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她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偏一點其他動靜也沒有,卻比嚎啕大哭更悲戚難過。 花珍珠在屋里往外處偷瞧,就瞅見兩個抱頭大哭的大傻子,撇撇嘴,什么打聽的心思都沒有了,對著半銹的銅鏡捋一捋才長到一指節長的發茬子,出院門去找管她們的媳婦說話去了。 哭了一通,朱繡方覺好些,她眼淚流的太多,把笑眼兒的心思都拉了回來,抽抽噎噎的安慰她,生怕她再哭出病。 “我沒事,大哭一場還覺得松快些?!毖蹨I還沒干,朱繡就笑了。 兩人猜度來去,總猜不出會有什么變故,便商量著與老宋mama告一聲假,就說早起吹了風,身上有點不舒坦。 老宋mama不與她們在一處,出了院門沿著夾道子走上百十步,有一座小假山,繞過假山再拐個彎才到老宋mama平時歇息的地方。這一處比她們那個小院更偏僻,孤零零兩三間小房子,只老宋mama住了一間,其余都空著。聽說老宋mama夜里覺淺不能聽一絲兒的驚動,常睡不好,才換了這處地方。 老宋mama也沒為難,瞟了一眼她倆爛核桃似的眼兒,順口囑咐道:“那今兒就別出來了,呆屋里歇著罷,趕緊好了肅靜,要是后日分派差事的時候還不好,就落空地里了?!鳖D了頓又說:“老太太要給史侯府送東西,我跟著壓車,今兒顧不上這頭了。咱們也沒有給奴才請大夫的理,這院里藥也沒有,你倆且互相照應著點,要是真起不了身了,別硬撐謊瞞?!?/br> 她倆謝過老宋mama,在小院的茶房里拿了四個饅頭、一茶壺水,回房關緊房門,放下帳子,合衣一起躺在一張床上,打定主意今天就縮在這龜殼里的,死也不出去。 晌午,花珍珠也沒回來,倆人就著冷水干吃了倆饅頭,躺著躺著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人呢?人都去哪兒了?”半下午的時候,忽有一個以前沒聽到過的聲音在院里喊。 她倆忽的驚醒,門外有人推房門,兩下都沒推開。 兩人不敢吱聲,對面的屋門吱扭開了,“您別推了,聽說那屋里人病了,晌午都沒能起來吃飯呢。這位嫂子,您有事兒?” 門外那人笑道:“我替人跑個腿,后日不是要分派差事么,管這事的掌事mama叫這屋里的兩個小的去她那里一趟。啥時候病不好,這時候病,真沒福氣?!?/br> 說罷就轉身要走,對面的小丫頭忙攔住問:“是珍珠和朱繡兩個?叫她們做什么?” 那人不太愿意搭理,只往出走。那小丫頭年紀大些,知道些人情世故,忙把新繡的一個荷包塞到那人手上,那嫂子才停下來,笑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沒找這什么珍珠,說是找那屋里除了珍珠另外的兩個小丫頭?!?/br> 說完又要走,那小丫頭只管攔住,屋里的另一人也忙跑出來,兩人滿臉堆笑:“興許是掌事mama有什么活計叫做呢,她們去不了,我倆去也行呀?!?/br> 那嫂子忙擺手,連聲推辭。 兩個小丫頭只歪纏,“那兩個才七八歲,且使喚不上呢!我倆比她們大個三四年,以后當差也是我們更得力,嫂子這一會幫幫忙,以后我們也都記著嫂子?!?/br> 聞言,那嫂子有些意動,這幾個聽說是要進里頭去的,眼前這兩個長得也算齊整,日后如何且說不準,結個善緣也好。反不過要是謝老婆子攆出這兩個來,掛落也吃不到她身上。遂欣然同意:“叫什么名兒?” 兩個小丫頭搶著道:“我叫招娣,她叫七丫?!?/br> 那嫂子‘噗嗤’一笑,帶著這倆邊走邊問:“你們屋里不是還有一個,那個呢?” 招娣酸道:“那個和珍珠要好,一起攀高枝去了?!?/br> 等走的太遠了,朱繡就聽不到了。 朱繡和笑眼兒面面相覷,來的這人說話辦事都挺正常,這里頭能有什么事? “興許不是這個。咱們還是熬過去今兒再說?!敝炖C安慰笑眼兒,“你也別上心,掌事mama那里錯過去就錯過去了,反正咱倆又不去搶那熱鍋里的飯?!?/br> 笑眼兒才不在乎這個,她今天連床都不愿意下,只想靠著繡兒,安生地熬過去心慌。 等她倆就著涼水把剩下的兩饅頭再吃完,花珍珠和另一個小丫頭也回來了。到各處都上燈了,那兩個還沒回來。另一個小丫頭也納罕,特地來問,花珍珠也忙打聽。 朱繡耷拉著眼皮道:“我倆受涼不敢見風,一天沒出屋門,光渾睡了。這會子身上還酸著難受呢。你們問我,我問誰?” 到了該班上夜的老嫗把院門都鎖了,那兩個仍然不見蹤影,這時候,朱繡和笑眼兒都覺得不對了。 過了一會兒,朱繡忽然道:“我得去趟茅房,憋得慌?!毙ρ蹆毫⒖躺焓掷∷?,“那我也去?!?/br> “這么冷,你跟著干什么呀,好不容易好了再受涼了怎么辦?”見笑眼兒沒有撒手的意思,朱繡忙笑說:“再說你跟著,我也大不出來呀。更凍得慌?!闭f著使勁摁摁她的胳膊,背著身借外頭透進來的一點微光指花珍珠的床帳,示意笑眼兒得幫她看著。笑眼兒這才松了手。 朱繡披上大衣裳,邊走還邊說:“虧得今天月亮明晃,要不然還得把蠟燭點起來?!背鲩T直奔東北角的茅廁,轉過茅廁,有一處后墻因著年久失修裂開了,只有不到兩掌的縫,幸虧她現在又瘦又小,勉強能擠出去。 擠出去后朱繡穿好衣裳,沿著夾道陰影一溜煙往老宋mama那里跑,她想著老宋mama對她們還算溫和,想請老宋mama幫著打探打探,畢竟她們還歸老宋mama管,出了事她也落不是。 朱繡心里沒底,那個招娣和七丫雖然是自個兒上趕著過去的,卻多少也算是背了朱繡她倆的鍋。兩個小姑娘萬一出什么事,她心里真過不去。 朱繡跑得快,幾彈指功夫就繞過了假山,還不等她靠近那三間小屋子,就聽到老宋mama房里有好幾個人囔囔。 只聽一個老邁嘶啞的聲音罵道:“個毛丫頭,睡就睡了,能值當什么???” 朱繡一激靈,不敢大喘氣兒,踮著腳尖悄悄靠近那屋子。 此時三間小屋里兩頭的兩間竟然都亮著蠟燭,朱繡舔破老宋mama那屋的窗紙,奓著膽子往里瞧:只見老宋mama鐵青著臉,正對著窗戶坐著,一個老婆子站在當間兒,背對著窗戶呼哧呼哧的喘氣,方才那話就是她說的,還有一個看著像個小廝身量的人蔫頭耷腦的藏在那婆子身后。 那老婆子正是管小丫頭分派的掌事謝老婆子。 那男的囁囔道:“原是我喝了酒,沒輕重些?!?/br> 老宋mama氣道:“那是沒輕重些嗎!???!你灌了兩口貓尿,起了色心,禍害起我這邊的人了!良心被狗吃了!還沒長開的丫頭,虧你能下得去嘴!這事弄不好你娘的差事保不住,我也跟著吃瓜落!” 氣的胸膛起伏,又道:“你實話說罷!怎么把人誆過來的?還占這邊地方!以后這地方還能住人嗎!” “我呸!兩個毛丫頭巴巴膩上來,干我兒甚事!”那老婆子色厲內荏地嗷嚎道。 朱繡心里已大略猜到出什么事了,又氣又恨,心里堵得難受。那兩個丫頭才多大?畜生!殺坯??! 她偷摸著往另一頭摸過去,萬萬沒料到見到的情景比她想象的要慘厲千百倍。 那屋子原未住人,窗紙多有破洞。 從破洞往里看,只見招娣四肢大開的癱躺在破席上,青紫傷痕到處都是,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地兒,最嚇人的是脖子上烏紫發黑的掐痕——她已死去多時了。 朱繡心幾乎跳出喉嚨,把嘴咬破了才沒喊出聲來。勉強拿眼去找七丫。 轉到墻根處斜著往里,才看到七丫。七丫坐在地上,一只胳膊耷拉在一條長板凳上,臉也伏在板凳上。她身上胡亂套著件外衣,初冬的地上這么冷也沒凍醒七丫…… 朱繡伸長脖子看罷,心已經全涼了——七丫的后腦勺上,短短的發茬子粘做一塊,那板凳上還有地上全是血,仔細聽還有血落到地上的滴答聲。朱繡是學醫的,七丫活不成了,那樣大的出血量,神仙也難救…… 朱繡四肢發僵,打心眼里泛出的冷意凍得她覺得自己也不能活了。怕到極致是恨!她雙目赤紅,現在只想找把刀劈了那邊屋里的人。千刀萬剮!剁成rou醬! 第7章 以命償命 “但凡灌點黃湯就要生事!”一個年輕婦人罵罵咧咧的自遠處走進來,抱怨聲驚動了朱繡。朱繡擦擦眼淚,咬著牙躲進房前樹叢里。 ……………… 謝老婆子慣會滿嘴噴糞,是下層奴才里頭一等一的潑婦。月前,她領著人去捉她兒媳婦的jian,指天指地的立誓要扒了那對jian夫yin婦的皮,還要賣了那小賤人,日后再求太太挑個好的給她兒子。 那日謝老婆子夾裹著幾個平日與她臭味相投的刁鉆婆娘,一陣風似的刮過去,倒真把人堵在屋里頭了,誰知那jian夫竟是府里的管家吳新登。謝老婆子登時如同黑老鴰子夾了嘴,哼都不敢哼上一聲,叫人看了好大一場笑話。 這事之后,她那兒媳婦索性也不遮掩了,鎮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著家。謝老婆子早憋了一肚子火的,這會兒見她那兒媳婦遲遲才來,氣的越發沒章法,脫口道:“甭說用幾兩銀子外頭買的,就是先珠大爺房里的香溪,我兒也不是沒親香過!” “我的娘,你要死啊,這都敢說!”老宋mama唬的三魂不見七魄,連忙喝住。 “你怕什么,不是還有吳爺爺在后頭撐著嗎?!币粋€二十出頭,生的豐腴妖嬈的小媳婦子扭腰擺胯走進老宋mama的屋子。這小媳婦容貌雖普通些,但打扮卻頗為出格:用巴掌寬的水紅縐綢汗巾兒把蜂細的腰兒束的緊緊地、上頭是鼓鼓的胸脯子,下頭是肥碩的大屁股,一走一扭、一步一顫,好不銷魂。 那小媳婦走進來,照著她男人的臉就啐了一口唾沫,罵道:“一絲兒剛性也沒有的東西,叫我如何看的起!你老娘什么都敢往外頭嚼蛆,你哪日里學上一會,也算不白投生到她肚子里?!?/br> 見狀,謝老婆子怒火更熾,梗著脖子就道,“有甚說不得!香溪狐媚子一個,先珠大爺還在的時候就成天妖精似的纏著黏著,我看珠大爺一病死了,就是這下作小娼婦給治的!這些外頭買來的,個個不是好東西,慣會勾男人的魂!”謝老婆子一邊嘴上不干不凈地罵著,一邊拿眼睛去剜她兒媳婦的rou。 小媳婦穿金戴銀,好不氣派,張嘴對著她婆婆就罵:“你少在這里扯冬瓜,罵葫蘆!不過就在外頭管些閑差,連里頭的邊都還沒沾沾呢,跟我這里瞎充管家!”那媳婦子見她婆婆要回嘴,又彈彈鮮紅的指甲,不緊不慢道:“你老人家可得心里有數,你兒子如今還得仗著我呢,你這里又打又罵的,我明兒可就病了……” 謝老婆子漲的臉紫紅,“別混賴人!我說的是香溪?!?/br> 謝媳婦冷笑道:“香溪怎么了?可不是,我倆一塊買進來,我沒人家那福氣,做不上珠大爺的房里人,倒嫁給這種混賬王八羔子!”又指著謝老婆子罵:“養出個這樣的窩囊廢,你還好意思呢!珠大爺死了,太太賞香溪她干娘給她外頭找個女婿,二門外頭那群混賬就起了心思,旁的人不說,但你家這個馕種,可沒偷上腥!他要是敢上去,我還服他!” 她男人囁嚅著,隨她罵,謝媳婦更覺得厭煩,上去就是兩嘴巴子,罵道:“你家這個下流種子只敢撿沒長開的黃毛丫頭糟蹋!越小他越喜歡!那日香溪的小丫頭子香豆兒是怎么個情形,打量我不知道?!” 謝老囁涎著臉,去拉他媳婦的手,惡心的那媳婦躲出去老遠,“喪了良心的,又禍害哪家的小丫頭片子了?趕緊說明白,我去回了吳爺爺就完了,大不了賠幾吊錢?!?/br> 謝老囁又開始囁嚅,惹得那小媳婦不耐煩到極點:“謝有德呀謝有德,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怪道人家說起來都只叫你謝老囁!又吞吞吐吐作甚,是誰家的女孩兒?” 謝老婆子見狀,忙擋在謝老囁前頭,臉上硬擠出笑來道:“媳婦,就是兩個將買的毛丫頭,連粗使的都沒當上呢,不值得什么。就是……就是有德吃醉了酒,不小心把一個給弄死了……” 那媳婦子駭了一跳,驚道:“死了?!” 謝婆子訕訕的,點頭,又辯解道:“咱們這里哪一年少死人了?媳婦,你可得想法子把這事掩過去。只要不叫上頭主子們知道,沒甚大不了的?!?/br> 年輕媳婦掂量半晌,問:“另個呢?要是當眾嚷出來,我也沒法子了。你們還是想法兒把那個攆出去罷?!?/br> 謝老婆子連忙道:“那小蹄子倒是想跑,叫我用椅子腿砸暈了?!?/br> 她兒媳婦就點頭道:“行了,你們收拾干凈,明兒弄出去。下剩的那個給她半吊錢,送她走的遠遠地,一同來的好生打發了。老宋mama只管去回太太的話,只說這幾個丫頭里頭有出花的,怕染了別人都挪去了就罷了。我去求了吳爺爺,自有人給你描補?!?/br> 老宋mama搖搖頭,道:“怕是不好辦,這里頭有個叫珍珠的,是太太陪房周嫂子看中的。若不為這個,誰在意這幾個沒差事沒親故的毛丫頭是死是活?尋個由頭報上去,不過是賬房再撥幾兩銀子重買的事兒,且不用這么作難吶?!?/br> …… “這兩個丫頭和那個珍珠并不住一房,只把這一房里的弄出去就是了?!敝x老囁突然道,“我原叫的是和珍珠一房的兩個小的,誰知竟病了沒來……” 謝小媳婦冷笑:“打聽的倒清楚!我只告訴你,擦屁股的事老娘只管這一遭,若再有下回,我治死你!” 幾人商量畢,那小媳婦子道:“弄機密些,別叫另外那三個知道了,萬一捅出來,可得不著好!”說畢,也不敢去看小丫頭的尸身,忙忙走了。 燈影昏黃,謝老婆子和謝老囁乍著膽子去收拾,這才發現謝老婆子砸七丫那一下,竟把人給砸死了。謝老婆子心一橫,道:“一個兩個沒差!還省得這個再叫嚷起來?!?/br> ………… 直到天微微亮,幾乎凍了一夜的朱繡才回到房里,笑眼兒一宿沒闔眼兒,連忙將她囫圇個摟進被窩里暖著。 朱繡搖搖頭,先小聲道:“你別問了,她倆被攆出去了,以后我再跟你說?!钡任覉罅顺?,再跟你說。 次日一大早,老宋mama就叫周牙人進來,叫她把和招娣、七丫同屋的那個小丫頭領回去,只說是因著招娣身上有惡瘡,她屋里兩個都幫著欺瞞,惹惱了管家的。招娣、七丫當即就被發落出去了,這個因她求了情,才允許周牙人領回去。那小丫頭哭著喊著說她不知道招娣有瘡,被硬拉走了。 朱繡聽著這些人輕描淡寫地草菅人命、顛倒黑白、欺上瞞下,心里頭越發明悟——這不是小說里的紅樓溫柔鄉,丫鬟命賤,從最底層的粗使小丫頭到半個主子的通房大丫鬟,都像走在刀刃上。 ‘要想活著,只能往上爬,站的越高越安全?!炖C想,‘也可能登高跌重,就像賈珠的那個通房一樣?!?/br> 但越是身在底層,處境就越黑暗恐怖。 硬生生凍了大半個晚上,朱繡有些發熱,笑眼兒用茶爐子熬了姜水,給灌進去好些才發出汗來。 花珍珠不住的偷看朱繡,覺著只一晚上過去,朱繡就瞧著不大一樣了,更讓人看不透了。她幾次三番想說話打探,又都忍住了。她也是被嚇著了,昨晚上招娣和七丫沒回來,朱繡也做賊一般的出去了半宿,今一早又被攆出去一個。 老宋mama來瞧了一回,還探究般的問:“我恍惚聽誰提了一耳朵,昨晚上有人跑出去了?”老宋mama天亮偶然發現她屋子窗戶上被人舔破了個洞,幾乎驚破膽,唯恐昨晚上的事被人偷聽去。她想了想就先過來詐一詐三個小丫頭。 原來謝老婆子昨夜已經答應替老宋mama尋新的住處,老宋mama就想先搬去老姐妹屋里湊合幾天,收拾東西時卻發現窗戶一角不知何時被人舔破了——她那窗子是入了冬月才新糊的,被舔破也就在這幾日里,可不得害怕么。 朱繡卷著棉被發汗。笑眼兒正背對著老宋mama給朱繡掖被角,手一顫,又馬上回神仍舊替她整理鋪蓋。 老宋mama正看向花珍珠。 只聽花珍珠笑道:“頭一天進來就知道院子要下鑰,昨晚上咱們還聽見mama們鎖門的聲音了呢?!闭f著,遞了一杯水送給老宋mama,低下眉眼道:“旁的人我不知道,只我們三個,昨晚上早早熄了蠟燭睡下了?!彼南胱约赫f的都是實話,只是睡下之后她就不曉得了。 聞言,朱繡眼里閃過一絲暖意?;蛟S花珍珠小心思多,也未必仗義,但她卻并不惡毒。 老宋mama點點頭,她料想著也是這樣,這幾個小丫頭人生地不熟的,沒那能耐也沒那膽子,不過是問清楚了更放心。 她走近床帳,皺著眉頭指著笑眼兒道:“她好了,怎的你這還厲害了呢?” 笑眼兒先笑道:“她不如我壯實,我倆一床睡她又被我搶了被,生生凍醒了她?!?/br> 朱繡也笑:“發發汗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