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宛遙原本驚恐的眼瞬時化作了驚異,她幾下拿開對方的手。 “項桓?” “你,穿成這樣……”她不可思議地打量過去,感到難以相信,“來這兒作甚么?這可是圣母廟?!卑雮€尼姑庵??! 項桓正在檢查手背的傷,聞言瞥了她一眼又移開,語氣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郁悶,“你當我想?” “我不這么做,你肯見我么?!?/br> 宛遙聽完有些茫然地微怔,半晌才意識到,他可能去醫館找過自己,但這些時日因為禁足和心情的緣故,她連門都未曾出過…… 嘴邊的話忽然有些欲說還休,只好訕訕地咬唇,側過臉盯著鞋尖看。 項桓知道她從小就安靜,許多時候不那么愛說話,也就不明白眼下的不吭聲是個什么反應,他眸中帶了幾分無措,張口便問:“你還生我氣呢?” 這一個月的時間反省下來,雖仍舊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但簡單點想,就當全是他不對好了,反正也不會少塊rou。 偌大一個問題直白拋在面前,宛遙一時竟難以應答,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我……我先看看你手上的傷?!?/br> 項桓由她拉過胳膊,適才咬得不輕,肌膚間的牙印滲出暗紅的淤青,他倒是不在乎:“上回讓你那么一攪合,最后也就沒去砸梁華的婚宴。聽說他娶了侯爺的外甥女,連大將軍見了也得給幾分薄面。 “這小子現在活得可好了,成天上躥下跳的在都察院那兒挑我的刺兒?!?/br> 心里想:這下你總該高興點了吧? 然而悄悄瞅她的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 項桓著急地磨了磨牙。 傷藥、紗布,宛遙隨身攜帶,不多時就給纏出了朵花,他忽然一頓,手摸到腰背掏出一個東西遞在她面前。 那是個濃墨重彩的面具,宛遙幾乎是一望,眼睛里發出了光。 “無量面具!”她把項桓的手丟下,捧起來歡欣地翻看。 這等同于是參加無量山廟會的請柬,做得精致又漂亮。 聽說每一個走在山梁鎮上的人,臉上都會掛著這么一個花里胡哨的玩意兒,相見互不識,很有些前朝鬼市的味道。 見她寶貝得跟什么似的,項桓湊過去,“喜歡吧?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今年廟會人多,這么一個得十片銀葉子?!逼思疫€不肯賣,最后用了一枚玉扳指換的。當然這就不必告訴她了。 宛遙新奇地玩了個夠本,轉來沖他點點頭。 項桓斜睇她一眼,散漫地彎起唇角,“這會兒開心了?嘴巴噘得那么高……” 她聞言垂眸,愈發抿緊唇,捧著那張大紅的面具在指尖轉圈。 “那下個月初十可別忘了,屆時我和余大頭一早來接你?!?/br> 宛遙本想應下,忽的記起什么,卻委婉推拒道:“不行……我不能跟你去?!?/br> 談得好好的,沒料到她翻臉那么快。 項桓一聽,眉頭就不自覺地一擰:“怎么又不行了?” 宛遙悶悶的側過身,手里還在把玩那張面具。 “我爹說了,不讓我再跟你一起玩?!?/br> 沒明白自己什么時候招惹的宛延,項桓只覺被討厭得莫名其妙:“你爹說的又不是圣旨!” “可他畢竟是我爹?!蓖疬b搖搖頭,“你和余公子去吧,我就不去了?!?/br> 他不言語,盯著那張面具臉沉如水。良久心思一動,開口道: “沒事,我有辦法瞞著你爹?!?/br> 不知道為什么,宛遙無端為老父背脊一涼:“……什么辦法?” “你別管,總之就是有辦法?!?/br> 作者有話要說: 被評論嚇住,瑟瑟發抖的抱住我懟! 其實作為一個溫柔忠犬控,老朋友們基本可以發現,無論是阿基、老王、擼陽還是小江都是暖男型的,阿懟算是我劍走偏鋒的人設,所以一開始就預料到大家可能不太容易接受。 誠然他一根筋,很固執,暴脾氣,嘴賤,偶爾還有暴力傾向,熱衷于和喜歡她的軟妹拜把子,缺點一大把(……你還是親媽嗎?我是?。┑鋵嵄拘圆粔?。 從根本上講昨天和遙妹吵架,最原始的原因其實只是因為阿懟覺得遙妹沒有站在他那邊,自己高高興興的邀請她去看打壞人還被潑冷水說教,感到很委屈,但他不會把委屈表現出來,他的輸出只能靠吼……(咳。 這個慘劇告訴我們,遙妹你的教育方式有問題?。。ㄍ疬b:?? 我也是頭一次嘗試這種設定和劇情。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讓阿懟涼,然后開啟忠犬甜寵模式,除了埋伏筆水字數撈錢(??)之外,也是想讓看此文的大大們發現女主并不是癡情付出的抖m。項桓也是一個肯為她刀山火海的人~ (兒啊,看見mama努力洗白你的樣子嗎?。。。?/br> 今天安利大家一首本文的原始靈感來源——《胭脂妝》 希望平復一下您們的心情~~ 往后我會盡量讓男主不那么兇殘的 第19章 宛遙拿不準項桓口中的“有辦法”是怎樣的一個分寸,甚至一度為宛延擔驚受怕了好一陣。 幸而老父近來瞧著并無大礙,衣食住行頗為正常,身體也不見有什么異樣,她才勉強放下心來。 一直等到七月初十。 這日天氣不錯,是個晴朗無云的艷陽天。 宛經歷照例掐著開坊門的時間上轎進宮參朝,一身官服理得整整齊齊,上下挑不出半絲毛病——畢竟干的是以告狀為主業的言官,總得先嚴于律己,再嚴于律人。 宛遙送別完父親,坐在窗邊托腮發呆。 其實她也并非就那么相信,項桓會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他愛玩,忘性又大,有時若遇到其他勾起興趣的事——比如打架斗毆,將一場廟會拋到九霄云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此等到巳時過,她就不再等了,拉開抽屜翻出常用的醫書和豬皮小人,借窗外的光認真練習。 盛夏里的風是最奢侈的,偶爾拂過一陣,院中的小竹林便沙沙作響。 陽光把樹影投在她的書頁間,金黃與灰暗交織成一片。 針群林立,十二原xue在光影下漸漸成型。 驀地,一粒石子蹦蹦跳跳地竄進視線里,沿途還拖泥帶水,留下些許肥沃的沙土。 宛遙從專注中驟然回神,握著針,偏頭望向來處。 晨光映出一張飛揚清朗的臉,黑曜石般的星眸里像是有波濤涌動,唇下露出一顆并不明顯的虎牙,笑得肆意不羈。 她看過去的時候,有那么一瞬恍惚自失。 項桓撐著窗沿傾身去打了個響指,似乎對她這樣不緊不慢的態度有些不滿。 “發什么呆呢?可別說你忘了今天要干嘛了?!?/br> 剛言罷,背后就探出一顆大頭,余飛頗不要臉且熱情的打招呼:“宛姑娘,我們來接你啦!” 項桓皺眉把他的腦袋推回去,“誰讓你進來的?” “我那不是怕你一個人不好應付么?!?/br> 而宇文鈞到底沒他倆那么心大,知道進姑娘家的閨房終究于理不合,因而只在府宅外等候。 幸福來得太突然,宛遙眼中生出光彩,忙丟下一堆家伙什起身,“你們等等,我收拾一會兒?!?/br> “你還要收拾?” “找點銀錢和藥膏備用?!蓖疬b解釋。 項桓看見她擺的那一攤子,手欠地探頭去拿。 迎面便是個扎滿針的小人,沒臉孔,沒穿衣,通身死相,但分不清男女。 他心頭有些發怵。 “不至于吧?!?/br> “不過就是晚到了半刻,你下手拿這兒玩意兒扎我???” 宛遙已裝完了錢袋,聞言幾步過來搶回手中,眼見東西還算完整,才無語地瞪他:“想什么呢,這是我練針用的?!?/br> “用這玩意兒哪里靠譜?!表椈敢桓焙艽蠓降臉幼?,“改明兒我找個大活人給你練。是吧,阿飛?” 余飛被他那一挑眉膈應住了,小聲齜牙道:“是個屁,就慣會拿兄弟幫你賣人情!” 一個月前好好同你講道理,你還眼紅脖子粗的。 翻了窗,緊接著又翻墻。反正跟著他們總是沒有尋常路能走。 巷中三匹馬,宇文鈞早等候多時。 宛遙不會飛檐走壁,爬墻技能很生疏,坐在墻頭了隱約有幾分怕高。項桓已經利索地落了地,轉目一望,嫌她慢,索性躍回來,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兩個人穩穩的帶上了馬背。 “出發!” 他興致勃勃。 毛色純黑的西北回紇馬,高大壯實,項桓舍不得鞭笞,只抬腳一夾馬腹,帶著宛遙自窄巷里出去。 后面緊跟兩騎同樣的駿馬,沒規沒矩的幾個大魏年輕軍官在城中疾馳。 龔掌柜院墻上的幾株杏花樹被他們打得七零八落,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敢怒不敢言。 宛遙扒著他的衣衫,從項桓的肩膀探頭往回看,終于想起了自己該憂心的事:“可我爹再過一陣就要下朝回家了?!?/br> “你放心,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br> “今□□里有什么要事嗎?”然而項桓并不回答,抬眼自她所處的角度望去,視線中是少年人倨傲的側臉,一副成竹在胸,不可一世的模樣。 被這份所自信感染,宛遙也就不再多問,后知后覺又記起什么人來:“那我娘怎么辦?” “她正午會讓人喚我吃飯的?!?/br> 項桓略琢磨了半瞬,“就這個時辰,你娘大概得睡到傍晚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