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黑暗中,那顆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陸知行,你不要去?!?/br>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br> “我會哭的?!?/br>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br> 他從未聽見過她這樣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三分怯意,三分顫抖,還有三分試探。 比起從前他見過的淡定從容,無所畏懼,這樣的她,更像是她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樣子。 可正因為此,她的一句害怕,比她受傷更讓陸知行緊張。 一向不害怕的人開口說怕,能讓她展露出這樣的情緒,那她的內心正在經受什么? 可他剛才,竟然還把她一個人扔在教室里。 陸知行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個嘴巴,他現在手足無措,想安慰晚晚,又不好去拉她,看起來像是在借機占便宜。 他把手機遞給她,語氣不太熟練地放柔一些:“你開手電等我?!?/br> 晚晚搖頭:“黑?!?/br> “那要怎么樣,你才不會怕?” “跟著你?!?/br> “……” 男廁所,是你說跟就跟的嗎? 陸知行的心里像架了火把在燒,急得火燒火燎,他在原地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去摸頭頂的啾啾。 “算了?!?/br> 陸知行拉開上衣拉鏈,把校服脫下來,然后,把一邊袖子交到晚晚手里。 “來,抓著?!?/br> 晚晚現在很乖很聽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抓住袖子,仰頭看著陸知行。 手電筒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小小空間,陸知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半明半暗,近距離觀賞下,每一處都仿若精雕細琢,漂亮得像櫥窗里的工藝品。 “你抓這頭,我抓那頭,我就在里面上廁所。我們兩頭拽緊,你就知道我在里面,然后,我們不怕了,好不好?” 晚晚看看手里的袖子,又看看他的,點頭。 陸知行長舒一口氣,說:“你乖乖等著,哥哥馬上出來,很快?!?/br> 晚晚又點頭。 陸知行在男德修養這方面還可以,他覺得在女生面前方便,到底不太雅觀。 他走到水池邊,擰開兩個水龍頭,水流嘩嘩,聲音很大。 差不多能蓋過其他聲音,陸知行才進去解手。校服距離有限,他只能上第一個坑位。 隔門虛掩,廁所門半關,他終于能夠放松解手,手里袖子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陸知行嚇了一跳:“怎么了?” 細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語氣稍稍安心:“你還在就好?!?/br> “……” 陸知行氣得大吼:“別亂拽行不行,老子在上廁所!” 他說話算話,方便得很快。 校服重新穿回他的身上,他帶她回教室。 “電是學校斷的,你收拾一下,我們回家吧?!标懼姓f完,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司機來接。 打電話的間隙,晚晚收好東西。等他掛斷電話,她背上書包站在他身邊,說:“我好了?!?/br> 他上下看她一眼,心中告誡自己: 陸知行,別忘了你在生氣,你還沒找她算賬,不能因為她柔弱可欺可憐兮兮的外表,就輕易原諒她。想想你早起的痛苦,爬山的辛勞,上百級臺階怎么上去的忘了嗎? 這樣想著,他微微板起臉,收回目光,說:“走吧?!?/br> 教室斷電,鎖門,他帶她下樓梯。 他們站在樓梯口,陸知行舉著手電筒,側身告訴她:“要下樓了,注意腳下?!?/br> 晚晚搖頭。 “?” 陸知行不懂她又有什么要求,深吸一口氣,說:“又怎么了?” 他還沒找她問罪,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這一晚上啥也沒干,盡伺候她了。 這不行,那不好,他有什么辦法?全都要依著,順著,連上廁所都要任她牽著。 他陸知行這輩子,就沒這么伺候過別人。 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伸過來,牽住了他的。 纖細五指輕易分開他的指縫,與他的手交叉相握,密不可分。 陸知行的身子輕輕一震,脊背瞬間變得僵直,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喧囂著緊張。 他眉頭微蹙,咽了口口水,準備說點什么。 身旁的女孩晃了晃他的手,說:“我不用怕的?!?/br> “……什么?” “我說,陸知行,你牽著我,我不怕的?!?/br> 晚晚綻出一個明媚的笑:“你不會傷害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兒嬌嬌可真是當代男德的好典范! 怕黑大概是晚晚唯一的致命弱點啦。 第31章 真香進度 31% 少女笑容溫婉,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 像皎潔明月蒙上一層薄紗。 陸知行的心, 變成了瀑布底下的石縫水草, 被這一句話反復滌蕩, 沖刷。 他連忙別過頭,表情若無其事,用來掩飾心底的慌張無措。 然后, 握緊她的手,一步一步, 拾級而下。 實驗樓里又黑很靜。 陸知行還是第一次知道,人在黑暗中,視覺失靈的時候, 其他感官會被放大很多倍。 聽覺,觸覺,嗅覺。 他能嗅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沉木香,觸到她冰冷的掌心因為與他相握,一點點傳遞給她溫度, 聽到他們兩個人平緩的腳步。 還有,他左邊胸腔里, 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 很快走到一樓。 他牽著她走到門口, 伸手推門,發現實驗樓被人從外面上了鎖。 是到了學校封樓鎖門的時間。 陸知行轉身瞧了瞧,在考慮哪里的窗子沒上鎖,然后翻出去。 實驗樓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手電筒照到哪里,其他地方就暗得無邊無際,像一個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等待人們走過去,然后將其吞噬。 他不怕,晚晚不一定。 陸知行認命地吸了口氣,然后給老郝打了一個電話。 “老師好,我是陸知行,我現在在學校的實驗樓里……對,學校,我來練習物理實驗……沒有,我不是來打架的……我也沒過來吃火鍋……沒打牌,沒有!我現在被關在樓里面,我想讓您找一下門衛大爺,把我放出去……我騙您干嗎?不信您去問班長,有沒有這回事,就是他幫我補的課!” 老郝又說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陸知行沒好氣地按掉手機,說:“真不愛找老郝,太能嘮叨。找他開個門而已,非得問我是不是帶人來畫室吃火鍋,煩死了?!?/br> 這會兒靠著大門,遠處的光源能照過來幾分,晚晚的狀態似乎恢復了一些。 她說:“說明你有前科?!?/br> 陸知行無語:“什么前科,我那是餓了,也不是故意要吃?!?/br> 晚晚側頭看他:“哦?怎么回事,說說呢?” 陸知行覺得丟臉,松開她的手,走到樓梯處,挨著扶欄坐下:“就高一的時候,那時候還沒說要減負,每天都有晚自習?!?/br> 光源離自己遠了,晚晚連忙跟著走過去,挨著陸知行坐下:“然后呢?” “然后我肚子餓了,就叫了個火鍋外賣,帶鍋的那種?!?/br> “被同學舉報了?” “不是?!?/br> 陸知行覺得尷尬,聲音沒有那么理直氣壯了:“我一個人吃無聊,就帶幾個同學去空教室一起吃?!?/br> “沒想到老郝那天值班,晚自習巡視的時候,逮住我們了?!?/br> “我們怕挨罵,就把老郝留下來,讓他跟我們一起吃?!?/br> “比較不巧吧,教導主任,就是離職不干那個,有事找老郝,發現他不在,就到處找,然后全被逮住了?!?/br> 聽完這個曲折動人的故事,晚晚只關心一件事:“那你吃飽了沒?” “當然?!?/br> “他怎么處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