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他忍不住手賤地摘了半截,信手往宛遙腦袋上插。 一扎下去卻又覺戴得不正,左右看著別扭,于是想取下重新來過,然而花枝粗糙,這一取牽扯出不少青絲,直接把她盤好的發髻給打亂了。 后者終于氣急敗壞地捂著腦袋,抬腳去踢他。 不遠處的余飛正起身抹了把汗,迎面便被秀了一臉,他陰測測的咧嘴鄙夷地嘖了聲。 “傷風敗俗?!?/br> 臨近傍晚時,雨忽然說下就下,方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滿山便是嘩啦啦的一片響。 眾人被劈頭蓋臉地澆成了落湯雞,只得提前收工走人,分外狼狽地回了府衙。 由于客房緊張,余飛三人擠在一間小院中,他們是一起從軍一塊兒cao練的,從一開始就同伍同住。 余飛和項桓素來閑不住,剛進軍營那會兒兩個人窩里斗,互相切磋打了大半年的架,后來相看生厭,終于膩味了,于是跑出去找別人打架,兩個禍害被放出山猶如脫韁野馬,久而久之才名聲四起。 天已經黑了,眼下宇文鈞不在,他們倆沐浴更衣完,各自坐在院內小憩。 晚上大雨初歇,余飛斜靠欄桿,飲一壺清酒對月享受人生。 但喝著喝著,視線卻不由自主落于項桓身上——他正漫不經心地在擦頭發,雪牙如影隨形地立在一旁。 自打上回單槍匹馬和袁傅對陣之后,軍中都快把他傳成神了。 從臥薪嘗膽蟄伏數年的隱忍小輩,變成神兵附身將星轉世,一槍把袁傅打回老家的大仙! 余飛忍不住心癢癢,久違的躍躍欲試引得滿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喂,小桓?!?/br> 他把酒放下,“聽說你在袁傅刀下走了上百招,還能和他打平手?你這功夫幾時精進到這種地步的?” 項桓連頭也沒抬,還在擦脖頸,“假的,我哪兒能和他打成平手?!?/br> “這么說,走上百招是真的了?”他準確地避重就輕挑了個自以為是的重點,當即跳過欄桿,“誒,我們倆比試比試吧?可有些日子沒跟你過招了?!?/br> “我沒空?!焙笳甙岩荒X袋的青絲抹得甚是凌亂,“一會兒還要去幫宛遙碾藥的,你找宇文吧?!?/br> 余飛翻了翻眼皮,白天被虐得不夠,居然晚上還來! “宛遙宛遙……你也太重色輕友了。 “平時都圍著她轉,分我一個晚上能怎么樣?” 項桓:“我才不要,誰要跟你一個糙老爺們兒過一晚上?!?/br> 余飛暗自齜牙,眼珠子一轉,干脆打鴨子上架,抄起自己的刀就往上砍。 項桓聽得耳邊風聲,急忙險險避開,長刀刮過他的巾子,登時劃一分為二成兩半。 他不禁惱道:“姓余的,你是不是沒事找揍?!” 對方顯然比他還不要臉,笑嘻嘻地承認:“既然知道,還不跟我打一場?” “做夢!滾一邊兒去!” 項桓不接這個激將法,說著抽身便要跑。 “想跑?” 府衙后院原本一片安靜,回廊檐下的燈卻被兩道疾如閃電的風吹得左搖右晃,瞬間滅了。 這一個在后面追,一個在前面跑,怎么都不肯停下來好好干架。 此時,宛遙房內。 浴桶熱氣騰騰地擺在屏風后,滿室彌漫著清新的水汽。累了這些天都沒能好好沐浴,她縮在桶里舒服得吐泡泡,四肢百骸好似脫胎換骨般的爽利。 直等水快涼了宛遙才慢吞吞起身,她將水珠擦干凈,在原地里轉了一圈卻沒看見更換的衣裳。 約莫是將外衫擱在了床邊,宛遙迅速穿上里衣從屏風后走出來,窗戶是關著的,她撿起裙子剛剛系好,忽聽見屋外乒乒乓乓似有什么動靜。 “站??!” “吃我一刀‘龍騰虎躍’——” 她正轉頭朝那聲音來源處望去一眼,猛然間傳來巨響——面前鎖好的窗戶連窗帶支架一起破開,像是誰一腳踩得過重而落空。 而那人沒收住勢,從外面驀地往里一撲,徑直倒在了她身上。 冬日的寒氣和對方溫熱的呼吸一并朝她襲來,措手不及。 宛遙那一刻幾乎是懵的,她上衣還未穿,裸/露的肌膚讓五觀六感驟然放大,能將來者的衣衫、衣帶,甚至于指尖的薄繭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偏偏那人還下意識地抱住了她的臂膀,冰涼的地面將后背瞬間激出一片雞皮疙瘩。 此刻,被窗戶殘骸砸到后腦勺的項桓也猶在發愣,為了不撞傷屋內之人,他在落地時勉力用手肘支撐,但還是無可避免的壓到了對方。 小臂因重擊而隱隱鈍痛,項桓尚未來得及去查看傷勢,只覺面頰碰到一絲濕意,鼻間彌漫著沁人心脾的皂角余香。 目之所及是一把烏黑的青絲,還在滴水,而指腹下的觸感卻細膩軟滑,有些微的濕潤。 他不由得來回摩挲了兩下,緞子似的光滑。 少年怔怔地抬起頭,正對上宛遙一雙茫然又驚惶的水眸,眼底寫滿了錯愕。 項桓才發現她只穿了件小衣,海棠紅中繡著三朵白梅,襯得肌膚奶白如雪,羊脂一樣,在燭光下又殷殷的透著粉。 沐浴后泛起紅霞的臉頰隨著呼吸起伏,胸膛有什么圓潤溫軟之物正輕輕貼著他的衣衫。 腦子里好似有一把煙花炸開。 他忽然莫名地心跳如雷,回過神剛要解釋:“我……” 宛遙的動作卻來得比他快,仿佛是本能反應,揚手就扇了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聲脆響。 她打完之后自己就呆了,兩手蜷在胸前一動不動,而項桓竟也這么訥訥地把她望著,顯然是被扇得有點懵。 “項桓!”院內的余飛還在不依不饒,“你們沒事吧?哎,這房子怎么搞的,這么不禁碰……” 眼見著正朝這邊走,項桓猛地回過神,飛快從她身上起來,抓起床頭的衣服稀里糊涂地把人裹住,隨后箭步沖出去,迎面沖著余飛便是一腳。 后者剛要開口罵,卻被他微微腫起的半邊臉驚住,一時半會兒沒想到發生了什么。 “你、你這臉怎么……” 項桓摁住他的腦袋給轉了個圈,朝前推道:“看什么看,還不走!” “不是,那里面……” “什么里面外面的,再往后瞧我挖了你眼珠子!” 少年們的言語聲逐漸遠了。 宛遙吃力的從亂七八糟的衣袍中將頭掙扎出來,她在原地呆呆地坐了片刻,旋即打了個激靈,迅速跳上床,將被子一抖迅速蒙頭蓋住。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好像都在陪她集體咆哮。 啊啊啊??! 天哪! 作者有話要說: [注:“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出自《史記·淮陰侯列傳》] 阿懟:嗯,可以考慮我們的孫子叫什么名字了! 【???】 謝謝大家,這章四舍五入可是輛瑪莎拉蒂??! 還不夸我! 第86章 回房的這一路上項桓都在發愣。 余飛就見他時不時地看著自己的手, 好像若有所思。 “誒,大頭?!?/br> 項桓忽然問道, “你摸過女孩子嗎?” 后者被他問出一縷心酸來,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上哪兒摸女孩子去?!?/br> 項桓語意不明的感慨一聲,便沒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客房小院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安靜, 宇文鈞忙完進門就只見得余飛百無聊賴地坐在臺階上耍刀,氣氛和諧得令人驚奇。 屋內點著一盞燈, 項桓難得肯這般老實地坐著。搖曳不定的燭火照清他掌心的紋路, 上面有薄繭和粗糙的劃傷。 項桓歪頭托腮,目光出神。 他同宛遙一起長大, 拉過手也抱過人, 但這樣子觸碰到她卻是頭一次。 想不到女孩子的身上居然是這種感覺, 真是…… 項桓不知該怎樣形容, 換了只手撐頭,攤開五指前后翻了翻,莫名覺出點美好來。 如果打他一巴掌, 再讓他摸一次就好了。 腦中才冒出這個念頭,七經八脈中便似有洪流涌向四周,胳膊上的筋迅速麻至指尖,沒緣由地開始燥熱。 他自己愣了一下, 忙將窗推開, 試圖透點涼氣進來。 此時,離廂房不遠的書齋內。季長川正挑燈翻看參軍遞來的賬目,聽到動靜, 抬眸朝外面瞅了幾眼。 這才無奈地搖頭,“幾個孩子都那么鬧騰,什么時候能長大啊?!?/br> 參軍笑著打圓場,“年輕人嘛,總是閑不住的?!?/br> 相視笑了一場,季長川把手中的賬本掀去幾頁,其中冷峻的數字到底讓他散去了臉上最后的一點輕松寫意。 “現如今,軍營里就只剩這么些糧食和藥品了嗎?” 參軍露了抹苦笑,“軍醫與將士們日日上山采藥,但還是不夠用。藥草畢竟有采完的那一天,朝廷再不發補給,怕是要撐不住了?!?/br> “欽差賜來不少金銀,可曾向城中征購?” “征購啦,不過大戰燒毀許多房屋,這又是冬天,百姓們自己的儲備都不夠吃,肯賣的少之又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