虞華綺心動不已,聞擎亦然。 明明是天下最尊貴的夫妻,卻在此時,雙雙陷入遲滯,依著贊者的祝禱,吃子孫餑餑,飲合巹酒,仿佛在夢中一般。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含章殿,虞華綺才回過神,她主動下床,站在聞擎身前,翩然旋轉,華服飛舞。 “聞擎哥哥,阿嬌美不美?” 聞擎眸光暗沉,嗓音有些干啞,“美?!?/br> 虞華綺得意,小心翼翼地拖著華服,跳了一段翹袖折腰舞,勾得聞擎額上青筋都暴出來了,才坐到妝鏡前,讓聞擎給自己卸鳳冠。 聞擎勉強壓住火氣,走到虞華綺身后。 鳳冠卸完,聞擎臉頰亦落了四五個艷麗吻痕。 虞華綺作完怪,提著裙擺,悄悄溜去沐浴,很快不見蹤影。 聞擎尚需前往景和殿,與虞父百官宴飲,即便再欲/火難平,也只能強自按捺著。 而虞華綺沐浴過后,便疲乏地躺在喜床內,酣然沉睡。 待聞擎歸來時,已經是月上中天。 虞華綺朦朧睜眼,見到聞擎,芙蓉面瞬間綻開艷艷笑意,“聞擎哥哥,你回來了?!?/br> 她剛睡醒,嗓音軟糯,又含著一絲沙啞,極撩人的。 “回來了?!?/br> 聞擎吻了吻虞華綺的鼻尖,“阿嬌可餓?先用些吃食?” 虞華綺頷首,她睡得渾身嬌娜無力,伸手要抱,“一起去?!?/br> 數九寒天,含章殿卻溫暖馥雅,故而虞華綺僅穿了一身薄軟的緋紅芙蓉裙,愈發顯得雪峰高聳,腰肢曼妙,勾得人挪不開眼神。 聞擎將她從錦被中抱出時,被煞得渾身僵直,直到拿鸞鳳百合羽緞軟毯將她裹好,才幾不可聞地舒口氣。 陪虞華綺用完膳,他徑自去沐浴。 沐浴完畢,不見虞華綺,卻被宮人引著,穿過一扇又一扇的宮門。 輕密的玉色軟煙羅被撩開,蒼勁指節撞到璀璨清脆的水晶如意珠簾,聞擎再往里走,芬芳花香撲面而來。 翠玉紅寶鋪就的墻壁,被紅蘿炭熏得暖融融的,赤紅猩猩氈上,堆著層層疊疊,華貴明麗的牡丹,嬌艷多情。 而殿宇最中央——是張方圓十尺的床? 雕梁間,還掛著一架紫檀秋千,正正懸在床尾? 倏而,絲竹管弦聲齊齊響起,歡快明媚。 虞華綺不知從何處進了殿內,踏著秋千,蕩入聞擎的懷抱。 腰肢纖細皎白,自空中蕩出一道妖冶顏色,比殿內任何珠翠名花,都更奪人心魄。 正如她的舞,能迷醉人魂。 牡丹花般千重裙瓣隨著旋轉綻放,騰挪飛舞間,虞華綺宛若名花精魄,幻化成人,柔韌腰肢向側一折,將人的全部視線,吸引至金線織纏,垂綴八寶的盈白玉兔間。 聞擎的呼吸霎時粗重。 良久,笙簫歇,歌舞畢,虞華綺軟倒在聞擎懷中,“洞房花燭,留在此處,好不好?” 聞擎勉強拾回些許理智,掃視一圈這個浪漫,卻不算舒適的環境,“此處?” 虞華綺嬌嫵一笑,若蠱惑人心的狐貍精,“我鉆研多日,翻了三百頁的書卷,才造出這間宮室,尋出最風流,最雅致的方式?!?/br> “可比死板睡在龍床間,有趣多了?!闭f著,她還推了推秋千。 聞擎雖然心動,卻很清醒,“阿嬌,不能在這里,這些……你受不住的?!?/br> 虞華綺不肯,她覺得自己準備得很妥當,“為何會受不???我就要在這!” 她說著,嬌艷欲滴地拋了個媚眼,“就在這好不好?我的陛下?!?/br> ☆、第79章大婚,下 歲暮天寒, 白雪皚皚。 翌日清晨, 桂殿蘭宮瓊樓玉闕皆覆著厚雪,安寧而靜謐。時辰已到, 帝后應起身前往太廟,祭祀祖先。 含章殿中,尊貴的皇后娘娘卻仍睡得香沉,毫無清醒的跡象。 聞擎守在床側, 看著虞華綺蒼白羸弱的容顏, 實在舍不得喚醒。 他清楚自己昨夜沒克制住, 索求過度, 虞華綺金嬌玉貴, 未經風霜的花苞一般,如何承受的了?故而此刻既心疼,又惱怒。 偏她愛混鬧,無話不敢說, 無事不敢做!昨夜那般情境,即便大羅金仙在世,也難逃美人關劫, 他再有意體貼, 亦禁不住…… 含章殿殿門處, 太監洪敬和丁姑姑見殿內毫無動靜, 焦急不已, 但又不敢進去催, 只能期盼兩位主子快些醒來。 終于, 殿內被推開。 聞擎披著鶴氅,眼底皆是饜足,神情難得的溫和,“宣褚鮫,讓他在側殿候著?!?/br> 洪敬領命,即刻命小太監出宮宣召褚鮫。丁姑姑候在門邊,猶豫再三,還是道:“陛下,祭祖的時辰將至?!?/br> 聞擎聞言,鷹眸環視,掃了一圈冰雪晶瑩的宮殿,斂眉道:“朕知道了,一盞茶后,進殿伺候?!?/br> 丁姑姑當即福禮,“喏?!?/br> 聞擎轉身進殿,自床側取出一罐藥膏。 昨夜上藥時,虞華綺傷得很慘烈,他擔心虞華綺傷口未痊愈,動作輕緩地掀開龍鳳緙絲金團喜字紋錦被,重新檢查一番,并給補涂了藥膏。 虞華綺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感覺有螞蟻在咬自己,咬得自己又疼又癢,難耐地抽噎著,睜開朦朧睡眼,卻正好看見,聞擎在打著旋兒地上藥。 她尚未從昨夜的征伐中回過神來,見聞擎俯首在床中央,嚇得舉起絳色喜相逢雙喜軟枕,拍打聞擎手臂,“你做什么!” 聞擎始料未及,被拍得手臂一歪,指腹藥膏盡數糊在虞華綺腰間。 他看著虞華綺驚魂未定的模樣,忍住眼底笑意,用巾帕拭去她腰間多余的藥膏,“我在上藥?!?/br> 虞華綺盯著他,看了好幾瞬,待終于確定,沒有任何危機時,才丟棄喜枕,軟軟臥倒在床。她渾身像被碾過似的,無處不酸疼,剛剛起得急,扯到了腰背筋rou,愈發痛得厲害。 虞華綺控訴地看著聞擎,“聞擎哥哥,你太過分了?!?/br> 聞擎接受指控,從善如流地承認,“我真過分?!表樀缼退磕ê米詈笠粚铀幐?。 虞華綺敏感,忍著喉嚨間甜膩的低吟,看聞擎十分不順眼。 憑什么她凄凄慘慘,聞擎卻生龍活虎? 聞擎見她別扭,將她連人帶被擁進懷中,喂了盞溫熱蜜水,等她雪白的面龐染上幾縷緋色,才溫聲哄道:“阿嬌起來換衣裳好不好?我們該前往太廟祭祖了?!?/br> 虞華綺在他面前慣來任性,何況如今身子正難受,“不去!我哪里都疼,都怪你!” 聞擎憐惜她,絲毫不提昨夜自己那般失控,有她撩撥太過的原因在,“是,都怪我。阿嬌大人大量,別同我一般見識,可好?” 虞華綺渾身不適,連坐都坐不穩,惱地直瞪聞擎,“昨兒我都說了,不要不要,你偏不聽。如今我這般……還怎么去祖廟?” 她雖別扭,但也知道,祖宗規矩不能輕易違逆,帝后婚禮次日,必須去太廟祭祖。 一盞茶的時間已到,丁姑姑領著兩列宮女,進殿服侍。 聞擎將虞華綺橫抱下床,安撫道:“無事,我已安排妥當,不會累著阿嬌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