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然后又猶豫地戒備道:“……該不會放了什么‘料’進去吧?” “沒下過藥,干凈的?!蓖疬b捧著一個夾了餡兒的rou饅頭,細膩的白面在唇齒間一路留下熱氣騰騰的余溫,這點吝嗇的熱食終于能讓四肢得以舒展。 陳文君還在推測鐵面軍的用意,她心里卻沉甸甸的,裝著前不久聽到的那些不干不凈的話,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一連吃了幾頓“rou夾饃”,轉眼迎來了少城淪陷的第四個夜晚。 白天下了場雨,院子里的水洼還未干,波光粼粼的倒映出斑駁的明月清輝。 平安度過了一日的女人們正頭靠頭,肩挨肩的呼呼大睡。 滿室彌漫著此起彼伏的均勻呼吸聲。 正是在這個時候,房門靜悄悄地開了。 來者的身形很高大,足足擋了大半的月光,森然立在那兒,像塊靜止不動的小山。 隨后,那投在地面的龐大的影子緩緩的動了,一點一點朝角落的女人們走來。 宛遙本就睡得淺,受了項桓的影響,她臨危時的警覺性極高,慣性使然,幾乎一瞬間蘇醒,驀地抬頭。 “你……”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還醒著,宛遙的嘴不過剛剛微啟,只覺后頸一疼,眼前便天旋地轉地黑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決戰(上) 來了,你們要的,高大威猛的男配角! 不用謝我,滿足讀者的需要是我應該做的【羞澀.jpg [秦鐵環:我做事一向穩重!從來不意氣用事!] [鐵環秦:……真香] 咳咳,雖然這章瘋得不是很徹底,不過沒事,下一章也是可愛的瘋狗狗哦 第109章 而此時少城之外, 虎豹騎的援軍已經兵臨城下,兩萬大軍組成的六個方陣潮水一樣涌動著向前推進, 鐵蹄與步兵踏起的塵埃好似一道迷霧般的屏障, 將原本皎潔的月色蒙上了復仇的陰影。 后方淪陷,數萬人的身家性命被扼于敵軍之手, 讓這場仗帶了些與以往不同的破釜沉舟。 虎豹騎放棄了夜襲的戰術,直接現身于夜色之下。 城樓上的同袍早已換成了千篇一律的鐵面軍, 被驚動的崗哨立時敲響了銅鐘, 城防的警報一陣接著一陣的響起。 戰馬上的少年長/槍指天,冷峻的臉上有不易被人察覺的急迫, “盾兵防守, 槍騎兵左右軍護送沖車, 隨我攻城!” 他一聲令下, 整肅的隊伍中立時分列出兩個整齊的槍陣,將全副武裝的沖車圍在其中,旋即, 少年揚鞭一甩,在駿馬的嘶鳴聲中疾馳上前。 常年跟隨他的人早就習慣了將軍這種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的打發,當下百人怒吼, 緊跟在其后。 “殺——??!” 馬蹄奔襲的聲音如群雷同鳴, 好似整面城墻都為之一震。 余飛和宇文鈞趕到時,最前面的先鋒軍早已奔至城下,浪潮一般兇悍拍打在少城單薄的墻體上, 守城的弓箭如傾盆大雨,密布在頭頂,而項桓同他身后的槍騎兵則以血rou之軀迎著箭雨奔向城門,猛獸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像一把焚盡亂世的焰火。 這是一支千百年后被后世之人提起,依然敬畏的軍隊。 項王一脈的騎兵,是百年間無人能夠趕超的輝煌。 “到底是項桓?!庇囡w忍不住感慨,“手下全是些不畏死亡,視流血為家常便飯的人?!?/br> 僅僅轉眼的功夫,城門口已經堆滿了尸首,然而在沖車銳不可當的攻擊下,年久失修的城門也隱約出現了裂痕。 一番交戰下來,宇文鈞在槍林箭雨中勒馬,朝項桓喊了兩聲,知道他聽不見,只好向近處的余飛交代:“這里駐守的人太少了,楊豈的本隊應該不在城中。我帶淮生先去成都支援,大將軍的人馬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你們沒問題的吧?” 后者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擋開迎面射來的箭矢,“沒問題,你盡管去!” 兩個方陣在混戰中悄無聲息的撤退分離,朝著另一個方向策馬狂奔。 初秋已有些永夜未央的悠久漫長,少城畢竟只是附屬的小城鎮,楊豈連人都不愿多給,才留了幾千兵馬守門,在項桓失心瘋的火力全開下,兩個時辰不到就攻破了。 鐵騎流水似的涌入街巷,尚存一命的鐵面軍們知道大勢已去,倒也不浪費力氣垂死掙扎,當下識時務的滿城抱頭鼠竄。 項桓披一身被血染紅的玄甲,驅著同樣濺上血污的白馬沖進城內。 他近乎殺紅了眼,卻在此刻猛地捏住韁繩茫然四顧。 在趕來之前,他所有的念頭都是奪回城池,找到宛遙,但眼下站在一片濃煙滾滾的戰火中,看著四下逃往的人群,項桓竟不知應該怎樣邁出下一步。 他要找她,可是人海茫茫,該從哪里找起? 秦征緊跟著在他身側勒緊韁繩,顯然也被眼前的場景弄得有些錯愕,“她們住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慢慢找吧!” 說話間,他看見項桓忽然躍馬而下,拎著槍,在無數逼仄的巷子和敞開門的院落中穿梭。 盡管毫無頭緒,秦征亦翻身下馬,鉆進滿場橫尸遍野的混亂里,企圖尋得一點蛛絲馬跡。 “有沒有看到兩個姑娘,大概這么高,去傷兵營幫忙的……” “認不認識那兩個會醫術的姑娘……” “有兩個姑娘,十七八歲的樣子,來城里治過瘟疫?!?/br> …… 他逮著沿途遇上的百姓就問,不管老少男女,張口便一通解釋,但眾人都只顧著逃命,回答得可算敷衍。 正兵荒馬亂之際,拐角竟沖出一個慌不擇路的鐵面人,項桓挑開他刺來的長刀,一把揪住對方衣襟狠狠道:“你們抓的人里面,可有一位傷兵營的女大夫?人現在在哪里!說??!” 后者壯實的身軀被他掌心的力道捏得無法動彈,居然還敢齜牙嘴硬:“那個女人早就被我殺了……” 項桓的雙目不由自主地一凜,秦征還未來得及制止,他一柄長/槍已經穿透了鐵面人的胸膛,輕飄飄的將尸首扔在地上。 “其實應該留著再讓人審問的?!鼻卣魍艘谎勰_邊的鐵疙瘩,“沒準兒可以從他嘴里掏出話來?!?/br> “不用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表椈柑鹗?,輕輕抹去下巴沾上的些微血跡,勻了勻凌亂的喘息,繼續往前走。 但說不清是不是自己眼花,秦征總覺得他的身形步調明顯狼狽了不少,那句“讓給我殺了”想來也并非沒有使他心神大亂。 兩個毫無頭緒的人在偌大的少城街巷里四處搜尋,滿眼是落著灰燼的焦土,滿目是瘡痍的房屋與廢墟。 就在這時,被遣去幫忙的手下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將軍,前面有間失了火的屋子,聽聲音,里頭好像關了不少女人!” 秦征被這短短的幾個字調動了所有的心神,當即道:“快帶我過去!” 那是座位于小巷深處的院落,不知是什么引發了大火,滾滾的濃煙沖天飛卷,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女子的哭喊聲。 項桓所有的呼吸都讓那些聲音逼得出不了肺腑,一群人疾奔至院外,火已經燒得很大了,秦征和他就著角落水缸里的水兜頭淋下去,就這么不管不顧的往里沖。 屋內的房梁上不住掉碎渣,動靜極大,項桓頂著周圍灼熱的溫度,在一片火海里張皇環顧。 “宛遙!” 火光亮得他睜不開眼,根本不清楚她到底在不在其中。 短暫的猶豫了片刻,項桓只好就近抬了一個女人先帶出去。 數名虎豹騎幾進幾出,巴掌大的小院很快堆滿了狼狽的年輕姑娘,被煙和火熏得一勁兒的低頭咳嗽,清一色的炭黑臉,分不清容貌。 “當心點,先放在這兒……” 火場里救人的士兵在同伴的幫助之下拍熄肩頭的火。 “那屋里還有人嗎?” “不知道啊……” 項桓在劫后余生的人群中焦急地找著他最熟悉的那個身影,一張臉接著一張臉從他的視線中晃過,卻總是沒有看見自己想找的人。 “文君,文君!” 不遠處,秦征正抱著陳文君手忙腳亂地掐她的人中,項桓一聽見聲響立馬跑過來了。 旁邊的親兵遞上一碗涼水,秦征小心翼翼地喂入她唇邊,不過剛喝進一口,陳文君便嗆著偏頭猛咳。 他趕緊放下碗,拿袖子給她擦臉。 才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陳文君顯然沒緩過神,轉頭怔愣地望向秦征,一時間記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好一會兒才想著開口喚他:“秦征,你們……” “出什么事情了?”他攙扶她坐起身,“你怎么樣,可有何處受傷?” “我不要緊……這火應該是魏軍放的?!标愇木A眉回想,“今天晚上睡得沉,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走水,結果一睜眼,便看見四周起了火……” “那宛遙呢?!”項桓急聲問道,“宛遙有沒有跟你在一塊兒?” “宛遙?”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不解地反問,“她不是一直在我身邊么……” 少年的心頃刻往下一沉,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盯大火熊熊的房屋,純黑的眸中有烈焰燃燒,幾乎目眥盡裂,旋即就要沖上前。 “項桓!” 秦征眼疾手快拉住他,“火勢太大了,你現在去等于送死!” 少年猛地與之對視,雙目充著血絲,吼道:“所以呢?難道讓我看著她死嗎?!” “也許……” 他的“也許”未能說出口,單薄的木屋終于難以為繼,賴以支撐的木柱砰然斷裂,整個房舍從上至下轟然倒塌—— * 天還未亮。 濃云密布的蒼穹里露出明月單薄的一角。 宛遙在夜風中緩緩蘇醒,能感受到身下顛簸地一起一伏,視線里是城郊荒蕪的野草,因為戰火枯萎了大半,在慘淡的清輝下泛著微黃。 耳畔彌漫著的盡是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她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眼前是男人的后腦勺,她正被人背在背上,亡命似的在小路上狂奔。 宛遙對這個人還算有點印象,每日送飯的時候,他那種若有似無的目光很難不讓人發覺。尤其是第一天在門后說的那些話,至今記憶猶新。 周身缺少力氣,她趴在對方寬闊的背脊間悄悄恢復了一些精神,然后拔下頭上的發簪——那是項桓送她的點翠,若非迫不得已,也實在不想這樣做…… 宛遙還依稀記得當日高山集外讓她刺死的那個蠻人,厥陰俞這道死xue是位于人后背之上的,輕易無法碰到,眼下要不是對方采用這個方式擄走自己,她也尋不到機會下手。 食指往胸椎旁比了一寸來長的位置,宛遙暗暗吸了口氣,將細長的簪尾猛地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