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沈余之到底還是有分寸的,沒對簡淡搞什么幺蛾子,大家規規矩矩地吃了飯,又平平常常地在門口道了別。 簡家表兄妹乘車回家。 進院后,簡淡三姐妹各自回家。 崔家兄弟去了一趟梨香院,把古瓷閣發生的事講與崔氏和簡云豐。 提起靜安郡主時,崔逸復述了慶王世子帶給簡雅的話,但簡淡對慶王世子所說,他只字未提。 崔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簡云豐也是又氣又惱。 送走崔家兄弟,夫妻二人一起去了跨院。 簡雅正趴在貴妃榻上痛哭,地上散落著厚厚一層碎紙屑。 白英小聲稟報道:“太太,靜安郡主來了信,姑娘看信后已經哭了多半個時辰了,不能再哭了,再哭身子會吃不消的?!?/br> 說又不說得,打也打不得。 簡云豐倍感無奈,扔下一句“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一甩袖子,又出去了。 崔氏坐在簡雅身邊,好半天未置一詞。 她現在明白了,不知不覺間,簡雅把她的病當成了自保的武器,不但傷害關心她的親人,更傷害她自己。 作為母親,她固然可以嚴厲教導,但最后遭罪的,一定是她和簡雅——簡云豐不會在意,簡思越簡思敏只會怒其不爭,而簡淡大概會覺得痛快吧。 那真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她絕不能那樣做。姑娘在家時自當嬌養,將來出了門子,必須自己照顧自己時就能立起來了。 她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嗎? 崔氏堅定了信心,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撫著簡雅的后背,柔聲道:“哭吧哭吧,哭痛快就好了。靜安魯莽,且無禮自私,不是什么好伙伴,她不搭理咱,咱還不想搭理她呢?!?/br> …… 簡淡在回香草園的路上遇到了小馬氏。 她抱著簡惠,帶著仆從,正要去花園。 “喲,這不是三姑娘么,聽說你出門了,有沒有帶好吃的回來?你七meimei不喜歡穿也不喜歡戴,就喜歡一口好吃的?!?/br> 簡淡攤了攤手,笑道:“四嬸嬸,侄女現在是穿沒有,戴沒有,吃的也沒有,就有被靜安郡主氣出來的一股邪氣,七meimei要不要?” 小馬氏臉色微變,“你……” “唉……”簡淡嘆息一聲,打斷小馬氏的話,“四嬸嬸,我的心胸雖寬,卻也架不住有人以大欺小,沒完沒了??梢?,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有時候真的行不通呀?!?/br> 小馬氏這才想起自己先前說過的話,臉上一熱,嘴里卻不肯認輸,“那又怎樣?拿雞蛋碰石頭的都是傻子!” 簡淡道:“正因為這樣的傻子不多,所以格外可貴,大家都愿意掏心掏肺的結交,四嬸嬸說是不是???” “太陽大,四嬸嬸慢走?!彼e開小馬氏,大步往前走。 進香草園之前,白瓷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姑娘,她還瞪著咱們呢?!?/br> “隨便她咯,太陽這么大,說不定就能把我瞪化了呢,人要有目標才行?!焙喌f了句藍釉和白瓷都沒反應過來的冷笑話。 傍晚,煩人提著籃子來了,帶著一塊瓷泥和一塊香噴噴的醬牛rou,以及荔枝若干。 “簡三姑娘,靜安挨了三十家法,慶王妃被趕到靜室禮佛去了。我家主子說,慶王想要賢王的名聲,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報復姑娘的?!?/br> “還有舍藥的事。我家主子已經派人談好了。從明天開始,濟世堂每日義診三個窮苦病人,診金和藥費全部由鋪子來出。簡三姑娘的銀錢我家主子墊上,您就不用cao心了?!?/br> 簡淡讓藍釉把銀票交給煩人,說道:“如果世子不收,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br> 煩人嘿嘿一笑,擺了擺手,說道:“我家主子說了,簡三姑娘參不參與他才說了算?!?/br> 簡淡第一百次無語。 她發現了,在沈余之面前,無論武力還是耍嘴皮子,她都不是對手,一旦較了真,絕對等同于自討苦吃。 那么,這樁婚事,祖父真的能敷衍過去嗎? …… 從第二天起,京城的權貴圈開始議論兩件事。 一件是慶王妃售賣古瓷贗品,騙人錢財無數,為此傾家蕩產之人不知凡幾。 二件是睿王世子濟世堂舍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旨在為窮苦百姓解困脫厄。 兩件事同樣慫人聽聞。 坊間議論紛紛。 通常有兩種論調。 有人說:“世人都說簡三貪財愛小,人家卻舍了大筆銀子做善舉,污蔑簡三貪財的,如今卻被揭出貪了大財,真是諷刺?!?/br> 還有人說:“世人都說睿王世子喜怒無常,為人乖戾,其實也不盡然,比起動輒暗算別人的靜安郡主,害得別人傾家蕩產的慶王妃,睿王世子乃是大仁大善、至情至性之人?!?/br> 總而言之,慶王府飽受詬病。 第三天,靜安郡主與慶王妃包袱款款地去了月牙山靜養,慶王世子著人在南城門舍粥。 睿親王父子和慶親王父子被老皇帝召到適春園的御書房外。 四人在太陽地里站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沈余之搖搖欲墜,才得以入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foxandcat 1瓶; 謝謝,小天使送的月光石,感謝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6章 兩對父子被宣入御書房時, 泰平帝還在批閱奏章, 一直到寫完最后一個字, 放下朱筆, 這才抬眼看了看。 他今年五十八, 因保養的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七八歲,雖然不夠帥, 但足夠英武,長褂臉, 濃眉,眉骨有些高,銳利的雙眼陷于深深的眼眶之中, 極具氣勢,是名副其實的帝王相。 “你們來啦?!碧┢降鄣?。 “兒臣拜見父皇?!?/br> “孫兒拜見皇祖父?!?/br> 四人齊齊行了稽首禮。 “都平身吧?!碧┢降壅酒鹕?,踱到書房另一側,盤腿坐到羅漢床上,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又道,“知道朕為何叫你們來嗎?” 睿王走到羅漢床旁, 拱手道:“兒臣愚鈍, 請父皇明示?!?/br> 慶王跟了上來,卻道:“兒臣做了錯事,請父皇責罰?!?/br> 泰平帝冷哼一聲,“說說看, 你都做了什么錯事?” “兒臣妻女不賢,兒臣沒有教好?!睉c王又跪下了,極為誠懇地認了錯。 慶王世子沈余靖趕緊陪著跪了下去,“皇祖父,孫兒也有錯?!?/br> 古瓷閣一事,雖是慶王妃及其娘家一手造成,但他當時縱容靜安,一心報復簡三,未能及時清場,造成皇家聲譽大跌,他的確要負一定的責任。 “你們吶,狗咬狗啊?!碧┢降蹏@息一聲。 睿王和沈余之聞言,也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睿王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沈余之道:“皇祖父,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孫兒不認為孫兒做錯了?!?/br> “喲嗬!”泰平帝把茶杯磕在小幾上,“你小子還挺光棍,精神頭好了,就有能耐胡亂搞了,是不是?” “皇祖父英明?!鄙蛴嘀?。 “啪!”睿王在他后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放肆,你皇祖父給你臉了吧?!?/br> 泰平帝皺著眉頭,清了清嗓子,“這臉吶,都是自己給的,你們若不想要,朕也可以成全你們,是不是?” “父皇所言極是?!睉c王誠惶誠恐地又磕了個響頭。 “行啦,都起來吧,坐?!碧┢降圩寖仁贪褍蓚€枕頭摞起來,疲憊地靠在上面。 慶王世子站起來時,狠狠地斜了沈余之一眼。 沈余之輕蔑地笑了笑,用口型說道:手下敗將。 泰平帝閉上眼,說道:“你們都是朕的子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梢蛘姴煌蟠虺鍪?,卻不可因私怨而枉顧國法,明火執仗,白白讓外人看了笑話?!?/br> “是,兒臣(孫兒)謹記?!彼娜她R齊應道。 泰平帝擺擺手,“好了,你們去吧。老十三在園子里多留兩日?!?/br> 沈余之眼里閃過一絲不情愿,想說些什么卻被睿王拖了出去。 沈余之住青玉院,是適春園最安靜的一處院子。 睿王一進屋,便在主位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說道:“你小子急著回去做什么,想看著那小丫頭?瞧你這點兒出息!” 沈余之讓討厭服侍著脫掉外裳,換上一套簡便的居家服,說道:“不過順應本心罷了,要什么出息啊?!?/br> 睿親王道:“你既然那么稀罕,就干脆跟你皇祖父求個賜婚圣旨算球,簡老大人不應也得應?!?/br> 沈余之道:“那丫頭對兒子防備得緊,兒子不想勉強她。再過一陣子,等她及了笄,對兒子放松些警惕再說?!?/br> 睿親王用手虛點他,“什么放松警惕?分明是你小子磨唧,老子告訴你,萬一有人捷足先登,到時候有你受的?!?/br> 沈余之笑了笑,手里捏著的小刀忽然出手,穩穩釘在對面的靶心上。 “兒子倒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兒子搶人?!?/br> “誰不敢啊,怎么不敢啊,人家姑娘又不是你的。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兒最能,你說是你的,那就一定是你的?!鳖M趼N起二郎腿,“言歸正傳,你覺得你皇祖父今天是個什么意思?莫非他老人家屬意你慶王叔?” 他的理解是,泰平帝想把太子之位傳給慶王,所以才不想他們父子壞了慶王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