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想到浩浩的身世和如今的處境,沈沁的心情愈發糟糕。 “我哥怎么樣,有沒有說什么?” “那倒沒有。沈先生當時好像在等人,浩浩也沒跟他說幾句話就被我拉走了。應該沒事兒的,可能就當是普通小孩認錯人了?!?/br> “等人,等什么人?” “那我倒不清楚,當時那邊沒什么人,都擠在前面看明星。哦對了有兩個女生走過來,估計就是普通的游客?!?/br> 沈沁一聽眼睛一亮:“什么樣的女人?” “就是一般的年輕女人,沒什么特別的?!?/br> 阿姨說完快速整理完客廳,然后就拎著垃圾下樓去了。走出大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明明是她自己以前拿著沈家宥的照片教孩子認人,現在又反過來怪她和孩子。這個所謂的知性女作家,揭掉面具后底下就是這么一副既野蠻又虛榮的面孔。 至于她的那些書…… 阿姨冷笑得愈發厲害了。就沈沁那不學無術的樣子,平時說話也沒什么水平,能寫出那樣的作品才怪。 只怕那也是浩浩的爸爸給她安排的槍/手代筆吧。 這么些年她用這個孩子做威脅,也從對方手里撈了不少好處了。 “可是孩子的爸爸是誰呢?” 沈家宥的房子里,他和蘇岑在餐廳面對面坐著,正在吃晚飯。 既然談到了浩浩這個孩子,免不了就要提起他的父母。 沈沁是孩子母親這個事情,倒不怎么叫蘇岑意外。畢竟她確實聽到孩子管沈家宥叫舅舅。沈沁作為沈西耀的養女,哪怕鄺明依死了,她和沈家宥的兄妹關系也不會斷。 非但沒有斷,蘇岑這幾年也在網上聽人說起過,說鄺明依死后沈西耀對沈沁依舊很好,視如己出。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啊?!?/br> 當時這條評論下面就有人罵評論者陰陽怪氣話里有話。那個樓主就很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我夸沈大導演有愛心,你們有什么不服的。自己想法骯臟還要怪別人?!?/br> 不管是誰想歪了,蘇岑如今腦海里竟一直回蕩著這條評論揮之不去。 以今天那孩子的年齡推算,沈沁應該在高考后沒多久就懷了他,甚至有可能還沒有高考…… “我記得臨近考試那會兒,她的身體不大好,動不動就請假。后來考試有沒了好好參加我不清楚,但考試之后的志愿填報指導會她卻沒有來?!?/br> “她那會兒來不了,忙著安胎?!?/br> 想不到她的推斷居然是正確的。 “那孩子父親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沈家宥看她一眼:“為什么這么問?” “高三那一年我們都在忙著學習,沈沁除了上學也不怎么出門,除了三中的學生她還能認識別的男生嗎?” “怎么不能,她那么交游廣闊?!?/br> “那是附近學校的男生?” 沈家宥突然笑了起來,他放下碗筷盯著蘇岑,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我的美女大學霸,想事情不要這么局限性好嗎?就非得是小男生嗎,難道除了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就沒有別人能讓她懷孕了?” 蘇岑一愣,隨即道:“難道孩子父親是社會上的人,她認識了什么不良分子?” 這倒也挺符合沈沁的性格,她曾經不還跟曹晉那樣的渾蛋混得挺熟么。 蘇岑自認為分析得有點道理,可對面沈家宥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濃。不僅笑容放肆,那神情里還夾雜著顯而易見的不屑。 “怎么,我猜的還是不對?那會是誰……” 蘇岑說著說著話,聲音突然弱了下去。一個名字從她腦海深處蹦了出來,快得令她十分意外。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想把這個名字壓下去,可那三個字卻倔強地一直停留在她的腦海里,隨著時間一秒秒的過去,愈發地清晰起來。 沈家宥觀察到她的表情后,知道蘇岑想歪了,便不再打啞謎,直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誰,不過不是他。雖說他確實挺不要臉,而且這事兒說起來也跟他有點關系?!?/br> 蘇岑沒來由地松一口氣:“那……是誰呢?” “他的一個朋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一個圈子里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沈沁會和他有交集,應該也是我爸的功勞?!?/br> 說到這個,沈家宥又不住地冷笑起來。 果然不是親生的,利用起來一點兒不手軟。他爸這個人從年輕到現在,真是一如既往地渣啊。 不過沈沁也算是愿打愿挨,這些年因為那個孩子,她也算是名利皆收了。 蘇岑明白過來:“所以那個男人有老婆有家室是不是?” “是。沈沁也就一小三,哪怕生了孩子對方也沒有讓她轉正的打算。而且因為那人不愿意給自己惹麻煩,這么些年孩子一直也不在他的名下?!?/br> “那是在……” “老頭子幫著找了個掛名老爸。是不是很不要臉?” 蘇岑點點頭,隨即想起那是沈家宥的父親,趕緊又想搖頭。結果沈家宥直接阻止她:“不用顧忌我,這種事情他們既然敢做,你也不必再拿他們當人看。畜牲罷了?!?/br> 這句話說完,空氣里有短暫的沉默。蘇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低頭扒飯,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些自己曾經熟悉甚至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想不到幾年之后境遇竟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我離開的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br> 沈家宥替蘇岑夾了一筷子菜,免得她一個勁兒地只知道吃白飯。 “不過也沒什么,哪怕別人都變了,你沒變就好?!?/br> “我也變了?!?/br> “變得更勇敢更果斷,也更專業了是吧?!?/br> “也更成熟理性了?!?/br> 沈家宥失笑:“你從前就這樣,你一直就這個樣兒。說得你以前多活潑開朗似的?!?/br> “我以前不外向嗎?我覺得我性格挺好的?!?/br> “是挺好的,老師們最喜歡的性格。老成持重,特別懂事,老師就喜歡這樣的學生?!?/br> 說到這里他話頭一頓,很快又回了一句。 “不僅老師喜歡,我也喜歡?!?/br> 吃過飯沈家宥在蘇岑那里又坐了一會兒,然后看時間不早了,這才起身告辭。 走到玄關處準備換鞋的時候,一眼看到了鞋柜上面的一個小麻布袋。這袋子他很熟,是今天去的法元寺的東西,上面清楚地繡著寺廟的名字和代表圖案。 他記得組里那些男男女女每個人離開的時候,袋子里都至少有三四個這樣的麻布袋子。聽說是請的簽文和護身符。 沈家宥換好鞋順手拿起那個袋子,看一眼站在客廳里的蘇岑。 “你也求簽了?” “沒有,就是個護身符?!?/br> “還以為你不會信這個?!?/br> 沈家宥邊說邊打開袋子,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手心里。薄薄的兩片護身符,用纖維類的東西編織而成,每個上面都系了一條紅絲帶。 “你還請了兩個?” 沈家宥說這話時,人正好站在玄關處的燈下。蘇岑盡管和他隔了三四米的距離,卻還是一眼就從他臉上看出了戲謔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她有種心事被看破的感覺。 蘇岑將頭撇向一邊,避開對方的視線:“反正也不貴?!?/br> “不貴就買兩個?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行事做風。顧楠肯定給自己和管陽都請了,所以這兩個應該都是你的。怎么,一個是要送人嗎?” “不是,我的工作比較危險,多請一個更保平安?!?/br> 沈家宥像是贊同她的話,連點了幾下頭,可話鋒一轉又道:“法元寺的護身符聽說挺靈的。你那工作吧我覺得也不是那么危險,比不得刑警隊的出身入死,一個估計也夠了。這另一個要不就給……” “另一個我拿去給我們隊長,他很需要?!?/br> 被截了話頭的沈家宥一點兒不生氣,就這么隨意地靠在鞋柜上,懶洋洋開口:“你們隊長有老婆,你這樣做不太好吧?!?/br> 蘇岑被他懟得一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家宥笑得愈發得意:“跟有婦之夫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啊,蘇法醫?!?/br> 說完他直接把其中一枚護身符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摸出車鑰匙沖蘇岑擺手道別,關門走人。 門剛關上蘇岑立馬上前,把鞋柜上的另一枚護身符收進了自己的皮夾里。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接下來的幾天蘇岑的工作確實進行得挺順利,也沒遇上什么煩心事。唯一令她略感不安的是,那個持刀傷了她的女人還是沒有被抓到。 沈家宥的戲重新開機之后,他就變得忙碌了許多。在法元寺一行之后幾個星期,他都沒有再上家里找過蘇岑。 蘇岑依舊過著每天車接車送的生活,和司機老胡也變得越來越熟悉。老胡似乎一心撮合她和沈家宥,每天上下班的路上總要提起對方好幾次。 有時候“推銷”得厲害了,蘇岑也會忍不住開玩笑:“胡師傅,你這么不遺余力地向我吹噓沈家宥的好,搞得他好像滯銷一般。他要是知道了,說不定會不高興?!?/br> “不會不會?!崩虾鸀t灑地擺擺手,“這都是他讓我說的,怎么會不高興呢?!?/br> 然后他愣了一下,后視鏡里出現了一張尷尬的臉。他沖蘇岑嘿嘿干笑兩聲:“蘇法醫,這話兒你可別跟我們老板說啊?!?/br> “說了會怎么樣?” “那我肯定得丟工作啊?!?/br> “好,那就不說?!?/br> 老胡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可還是不放心地透過鏡子看后排蘇岑的臉。這一看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 “蘇、蘇法醫,你怎么在笑啊?!?/br> “我笑不好嗎?我平時也會笑啊?!?/br> “不是,你這笑跟平時不一樣,總覺得好像要算計我什么似的。不對不對,不是算計是深沉,我說錯話了?!?/br> 蘇岑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一副悠閑的樣子:“沒關系,你說是算計那就是算計好了。我也沒什么別的要求,就想問問你,你們老板除了讓你推銷自己外,還讓你干別的沒有。比如,監視我?” 老胡一聽大驚失色,整張臉唰地就白了。 “沒有沒有,那絕對沒有。你跟我們老板是老朋友,應該知道他的性格,他可不是那種卑鄙小人。再說他那么忙,整天拍戲都來不及,前兩天還累得在片場睡著了。他哪有空跟我叮囑那些啊,絕對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