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添老師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些老師太輕松了,農場那邊才會有越來越多人的要爭取。 如果他們學習標新立異,勢必會引起這些人的不滿。 在她看來,在如今的形勢下,無論如何,第一個要保證的就是要不出亂子。 她的擔心的確不是多余的。 因為獲得了大豐收,農村現在的糧食供應不成問題了,頓頓都是大白饅頭不說,王場長還將去年收獲的大豆拿出來榨成了油,這燉蘿卜或者燉豆角里面也有了油星,伙食水平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現在農場的歸屬問題已經有了定論,土地所有權和行政權力都歸在了平城名下。 王場長心思很活,他從張處長那里了解到市政府資金很緊張,就主動打報告不要錢糧,但提出農場為了自給自足,要建立一個養殖小組,專門用來養豬,養雞鴨。 這樣的小事兒肯定被批準了。 實際上,上頭雖然禁止社員私自飼養牲畜,但對于集體是不禁止的。 王場長立馬讓人買了一批小雞仔和鴨仔,每天都有人專門侍弄,養得特別精心。 可以預想,以后農場的伙食會越來越好。 但人就是這樣,人心永遠是貪婪不滿足的,正因為吃得好些了,也適應了農場的勞動,所以才有精力盯著別人。 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王文廣整個項目組的人都已經恢復了國家干部的身份,不再是他們農場的人了,很多人羨慕之余,也只能嘆口氣了,項目組專業性太強,可不好加入,這個想想也就算了,但去農場小學就不一樣了,教小學生誰不會呢,即便是沒有經驗,熟悉一下很快就能上手了! 而且前面有項目組的先例,說不定以后學校辦好了,政府也會給他們恢復身份!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有些人就起了壞心思,妄想取而代之。 選來選去,最后把目標鎖定為單身姑娘苗蘭蘭。 趙珍珍笑著說道,“四寶,你不要著急,我要先問問章老師!” 四寶立即說道,“mama!章老師肯定愿意的!” 趙珍珍立即問道,“為什么?” 四寶閃著天真的大眼睛,說道,“地里不好玩兒啊,肯定沒有做題有意思!”以前哥哥們去荒地里玩兒,不帶他去他會很生氣,但現在不會了,小家伙真心覺得,在田野里瘋跑,或者撿個木棍當刀劍玩游戲,一點意思也沒有。 趙珍珍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笑了。 章文田雖然不像田潤生那樣有嚴重的風濕病,但他年齡大了,農場的勞動對他來說的確是沉重的負擔。 “珍珍!快吃吧,湯要涼了!” 她抬頭看到丈夫的笑臉,迅速扭頭夾菜了。 吃過飯后,趙珍珍攤開書本仍舊開始學習,高中課程她差不多學了一年多了,斷斷續續的時間都算上的話,差不多也有兩年了,終于算是把高一的課程學完了?,F在她剛開始學習高二的課程。 “珍珍!要不要我幫你講一下?”王文廣在旁邊站著看了半天,看到她因為在一個知識點卡住了,琢磨半天也沒往前翻頁,就想幫她一把。 俗話說的好,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何況他們并沒有什么矛盾,只是趙珍珍突然要鬧別扭而已。 趙珍珍猶豫了數秒,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經適應了李維青的講法,王文廣一連給她講了兩遍,她才算是徹底弄懂了。 孩子們沒有作業輕松的很,大寶二寶跑出去玩兒了,王建昌慢騰騰的給一張素描上色,四寶倒是最認真的一個,他沒有什么期末考試,最近這兩天章教授也沒有留作業,但這孩子就是喜歡做題。 他坐在椅子上,翻開練習冊一道一道的往下做,做完一道再做一道,每做完一道都覺得很有成就感,根本停不下來。 做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中,已經快九點鐘了。 小孩子睡覺早,四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呵欠,手上的速度明顯慢了起來。 “建明困了吧,把書本都收起來,準備睡覺了!” 四寶聽話的點了點頭。 趙珍珍轉頭又對丈夫說道,“文廣,你去看看大寶二寶,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來!” 櫻桃公社面積不算大,住戶也不算太多,出了他們住的這個胡同一直往東走,有一個街心花園,說是花園,其實也沒有花,只是周圍種了不少高大的樹木,在夏天是個天然的納涼的好地方,一到傍晚就有不少附近的大人小孩兒過去玩兒。 何梅梅的堂哥何俊生是個虎頭虎頭腦的男孩子,他從小就不愛學習,但最近的表現略有進步,何家大伯一高興,就給他買了一個嶄新的籃球,公園的空地上做了一個簡易的球欄,不但教會了自家兒子打籃球,就連大寶二寶等附近的幾個孩子也都學會了。 打籃球這種運動,很容易讓半大的孩子入迷,只要一有時間這幫孩子就會跑過去踢球。 何俊生學習不行,但運動細胞很發達,很多游戲都玩兒得很好,這些孩子里面也是他籃球打得最好,并且態度也很認真,每次打籃球之前,總要很認真的分隊,最后誰贏了誰輸了也要分得清清楚楚。 王建國學習上不如王建民,但在打球方面遠遠勝過哥哥,每次抓鬮都是大家爭搶的對象。但他的水平再好,和何俊生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所以一般來講,何俊生和誰一個隊,哪個隊就會贏。 但今天有點意外,王建國,王建民,何俊禮還有一個胡同里金家的兩個孩子組成的隊伍,一口氣贏了三場,何俊生不服氣,一直不肯喊停,天黑了借著月光還要再打一場??上н@一場他們又輸了。 這時王建民提議,“今天太晚了,再不回去我mama不高興了,咱們明天再打吧!” 何俊生垂頭撒氣的點了點頭。 他今天的隊伍里有個姓白的小孩兒,家里小叔叔就在農場大門口當保安,比別人知道更多農場的事情。平時在一起玩兒的時候這個白愛國就有意避開大寶和二寶,現在輸給了他們兄弟倆,他很有些不服氣,忍不住對何俊生說道,“俊生哥!咱們打籃球可不能什么樣的人都要!有些人是黑五類的子女,不配跟咱們一起玩兒!” 在場的孩子們都愣了。 王建民最先發反應過來,“白愛國,你最好說清楚,誰是黑五類的孩子?” 白愛國譏笑著回答,“我說誰誰心里明白!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爸爸是勞改犯!” 以前趙珍珍特意囑咐過他們,若是有人說他們爸爸的壞話,不要一生氣沖動就動手,但最近這兩年,已經沒有人這么說了,因此,大寶和二寶一聽到白愛國的話,立馬就生氣了。 王建民怒氣沖沖的說道,“我爸爸不是勞改犯,我爸爸在農場科技部上班!要不是我爸爸領著人做項目,咱們這里莊稼不會豐收,現在根本不會有那么多糧食吃!” 這件事情白愛國也聽他叔叔講過了,的確王大寶和王二寶的爸爸很厲害,因為糧店不缺糧,隨時去買都有貨,而且不用排隊,他奶奶為此高興的念叨了好幾次了。但同時他叔叔也說了,王家爸爸再厲害也是勞改犯,因為人事檔案還在農場呢! 白愛國哼了一聲,說道,“你爸爸就是勞改犯!不然的話,為啥他總也不敢回家?” 的確,三寶和四寶還小,可能不會想那么多,但大寶和二寶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他們的爸爸和一般人不一樣,總是周六天黑了才回家,周日也從來不出家門,無論弟弟們怎么請求,也不肯帶著他們出去玩兒。 而且等不到周一早上了,周日晚上爸爸就會早早走了。 的確像是可以躲著別人! 白愛國看到建民和建國都愣住了,十分的得意,沖何俊生說道,“俊生哥,以后咱們不要和他們勞改犯的子女玩兒好不好?” 王建民早就忍他很久了,此刻聽到勞改犯的名字,沖上去就把他撲到了。 兩個小孩兒很快扭打在一起,王建國怕哥哥吃虧,自然也上前幫忙,和白愛國的堂弟打得難舍難分。 在邊兒上乘涼的人一開始還以為小孩子鬧著玩兒,后來何俊生等幾個小孩子攔不住,驚慌失措的去叫人,才把他們拉開了。 王文廣找到自己兩個兒子的時候,戰斗剛剛結束。 王建民這孩子別看平時文靜,其實很會打架,這次雖然沒用板磚拍白愛國,但白愛國照樣被打的哭爹叫娘。通過上次的事情,他學精了,不會大頭打臉,而是專撿不會引起注意的地方打,王建國也不逞多讓,白愛國的堂弟也被打得很慘。 “大寶二寶!你們怎么能動手打人呢,還下手這么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 王建民和王建國都扭過頭不肯理他。 何俊生趕緊將事情的起因說了一遍,有點羞愧的說道,“王叔叔,這事兒都怨我,是我輸了一直不肯認輸,所以他們才打起來的!” 王文廣聽完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大寶和二寶,正準備給孩子們解釋一下,旁邊一個姓金的小孩兒突然問道,“王叔叔,那你到底是不是勞改犯???” 畢竟童言無忌,而且他也已經恢復了身份,王文廣就笑著說道,“當然不是了,叔叔現在是國家干部!” 姓金的小孩兒很高興,扭頭說道,“白愛國,你可別亂說了,不然我們都不和你玩兒了!” 白愛國仍舊不信,不過他已經吃了虧,嘴上倒是再沒說什么。 本來天就晚了,孩子們早就玩累了,說開了之后,何俊生帶頭,其余幾個孩子都跑著回家了,就連白愛國和堂弟也都不高興的走了。 王文廣走上前,拍了拍建民和建國的肩膀,說道,“大寶二寶,爸爸錯怪你們了,咱們快回家吧,回到家爸爸再把事情詳細說給你們聽!” 大寶和二寶早就對爸爸的事情好奇了,聽話的點了點頭。 回到家里,王文廣先從自己的留學生活說起。 王建國忍不住好奇地問,“爸爸,外國人,是不是真的長得像鬼一樣???” 王文廣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不過,他們長著黃頭發,眼珠也是藍色的!” 王建國一愣,說道,“那不就是鬼嗎?” 趙珍珍在一旁呵斥他道,“二寶瞎說什么啊,聽你爸爸把話說完!” 王建民和弟弟的關注點不一樣,他問道,“爸爸,就因為你去國外讀書了,所以就被送進農場成了勞改犯了?” 趙珍珍其實不太同意丈夫把這些事兒告訴孩子,皺著眉頭說道,“建國建民!你爸爸現在已經恢復國家干部身份了,以后再有人提起勞改犯這三個字,你不要和人家打架,回家告訴我,mama一定會去他家里進行思想改造!對他們做出嚴厲的批評!” 王文廣當然也反對孩子們打架,但正因如此,他覺得大寶二寶不小了,應該知道真相。 第105章 王建國點點頭,表示同意mama的話。 王建民卻倔強的繃著小臉一聲不吭。 趙珍珍嘆了口氣,覺得大兒子的問題需要好好說一說了,雖然大寶是個懂事兒的孩子,在各方面都表現的特別優秀,但唯有情緒管理這一點做得不夠好。雖然他還是一個不到十一周歲的小孩子,但若是不及時糾正,說不定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她上前攬住大兒子的肩膀,說道,“大寶,mama問你一句,先不說白愛國講了什么,你先動手打人是不是不對?” 王建民聽到mama的話更不高興了,甩開她的胳膊說道,“我爸爸不是勞改犯,我mama也不是壞女人!他們誰要敢這么說,我就是要打他,打死他!” 說這話的時候小家伙一臉的兇相。 趙珍珍一愣,趕緊問道,“除了白愛國,還有誰說過這話?” 王建民閉上嘴又不理人了。 王建國趕緊在旁邊替哥哥回答,“mama!被哥哥砸了一磚頭的張春明說過!還有在縣里上學的時候,也有同學這么說過,不過他們不敢當面說,我和哥哥去找他們,他們都不敢承認!所以也就沒告訴你。轉到這里上學后,因為同學都是農場的,學校里沒人說這話了,但除了白愛國,還有趙寶根說過這話!對了,還有奶奶也說過這話,說爸爸被下放了,mama不要爸爸了,可能也會不要我們,讓我們跟著他們去生活,哥哥當時就說奶奶胡說,奶奶看到哥哥生氣了,也就沒再說了!” 這下兩口子都有點驚訝,趙珍珍皺著眉頭又問道,“趙寶根是不是胡同口最外邊那一家的小孩兒?你奶奶什么時候說的這個話???” 王建國撓了撓頭,說道,“老長時間了,那個時候mama和我們還在大學的家里,有一回奶奶和那個叔叔來送東西的時候說的!” 趙珍珍努力回想大前年的事情,那個時候工作組比較忙,她手頭的事情很多,有時候會加班,孩子們沒法照顧,她一般會托付給堂嬸或者郭大姐,有可能婆婆曹麗娟是趁著她不在家的時候說的。 因為如果她在家,一定會特意把婆婆和孩子們隔開,不會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王文廣的關注點和妻子不太一樣,他雖然也很生氣mama曹麗娟的做法,但還是好奇地問,“哪個叔叔?” 王建國撇撇嘴,說道:“就是姓季的叔叔,每次都跟著奶奶一起來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