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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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就是庭前的小院繞幾圈,有時走得遠些,甚至到了御花園。 天氣暖和,陳鸞現在一走路便只能看見高高挺起的肚子,連腳尖都瞧不見,偏生男人似是下定了決心,竟半分不松口,跟他紅眼鬧別扭都沒用。 態度從所未有的強硬。 陳鸞終于后知后覺察覺到了什么。 但她不說,每日兒照常吃吃睡睡,再不濟就隨著紀煥到處走走。 再過了十日,在一年中最溫暖的時候,大燕迎來了一個比較重要的日子。 三月二十,三公主出嫁晉國,紅裝浩蕩綿延數十里。 高高的城樓上,太陽閃著點點金光,如同一只溫柔的手拂過臉頰,陳鸞瞧著那長長的儀仗在晉國來使的護衛下出了宮門,她忍了忍,最后還是抿著唇垮了笑容。 紀煥大抵是知道她心里不舒坦的,他點了點陳鸞額心,道:“又不是從此不回了,何必傷感?” 他這會倒是看得開了,先前不知是誰跟著在城墻上站了那么久,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男人口是心非到極致了。 “也稱不上傷感,袁遠待嬋兒上心,今日又是難得的好日子?!标慃[站了會,直到那長長的儀仗出了視線,才又道:“只是總有些不放心罷了?!?/br> “等出了大燕邊境,袁遠會親自帶人去接。那日他說的承諾你也聽著了,既然經過深思熟慮后還是開了那個口,就必然不會食言?!奔o煥捏了捏陳鸞有些發脹的手,淡聲道。 他和袁遠是同類人。 給出的承諾,將一輩子踐行,所以他信袁遠會好好對紀嬋。 在城墻上迎著風站了許久,陳鸞早就覺著累了,她行動不便,平時就連多走步都會覺著四肢酸痛,身子重得提起不起來,自然,每日圍著養心殿繞圈的計劃也跟著擱淺了。 四月,草長鶯飛,隨著月份越大,陳鸞的精神也越來越差了,像是營養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去了一般,原先因為有孕而變得圓潤起來的小臉也迅速消瘦了下去,除了肚子越來越大,身上其他地方都沒見什么rou了。 這一幕叫蘇嬤嬤看得提心吊膽,每日親自下廚變著法給陳鸞開小灶做補湯和藥膳,可還是沒有什么改善,一殿的人都跟著暗自愁眉苦臉。 紀煥忙得再晚也是要回養心殿宿著的,夜里但凡一點點動靜都會被驚醒,陳鸞幾次三番提議讓他去偏殿睡著,不然第二日沒精神和心思處理政務。 可他說什么也不聽,每回聽她絮絮叨叨念完才似笑非笑地道若他真睡在外間,只怕無法入睡的人就成了她了。 千防萬防,到了四月月中,最害怕的事還是來了。 原本暖和的天突然降了溫,僅僅一夜的功夫,宮里就有許多人染上了風寒,陳鸞也不例外,眼睛酸澀,咳嗽不止,頭疼還伴有發熱,又因著腹中的孩子,太醫們束手束腳,許多藥都不敢用。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三日,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到了第四天晚上,紀煥已經在養心殿連著發了兩回火。 無獨有偶,禍不單行。 四月二十一日傍晚,日頭還未徹底從天邊落下,云錦像是被上了色一般,霞紅一片。 陳鸞才褪下高熱,正是頭昏腦漲的時候,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起先還是默默的可以忍受的抽痛,后來就發作得厲害了,一陣接一陣的疼到了骨子里。 養心殿早早就有產婆守著了,蘇嬤嬤一邊喊人去告知皇帝,一邊命人去請太醫,自己則守在陳鸞面前,握著后者冰涼的手指連聲安慰,“娘娘不急,咱先憋著勁,等產婆喊要使勁的時候再發力,一鼓作氣,這小皇子也就出來了?!?/br> 說雖是這樣說,但蘇嬤嬤心里不由得暗暗心急,感嘆這孩子挑的也太不是時候了些。 本來就只有八月,生下來也多半是個體弱的,還偏偏選在娘娘染上風寒之后,這可,? 紀煥是和太醫一同趕過來的,立著的一排屏風后女人低低的痛呼聲無聲流淌,他幾乎下意識就想抬腳進去,卻被胡元攔住了。 “皇上,這女子的產房進不得?!?/br> 紀煥眼皮子一掀,面上神色更冷幾分,輕喝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乎這些怪力亂神之說?!?/br> 陳鸞只覺得一陣陣撕裂般的痛席卷全身,她像是一條脫了水的魚,就連痛呼聲也是微弱而無力的,而這僅僅還只是開始。 紀煥進來的時候,她漆黑的發絲已被汗水浸透了,濕噠噠的一縷縷沾在額間和衣領上,她這幅模樣就如同一柄錘子敲在了他的心上,男人走過去緊緊地握著她出了些汗的手指,啞聲喚:“鸞鸞?!?/br> 陳鸞聽了他的聲音,側首朝他望過去,她咬了咬下唇,臉色白得嚇人,聲音輕如柳絮,“有點痛?!?/br> 紀煥捏了捏她冰涼的手掌,道:“沒事兒,我在這陪著你?!?/br> “若是疼得厲害了,你就使勁掐我,男人皮糙rou厚,不怕這個?!?/br> 他聲音清潤,模樣溫和,只是手背上隱忍的青筋到底騙不了人,透露出了他心中一星半點的真實情緒。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從黃昏傍晚到月至中空,孩子的頭都沒見著,陳鸞卻已經沒了半分力氣,全靠參藥吊著才沒有暈過去。 血腥味彌漫開來,胡元湊到紀煥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男人從屏風后出來時,眼尾都是猩紅的一片。 王太醫無奈極了,他苦著聲道:“皇上也該知曉娘娘身體狀況,早年落下的病根還未好,生產又需體力,撇開這些不談,娘娘的風寒也頗為嚴重,這會已經沒有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又是一盆血水端出來,紀煥僅僅只敢看一眼,就逼著自己挪開了視線,眼底醞起晦暗的風暴,又被他一點點緩緩壓了下去,只出口的聲音實在算不上和善。 他是從死人堆里一路爬上來的,手里沾了數不盡的鮮血,可從來沒有哪回,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會叫他如此心悸,心口處像是被活生生撬開了一道口。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孽欠下的債都報復到了她和孩子身上去了。 王太醫與身邊經驗豐富的產婆對視了一眼,決定破釜沉舟一試,總比等會子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的好,“皇上,若是娘娘實在沒有氣力完成生產,可否要試試當日微臣在御書房提過的法子?” “放肆!”似是怕里頭的人聽見,紀煥壓著聲音沉喝,五指并攏,銅色的手背上突兀的現出了幾根青筋,他怒極,臉色沉如墨,“此事休要再提,皇后與腹中孩子若出了事,朕只拿你們是問?!?/br> 王太醫垂眸不語,心中暗嘆一聲,這皇后肚子里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也太不體貼娘了些,非得挑這個時候出來。 想要大人小孩均安,怕是不怎么現實了。 那個法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王太醫念著這位的身體情況,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麻沸散,只是對皇后來說,要痛苦兇險許多,到了危急關頭,算是個保小孩的法子。 至于大人,能不能挺得過來就全靠造化了。 陳鸞意識混沌,眼神渙散,不知怎的,她腦海中突然十分清晰地閃過前世的重重畫面,她想,莫不是這世終究也還是不得圓滿嗎? 她突然十分不甘心,若是前世也就罷了,可這輩子,她有紀煥,有孩子,有親人,她舍不得就這樣松手而去。 纖細如蔥尖的手指因為使力,根根都泛出細細密密的青筋來,她知道,若是再沉淪下去,她就要徹底迷失在前世的輪回里了。 陳鸞拽著綢緞的手突然被一雙溫熱大掌包裹住,她用力睜開眼睛,指甲尖泛出濃烈而尖銳的青白色,深深彎到他手掌心的rou里,耳邊是他難得惶恐的聲,一字一句如流水般淌到心里。 “鸞鸞,你知道我最怕這個的?!彼剖怯行o力,他說話的聲音嘶啞極了,當真是不夠好聽的。 陳鸞朝他艱難地彎了彎唇,前世的記憶畫面如潮水般退去,尖銳的痛直擊靈魂深處,她重重地哼了聲,嘴唇都咬得出了血。 小半個時辰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徹底脫了力,眼前一暗,就徹底沒了意識。 真的是鬼門關走一遭。 蘇嬤嬤將襁褓中白嫩嫩的奶娃娃抱到紀煥跟前,臉上笑得開了花:“恭喜皇上,娘娘生了個小皇子?!?/br> 在一地的恭賀聲和歡笑聲中,紀煥目光沉沉,才覺著自己出的汗一點也不比陳鸞的少,他有些疲憊地揮手,啞著聲道:“抱去叫奶娘好生照顧著?!?/br> “都退下吧,朕與皇后說會子話?!?/br> 蘇嬤嬤活了這么大半輩子,頭一回見到有新晉父親因為擔憂妻子,連孩子都提不起勁抱的情況,她張了張嘴,覺著小皇子真有些可憐。 伺候的人魚貫而出,內殿又是一片祥和,盛世安穩,陳鸞尚在昏睡當真,自然沒見著清雋從容的男人捉了她的手放在臉頰邊,但冥冥之中,似也能感受到手指尖上流淌而過的一顆溫熱晶瑩,灼得人心頭發燙。 “再不要第二個了?!?/br> 只要他們兩個好好兒的在一起,旁的都不重要。 第82章 大結局(中) 嫡長子紀趙出生第二日便被封了皇太子, 一時中宮盛極,蘇家在朝堂之上也漸漸得到重用,甚至還要超過鼎盛時三分。 而蘇家唯一的小小姐蘇粥, 則一舉從鄉野丫頭成了貴族名媛,受人追捧無度, 前來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誰知蘇粥心氣也跟著高了起來, 誰也瞧不上眼,蘭老太太一問, 就支支吾吾開始遮掩, 但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蘭老夫人問了兩三次之后,心中大愕,急忙捉了人關在屋里問個清楚。 時值夏日,屋里開始擺放起冰盆,蘇府如今比起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就老太太屋里熏的香都是御賜的,地位恩寵可見一斑。 蘭老太太對蘇家這個幼女就如同對當年的蘇媛一樣呵護寵愛, 這會銀發爍爍, 卻是難得陰沉了臉, 聲音里頭雖也還噙著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她朝蘇粥招手,道:“你且站過來些,祖母問你些事?!?/br> 蘇粥絞著帕子站到老太太跟前,心里大概有了個底, 她如今也希望開誠布公地與老太太談一談。 見過了紀煥那樣的男人,又是那般深情,她的眼里哪還看得見京都那些紈绔子弟? 她也想得很清楚了,哪怕進宮會遭堂姐打壓,她也仍想試一試,更何況那人是天子,天子的后宮,怎么可能一直只有一個人呢? 自當肥水不流外人田,等老太太和陳鸞說道說道,她自然就能想的通了,本來兩人就是姊妹關系,都在宮里也互相有個挾持。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堂姐三月前專程托人遞出來的名冊,那上頭的三四家少年郎我和你祖父也看過,家世清白,人也上進,你如今到了婚配的年齡,總這般拖著也不算個事?!?/br> “你今日就跟祖母放個準話,看上了哪家的兒郎?只要真是個不錯的,祖母便也不留你了?!?/br> 蘭老太太目光如炬,緊盯著蘇粥的神色,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也逃不過她的眼。 蘇粥眸色幾經變化,而后咬了咬下唇,淚水漣漣地望著蘭老夫人,那樣的眼神看得后者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祖母,孫女想進宮?!?/br> 這話如同平地一聲炸雷,蘭老夫人面色凝重,氣都險些倒不勻,她拄著拐杖緩緩起身,問:“你為何會有這等想法?” 蘇粥默了會,回答道:“孫女曾見過皇上幾回,僅僅只是看上一眼便面紅心跳,瞧京都其他男子卻無半分動容?!?/br> 她側首,朝著蘭老夫人一拜,眼里的淚掉在白皙的手背上,她聲里蘊著哭腔,一張小臉楚楚可憐,道:“孫女長這樣大,從未向祖母求過什么,如今只求這一件事兒,望祖母成全?!?/br> “孫女進宮后,定會盡心為娘娘做事,盡力幫襯著娘娘,斷不會礙著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路?!?/br> 蘭老夫人那根鑲金嵌玉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低喝一聲,到底沒舍得對蘇粥說重話,只是竭力說服她打消這個念頭。 “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堂姐自幼喪母,沒人疼沒人愛的,好容易現在熬出了頭,我與你祖父再將你送進宮去,和那鎮國公府有何差別?我們舉家前來是想做你堂姐的靠山,不是攔路石!” “這樣的想法,你還是趁早消了的好,若是你祖父知道了,腿都要給你打折,我保都保不住你?!?/br> 蘇粥不解,愕然抬眸,有些執拗地答:“為何我與堂姐有所差別?明明孫女才是蘇家的小小姐,而堂姐雖說與祖父祖母親密,但也分個親疏遠近,她到底還是姓陳??!” 按理說,蘇粥是蘇府之人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每個人對她都是喜愛有加的,直到遇見了陳鸞,頭一次見面,后者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而清雋俊朗的帝王因為她,放下了身段,跟著她對蘇祁和蘭老夫人行了半禮,叫了聲外祖父和外祖母。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子不心動呢? 以她現在的身份,也不比曾經的陳鸞弱幾分,她也不求皇后之位,只想做朵溫柔解語花,在那人處理政務煩累之際,柔聲寬慰幾句。 蘭老太太搖頭,有些失望,“你怎么這般拎不清?蘇家能重煥生機不過都是因為皇上看在娘娘和太子的份上,不然這會你只能在沅縣的寒門學士中擇一人為婿?!?/br> 她頓了頓,又道:“你也莫說什么親疏有別的話,你堂姐沒有你姑姑照拂,我們蘇府多少年沒管她?你自幼在我們的照拂下長大,又受過多少委屈?” “我今日這些話,你自個好生琢磨琢磨,別讓人失望了才好?!?/br> 這原本是極隱秘的一段談話,卻不知怎么傳到了陳鸞耳里,她聽了傳得模棱兩可的話渾不放在心上,轉而就叫流月往御書房跑了一趟,將這話說給男人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