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我家少年郎》 作者:賞飯罰餓 文案: 宛遙有這么一個青梅竹馬。 他十八封將,意氣風發,滿身桀驁不馴,還沉迷于打架揍人。 她的日常就是跟在他身后收拾無數個爛攤子。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成功的把自己作到了家破人亡、流放邊疆。 正所謂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宛遙深以為然。 但盡管睡在四面漏風的破茅屋,這個少年仍然固執地問:“洛陽和長安,你更喜歡哪兒?” 她不解:“什么?” “你喜歡哪里,我今后就把它搶過來,送給你?!?/br> 【少年得志,拽到天上去的小將軍x溫柔軟萌的青梅竹馬】 本文架空,劇情向,故事慢熱。 男主脾氣很不好,女主是弱雞,不喜慎入。 內容標簽:情有獨鐘 天之驕子 青梅竹馬 甜文 主角:宛遙,項桓 ┃ 配角:余飛,宇文鈞,季長川 作品簡評: 少年封將,意氣風發的項桓,曾一度桀驁不馴,目中無人,朝堂上下皆對他頗有微詞。 最終因為他的狂妄導致家破人亡,流放邊疆。而在眾叛親離的時候,一直默默跟在身邊的。是從小到大替他包扎傷口、奔走說情的姑娘。 本文行文流暢,人物飽滿,講述了一個青梅竹馬亂世小兒女的故事。 第1章 咸安元年的春天,自驚蟄以后,雨就沒有停過,纏綿淅瀝的下了十幾日。 早起推,晨風中還有一些微涼,滿世界都是濕意。 宛遙在斜風細雨里撐開一柄青花油布傘,帶著婢女走上街。 尚未行至坊門,遙遠的鐘鼓聲便漣漪一樣的蕩漾開來,萬籟空靈,沉睡了一夜的長安城在熹微中逐漸蘇醒。 來往的大多是急著出坊趕路或辦事的人,匆匆在燒餅鋪買了兩個胡餅揣在懷,邊吃邊走,間或響起幾陣輕咳。 大概是春暖花開的緣故,宛遙姑母家的藥堂近來上門的病人絡繹不絕。 這時節患上濕熱風寒的不少,再一傳十十傳百,極容易引發一場癘疾。 聽說南邊就起了罕見的瘟疫,從昆明往北縱貫了整個劍南道,來勢洶洶,所經之處幾乎寸草不生。 幸而疫病還未蔓延到京城,此處尚能維持一方太平盛世的景象。 宛遙跟著學醫有些年了,打算去藥堂幫幫忙,但這事兒得避著她爹。 好在宛經歷上朝雷打不動只走正街,要同他錯開并不難。老父前腳剛走,她后腳就悄悄繞了道。 坊內的十字路穿插交織,她知道在成衣店后有條小巷,連著懷遠和崇化兩個坊,平時人跡罕至,過了一個冬,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 逼仄的巷子里安置著一張石桌和石凳,一邊是坊墻,另一邊則是一座巍峨的府邸。 青磚綠瓦,門扉緊閉,探出來的樹枝一直跨過了頭頂,形成一抹天然的屋檐。 她還知道這座宅院的主人姓項。 宛遙仰首看著看著,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身后的婢女正提著籃子在出神,這一停險些撞上,連忙剎住腳,有點莫名其妙地跟著她一塊兒轉頭去打量旁邊的房舍。 宛遙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 她平日其實并不喜歡在長安坊間瞎晃,然而之所以對這個小徑那么了解,是因為年幼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在這座宅院的后門處撿到那個人。 宛、項兩家是世交,彼時她才七八歲,或許和項家長輩有過幾面之緣,但記得不算真切。 大概是在八年前,項家長子歿了以后,宛遙便時常聽到府邸中雞飛狗跳的打罵聲。 那會兒但凡她半夜偷偷溜出去,準能在這巷子里瞧見一個跪得倔強又筆直的身影。 偶爾是頂著一尺來寬的銅盆,偶爾是抱著半尺高的竹簡書冊,到后來可能是屢教不改,慢慢地變成了頂水缸、抱官房,跪于算盤之上巋然不動,罰得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少年長她四歲,十一二三的年紀已經生得頗高,握著□□在巷子里上躥下跳的時候像頭精力旺盛的小豹子,沒有片刻消停。 每每也就只在上藥之際方能安靜半晌。 宛遙的醫術便是從那時打下的底子,她在姑母家拿了藥草,兩個人坐在石凳上,借著月色清理傷口。 他身上多是棍傷和鞭傷,縱橫交錯,尤其以后背最為密集。項侍郎是武官出身,下手狠得簡直不像親爹,他卻時常不以為意地摸摸鼻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有時傷得厲害了宛遙也會問:“你爹為什么老打你???” 少年咬著布條給傷口打好結,隨口回答:“他不想我上戰場?!?/br> 她聽了奇怪:“你不是還沒上嗎?” 對方信誓旦旦:“總會上的?!?/br> 她那會不明白,后來也依舊不太明白:“可你爹要打你啊,打仗有什么好的,不去不行嗎?” 宛遙隨口一說,少年的卻反應頗為激烈,“那怎么行!” “我今后是要當大將軍的,當將軍怎么能不打仗?!?/br> 他語氣里有萬丈豪情,“我不僅要建功立業,還要平定西南,當名垂青史的大英雄,受千人膜拜,萬人敬仰……說了你也不懂?!?/br> 講到最后他可能感受到些許不被人理解的悲哀,于是悶悶地轉過身,以肘為枕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宛遙突然覺得很過意不去,挪到他背后,小心翼翼地去拽他的袖子,少年不耐煩地甩開,繼續盯著墻面生悶氣。 她只好不招惹他了,兩個人一躺一坐,在寒風蕭瑟的夜里各自發呆。 約莫是沉默太久,少年磨磨蹭蹭地偏頭開始往這邊看,月下的女孩子抓著一把草藥不做聲地垂首打包,聲音窸窸窣窣。 他忽然沒來由的失了底氣,說:“……你要不要放風箏?” 宛遙手中頓了頓,詫異地看向他:“已經入夜了?!?/br> “入夜怎么了,入夜就不能放風箏嗎?”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被武侯發現怎么辦?” 少年從地上坐了起來,雙腿盤著思索道,“那去摘果子吧?我前天看到龔掌柜家的桃樹結果了,旁邊還有一棵柑橘落得滿地都是,再晚幾日估計沒有了?!?/br> 盡管干的是缺德事,在他嘴里卻好似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宛遙近墨者黑,黑得義無反顧,當下被他說動了,“……可院墻很高,我爬不上去?!?/br> “那不要緊,我背你?!?/br> 兩個小孩子一拍即合,貓腰偷溜上街,在坊中的十字巷間亂竄,為了不讓龔掌柜家獨自寂寞,一連禍害了好幾家的果樹。屋內的燈火漸次亮起,主人家挽起衣袖拎著棍子推開門。 “項桓快跑!快跑!” 宛遙騎在他肩頭,雙手摟住一大捧瓜果緊張地低聲提醒。少年的反應極其敏捷,饒是帶著一個人,足下也生風似的,掉頭奔得飛快。 背后一連串的犬吠,大人們怨聲載道,而在甚為嚴厲的家風管教之下她居然覺得挺有趣。 到了春天還能摘花,夏天上河邊摸魚蝦,秋天偷果子,冬天看煙火。大魏的民風平和,種著花木的人家嘴上罵歸罵,可也不便對小孩子發作。 但總在河邊走,也不是沒有例外的。 龔掌柜生意折本那年脾氣就特別的大,又常喝酒,抓到他們摘棗子,拎柴刀追了一路,殺氣騰騰地像是隨時要吃人。 項桓拉著她駕輕就熟地在街巷中逃竄,饒是如此他也沒張嘴喊救命,宛遙氣力不足,實在跑不動了,項桓便三兩下將她背起來。 龔掌柜據說年輕的時候是個打鐵的好手,刀上功夫了得,兩個孩子被逼在墻角里,他酒沒醒,滿口胡話揚刀作勢要砍。 柴刀生了繡,刃上紅斑像極了鮮血。 那日的畫面凌亂又模糊,時隔多年,宛遙也只記得項桓把她往后拉了一下,抬手抄起墻邊的木桿狠狠地刺過去。 柴刀哐當落地,長桿應聲斷成了兩截。 后來龔掌柜在床上結結實實躺了一月有余,兩家的大人不知登門賠了多少回不是。 她是個姑娘家,頂多也就受些責備,關幾日的禁閉;項桓則挨了好幾頓打,若不是皮糙rou厚,估摸著也要在床上同龔掌柜遙相呼應一個月。 及笄前的那段時光,宛遙差不多就是這樣度過的,她好像把自己這一輩子最壞的事都做完了,還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感覺。 然而項桓仍舊是三日一小罰五日一大懲,在練武從軍這件事上他倔得像頭驢,連累她也要被殃及池魚地挨不少罵。 年少大多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夢想,原以為上陣打仗是他嘴上說說,怎么想都離自己很遠。 直到元熙十八年。 西北大旱數月,貧瘠的草原許久終于難以為繼,突厥在寒冬來臨前舉兵南下,皇城到處都張貼出征兵的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