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小樹苗吃飽喝足,心情極好,朝張依一咧著小嘴,露著粉嫩的小牙床,把她的心都要萌化了。 她親了親兒子的腦門,抱著他出了掩體,將好消息告訴洪大娘:“阿媽妮,停戰了,咱們再也不用躲在掩體里了!” 洪大娘像是不敢相信,愣愣地看著張依一,“真的?” 張依一點了點頭:“阿媽妮,是真的,今天剛剛在開城的板門店,簽了停戰協議,不用再打仗了!” 洪大娘撲通一聲,臉朝著西面的方向跪下,匍匐在地上,放聲大哭,“感謝金主席,感謝志愿軍,趕走了美國人!” 英子見狀,也跟著奶奶朝著西面跪下,淚流滿面。 張依一明白過來,原來祖孫倆是朝著平壤的方向跪拜。 等祖孫倆的心情平復下來,張依一抱著孩子和她們告辭,回高炮團營地。 結果,她剛出門,就見劉恪非過來接他們娘倆了,劉恪非從她懷里接過了小樹苗。 驟然離開mama的懷抱,小樹苗傷心的哭起來,撇著小嘴委屈極了,圓潤的小身子在劉恪非的懷里直扭。 “兒子,爸爸給你舉高高!”劉恪非雙手掐住兒子的腋下,輕松的舉過頭頂,一下比一下高。 小樹苗興奮得小手亂舞,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全然忘了mama的懷抱。 張依一彎起唇角,笑看著父子倆互動,父子倆樣貌出奇的相像,眉眼更是如出一轍。 因為今天停戰,兩個人的心情都很好,一路上親吻了好幾次,可每次都被小樹苗打斷了。只要爸爸一親到mama,小樹苗就發出一陣凄慘的哭聲。 兩人無奈的相視一眼,一致認為,這熊孩子就是故意的。 回到營地,戰士們正一群一群的聚集在防空掩體的前面,大聲說笑著。停戰了,終于能回國和家人團聚了。來到朝鮮戰場三年多,誰不想念自己的親人? 今天是個好日子,團里決定給大家改善生活。炊事排用不多的白面和白米,蒸了大白饅頭,熬了稀飯,還切了幾樣泡菜。 晚飯大家沒有躲在掩體里吃,而是一手拿著饅頭,一手端著缸子,蹲在伙房門口的空地上吃。 張依一抱著兒子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端著缸子喝稀飯。話務兵楊大妮和戚紅艷圍在她身邊,一邊吃飯,一邊逗著小樹苗。 “小樹苗,叫姨!”戚紅艷沖小樹苗眨眨眼睛。 楊大妮笑起來,“才多大的孩子,連媽都不會叫,哪會叫姨?” 戚紅艷不服氣,沖小樹苗露出一臉慈祥的姨母笑,“姨!” “依……”小樹苗正在長牙期,嘴里口水多,一張嘴,噴了張依一一臉。 “看見沒有,小樹苗叫姨了!”戚紅艷揚了揚眉,得意的看了楊大妮一眼。 “紅艷,你是不是傻啊,小樹苗叫的是依一,一定是劉政委經常在他面前叫依一,小東西下意識的跟著叫了?!?/br> 張依一笑著看兩個人斗嘴,不得不說,楊大妮說的還真有道理。小樹苗現在,發出最多的兩個音就是“媽”和“依”。 不斷有戰士過來逗小樹苗,小東西興奮得手舞足蹈,一個只有十八九歲的小戰士,從她手里接過小樹苗,熱切的看著她:“張醫生,我能抱小樹苗玩一會嗎?” “行,他要是鬧人了,就給我送過來!”張依一巴不得能輕松一會,這熊孩子越來越重了,抱著就跟個大rou疙瘩一樣。 這幾個月,她吃的營養全跑到他身上了,生完孩子五個月不到,她的體重就恢復到她在國內時的重量,腰腹和沒生孩子前差不多。 吃了飯,張依一回了掩體,劉恪非和團里的幾個干部在指揮所開會,小樹苗被戰士們抱去玩了,她難得輕松。 結果,只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掩體外面就傳來了兒子響亮的哭聲。 張依一連忙出去,就見趙長才抱著孩子過來了,將孩子遞給了她,笑道:“這小子尿了人一身不說,還喜歡摳人眼睛?!?/br> 停了一下,趙長才又道:“對了翠翠,剛才小樹苗打了兩個噴嚏,會不會受涼了?” “謝謝長才哥,我知道了?!?/br> 等趙長才離開,張依一給兒子喂了點水,觀察了一個小時,見兒子沒有感冒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劉恪非回來時,她已經洗漱好,兒子也正睡得香甜。 “開的什么會,怎么這么長時間?” “上面讓我們先不要回國,幫朝鮮人民恢復生產?!眲》沁呎f邊脫了衣服上炕。 張依一的心里泛起了漣漪,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樣。 一陣悉悉索索的脫衣聲之后,他覆在了她的身上,一雙眸子流光溢彩,動情地看著身下嬌美的小女人:“今晚,咱們不用害怕懷孕了!” 第100章 “依一,發奶粉和煉乳了!”張依一給一個小男孩做了疝氣手術出來,陳金蘭高興的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停戰后,志愿軍沒有撤離,繼續加強戰備,隨時準備粉碎敵人北犯。同時,協助朝鮮人民進行經濟恢復和建設工作,為朝鮮民眾蓋房子、修學校,讓他們盡快恢復生活、生產。 大批物資從國內運來,戰士們的生活水平有了提高,慰問信和慰問品也從祖國的四面八方紛紛送到前哨陣地,大家終于吃上了細糧和蔬菜。 張依一從醫院的后勤干事那領了一罐奶粉,一罐煉乳,出去時,正好遇到了崔玉婉和唐小玲她們幾個。 唐小玲叫住她:“依一,你先別走,我們的那份你也拿著?!?/br> 林寒也跟著說:“還有我的!” “停戰了,以后不會少了這些,你們留著吃吧!”張依一感動的說道。她懷孕后期缺少營養,把她們分配的那點東西都吃了。她這心里,到現在還過意不去呢。 崔玉婉最了解張依一,勸住了唐小玲和林寒,故意打趣唐小玲,“現在不缺東西吃了,你看看你瘦的,你們家姜連長沒嫌你瘦嗎?” 唐小玲羞紅了臉,握起拳頭就要打她,崔玉婉笑著跑開了。 張依一羨慕地看著幾個姑娘打鬧,忽然間有種自己老了的感覺。自己明明才比她們大一兩歲,她覺得都快成兩代人了。 這就是當了媽的緣故吧! 醫院病人不多,張依一按時下了班,收拾好東西回山上的高炮團營地。 停戰后,總部決定,將各野戰醫院和衛生所的傷員全部送回國。軍里照顧朱醫生,讓她跟著那批傷員提前回國了。 野戰醫院沒有了傷員,成了普通醫院,為朝鮮群眾和志愿軍戰士看病。醫院建在了山下,方便附近的村民。 走到半山腰,就看見一排排整齊的營房。停戰協議簽署后,戰士們很快就搭建了簡易營房,從防空掩體搬到亮堂的營房里。 她快走幾步,很快就到了她們一家三口住的屋子,洪大娘抱著小樹苗在門口玩。高大偉和秦參謀長在一旁,正教小樹苗敬禮。 團里照顧他們一家三口,在團部的旁邊給他們一家三口建了一間屋。她上班時,洪大娘過來幫她帶孩子,她下班回來,洪大娘再回家。 “依一,下班了!”高大偉跟張依一打了招呼后,又向她告狀:“你們家這小混球咬人,咬住不松口!” “他要是不松口就捏他的鼻子,他馬上就松開了?!闭f完,張依一又笑著解釋:“他現在長牙,牙齦癢,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br> 這熊孩子都咬爛兩個奶嘴了,她得想辦法去城里買幾個奶嘴去。 “mama,mama!”小樹苗伸出雙臂,往張依一的懷里撲。 張依一接過了兒子,沖洪大娘道謝:“阿媽妮,辛苦你了,晚飯就在這吃吧!” “住的又不遠,英子還在家等著我呢!”洪大娘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就要回去。 “恪非,你把我包里的東西給阿媽妮,讓她和英子補補身體?!笨吹絼》沁^來,張依一指了指自己的書包。 劉恪非取下她的書包,將里面的奶粉和煉乳遞給洪大娘。 洪大娘連連擺手,說什么也不要,“午飯在你們這吃,平時你們也沒少給我和英子買東西,這些東西讓依一留著吃吧,她還要喂孩子?!?/br> 劉恪非沒辦法,拿著東西回了屋子,出來時,又拿了兩盒罐頭和一小袋子花生。 “阿媽妮,奶粉和煉乳你不愿意要,罐頭和花生你不能再不要了。我跟恪非兩個大人,不吃這些?!?/br> 洪大娘沒有再推辭,拿著東西回家了。她以前的家離高炮團不遠,戰爭中被炸毀了。戰士們幫她家和村里的其他人家建了新房子,她和英子搬進了新房子里。 張依一抱著孩子回了屋,將小樹苗放到炕上。條件好了,他們現在壘了個熱炕,冬天時就不會冷了。 朝鮮人民愛干凈,屋子被洪大娘收拾的干凈整潔。小樹苗也被洪大娘帶的非常好,孩子身上沒有一點異味。連她這個有輕度潔癖的醫務工作者,都挑不出毛病來。 “劉恪非,看看我的紀念章!”張依一指了指衣服上別著的一枚紀念章,得意的說:“沒參加過五次戰役和上甘嶺戰役的不發!” 張依一倍感自豪,她也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還參加了第五次戰役和著名的上甘嶺戰役! 劉恪非:“…………”紀念章他也有好不好?可他看到妻子那得意的小眼神,決定還是配合她,“依一真厲害,是個了不起的女戰士!” 接著,他又柔聲對兒子說:“兒子,你mama是天下最了不起的mama,懷著你還搶救傷員,你長大了可要好好孝順mama?!?/br> 小樹苗咧開嘴,露著兩顆剛長出的小牙,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朝鮮的秋天很短,還沒感受到秋天的韻味,冬天就來了。好在今年的冬天有熱坑,不會這么難熬。 這天,張依一下班回來,一進門就看到父子倆在溫馨的互動。 “爸爸!” “哎!” “爸爸!” “哎,好兒子!”對于兒子的依戀,劉恪非很是舒坦。 八個月的小樹苗剛會有意識的喊爸爸,正是最新奇的時候。只要劉恪非在,他隔上一會就會喊上一聲爸爸。 “洪大娘呢?”張依一沒看到洪大娘,有些納悶。 “她孫子回家探親,我讓她早點回家了,明天也不讓她過來了?!眲》腔貞?,“對了依一,我把我的手表送給洪大娘的孫子了,一開始他不要,我說留作紀念,他就收下了!” 張依一咋舌,資本家少爺出身就是不一樣,一塊白金勞就這么送出去了。 “手表再貴重,也沒有洪大娘對你和小樹的情意重?!眲》且皇謸е鴥鹤?,一手摟著妻子,低笑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哪有你和小樹重要?!?/br> “嗯,等咱們回國前,我把我的小金佛送給英子,給英子當陪嫁?!?/br> 張依一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她和劉恪非是一樣的看法,東西有價,情義無價。 由社會各界人士組成的祖國慰問團,在團長賀老總的帶領下,分別到各個前哨陣地慰問演出。 慰問團分成了多個慰問組,一組人到高炮團的時候,團里就跟過節似的。沒想到,來高炮團慰問的這組人里,竟然有老舍先生。 張依一非常激動,她居然看到了一代文豪老舍先生。要知道,老舍先生去世的時候,別說是她了,就連她的父母還沒出生呢! 慰問組的人見營地居然有孩子,覺得非常稀奇,了解了情況以后,組長讓隨行的宣傳人員采訪劉恪非和張依一。 劉恪非是個低調的人,不想說太多。 “我們家老劉不善言辭,我來說吧!”張依一心里著急,決定自己上陣。 劉恪非扯了扯她的衣袖,被她不動聲色撥開了,“我們家老劉,是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他從小就有一顆悲天憫人的胸懷,十六歲在德國留學時就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