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程雪梨聽她這么說,不由嗤笑一聲,“你在說什么呢?你誰啊,有什么資格懲罰我?”她又惡狠狠道:“你壞了我的好事,搶了我的所有,還有臉說這種話?我看像你這樣的女人,別說流產了,就該生一個死一個!讓你一輩子都……” 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她被楚安離打得臉都偏了,步子也踉蹌了一下,楚安離將被她拉住的那只手抽回來。程雪梨剛憤怒的轉回臉來,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這次,程雪梨的口罩也歪了。 不少路人已經在驚疑不定的望著這邊了。 程雪梨又驚又怒,卻怕曝光,正急著整理口罩,楚安離一把扯下她的口罩,掀了她的帽子,再次揚手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程雪梨的耳朵已經嗡嗡作響了。 “咦?那是程雪梨嗎?” “好像是?!?/br> “是的吧?!?/br> “這是在干嗎???” “她被打了嗎?” “臥槽快拍下來?!?/br> 大概是從眾心理,就算有人不知道程雪梨,但一聽說是明星,也跟著拍,周圍舉起的手機眼看著越來越多,程雪梨想還手是不可能的。 她感到屈辱又激憤,一陣氣血上涌,想要裝哭扮可憐的受害者都做不到了,更不想當眾落荒而逃,被說是心虛。 她要看著這個女人痛苦,只有她痛苦了,她才能快意。 那些人拍,卻都隔得不算近,程雪梨捂著被打腫的臉,避開了鏡頭最多的那一面,神色扭曲的看著楚安離,咬牙切齒的聲音壓的極低極低,“你別以為自己是人生贏家了,我告訴你,你不過是被我,被顧廷均,還有被你視為至親的人耍得團團轉的傻逼罷了!” 至親之人。 楚安離默然怔住。 程雪梨見她這幅樣子,語氣中多了絲愉悅,“你果然還是不知情啊,你個蠢蛋,真是夠慘的啊,還巴巴的對你那meimei好呢?你那好meimei早就站到我的陣營了,她收了我跟顧廷均的錢,幫著拆散你跟祁墨的時候別提多賣力了,生怕我們不滿意。不過她可真是貪婪啊,幫了幾個忙,就找顧廷均要了二十萬,找我要了十五萬,積積攢攢一段時間,就湊了首付買了套房。她家你去過嗎?去過好多次吧?!背萄├娑⒅救徊粍拥乃?,湊近了些,充滿惡意的聲音低的只剩下一絲絲氣音,“那套房子,一大半可都是賣你換來的啊。踩在里面的時候,感覺如何?” 楚安離僵立原地,眼神空白了片刻,轉身就走。 秦桑要去參加同學聚會,選了半天,還是楚安離當初給她的那件外套最有質感,雖然穿上小了點,但勉強能撐撐場面。 魏淑君上上下下的瞅她,“你穿這不冷???” 秦桑套上長襖,也不拉拉鏈,又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哪里冷了,吃飯的地方都開空調的,我到那里脫就行了?!?/br> “你啊,就稀罕她的東西?!?/br> “當然,不用自己花錢買的東西都是香的,嘻嘻嘻?!?/br> 這天是周末,李平山在家打游戲,秦淮也難得休息,在衛生間給孩子洗衣服,秦天駿守著他的電視,小宇睡了,魏淑君有條褲子的扣子掉了,拿出針線盒來準備別一別。 秦桑拎上包包,哼著曲子換了鞋,一打開門,嚇一大跳。 楚安離站在門口,發絲凌亂,面色慘白如鬼,幽黑無光的眼睛望著她。 秦桑見是她,撫了撫胸口,心有余悸,奇怪道:“姐,你干嗎這幅死樣子,想打人???” 第54章 楚安離直直地盯著秦桑,逼近一步,秦桑心里莫名打了個突,往后退,神色戒備:“干嗎???這樣看人,我欠你錢了嗎?” 就這樣,一進一退,兩人都進了屋。 楚安離身體擋在門口。秦桑走不了,道:“你干嘛擋我的路,我還要去參加聚會,別耽擱我時間,快讓開?!?/br> 魏淑君正拿著剪刀剪線頭,看到楚安離來了,招呼了一聲,然后繼續手里的活兒。 秦淮聽到外面的動靜,濕著手從衛生間出來。 楚安離就這樣看著秦桑,目光沉沉不說話。秦桑卻已經嗅到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味道,想裝作若無其事繞過楚安離走,卻被一把用力的拽了回來。 換做以往,秦桑早就炸了,可是今天她已經預料了什么,整理了一下被拉得垮下肩膀的衣服,語調有些虛張聲勢:“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的?!?/br>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魏淑君見勢不對,忙丟了手里的針線站起身來,上前攔到秦桑身前,斥責道:“阿離,有話好好說,上手干什么,傷了和氣?!?/br> 秦淮也沒摸清狀況,不想她們吵起來,便對楚安離道:“阿離,快進來坐?!?/br> 楚安離卻恍若未聞,掃了眼面前的母女二人,開口道:“我問你們,買這房子首付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毫無防備聽她這么一問,魏淑君色瞬間就慌亂了:“這,這……” “不是告訴過你嗎?”相比來說,已經預料到她來意的秦桑淡定些,不過她根本就不去跟楚安離的眼睛對視,低眸撥弄著自己的指甲慢,悠悠道:“我爸的接工程賺的錢,又加上家里的積蓄,你問這些干嗎?” 魏淑君也立馬道:“是啊,阿離,你突然問這些做什么?” 楚安離強忍著心中的鈍痛,聲音微顫地問:“秦桑,你嘴里,有一句實話嗎?” 并不是程雪梨說了她就會輕信,只是,她太了解這個meimei是什么樣的人。 當初秦桑瞧不起祁墨,喜歡顧廷均,就是因為顧廷均有錢,出手大方。在她回國之后,秦桑還是不聽勸阻,三番五次的聽顧廷均的話,跟他走得非常近。 她之前就想著,不能再讓秦桑跟顧廷均繼續接觸了,否則,如果能用她換取利益,秦桑絕對會毫不猶豫賣了她。 卻沒想過,或者說,是不愿意朝著那個方向想,秦桑其實早就已經把她賣了。 秦桑之所以不斷的給顧廷均透露她的消息,并不是多想讓他當姐夫,而是因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或者繼續有了新的利益,所以,這才又從中作梗,好讓她離開祁墨身邊。 在回國沒多久時,秦桑就曾經詢問過她跟祁墨之間的狀況。她不是關心她的感情,而是擔心自己暴露。 因為沒有暴露,所以繼續出賣。 “實話怎么了,不是實話又怎么了?我們家里的每件事需要跟你報告嗎?你真的很奇怪誒,跑來劈頭蓋臉的一通質問,搞清楚,是你欠我們家的,我們家可沒有欠你?!鼻厣R呀涀龊昧舜蛩啦徽J的準備,抬起眼睛看她,又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了:“總之,我們的錢都是合法來的,我不想,也沒有必要告訴你?!?/br> 魏淑君似乎也覺得她說的非常在理,找到了點底氣,挺起腰桿沖著楚安離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久不聯系,就跑來像是興師問罪,要嫁給有錢人了,眼睛就長到天上去了,舅舅舅媽也不放在眼里了,還不是我們給了你一個家,把你養大的!” 最后句話一出,她仿佛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氣勢凜然,不容別人再質疑一句。楚安離表無表情瞥她一眼,心中頓感無限諷刺。 那些年,她就是被這句話壓著,放棄了自己,奉獻自己,喘不過氣。因為她表現的如此看重,而她們,也似乎將之當成了金科玉律,當成了能隨便處置欺壓她的法寶,仿佛將她賣了殺了也是應當。 秦桑抱起雙臂冷呵,道:“誰還記得你這些恩情啊,人家現在可是風耀集團少奶奶,呼三喝四慣了,哪里還能與我們這些窮親戚為伍,那不是掉了人家的身份么? 魏淑君嘆道:“即使如此,養了她一場,也該顧念一點情分?!?/br> 秦桑陰陽怪氣接道:“還情分,媽,你就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你……” “夠了??!”一聲怒喝打斷了這對母女愈發來勁的一唱一和。 吼出聲的那個人不是楚安離,而是從剛才開始就沉默不言的秦淮。 秦桑和魏淑君都嚇了一跳,回頭看向秦淮,就連在房間里打游戲入迷的李平山都跑出來看是什么狀況,不過暫時沒靠近,怕禍及自己。 楚安離目光轉向秦淮,秦淮胸口起伏一陣,濕著的手搓了搓臉,眼睛發著紅。 他回望住楚安離,滿目的滄桑,嘴動了動才道:“阿離……這房子首付的錢,有一部分是秦桑出的,三十五萬,那錢,是一個姓顧的男人給她的?!?/br> 秦桑跟魏淑君瞪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李平山撓了撓頭,因為秦桑都沒跟他說過這些,所他根本不明白三十五萬是什么情況。 魏淑君還在垂死掙扎,罵秦淮道:“你個老東西,胡說些什么!什么三十五萬!什么姓顧的!” 秦淮的話一出,楚安離內心好像瞬間有什么東西轟然崩塌了,濺起了一身塵灰,眼淚驟然落下。她不敢相信,哽咽著問秦淮:“舅舅……你一直都知道?” 秦淮僵立,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其實,也不算一直都知道,他是前兩年不小心聽見秦桑跟她媽說起這件事才知道真相,秦桑當時拿錢出來的時候,說是買彩票中的,秦淮知道憑自己女兒上班十年都不可能一下賺這么多,也只有買彩票了,魏淑君還作證,說一起去領的獎,他當時信以為真,高興了一陣。 在得知這錢是怎么來的之后,秦淮發了好大的火,要給楚安離打電話,要賣掉房子,可他還敵不過妻女的又哭又跪又鬧,魏淑君說他要是敢告訴楚安離,就帶著天駿從樓上跳下去。 秦桑結婚前邀請楚安離回國,魏淑君耳提面命,交代又交代他,讓他不要說漏一個字。楚安離固執一根筋,要是被她知道了,以后就不會把他們一家當親戚了。 秦淮陷入了兩難,他不說,心里煎熬難受,說了,又怕楚安離怪罪于他,為什么不早點說出來,怕她就這樣跟他斷絕了關系,生分了。 好幾次看著她,嘴都張了,卻始終吐不出一個字。 就這樣,這樁心事隱藏得越來越久,直到今時今日,再也無法欺瞞下去。他也真的不想再瞞下去,他也很痛苦。 他那一聲嗯,讓楚安離眼前陣陣發黑,身體發著抖。抬手抹了抹不住從下巴滑落的淚珠,傷心到了極處反倒是笑了起來,“……好,知道,原來都知道?!?/br> 她在來之前都以為,舅舅肯定是不知情的,否則,他不會騙她瞞她。因為,他是舅舅啊。 卻原來,他也是知道的。 這就是她千辛萬苦一直維護,一直珍惜的親人們。三十五萬,將她賣了。 他們不知道她跟祁墨分開了是怎樣的痛苦,她失去了孩子是怎樣的絕望!她們就為了三十五萬。 楚安離看著屋內的這一張張臉,他們這些年以來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心安理得,安之若素?是如何做到在面對她時,面不改色,穩如泰山,從不露出分毫破綻? 好啊,真好,這就是她所謂的親人。 魏淑君覷了覷楚安離的臉色,事情已經被秦淮捅破了,她沒辦法再辯駁,和秦桑對視一眼,口風一轉,便親親熱熱去楚安離的手,“阿離啊,其實秦桑她只是不想讓你跟著一個窮小子受罪,當年那么做也是為了你好,只不過順便接受了一點別人的饋贈罷了,你可不能不懂她的苦心啊。你看你,早點說破祁墨的身份不就好了嗎?大家都歡歡喜喜,是不是?” 楚安離狠狠甩開她的手,厲聲道:“別碰我!滾開!”事到如今,她竟然還冠冕堂皇,真是令人惡心! 魏淑君被她吼了臉上有點掛不住,但還是訕訕道:“你看你,之前不是都和舅媽說好了,我們要是有什么說錯做錯的事情,你大人大量,記著我們的恩情,千萬不怪罪的嗎?也是你說的,我們永遠都是親人,哪有親人這樣說話的?” 楚安離嘴角顫動了一下,再次冷冷笑起來。 她想起來了,去年過年,她來這里吃飯,秦淮拉著她哭了許久,魏淑君最后對她說同樣的番話。 “以后我們要是有什么說錯做錯的事情,你大人大量,記著我們的恩情,千萬別怪罪?!?/br> 她當時怕魏淑君多想,還傻乎乎的說:“我們永遠都是親人?!?/br>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原來,從那么早就開始做鋪墊了。 厲害了啊,這個女人。 怪不得,前些時候送補品來,魏淑君又是將她一通夸贊,說她不像秦桑喜歡斤斤計較,說她不爭不搶,大度包容。她們那時候定是察覺到祁墨已經知道當年的蹊蹺,便打算用這些話來堵她的嘴。 想什么呢?她真心對人,換來的卻是無恥的出賣和背叛,幾句話就想打發她,真當她是犯賤? “恩情?”楚安離現在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無比可笑,她對魏淑君道:“你對我的那點恩情,我大概兩個月的工資就已經徹底還完還有余吧?”她以前,怎么就能傻成那樣呢?她為什么會為這些卑劣陰毒的人放棄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魏淑君被她諷刺的臉色青白,痛罵:“恩情能用錢來衡量嗎?這種話都說的出口,真是個白眼狼!” 楚安離冷著聲音道:“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蛇蝎嗎?貪婪無恥不說,還會反咬一口?!” “你,你你你!”魏淑君氣到說不出話來。 “你什么你?我哪里說得不對?論顛倒是非,厚顏無恥,自私自利,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女兒能與你爭鋒了,魏女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