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上一刻還哭的肝腸寸斷的蘇婉音竟突然就沒了聲音,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朝后軟倒下去。 好在他反應快,將她下墜的身子摟著,她這才沒有摔到地上。 她安靜的任由他摟著,她蒼白的小臉越發蒼白,眼皮耷拉著,任憑他喊她的名字,她都沒有反應。 “都愣著干什么,快去宮里請御醫?!?/br> 急急趕來的崔秀秀一進來就瞧見這番情況,當即大喊著朝跟在身后的管家吩咐,只是還不等管家走遠,崔秀秀又反應過來的補了句,“宮里太遠,先去請保和堂里的陳大夫?!?/br> 第十六章 天空很藍,就像是剛剛才沐浴過似得,空氣里還透著花朵的芬芳。 她站在桃樹下,看著樹上的嫣紅炫目。 “婉音,快過來瞧瞧,爹爹給你從宮里帶了你最喜歡的芙蓉糕,還熱乎著呢?!?/br> 爹爹身上的朝服都沒有換下,就朝著她這邊急急的走過來,想是怕糕點涼了,額頭都微微出了汗。 爹爹你提著的食盒的樣子,像是提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般,獻寶似的朝著她笑著。 爹爹笑起的時候,雙眼半瞇,透著慈愛與寵溺。 她下意識的就要過去,可腳下就像是被人死死的拉拽著,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沒有辦法掙脫。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掉落了一個巨大的火球,頓時熱浪滾滾,火球所到之處,桃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桃樹也變得焦黃,繼而熊熊然燒了起來。 “爹爹,你快過來,那里危險,危險?!?/br> 她聲嘶力竭的朝著前面的爹爹大喊,內心既焦灼又恐懼。 然而,就在爹爹正要跑向她的時候,爹爹周圍的桃樹全部都燃燒了起來,將爹爹困在了里面。 “婉音,你快走,別管爹爹?!?/br> 爹爹一邊朝著她大叫,一邊試圖穿過火海,哪怕是燃燒的樹枝砸在他的身上,爹爹都不曾放下手里的食盒。 她拼了命的掙扎,想要跑過去救出爹爹,可她根本就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大火無情裹住爹爹,無情的吞噬。 “不要,不要!” 她撕心裂肺的叫出最后一聲時,突然她人中那里狠狠一痛,眼前滔天的火光不見了,只剩下一只放大的手,正將銀針從她人中的位置上拔掉。 瞧她有了反應,國字臉的陳大夫微微探頭看著她問,“薛夫人可是覺得還有哪里不舒服?” 蘇婉音搖了搖頭,心有余悸的想到剛剛那個沉長的夢,直起身死盯著陳大夫,“我爹爹呢?” 問這話時,她在心里哀求老天,爹爹沒死,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都不是真的。 然而,陳大夫只是同情的瞧了眼她,便將銀針插回布包,合上藥箱朝著外間走去。 床腳站立的阿碧忙將陳大夫送出去,翠兒則是端了一杯水湊到蘇婉音嘴邊,一邊哭,一邊勸:“夫人,你喝點水,蘇老爺子在天上也不愿意見到夫人這么難過啊?!?/br> 聞言,蘇婉音后背重重的跌回床上,爹爹真的沒了,沒了。 外間的薛長風與崔秀秀等人見著陳大夫出來,立刻圍了上去,崔秀秀率先開口:“陳大夫,我家meimei怎么樣了?” 陳大夫沖崔秀秀跟薛長風拱了拱手,這才道,“各位不必過于擔心,此刻薛夫人已經醒了,待在下再給夫人開幾劑安胎藥,好生將養幾日便能好,只是切莫再讓夫人情緒過于激動了?!?/br> “安胎藥?”薛長風愣住,難道是那晚。 崔秀秀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她自是知道婉音這么多年對薛長風的心思,也曾偷偷告訴過她薛長風沒有碰過她,竟不想如今有了身子,也算是見了月明。 只是她還擔心是自己聽錯了,忙追問道:“陳大夫,你是說我家妹子有了孩子?” 陳大夫點了點頭,“雖然月份還尚早,不過確實是有了,只是此番蘇老爺子仙逝,薛夫人受了刺激,這胎氣有些不穩。還是剛剛的那句話,切莫讓薛夫人情緒再過于激動了?!?/br> 崔秀秀忙應了,招呼管家帶陳大夫下去,因著府里還辦著喪事,便只讓管家多給些診金。 等陳大夫走遠,崔秀秀這才瞧向一旁還沒有回過神來的薛長風道:“妹夫你先進去瞧瞧婉音,我這邊還要去前廳應付過來吊唁的眾人,就將婉音交給妹夫照看了?!?/br> ******** 薛長風瞧見哭哭啼啼的翠兒,眉頭蹙了蹙,當即就將翠兒支了出去,這才走到床邊,勸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你...想開些?!?/br> 蘇婉音默默垂淚,她何嘗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只是只要一想起爹爹沒了,她就好難過。 薛長風見她不理他,喉嚨動了動,想要再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此刻他自己的內心都還未平靜,更是不知道如何勸人,便就只是站在床邊。 直到阿碧提著食盒進來,薛長風才再度開口,“阿碧,你將東西放下,去瞧瞧夫人的安胎藥熬好了沒?” “好的,老爺?!?/br> 阿碧應聲退下,將空間再度留給蘇婉音與薛長風。 蘇婉音這會也終于反應過來,她有了他的孩子嗎? 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瞧著薛長風一直將食盒里清粥小菜端到她面前,她才擠出幾個字。 “夫君你剛才說什么?” 薛長風將粥碗塞進她手里,然后將裝著小菜的碟子放到床頭的矮幾上,“大夫說你已經有了身孕?!?/br> 她瞧不出他眼里有半絲喜悅,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夫君,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對不對?” 薛長風被蘇婉音突然的話問的一愣,他承認他之前沒想過要孩子,可如今孩子有了,他也不會不管。 “你放心是我的孩子,我會認。等岳父入土了,你就隨我回去,還同原來一樣?!?/br> 蘇婉音捧著粥碗的手抖了抖,什么叫他會認? 是不高興,又不得不接受嗎? 什么叫還同原來一樣?一樣的冷著她,形同陌路嗎? “夫君我不回去,我就留在這里給爹爹守孝?!彼髅飨胍咕?,想要自己清醒點,可心卻卑微的希望他能在意自己,哪怕就因為孩子,有那么一絲絲。 薛長風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看著她憔悴的摸樣,心里清楚她對岳父大人的感情,也就不想佛了她的意思,“你若是想呆在這里,那就呆在這里吧,現在將這碗粥喝了?!?/br> 她低頭瞧著手里的清粥苦笑,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許是喝的急了,她剛吞下去,就嗆到了。 薛長風見狀,一邊抬手給她順氣,一邊沖口而出“怎么這么不小心?” 她咳的眼淚都出來了,才將嗆進去的米粒給吐了出來,面對薛長風責怪的目光,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進碗里,默默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將一碗粥全部喝完,她才抬起頭,將空碗遞給薛長風,人也撩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你這是干什么?” “如今大哥不在家,嫂子一個人cao持著爹著的后事,我擔心嫂子處理不來,想著過去瞧瞧,也幫幫忙?!?/br> 薛長風沒有意識到蘇婉音沒有再喚自己夫君,只是滿腦子都是大夫說的那句,不能再讓她情緒激動的囑咐,又見她如此不愛惜身子,心中無名火起。 直接將她抱起來塞回了床上,“你一個有了身子的人能幫什么忙,去了也只能是幫倒忙,你還嫌你添的亂不夠多嗎?” 他話一出口就意識到有些過于嚴厲了,正要解釋,就瞧見蘇婉音翻了一個身將后背遞給了他,他到嘴上的話又吞了回去。 沉默了半響,薛長風將阿碧喚進來照看著蘇婉音。 他則是去了前廳,怎么說他也算是蘇府的女婿,這岳父的后事他自然不能做事不理。 因為臨近年關,蘇老爺子出棺的日子便倉促的定在了臘月十八這一日。 等到了臘月十七的晚上,薛長風剛同崔秀秀商議完明日出棺的事宜,蘇府的管家就疾步走了過來。 人卻是朝著薛長風稟報,“姑爺,你府里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叫依依的過來傳話,說是老夫人病了?!?/br> 第十七章 薛長風聞言心中火急火燎,三步并作兩步的往外走。 當真在蘇府的門口見到站在馬車前的程倩依后,他狹長的鷹眸擰了一下,腳下不停的走了過去。 程倩依立刻嬌聲喚了聲“表哥”。 薛長風身體陡然緊繃,警惕的快速回頭瞧了一眼背后,見沒人跟上來,這才壓低聲音道:“你怎么到這來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程倩依低著頭,小聲嘟囔,“表哥,如今蘇鎮南遠在邊關,蘇老爺又死了,沒人認得倩依的,你就別生氣了?!?/br> 薛長風聞言嘆了一口氣,也不打算就這件事再說別的,只問:“我母親病了?” “嗯,挺嚴重的?!?/br> 這才不過幾日不曾回家,母親就病了,聽倩依的口氣還病的不輕。 薛長風臉色頓時一變,心中更是憂心不已,一顆心只想著快點回去瞧瞧。 他錯開陳倩依當先快步來到馬車前,見是自家府里的兩駕馬車,立刻熟練的將領頭一匹馬牽了出來,一邊上馬,一邊對著還站在原地低頭瞧著腳面的程倩依道:“我先行趕回府里,你坐馬車回去?!?/br> 程倩依剛想要阻止,可哪里還有薛長風的影子,只悶悶的跺了跺腳,心里發狠,這都是蘇婉音害的。 若是在過去,表哥定然不會將她撂下的。 這邊薛長風一路腳下生風,緊趕慢趕的進了母親的院子,一進院子他就傻眼了。 母親薛王氏此刻正站在院子里,一邊指揮著小斯將院里的羅漢松往遮風的角落搬,一邊伸手在丫鬟托著的盤子里取了一塊點心,咬上一口。 吃的干了,就從另一個丫鬟手里的托盤上端起茶杯,壓上一口茶。 哪里有半點病態的樣子,分明就是精神抖擻,過的很是滋潤嗎? 這時,終于有丫鬟發現了薛長風,忙給薛長風見禮。 “見過老爺?!?/br> “你們都出去?!毖﹂L風黑著一張臉將下人們全部趕了下去,頗為失望的瞧著自己的母親。 “長風,你回來了?!?/br> 薛王氏尷尬的捏著半塊沒有吃完的糕點扔也不是,吃也不是,這心里一邊詫異自個這個兒子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一邊心里埋怨倩依那丫頭也不知道提前告訴她一聲。 現在倒好,被兒子給瞧了個真切。 薛長風見母親心虛,心里更是不悅,虧他還擔心了一路,一時氣的不想說話,轉身就往院外走。 薛王氏見狀當即臉色一沉,小跑著堵在院門口,“長風,你給母親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要去蘇家,給蘇家那個剛死的老家伙摔盆送葬?” “母親,您就是因為這個小事,讓倩依謊稱您老病重的嗎?” 薛王氏看著兒子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就氣急敗壞,立眉瞪眼的指著薛長風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