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和顧雨這次點了點頭，這里似乎都是這么稱呼新來的人的。顧雨看著這個男人，覺得有些眼熟。

    男人給兩人端了兩杯水過來，“那真是不幸，現在時間上有點來不及，我只能長話短說。為你們講一下注意事項，我想，你們需要時間準備一下?！?/br>
    顧雨忙問道，“大哥，這是哪里？”

    男人坐到兩人對面的沙發上，抽了支煙出來，“哪里？我都搞不清楚這是哪里，只知道，進來這該死的地方就別想出去。而且，就像其他人說的，這里大概是個詛咒之地?！?/br>
    “我剛來的時候，只覺得他們說的都是無稽之談，但是半個月之后，我就不得不相信了?！蹦腥送鲁鰺熑?，嘲諷地說道。

    見顧雨和云昭并沒有喝他端來的水，男人也不生氣，而是說道，“你們年紀這么輕，可惜了，你們為什么也要進入那座房子？”

    云昭問道，“你是指杜安的房子？”

    男人臉色有些陰沉，“是他，如果不是為了案子，我們也不會進來?！?/br>
    顧雨終于知道為什么男人有些眼熟了，這應該就是失蹤的兩名警察之一，他昨天見過照片。

    “你是一個月之前失蹤的警官？”顧雨問道。

    那人帶著些探究看了顧雨一眼，很快點了點頭，“我是周東明，我的同事何飛跟我一起住。你們？”

    顧雨點點頭，“我看了整個案件和資料，我們兩個下來，是因為我小叔同樣也在執行這個任務，而且，他在三天前失蹤了。周警官，你看到我小叔了嗎，如果可以，我想先去找他?！?/br>
    說著，顧雨拿出了小叔顧瑾的照片。

    周東明看了一眼，很快說道，“他確實來了，而且，也找過我們，當時就坐在你們現在的位置上?！?/br>
    看到顧雨激動的目光，周東明臉色并沒有好轉，“顧組長是來救我們的，我當時把知道的都和他說了，但是，他當晚離開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第二天我們沒有等到他，就挨家挨戶地找他。小鎮所有的地方，住了人的，就連那些沒住人的，我們都找遍了?！?/br>
    “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找了三天了，都找不到顧組長?！敝軚|明滿臉失望，不過他很快抬手看了看時間，說道，“等過了明天，我可以繼續跟你們一起找人。不過，今天你們得聽我說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br>
    “這關系到你們是否能活下來?！?/br>
    顧雨皺起眉，看了看云昭，終于說道，“好，你說吧?！?/br>
    “這個地方，都是進入那所房子的人。當時，杜安只讓我進了院子，攔住我們不讓我們進屋。正是因為他這種怪異的舉止，我和老何強行進了房間?！敝軚|明苦笑了一下，“然后，我們就直接到了這里?！?/br>
    “我們挨家挨戶調查了這里的住戶，半年前和一個月多前失蹤的三個人都在這里。而且，還有兩年前失蹤的，杜安的叔父嬸嬸，和他的堂弟。而另外一些人，則是更早期的失蹤人口。有些是四年前，有些是五年前來的，當時，這所房子還沒有被杜安父母買下來?！?/br>
    “也就是說，這所房子早就有問題，進入的人有些沒事，有些則會莫名其妙地失蹤。之后，房子被杜安父母買下來，杜家人并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他們也確實沒事。直到杜安父母車禍出事，這所房子才重新開始有人失蹤。并且，這一次，只要進來的，無一人幸免?！?/br>
    也就是說，讓人失蹤的是房子，而不是杜安？當時，杜安確實說過讓顧雨最后一次選擇離開的話。不過，疑點還是存在的，當年的杜安早就死了，現在的杜安又是誰呢？

    周東明繼續說道，“這些在這里生存下來的人告訴我，他們曾經找過離開這里的辦法，但是，無論怎么走，最后都會重新回到這個小鎮上。小鎮的地形很簡單，甚至只有一條街，所以說，我們不能離開，是因為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在阻止我們?！?/br>
    “路的兩邊的房子可以供人居住，沒有人的房子，鑰匙就在門上，直接住進去就可以。這里甚至還提供食物，如果不是每個月一次的詛咒之夜，這里其實是個很好的養老的地方?！敝軚|明苦中作樂地說道。

    云昭挑起眉毛，問道，“詛咒之夜是什么意思，你剛剛已經提過幾次了？”

    周東明看向兩個年輕又好看得過分的人，“也許你們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先相信我就對了。因為，你們沒有時間了。每個月的一號，居住在這里的人都會遇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br>
    “這個小鎮的規則就是，不能存在兩個相同的人，所以，如果想活下去，必須殺了那個復制人?！敝芫僬f道，“我們都不知道這條規則是誰規定的，也不知道這個小鎮是誰創造出來的，但是我看到過……那個人和我沒有任何區別，從身材到長相，甚至我們的想法都很相同?！?/br>
    顧雨皺起眉頭，“你殺了他？”顧雨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但是面前的警察又實在沒有欺騙他的必要。

    周東明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我下不去手。何飛也沒有，我們過不去自己那個坎?！?/br>
    云昭很快問道：“后果呢？”

    周東明苦笑起來，這位警官這一刻看起來異常疲憊，“那之后的三天，我們每到晚上，就會接受來自這個地方的違背規則的懲罰，比如，削蘋果時控制不住刀子直接削掉半只手；被突然倒下來的衣柜砸斷腿——”

    “總之，你想象不到的各種死法，都會上演。但是，如果在黎明之前，還有一口氣在，就能全部復原。然后第二天夜里，繼續重復。在那三天之后，我們兩個幾乎要崩潰，但是，也接受了那些我們不相信的東西。而你們更為不幸，明天就是1號，也就是說，凌晨12點之后，你們就得面臨選擇?！敝軚|明說道。

    “我和老何都不知道我們這一次會怎么選，所以，你們早點找間房子住下，先度過了今晚再說吧?！敝芫俳ㄗh道。

    顧雨猶豫著問道，“其他人都是……殺了復制的那個自己才活下來的？”

    周東明搖了搖頭，“這倒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我們調查，周圍的人也會互相說一說，在開始，有人不肯殺人。但是第二天，那些人就被發現，非常凄慘地死在了自己住的地方——有一個人竟然把自己弄進烤箱里，據說發現他的時候，已經熟透了。所以說，下不了手，又在這個小鎮的詭異力量面前沒有自保能力的，都死了。后來，大部分人都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殺了和自己一樣的那個人?！?/br>
    “當然，也還有幾個人，本身沒有能力，又下不了手的，就付出一些代價讓別人幫自己殺另外一個自己?！敝軚|明看了看兩人，“你們也知道，在這里，能付出的很有限。我想，你們不會愿意那么做的?！?/br>
    正說著，門被從外面打開了，另外一個比周東明要大一些的男人走了進來。

    周東明為雙方做了介紹，進來的正是和他住在一起警官何飛，剛剛挨家挨戶統計了人數回來。

    顧雨和云昭看了那張統計表一眼，不算他們兩個新來的，小鎮現在也就只有二十個人。謝過了周東明兩人，顧雨和云昭出了門，按照周東明的建議，選擇了他們斜對面的一座房子。

    取下鑰匙，打開門，是個普通的兩居室，家電都很齊全。

    顧雨將門鎖上，沒有動用這里的食物，而是從儲物袋里取出了準備好的食物出來。

    “云昭，你怎么看？”顧雨揉著額頭問道。

    “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輕易殺人?！痹普颜f道，而且，如果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顧雨站在他面前，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

    “嗯，我也這么想。而且，以我們的能力，想殺死我們恐怖也不容易?！鳖櫽晷χf道。

    云昭點點頭，“等過了今晚，我們就去找離開的辦法，和你小叔到底在哪里?！?/br>
    吃晚飯，云昭為了緩解顧雨的緊張，拉著他進浴室泡澡。

    折騰了半個小時候之后，兩人才從浴缸出來，顧雨洗漱完之后，對著鏡子觀察了自己半天。

    然后聳了聳肩，轉身朝外走。

    顧雨沒有看到，鏡子里那個人并沒有隨著他的動作轉身，而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第42章 感情

    云昭這一次依然沒有變成蛇形，兩人到了床上之后，云昭問道，“要看個電影嗎？”他一直在找幫助顧雨放松的辦法，那種真人演繹故事的節目其實還不錯。

    顧雨詫異地看了云昭一眼，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云昭在知道這么可怕的事將要發生之后，會有心情看電影，還是說道，“好啊，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可以給你弄點小零食出來?！?/br>
    顧雨覺得算是自己把云昭拖進這種境地的，他應該負起責任，照顧好云昭，不讓他出任何事。

    云昭在二號的指導下打開了電視，是的，這見鬼的地方居然有電視，不過里面放的全是恐怖片。

    顧雨覺得，生活在這里的人，未必會愿意看這個，現實生活就和恐怖片完全沒有區別了。

    顧雨從儲物袋里取出薯片，蛋糕，一疊炸小魚出來，聽著云昭選來選去，最后遙控器終于停了下來。

    顧雨抬頭看去，差點沒笑出來，屏幕上正顯示著無敵巨蟒四個字。

    云昭略帶嫌棄地說道，“也就這個還能看看?！鳖櫽陮⒘闶尺f了過去，最終，小魚干獲得了云昭和二號的一致青睞。

    顧雨也興致勃勃地跟著看起來，他甚至根據片名，腦補出了接下來的劇情，差不多是一部幾個愚蠢的人類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到了一條大蛇的地盤上，然后人類和大蛇展開生死搏斗——其實人類演繹好逃亡的角色就可以了，在人類被吃得七零八落后，男女主角最終逃出生天，相擁著喜極而泣……

    到底對生活有多不滿意，對朋友有多大仇，才會拖著他們到處去探險作死呢。

    然而……事實證明，顧雨想的太簡單了！這片子導演的腦洞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到的。

    男主被吃掉之后，迷人漂亮的女主角最后被蛇卷到了床上……

    顧雨張大了嘴巴，這種尺度，真的能放映出來嗎！

    在顧雨目瞪口呆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云昭耳朵都要冒煙了！他拿零食的手都停了下來……

    顧雨忍不住感慨道：“這種片子——”

    “是啊，太沒有眼光了，居然看中了這樣一個人類，交配的細節也不夠完美?！痹普褵o比嫌惡地抱怨道，語氣里去帶著一股子過于明顯的遺憾，他轉過頭，但是很快，視線又往電視上飄去。

    顧雨：……云昭這算是幼兒看a片了吧。

    云昭像是想到什么一樣，轉過頭飛快地看了顧雨一眼，安慰道：“我不是在說你，其實你還是挺不錯的?！鳖櫽晔峭耆灰粯拥?，他是自己選中，又乖巧又可愛，而且現在看起來，已經完全被自己圈養了。

    一點兒也不高興被拿來和劇里的人對比的顧雨：呵呵，那怎么能一樣呢，我遇到的是你，導演的腦洞和你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宇宙第一的大白蛇。

    顧雨再次進入了衛生間，在他在儲物袋里摸自己的洗漱用品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顧雨沒有抬頭，只是疑惑道，“你不看電影了嗎？結局出來了？”

    并沒有人回答，那只手順著他的肩膀往他的脖子摸去，冰冷又濕滑。

    顧雨疑惑地抬頭，然后震驚地瞪大了眼，那并不是云昭的手，而是從距離他不遠的鏡子里伸出來的。

    而鏡子里面，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笑著看著他，帶著滿滿的惡意。

    顧雨打開了那只手，盯著鏡子里面，“你是誰？或者說，你是什么東西？”

    那個人看著顧雨，慢慢湊近鏡子，離顧雨越來越近，“我就是你啊，你看，我們一模一樣，我還知道你的任何事?！?/br>
    鏡子里的人已經貼到鏡面上，然后，鏡子上面浮起一張臉的形狀，然后，那個人慢慢探出頭，接著是脖子，肩膀，胳膊……

    那個人穿著和顧雨一樣的衣服，臉上帶著微笑，上半身湊了過來，摟住了想要后退的顧雨。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知道，你mama是因為你才會那么早就去世的，爸爸那么愛她，你覺得，在他想到她的時候，會不會恨你呢？爸爸已經放棄了你吧，因為這樣，他才只看重顧辰；他對你只是責任而已，因為他答應過mama要照顧你；小叔對你那么嚴厲，為了他，陷入這種永遠不見天日的地方，后悔了嗎？”

    邊湊在顧雨耳邊低語，這個人的右手邊輕輕劃開洗手臺一側的電線，然后將裸露出來的銅線搭在洗手池的水龍頭。接著，擰開洗手池的水龍頭，水慢慢開始蔓延。

    另外一個人像是顧雨的孿生兄弟一樣，在他耳邊貼心細語著，“你其實很累吧，要不要睡一會兒？要不要放松一下，也許夢里可以見到你母親?！?/br>
    顧雨慢慢垂下眼睛，鏡子里探出的人露出了微笑。

    “不行……云昭，我不能扔下他一個人在這里?！鳖櫽旰鋈坏吐曊f道。

    鏡子里的人動作一頓，接著用更柔和地聲音說道，“只是睡一下，我會代替你照顧他的?！?/br>
    顧雨的眼睛慢慢睜開，然后抬起頭，抱住他的人臉上同樣失去了笑容，雙方冷漠地注視著彼此。

    顧雨看了一眼快要溢出的水，一把匕首飛過去削斷了銅線，“你在引誘我無意識自殺？”

    “我只是給你個解脫而已?！?/br>
    顧雨將他推回了鏡子里面，問道，“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鏡子里的人聳了聳肩，“也許有一天我可以代替你去現實世界？你的親人，朋友，愛人，外面的陽光空氣和水，我都不會浪費的，我可以替你更好的活著。知道嗎，今天晚上，或者我殺了你，或者你殺了我。不要再裝得這么純潔了，你下得去手，不是嗎？”

    顧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知道嗎？人說的話都是面鏡子，反應不到別人，只能反應自己的心?！?/br>
    “你開始想殺了我，現在又引誘我殺了你。既然你這么認為，這么悲觀，自己試試自殺的滋味怎么樣?！?/br>
    然后，顧雨笑了起來，拿回那把匕首，對著鏡子舉起了手，對面的人手上也出現了一把匕首。

    顧雨將匕首對著自己的左手腕狠狠扎了下去，接著顧雨的臉扭曲起來，鏡子里的人一樣。

    然后，顧雨對著鏡子笑了一下，拔出匕首，對著鏡子扔了過去，鏡子碎了。顧雨飛快地往嘴里扔了一顆丹藥，手腕的地方雖然又疼又癢，卻開始愈合了。

    下一秒，顧雨看到鏡子的碎片正在自己拼合到一起，回到墻上。

    顧雨在鏡子里見到了正常的影像，至于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死了，或者還活著，又有什么關系。

    顧雨等著血腥味散去了，才離開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