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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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汐沒說話。 陳歡像是要看進她眼睛里,有一股倔勁兒:“你就是在跟自己較勁?!?/br> 江汐掀起眼皮看她。 陳歡又喝了一口啤酒。 兩人對視半晌,江汐先笑了,她撇過頭笑了聲,又轉回來,朝陳歡抬了下下巴:“繼續?!?/br> 陳歡:“那就長話短說,單刀直入吧。我就是想跟你說,在畫畫方面你有的是天賦,當然也沒有說你演戲不好,你喜歡的東西你都可以發展,你別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我算是你……” 她歪下頭,想了下措辭:“某方面來說應該算個粉絲吧,雖然我對畫畫什么的不感興趣,但你的實力當年很多人都看得到,誰都知道你想畫還是能畫得出來?!?/br> 江汐好像一直是淡淡的,也不知把話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陳歡一點也不給面子:“覺得你畫不出來的人就是你自己?!?/br> 江汐微垂著眸,弧度細巧的唇角夜色下格外溫柔,她淡淡笑了下:“是吧?!?/br> 陳歡再次拿起桌上的啤酒,送到了嘴:“我就想說啊,有啥好怕的,想做就去拼唄,大不了頭破血流,一次畫不出來就畫第二次,直到畫出來為止?!?/br> 江汐抬眸看她:“年輕果然好啊?!?/br> 陳歡酒瓶碰了下她酒杯:“是吧,我也覺得?!?/br> “行了,先吃飯吧?!苯f。 吃完飯兩人散步回酒店,到門口的時候江汐往里面看了眼:“今晚住這兒?” 陳歡搖了下頭:“明早和樂隊的人約了見面,這趟過去就不回來了?!?/br> 江汐笑了下。 陳歡說:“沒啥事兒了,先走了?!?/br> “行?!?/br> 陳歡走了幾步,背對江汐抬起手臂朝她揮了揮,話里帶著笑意:“高處見啊?!?/br> 似乎即使在夜里,這女孩兒也耀眼得鋒芒畢露。 江汐看著她那寫著牛逼兩個大字的后腦勺,笑了笑:“行啊?!?/br> …… 江汐沒回酒店,直到陳歡上車后她也沒回。 夜里風還殘留刺骨的冷意,江汐站在風里,許久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有所動作,掏出了手機。 她想找陸南渡。 屏幕上有著陸南渡的未接電話,因為靜音,吃飯的時候沒注意到。 她回撥了電話。 陸南渡那邊很快接聽。 風吹樹響,隔著馬路,對面銹燈舊樓,今晚對面那盞燈似乎比往日亮了些。 江汐開口:“陸南渡?!?/br> 她薄唇微動:“我想畫畫了?!?/br> / 歷時兩個多月,電影順利殺青。 也就是在這天,江汐畫出了幾年來的第一幅畫。 一朵帶血的黑玫瑰。 但不是單純一朵花,是由兩個人物的側向構成的一朵花。 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個藍白校服的陰戾少年。 這天殺青最后一場戲,江汐身上就是一襲優雅旗袍。 絲滑布料下,女人腰肢凹凸有致,脆弱又性感。 這部電影是極致瘋魔的悲劇,人生不如意事?!酢?,電影里的女主人公荊藤便是這樣一種人生,從幼年至成年,她的人生不過從一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牢籠。 一生被家暴支配。 她拼不過這個世界,那就瘋吧。 瘋了,就拼得過了。 有人說街頭那家裁縫店里的貌美老板娘很奇怪,因為她一生做了無數旗袍,卻從來沒見她自己穿過。 很多人說,因為她只給別人做。 有很多很多人這么說,可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問過她。 不是的,荊藤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旗袍了。 那天天氣很好,藍天白云,她在昏暗老房間里,對鏡穿上了自己剪裁的旗袍。 這是店里最好看的一件旗袍。 唇紙染紅雙唇,長發松散在腦后挽了個髻。 當這樣的荊藤走在街上后,街頭巷尾的人都議論開了,有婦人好奇上去搭話,問她是不是要回家探親。 她笑靨如花,說是啊。 很多男人暗地里夸她大美人,三兩湊到一起閑聊,被自家媳婦兒拎著耳朵一路罵回了家。 那天的荊藤確實是回娘家探親。 她的丈夫在單位工作,下班后才單獨過去。 荊藤到娘家的時候丈夫還沒下班,進門前她的父親先指著她罵了一頓。 他把母親的外套扔到她臉上,唾沫星子橫飛。 不守婦道,下三濫。 什么難聽罵什么,不堪入耳。 以往的荊藤會聽話穿上,不,以往她連旗袍穿都不會穿。 今天的荊藤卻一反平常,伸手推了自己父親一下,用力之大連平時伶牙俐齒的父親都怔愣一下。 反應過來后就是沖過來要打她。 也恰巧這時候她的丈夫適時出現在了門口,攔住了她父親的拳腳。 可這對荊藤來說不是適時,不過從一個虎口落進了另一個虎口。 她父親見女婿來,臉上堆笑,因為怒氣未消,又怒又笑的,顯得這張臉格外別扭和丑陋。 丈夫斯文敗類,虛假著一表人才寒暄。 荊父討好地對女婿說,人啊,你自己教訓去。 這家里雜物間是荊藤房間,丈夫將她帶進房間里,掐著她脖子壓在門板上。 男人面目幾乎猙獰,欲撕去她身上旗袍,同時嘴里言語不堪入耳。 不守婦道,下三濫,穿成這樣給誰看。 話語跟她的父親如出一轍。 撕扯間繡扣散開,露出昨晚白皙側頸上的淤痕。 最后丈夫忍著最后一絲理智,沒脫去她身上衣服,將她母親外套強行套到她身上。 出了門又是其樂融融。 這天的荊藤沒去幫忙做飯,在父母的罵聲中不動如山在客廳里坐著。 廚房里歡聲笑語,外面天氣很好。 荊藤伸手脫下身上外套,從沙發上起來進了廚房。 這么一個大美人,進廚房后卻沒人看她,她洗了把手,肥皂水濺至地面。 父親最先發現她,不是很開心,讓她別擋道。 荊藤讓開了。 丈夫也看到她了,他皺眉,責問她為什么脫下外套。 下一秒,一把刀直直捅進了丈夫心臟。 上一秒手起刀落殺魚的父親踩在那團肥皂水上,翻身仰地,后腦勺著地。 菜刀也就是在這時候手忙腳亂間扎進去的,全程干站著沒做什么的荊藤旗袍上和臉上都濺了上了血。 一切完美地朝她預想發展。 一瞬間,廚房里響起了母親的尖叫聲,父親驚恐的吼聲,鍋碗瓢盆慌亂中掉了一地。 穿著旗袍的荊藤踩著血走了出去。 白皙的臉上幾滴粘稠的血,她哭笑著跌跌撞撞在天空下走著,像喝醉酒了一般。 笑聲驚飛了旁邊枝杈上的烏鴉。 / 昨晚電話里兩人已經約好,陸南渡下午過來劇組接她。 江汐提前殺青了。 她像是等不及什么,推掉了劇組中午的聚餐,回酒店洗了個澡后便匆忙趕往機場。 十二點的飛機,午后落地。 離開機場后她招了車去華弘。 紅綠燈交替,車水馬龍,靠著后座的江汐面無表情看著窗外,之前從未覺得京城的交通像今天一樣堵過。 出租車在預計時間內到達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