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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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謙。 男人眼底泛著晦暗的幽光,周遭溫度頓時降了不少,陳鸞扯了扯他的袖口,細聲細氣地問:“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燭火幽光下,那張瓷白的小臉格外柔和美好,她的相貌多隨了鎮國公夫人,但眉宇間仍有幾分陳申的影子,特別是抿唇的時候,那股子倔強與陳申如出一轍。 到底是血濃于水,不可磨滅。 紀煥劍眉緊皺,撫了撫小姑娘清雋的眉目,沉著聲娓娓道來:“成親前,你去過一趟郡主府,可還記得她同你說過什么?” 陳鸞當然記得,她那時對娘親的死耿耿于懷,在紀嬋說錦繡郡主知曉當年真相的時候,她第二日就尋了個由頭去了郡主府。 而錦繡郡主也確實告訴了她一些事情。 左將軍第四子,正是叫趙謙!當初從郡主府出來,她還特意叫人搜尋打探關于此人的消息,只是皆如石沉水底,了無音訊。 那個趙謙,是不是就是這帕子上的趙子謙呢? 陳鸞驀的倒吸一口涼氣,瞳孔微微一縮,指尖搭在男人的指骨上無意識地輕點,喃喃出聲:“皇上是說,這次的事,是趙謙所為?” 單憑這帕子和桃花簪,最多也只能說明錦繡郡主與趙謙之間關系匪淺,那日說的話可能或多或少摻了些假,但若是因此就說趙謙單槍匹馬入了京都,把鎮國公府的人血洗了一個遍,那顯然沒有什么道理。 畢竟這么多年,趙謙了無音訊,生死不明,沒有任何人再見過他,也沒有任何有關于他的消息流傳出來。 這么個大活人,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養心殿中一片靜寂,紀煥再次開口的時候,外頭又下起了小雨。 “當年左將軍權極一時,以謀逆罪全族兩百多口人被下獄斬首時,唯獨趙謙成了漏網之魚,父皇派人搜尋過,并未發現趙謙的蹤跡,又念著左將軍昔日功勞,有心放趙家一條血脈,便也沒有細究下去?!?/br> “后來秋獵,諸臣的行蹤隱蔽,趙謙不顧暴露,帶著暗衛殺了出來,只為要陳申性命?!?/br> “當日監斬左將軍一家的人,就是陳申。時隔多年,若說有誰對國公府心心念念恨之入骨的,恐怕也只有他了?!?/br> 當年的事太過久遠,昌帝又下了封口令,知曉此事的人多是一些老古董,如今都在府上頤養天年或已告老還鄉,漸漸的,人們便忘了這事。 無論多么盛極一時的家族,多么驚艷絕倫的兒郎,一但消失在人們的眼中,便會被忘個一干二凈。哪怕是相識相交的熟人親友,也會被時間抹去痕跡,結識新的志同道合的伙伴,偶爾在夢里躥過熟悉的影子,還得回想半天方才有所印象。 喜新厭舊,趨利避害,人的本性如此。 陳鸞嘴唇微抿,遲疑了半晌才猶疑不定地開口問:“那郡主此番失蹤,可是也與趙謙相干?” 紀煥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沉悶地嗯了一聲,“若是如此的話,便不用擔心她的安危了,只怕這回的事情,郡主府也插了手?!?/br> 說到后面,男人的聲音驀的冷了下來,他將下巴抵在小姑娘的肩膀上,被她嗔著躲了開來,還低低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疼。 紀煥唇畔的淺笑默了下去,再一次感受到了小姑娘的脆弱。這樣嬌小玲瓏的身子,連手腕上的鐲子都險些要掛不住,冬日里風口站著都能被吹走似的,受不得半分驚嚇,他不得不更深想一層。 能在京都隱匿這么些年,趙謙必然有著自己的一股力量,百足之蟲雖死不僵,陳鸞身上到底也流著鎮國公的血,誰能保證她在這深宮之中就不會遭到同樣的殺害呢? 前世的事情便是一個警鐘,狠狠的撞響在紀煥的腦海中。 想到這里,他環著小姑娘的力道便不由自主的重了些,薄唇抿成了一條透明的直線,聲音沙啞克制:“鸞鸞,前朝政務繁忙,我不能時時守在明蘭宮,這段風波過去之前,你便在養心殿住下吧?!?/br> 他實在是無法忘記小姑娘躺在他懷中了無生機,任憑他喚到聲嘶力竭也不睜眼的模樣,那是如墜深淵的噩夢。 陳鸞多多少少的能察覺到男人話語中那抹藏得極深的惶悸之音,她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像是一柄撩動人心的小扇子,在眼皮底下落出一小片陰影,嘴唇翕動:“臣妾日日宿在養心殿,不合規矩,難免落人口舌,損了皇上英明?!?/br> 一天兩天的倒還好,日子長了,本就看不慣她的朝臣更要群起而攻之。 如今鎮國公府人丁盡敝,復興無望,跟前男人的憐惜便是唯一的倚仗,他是帝王,可以肆無忌憚,她卻不能不識好歹,恃寵而驕。 她其實打心眼里還是怕的,怕死,怕被冷落,說到底,哪怕她活過了兩世,依舊是個俗人。 “在大燕的土地上,朕就是規矩?!?/br> 紀煥抱著人轉了個身,陳鸞低低地驚呼一聲,發現自己穩坐在那張鑲金嵌珠的方正大椅上,男人則是長身玉立站在她的身側,從來鋒芒畢露的劍眸中纏繞著難以言喻的癡迷與情深,漸漸轉化為輕風細雨般的淺淡笑意。 “鸞鸞,聽話?!?/br> 片刻之后,紀煥伸手揉了揉陳鸞柔順的發,那發絲如水,一根根從指尖流走,最后空落落的手掌平攤著什么也沒留下,他才沙啞著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br> 縱為帝王,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他怕極了會發生前世那樣的事。 陳鸞心尖像是被一柄小錘子重重的敲過,她站起身捂了男人的眼,鬼使神差般環了他的腰,點頭道了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開了,畫畫回來啦!晚上還有一更,別等啦,明天早上起來看吧,愛你們~ 第56章 鎮國公府的事, 無疑在京都掀起了滔天巨浪,第二日的早朝難得安靜,最后出金鑾殿的時候, 就連一向極不對付左相司馬南,也走近陳申說了句節哀。 這樣的事, 擱在誰身上都叫人難以接受, 同朝為官多年,平素政見不合不對付是一回事, 人家攤上了這樣的事, 誰若還想著往日的不合而落井下石的話,也未免太掉身價了。 在天子腳下發生這樣惡劣的事,自然不會悄無聲息的了結,三四日的醞釀,所有人都在觀望著事情后續發展。 這期間,連左相府都被查過,只不過一切都是在暗處進行, 而面對著帝王的這等怒火, 司馬南顯得格外的配合, 安靜得過分壓抑。 他是明白人,自然知曉在這樣的當口, 十之八九的人都會疑到左相府頭上,既然他沒做過此事,問心無愧,便也沒什么可遮可擋的, 任由上頭的查便是了。 清白人自留清白,誰也沒甭想憑空誣陷他。 就在第五日夜里子時,羽林軍悄無聲息的圍了錦繡郡主府,這座昔日里榮光無限的宅子才失去了主人,又迎來了免頂之災。 無人知曉其中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天明得到消息時,偌大的郡主府已經人去樓空,連只蒼蠅也見不著了。 所有在郡主府上伺候的人,不論出處,一律收押大理寺,就連平日里與錦繡郡主走得稍近一些的貴夫人都難以幸免,天不亮就被一道圣旨請到了明蘭宮陪皇后喝茶品詩。 可憐她們連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上自家馬車入宮的時候腿肚子都是抖的,平素養尊處優慣了,真要出了個什么事,心里六神無主慌張心虛得很,只面上還是強自鎮定。 陳鸞這日也難得起得早了些,養心殿的床榻比明蘭宮的又軟上幾分,倒是將她賴床的毛病又隱隱養了回來。 紀煥也是樂見其成,半分不管她,每回她早間被男人更衣的動靜吵得迷迷糊糊睜開眼,便又會被他哄著睡過去,再一起來,太陽都快挪到天的正中間去了。 今日倒好,就連更衣的聲兒也聽不見了,陳鸞起來一問,便聽葡萄邊將簾子掛上,便笑著回:“皇上體恤娘娘身子弱,需得日日好生養著,今日晨起更衣便去了外殿?!?/br> 末了又忍不住抿唇笑,聲音壓低了些:“皇上對娘娘可真好?!?/br> 照她看,便是尋常百姓人家,都尚且找不著這樣體貼入微的夫郎,主子過得如意,她們伺候的人也跟著得臉,這樣的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明黃色的絡子半垂在空中,陳鸞定定地瞧了半晌,還未來得及扯動嘴角說話,就覺出小腹處一股子熟悉又尖銳的痛感,伴隨著溫熱涌動。 她面色有些蒼白,由葡萄扶著起身,果不其然,明黃色的云錦床被上,大片大片的紅梅綻開,耀眼奪目。 陳鸞懵了片刻,捂著小腹倒吸一口冷氣。葡萄反應極快,她一邊扶著陳鸞在軟凳上坐下,一邊道:“算著時間,娘娘的小日子是該來了,您坐著歇會,奴婢去熬碗紅糖姜茶給您暖暖,再叫人將被褥都撤換掉?!?/br> 陳鸞點頭頷首,連手指頭都是冰的。 她小日子時常不準,有時提前保暖便好些,但有時才來便會痛得直不起身來,恨不能時時蜷縮成一團才好。 這是幼時被推下水池染了寒氣落下的病根,老太太也曾找過許多名醫來瞧,俱都只叫好生養著,實在疼得厲害了再照著方子抓些藥熬著喝了,忍忍便也過了。 這是這一次,似乎發作得格外厲害些。 幾位世家夫人都已進了宮候著,陳鸞自不能駁了圣旨,只好起身上了轎輦去了明蘭宮。 今日日頭不大,風吹葉拂動,是難得的好天氣,陳鸞腳才落了地,便有些不穩地踉蹌一下,流月連忙扶著她,叫她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倒到了自己身上。 里頭幾位夫人一個比一個坐得端莊,俱都穿著誥命服,配上寶石翡翠頭面,貴氣逼人,她們在這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連一口茶也不敢喝。 昨夜郡主府才被查封,那么多的丫鬟侍衛被大理寺收監,她們平素里閑得無事的時候也喜歡去郡主府坐坐聊聊天,一來二去的自然也熟了。 原本錦繡郡主是昌帝跟前的大紅人,在皇室人緣也算不錯,性子和善,遇著誰都能聊上兩句,前幾日聽聞她扯進了鎮國公府的是非里,至今下落不明,她們幾個都替錦繡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結果反轉來得突如其來,叫人猝不及防,這把火居然順勢燒到了她們自己身上。 珠簾的響動聲打破了這方死寂,陳鸞從后邊直接入了明蘭宮,從屏風后走出坐在主座上,下頭的夫人皆站起身來行禮問安。 四五個人,或大或小都有誥命在身,還有幾個都是曾經與陳鸞碰過面互相眼熟的。 “諸位夫人起來吧?!标慃[出來時抹了點胭脂,面色才顯得好了些,只是笑得有些牽強,掩在冰涼護甲下的手指尖都泛著蒼涼的白。 小腹一陣陣的抽痛,每呼吸一下都像是被尖銳的刀/片一下下劃過,只是她顧忌著身份與場合,脊背僵著挺得筆直,如同一顆攀附在座椅上婉然而上的牽?;ㄌ?。 那五位也都是人精,心里雖慌張沒個底,卻極會審時度勢,再加上來之前長輩夫君再三叮嚀,該說什么自然有個數。 陳鸞心底門清,今日喚她們進宮也只是走個過場,真要能問出些什么才怪,圣旨下達的真正目的只不過是讓那背后之人警覺,進而如芒在背,自亂馬腳。 錦繡郡主與趙謙此刻必然還在京都某處藏匿著,畢竟他們最想殺的人還好好的活著。既如此,一日不出京都,他們便不見天日一日,一連數日的醞釀下,自然會忍不住再次行動。 若不是暗衛搜出了耳房暗格里的木盒,誰也不會將事情聯想到錦繡郡主身上。 畢竟她也是深陷其中的受害者。 陳鸞強撐著精神與她們挨個聊了幾句,卻還真打聽出了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這會說話的人是安逸侯夫人,這位是個憋不住話的主,在陳鸞小時還逗弄過她幾回,這會見主座上的女子笑意柔和,依舊和小時候一樣瘦弱,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那是很久遠的事了,郡主那時和離回京都不足一年,整日閑在府上發呆,臣婦還未許人家,便時常去她府上待上一兩個時辰陪她解解悶?!?/br> “時常說著說著,郡主就開始無聲無息地掉眼淚,卻是一句話也不說,臣婦覺著她是與夫君和離了才如此感傷,更天天抽空出府去陪她?!?/br> “只是說來也怪,自打熟了以后,郡主終于開口說些別的話,也會關心一些旁的事,那陣子時常揪著臣婦問些問題,不過問得最多的還屬左將軍一家被下獄的事?!?/br> “那時娘娘的父親為主,臣婦的父親為輔一并審查此事,最終人贓并獲,先帝震怒,下令夷三族,這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臣婦便透露了一些給郡主,誰知過一段時間后,郡主就喜歡上了娘娘的父親?!?/br> 陳鸞神色微動,當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隱情。 她一直便覺著有些不對,若陳申僅僅是當時的監斬官,那個趙謙為何非要兩次冒著那樣的風險置陳申于死地,一次未遂,隱忍數十年也要將國公府滿門血洗。 原來陳申不僅僅是監斬官,還是當年昌帝派去主查此事的官員,若是如此,也怨不得趙謙記恨至此了。 畢竟是闔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晚了點。 第57章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 陳鸞又與她們說了幾句客套的話,臨了又賞了些綾羅綢緞下去,那些擔驚受怕一早晨的貴夫人萬萬沒想到這樣聊了幾句就結束了, 臨走前互相看了幾眼,都覺著有些難以置信。 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明蘭宮殿外鳥鳴蟲和, 顏色絢麗的蝴蝶停落在半開的花/尖上, 羽翅收合,與周遭環境完全融為一體, 一片郁郁生機。 陳鸞失了所有氣力軟倒在座椅上, 哪怕椅上提前鋪了一層軟墊,坐久了那股子寒涼的冷意便流淌到了骨子里。 流月與葡萄急忙上前將她扶著到床榻上,又拿了兩個軟枕墊在身后,陳鸞這才終于覺著好受了些,松了被咬得現出一排牙印的下唇。 葡萄見狀,不由氣得又念了幾句:“若不是那年那姨娘和二小姐心黑推主子下水,現在主子也不用受這樣大的罪, 照奴婢看, 她們有今日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