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上輩子,她臨死之前都沒能瞧見爹爹最后一面,以前爹爹總讓她多看書,她卻是不聽。 沙啞低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也不怕眼睛看瞎了?!?/br> 兵書被沒收,蕭瑾年居高臨下的站在腳踏上,他太過高大,沈卿卿仰面望著他時,突然感覺被藐視了。 沈卿卿:“……” 蕭瑾年:“……” 兩人對視,氣氛有些微妙。 還是沈卿卿先開口,“母、母親呀,你怎的來了?你又不讓我看話本,我只能看些兵書打發時辰?!?/br> 蕭瑾年眼眸微瞇,他即便是半垂著眼眸,也能讓人瞧出他深幽的眼底。 糟了! 心虛! 沈卿卿也不曉得自己是哪里心虛,反正是氣場上被蕭瑾年直接碾壓。 想和蕭瑾年斗智斗勇,她可能還欠些火候。 不過沒關系。 挺??!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盛京第一寵了! “母親呀,你看著我作甚?可是我又變美了?” 沈卿卿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她和蕭瑾年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自己是否變美,還有……胸.脯可曾變化…… 所以,她如今還是這般稚嫩言辭,想來蕭瑾年應該不會有疑心。 沈卿卿正揣測著對方的心思。 卻聞蕭瑾年直接道:“我們卿卿想招婿?” 玳瑁果然去傳話了。 沈卿卿再一次告訴自己:挺??!你是沈家女,甚么都能能辦到! 沈卿卿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捋著鬢角的頭發,一邊雙眼無知的眨了眨,“聽二哥說,再有兩個月便是選秀的日子,我若是再不為自己考慮,等到宮里的旨意下來,那便是都完了。母親您也曉得,我如此美貌嬌弱,如何能入深宮?還不定被宮中女子欺負死?!?/br> “而且……我來年便及笄,是該定親了?!?/br> 她看著蕭瑾年的眉目。 這人真是毫無破綻,還是那種雌雄莫辯的臉,深邃的眼眸像有異國血統,不過蕭氏王朝祖上便是胡人,想來蕭瑾年這般長相也是不奇怪了。 她以為,蕭瑾年一定會生氣,甚至還會像上輩子一樣,把她摁在膝上揍。 可幾息煎熬之后,蕭瑾年卻淡淡啟齒,“好,都依我們卿卿?!?/br> 沈卿卿自認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然而,蕭瑾年這個態度,著實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不是心悅她么? 怎會允許她嫁人? 莫不是……她猜錯了?! 蕭瑾年走后,沈卿卿異常失落,這種失落感帶來的不適,比蕭瑾年心悅她,還要令她難受。 不,她要挺??! “繼母”不心悅她,這應當是一件好事。 …… 是夜,玳瑁一路無聲無息的潛入侯夫人住所。 今年的薔薇花開的非常不應景,才這個時節已經開遍滿墻。 蕭瑾年伸手摘了一朵,落入掌中,花瓣在他掌心起舞。 玳瑁弓著身,道:“主子,姑娘睡下了?!?/br> 蕭瑾年背對著玳瑁站著,高大的背影映著月華,整個人顯出一副不真實感。 他的聲音,穿過夜色,靡靡淡淡:“嗯,小東西可曾說什么?” 玳瑁如實稟報:“主子離開后,姑娘反復詢問,她是否還依舊美貌。還說……” “說?!?/br> “姑娘還問,明日該穿什么衣裙去斗詩樓?!?/br> 蕭瑾年掌心一合,花瓣化作塵埃,等他再一次展開手掌時,掌心已經空無一物。 作者有話要說:沈卿卿:我太自戀了,竟然以為繼母喜歡我,我簡直是個禽.獸! 蕭瑾年:…… 第6章 作浪 今晨,沈卿卿將昨晚的傷神拋之腦后。 “繼母”非等閑人,與他保持距離也并非沒有好處。 她今天之所以來斗詩樓觀賽的目的,一來是真的打算為自己擇一個良婿,不管是否為良配,先養在沈家再說,日后不喜,再和離。 這也是為了不參加選秀的權宜之策。 這第二,她很想知道如今盛京閨女圈都在刮什么風。 沈卿卿只帶了兩個護院,然后就是貼身的兩名丫鬟,她頭上戴著白色冪籬,特意挑選了一條桃花粉的衣裙,安靜坐在二樓觀賽席上吃茶。 斗詩會每年舉辦一次,且皆會選出一個詩中魁首。 這日這個場合,不少貴女都會出門觀賽,若是挑中了相貌出眾,才華橫溢,又是家世適合的公子,接下來很有可能會進一步相看。 故此,但凡參加斗詩會的公子哥,也會使出渾身解數,讓自己成為全場焦點。 沈卿卿透過薄透的冪籬悄悄打量。 她發現,今日到場的貴人當中,白家和郁家比較惹眼。 白帝師是景帝的恩師,也就是他在景帝面前讒言“功高震主”一說,是沈家的死對頭。 那日山賊窩,白家嫡小姐白芷若也在場。 提及這個白芷若,沈卿卿就恨的牙癢,上輩子,大哥那樣精明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被白芷若迷惑了心智,后來才做出那樣的事。 若非是白芷若,大哥不會慘死,也不會有后面二哥的牢獄之災。 或許沈家也不至于落到那副田地。 今日到場的是白家兄妹。 白連城和白芷若,不得不說,這對兄妹可謂當真是惹眼。 白連城相貌無匹,風清朗月;白芷若嬌若牡丹。 沈卿卿手里的折扇柄“啪——”的一聲被掰斷了。 她也驚訝于自己的力道。 沈卿卿對玳瑁說,“這扇柄委實不堪,還沒怎的用力就斷了?!?/br> 她是嬌弱美人,怎會干出徒手折扇柄這種事呢?! 玳瑁比她年長五歲,在沈卿卿五歲那年,就跟在她身邊了,甚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氣,玳瑁哄道:“對的,姑娘,那如意坊的扇子委實不堪,扇柄斷了與您無關的?!?/br> 沈卿卿放心的點了點頭。 白家,她不會主動招惹。畢竟是宿敵,就算是要招惹,也要一招必勝。她需要醞釀一個大招。 至于郁家,兄長說了,要放長線釣大魚。 所以,沈卿卿安靜如雞的坐著,等待著今年的詩魁花落誰家。 等到晌午十分,茶水微涼,一陣銅鑼聲響,便有人高聲道:“今年詩魁乃清河崔氏的后人,崔丁山!” 順著聲音望了過去,沈卿卿看見了一個清瘦青年,尚未束發,也就是說還未弱冠,見他眉目和善,不像兇煞之人,若是捉為入贅婿,倒是方便她拿捏。 沈卿卿沒有摘下冪籬,讓她吃驚的是,那崔丁山竟然朝著她走來。 崔丁山離著美人約莫兩丈的地方站立,然后鞠了一禮,“這位姑娘巳時一刻就到了斗詩樓,觀賽近兩個時辰,定然是對詩詞尤為熱衷?!?/br> 沈卿卿讓自己保持著鎮定。 這崔丁山竟然一直在盯著她。 今日到了斗詩樓的貴女,無一例外,都是來著擇婿的,崔丁山知道這一點,所以一開始就對貴女們很是注意。 而他恰好就選擇了沈卿卿。 因為她來的最早,身邊又無男眷。 沈卿卿撲哧一笑。 她在挑選臨時夫君備選人,沒想到別人也在挑她。 “姑娘在笑什么?”隔著薄薄的冪籬,雖是看不見美人臉,但僅僅聽著嗓音和形態,便知美人定是殊色。 就在這時,沈卿卿清脆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朝著她走來,即便隔著冪籬,她也一眼就認出了蕭瑾年。 他骨相清奇,總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崔丁山感覺被一股威壓震懾,一轉身就看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這婦人身形修長高大,不似盛京女子嬌柔,當下甚是好奇。 蕭瑾年身后僅帶著一個婢女,這婢女也甚是陰冷,只一眼瞪了過去,“放肆!我家侯夫人也是你能這般窺視的?!” 崔丁山結合面前婦人體格,又聞這婢女喊侯夫人,當即猜中了幾分,躬身作揖,“原來是忠敬侯侯夫人,在下失禮了?!?/br> 蕭瑾年眉目冷峻,一眼掃過,如俯視眾生。 他的目光只是在崔丁山身上淡淡掃過,又似乎根本沒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