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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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雜血?” 那太醫身子抖了一下,接著道:“鮮鴨血或熱羊血?!?/br> 這等臟穢的東西在平常,他們提都不敢對公主提一下,這會卻要將用這種法子來為三公主解毒,最要命的是皇帝沒來,皇后眼看著也沒有那個膽子妄下決斷??蓵r間過去一分是一分,到時候三公主真的出了事,也是他們的責任。 左右都不是,只好當烏龜縮著。 陳鸞也明白這個理,她拖不起那個時間。 紀嬋的命等同于握在了她的手里。 她閉上眼眸,如玉的脖頸露出一小截,如她人一樣纖弱,語氣卻是不容置喙:“沒別的辦法了,就用這個法子來,都別楞著了,公主若出了事,你們一個也跑不脫?!?/br> 陳鸞的目光如寒針一樣從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中掃過,面色沉如水,漠聲吩咐道:“昨日到今日所有接觸過三公主的人都關起來,等候陛下發落處置?!?/br> 連紀嬋身邊兩個大宮女也沒能幸免。 陳鸞想,有這等機會接近紀嬋且毫不被察覺的,只有近身伺候或者后者足夠信任的人,所以相比于那些根本進不了內殿的小宮女,幾個近身伺候的才應該逐一重點審問排查。 她的話音才落,便是一地的求饒聲,自有人將他們押著帶了出去,陳鸞臉上毫無波瀾,她有些疲憊地擺擺手,道:“本宮進去瞧瞧公主,你們配合太醫,瞧瞧有什么能做的?!?/br> 現下去內務府領十幾個宮女太監來充數,她自然不放心。 屏風上的白鷺三行,有兩行已隱入祥云中,露出幾只弧形優美的翅膀,不知為何,陳鸞突然心跳得有些快,腳下的步子頓了頓,也沒有再多想。 床幔開一半閉一半,紀嬋雙眸緊閉,嘴唇已呈烏紫之色,整個人瘦得不像話,陳鸞甚至都感受不到這具軀體上有任何人的活力。 她心里頓時一個咯噔。 她走過去,坐在床沿,才握上紀嬋冰涼的手,眼里就蘊上了一層水霧,漂亮的杏眸睜得圓溜,不知是被紀嬋的模樣嚇的,還是被脖頸上突然出現的一柄尖刀嚇的。 那個從半遮的床幔下閃現出來的人戴了黑色的面紗,從頭到腳包裹在黑色長袍里,僅露出一雙如水的眼睛,如今這雙眼眸里,靈動溫和不再,只剩下有若實質的偏執與瘋狂。 陳鸞苦笑一聲,認出了錦繡郡主。 架在自個脖頸上的匕首削鐵如泥,寒光畢現,死亡的氣息從沒有如此清晰過。 還是流月發現了不對,闖進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嚇得面色驟白,出口的驚叫都破了音,其他的人趕過來一瞧,頓時驚叫四起,內殿混亂起來。 陳鸞耳邊是錦繡郡主冷靜而不屑的低笑聲:“大聲叫吧,快些把皇帝喊過來,我好同他談談條件?!?/br> 那泛著寒光的匕首壓在陳鸞修長的脖頸上,很快就壓出來一條血痕,鮮血汩汩流出,在雪白的肌膚的映襯下更顯觸目驚心。 隨身保護陳鸞的暗衛面無表情閃現出來,鐵面具下眸子如出一轍的冰寒,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些血跡。 調虎離山之計。 既然他們出現在了這兒,那么顯而易見,派出去的人多半是死絕了,錦繡郡主勾勾唇,神情如毒蛇吐信一般陰冷,驚起陳鸞一身的細疙瘩,“我那堂弟對你還真是沒話說,皇家暗衛都派到你身邊護著了,再加上一個紀嬋,我這次的談判該是十拿九穩了吧?” 陳鸞有些費力地側首,問:“如此大費周折,為了趙謙?” 錦繡郡主目光陰沉下來,握著匕首的力氣也更大了幾分,這回陳鸞真真感受到了一陣溫熱淌過肌膚,流月用力眨下眼中的晶瑩,厲聲道:“錦繡郡主,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難道不要命了嗎? 錦繡手里的匕首急轉,在那雙纖細嫩白的手里如蝴蝶般飛舞,每一下動作都牽動人心,最后又壓回了陳鸞血跡殷殷的脖頸上,冷嗤一聲道:“我再說最后一遍,讓皇帝來和我說話?!?/br> 陳鸞側首,眼角的淚欲落不落,怎么看都是被嚇破了膽的嬌弱美人,偏生這美人聲音還算鎮定地和她講起了道理:“你若是還想見著趙謙,就該將匕首拿得離我脖子遠些,然后讓太醫來給紀嬋診治,解了毒之后再控制也不遲?!?/br> “你該知道,我與紀嬋就是你手里的底牌,你得靠著我們見到趙謙,也只能靠著我們脅迫皇上將人放了,可這里是皇宮,我死了,你們踏不出皇宮一步?!?/br> 陳鸞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紀嬋身上,心里急得火燒火燎,面上一派波瀾不驚,“紀嬋與晉國皇太子才定了親,她若死了,為給晉國一個交代,皇上也勢必拿住你們?!?/br> 所以她們兩個,一個都不能出事。 錦繡郡主默了片刻,倒真的將那匕首拿遠了些,虛虛架在她的脖頸上,沒再用力。 她是聰明人,今日此舉實在被逼無奈,從踏進妙嬋宮的門開始,她就沒想著能活著出去,這點陳鸞猜錯了。 可有一點陳鸞是說對了的,她還想見見那個男人,人的一生那么多年,可留給他們兩個的時間卻是那么少,每一回他出現,都是拿命在刀尖上行走,他想復仇。 可比起復仇,他更想的卻是能還左將軍府一個清白。 哪怕左將軍府只剩下了他這么一根獨苗。 縱然罵名無數,她還是想讓他好好活著出去。 將軍府留下的那些挑唆趙謙復仇的附庸全被她坑死了,趙謙若能一洗心中仇恨,重又變回當年那個風流倜儻的趙四公子,她黃泉之下也是無限歡喜。 錦繡手里有進出宮的令牌,這皇宮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養心殿她不敢下手,妙嬋宮卻沒有什么不敢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斷腸草解毒方法出自百度。 第73章 胡元前腳才得到葡萄的傳信, 后腳又來了個跌跌撞撞神色慌張至極的小宮女,那架勢看得他下意識的呼吸一停,生怕下一秒就聽到三公主去了的消息。 萬歲爺會有何反應他猜不準, 但是才動身回晉國的那位太子爺發瘋是一定的。 那位真要沒了理智,萬歲爺都不一定能壓下來。 來報信的宮女是在陳鸞身邊伺候的, 頭一回碰到這樣的事, 她腳底生煙一樣來了太和殿,話都說不利索, 先是喘了一口氣, 嘴皮子動了幾下,而后道:“胡總管,不好了,娘娘出事了?!?/br> 整個后宮只有一位娘娘,她說的是誰,大家心里都有數。 胡元聽著這聲急促的胡總管,心里跟著狠狠咯噔了一下, 忙問:“娘娘也中毒了?” 那宮女搖頭, 想著來時錦繡郡主那架勢, 眼淚都要掉下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娘娘去妙嬋宮看三公主,誰知錦繡郡主早早的就守在內殿了,娘娘才一進去就被郡主截了?!?/br> 胡元腦子都停止了轉動,下意識地問了句:“被截了是何意思?” 才問完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心里暗罵了一聲,錦繡郡主這時候現身皇宮,分明就是不要命的架勢,她不要命沒事,可若是拖上明蘭宮的那位和三公主…… 天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兒。 那宮女這時候終于不抖了,她定了定神,臉上露出惶恐之色:“錦繡郡主手里拿著刀架在娘娘的脖子上,奴婢出來報信的時候,娘娘的脖頸已經被劃破了,出了好多的血?!?/br> 葡萄聽了這話,嚇得向后踉蹌幾步,她這個人藏不住情緒,聲音跟著尖了些:“你們是怎么照顧的?那么多人跟著都是當擺設的嗎?娘娘還懷著身子,正是最經不得嚇的時候……” 胡元瞪大了眼,問:“你放才說什么?娘娘有了身子?” 葡萄身子半彎,掩著面帶了點崩潰的哽咽:“今早蘇嬤嬤才發現的?!?/br> 蘇嬤嬤是宮里的老嬤嬤了,伺候過好幾位貴人,在宮里的時間比胡元還長,因而也更加謹慎,若不是心底有把握的事,不會說出來白叫人空歡喜一場。 胡元登時站不穩了,他顧不得萬歲爺尚在早朝這事,只覺得若再晚一刻說自己的項上人頭就要不保。 紀煥從金鑾殿出來的時候,面色沉得如同冬日里遮天蔽日的陰云,仿佛能滴出水來一般,身體卻有自己的意識般,從太和殿到妙嬋宮,他愣生生只用了半盞茶的功夫。 從那扇朱紅大門閃身進去的時候,男人的鬢角還滴著汗,順著冷硬的臉頰一路下滑,黑眸里醞釀深藏著驚人的暴風雨,深邃晦暗到了極致,也隱忍到了極致。 從他離開養心殿去上早朝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就這一個時辰,錦繡就發了瘋不惜以趙謙手下所有人調開了暗衛,潛入紀嬋宮里,給她喂下毒物,從而將陳鸞騙過去。 這一手的玉石俱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里頭被人拿著匕首威脅的小姑娘才有了身子。 他竟在這樣的情況和處境下聽到了他最渴望聽到的消息,他和鸞鸞的孩子。 男人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像是陡然淬上了一點寒芒,鋒芒畢露,銳利至極,周身氣勢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內殿的人跪了一地,在這樣壓抑反常的氣氛里,半分聲響都顯得突兀,紀煥一步一步踏進來,軟靴與地面接觸的聲音沉穩而有節奏,最后停在了那扇白鷺入云端的屏風旁,將里頭的情形一眼掃過。 錦繡郡主全身裹在黑袍里,見不得光一般,哪怕所有人都認得出她來,也沒有伸手摘下臉上的黑面紗。此刻她手里握著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那刀刃直接壓在陳鸞白嫩的脖頸上,那上邊一道血痕殷紅而可怖,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也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床榻上,紀嬋直挺挺地躺著面色蒼白,嘴唇烏紫,若不是紀煥常年習武,眼力夠好,能看見她身子微弱的起伏,說不定就認為那上面躺著的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尸體了。 錦繡郡主望向來人,身子繃得像一根弦,連帶著手里的動作也粗魯幾分,鋒利的刀刃碰到方才劃出的刀口,此時又滲出些血珠出來。 紀煥一雙原就凌厲的劍眸黯了黯,額心被這般動作逼出幾根隱忍的青筋來,他終于開口,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一般:“想和朕談些什么?” 誰都能分辨出那句話下藏著的滔天怒意和殺意。 錦繡郡主朝南窗口看了看,禁衛軍的鎧甲在陽光下泛出森冷冷的光,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漠,于是她明白,整座妙嬋宮都被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 可最讓她心有余悸不敢大意一分一毫的,是站在跟前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她與這個堂弟相識多年,碰面的次數也不少,頭一回見他如此神情。他這副模樣,讓她不由得有種錯覺,仿佛他是一頭潛伏在暗處的野獸,沒有立刻伸出利爪撕碎她僅僅是因為她手里還有著可以制衡他的東西。 錦繡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她將陳鸞粗魯地拉到跟前,刀尖逼入她雪白的肌膚里,聲音尖利,也不在紀煥面前賣什么關子,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你為左將軍府翻案昭告天下,再放趙謙離開,賜圣旨保他余生無恙,她們兩自然不會有事?!?/br> 說完,她的目光掃過擋在她跟前的陳鸞和床榻上人事不省的紀嬋,一臉的理所應當。 紀煥面色變幻幾下,繼而沉沉笑了一聲,那笑意有多寒涼,光看錦繡郡主暗下去的臉色就可以窺見一二。 紀錦繡其實是有點發怵的,只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不可能再扭轉時空回到過去改變自己的想法行為,如今也只有一錯再錯下去,才能為趙謙換一條生路。 那畢竟是她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啊。 只要他能活著,她愿意拿自己的命來換。 陳鸞原本還是鎮定自若的,這時候驚慌失措只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可當她瞧見紀煥的時候,眼睛一眨,眼淚水就啪嗒一聲滴落下來,打在衣裳上綻開一朵小水花。 她咽了咽口水,望向了床榻上近乎沒有呼吸和心跳的紀嬋,啞著聲兒一遍遍道:“快給紀嬋解毒,她快撐不住了?!?/br> 相比于自己,紀嬋才是踩在閻王爺頭上的那個。 她原本身子就不好,連著幾場病下來,一場稍厲害些的風寒也能要了她的命,更別提被灌了斷腸草這等聽起來就不詳的毒物后——能撐到現在還吊著一口氣已經算是運氣了。 紀煥自然也看到了,他深深地瞥了錦繡一眼,道:“她們兩,少一根汗毛都不行?!?/br> 錦繡聽他這話,心里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其實她也只是在賭,紀煥能松口說出這話,代表她手里的這兩個籌碼找對了。 錦繡與紀嬋實則關系不錯,這位囂張跋扈的三公主在很多時候也是善解人意的乖巧,對自個歡喜的人絕對沒話說。 畢竟骨子里都流著紀家的血,又聽她叫了那么多年的堂姐,紀錦繡垂下眼瞼,淡漠出聲:“我若真想要她的命,直接一杯鴆酒下去最省事?!?/br> 她話音才落,陳鸞就接著道:“那可以喚太醫進來解毒了嗎?她真的等不了了?!?/br> “讓他們滾進來,就在這里治?!?/br> 說完,紀錦繡握著刀的手更緊了幾分,陳鸞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大力氣,幾乎是把她強硬地抓到了自個跟前,那把匕首就壓在她突突跳動的青筋上。 只要紀錦繡手一抖,陳鸞就得去見閻王。 內殿頓時傳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紀煥手背青筋畢露,緩緩地握成了拳,畢竟紀嬋還只著了件中衣躺在床榻上,所以禁衛軍全部在外殿聽候命令,只方涵手握刀柄立于屏風之后,也因為瞧不見里頭的情形,他時時繃緊了神經,想頭蓄力攻擊的猛獸。 而事實是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就連一向果決英勇的萬歲爺也投鼠忌器,他們自然更不必說。 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傳揚出去,皇室的英名大損,說不得上上下下都要血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