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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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可惜,賣豬血湯的王婆子今天沒開張,原因是鎮子上那個屠戶今天沒殺豬,所以沒有豬血。 路小蟬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又笑了:“沒關系!反正今天我也轉到了飛龍!” “你不吃嗎?”舒無隙問。 “我想多看看它?!?/br> “你看不見?!?/br> “我就是想這么舉著它。吃完了就沒了?!?/br> 路小蟬忽然安靜了下來。 他忽然有點害怕,害怕舒無隙會像糖畫一樣化掉,會摔在地上碎掉,會一朝夢醒就不見了。 他沒有被人疼愛過,所以也就不在乎別人對他好不好。 可就這么幾個時辰的相處而已,舒無隙好像把路小蟬偶爾幻想過的都給他了。 “路小蟬,你怎么不說話了?”舒無隙問。 路小蟬覺得奇怪:“為什么你老要我說話???我說個不停你就不煩嗎?” “你說個不停,我就知道你一直在?!?/br> 舒無隙的聲音總是很平靜。 但是這種平靜之下,是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也許其他人聽不出來,可路小蟬卻能感覺到。 “那你也不要離我太遠了。我聞著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你在?!?/br> “好?!?/br> 舒無隙帶著路小蟬進了無肆酒坊。 店小二領著他們來到窗邊坐下,路小蟬剛要摸筷子桶,舒無隙就將它推到了路小蟬的面前。 路小蟬笑嘻嘻地把飛龍放在了筷子桶里,摸了一雙筷子遞給舒無隙,雖然是討好的表情,卻不讓人覺得諂媚,反倒有著孩子氣。 舒無隙接過了筷子。 店小二熱絡地說:“兩位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里最出名的就是酒……” “小二!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我!我!”路小蟬興奮地用手指指著自己。 “我見過您嗎?您的聲音倒是耳熟……” “我是路小蟬??!就是在你家酒肆窗子下面的叫花子!” 店小二一愣,一個踉蹌。 “什么?你是……你是小叫花子?原來你是長這個樣子的?” “我長什么樣子?” “俊俏好看??!早知道你就該把自己收拾干凈了再出來要飯!說不定壬二娘愿意養著你!天天把你當心肝寶貝兒,哪兒還舍得讓你在大街上挨打??!”店小二一邊假裝擦桌子,一邊低下頭來小聲對路小蟬說。 路小蟬被人嫌棄了一輩子,這回連店小二都說他好看了,心里就跟灌了一大碗蜜糖一樣。 “你都說我好看,那我估計是真的好看啦!” 只聽見“咔嚓”一聲,好像是筷子被掰折的聲音。 路小蟬從筷子桶里又摸了一雙,遞給對面。 “不過,你好端端地提壬二娘干什么?那個瘋婆子……” “我告訴你,壬二娘就坐在你的斜對面呢!從你進來開始,她那雙招子就一直看著你!暗送了好幾輪秋波。也就你眼瞎,沒瞅見!” “我本來就瞎啊……壬二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盯著別的男人看,她家官人還不把她揍散架?” 此時,整個酒肆里的客官幾乎都發覺壬二娘滿臉春色地看著路小蟬。 第14章 可是我有你啊 就連掌柜都搖著頭說:“這壬二娘也是……那小公子是生的好看,可估摸著還沒到成婚的年紀吧?” 路小蟬耳朵好使,聽到這里,就快笑出花兒來。 但是他也發現了,對面的舒無隙一句話都沒有說,連句“嗯”都沒有。 路小蟬有點不安了。 他用力地吸了吸,還好聞到了舒無隙身上的味道。 但他還是不安心,立刻伸長了胳膊,開始摸起來。 他摸到了舒無隙的碗筷,接著半個身子也探到桌面上,眼看著就要摸到舒無隙的前襟,對方微微向后一退,正好避開。 沒有摸到人,路小蟬著急了起來。 “舒無隙!舒無隙?” “嗯?!?/br> 這一聲回應,比平時要低沉一些。 路小蟬這在停了下來,坐了回去。 “我還以為……以為你嫌我煩,偷偷走了呢……” 路小蟬呼出一口氣來。 “我不會離開你?!?/br> “你總要我一直不停說,可是你又不說話。你不見了,我都不知道。到時候像個傻瓜一樣,以為自己是說給你聽的,但是你早就不在了?!?/br> 不知道為什么,路小蟬覺得對面的舒無隙正看著自己。 “舒無隙?你是不是不高興了?還是我惹你生氣了?” “我想摘掉壬二娘的眼睛?!?/br> 路小蟬心里咯噔一下,舒無隙怎么又要摘人眼睛了? “滿眼污穢yin邪之念?!?/br> 舒無隙執著茶杯,略微低下頭來,抿了一口茶水。 沉靜斂然,言語輕和,聽起來沒有任何殺意,正是因為這樣的平靜反而冷酷至極。 路小蟬愣了愣,樂了起來。 他拿起桌上的竹枝,向前點了點,正好點在舒無隙的肩膀上。 “世人皆有欲,有的人這種欲望多一點,有的人那種欲望多一點。這個壬二娘好床笫之歡,人之常情嘛?!?/br> 路小蟬總想挑唆舒無隙說話,又用竹枝戳了戳他,腦袋湊過去,一雙大眼睛盯著對方,好像只要自己看得用心,就能看到對方的樣子一般。 “你可享受過床笫之歡?” 路小蟬的竹枝被對方撥開了,對方的手指在竹枝的另一頭微微一壓,一股真氣順著竹枝涌向路小蟬,路小蟬脫了手,那竹枝忽然彈起來,正好將路小蟬的下巴向上一挑。 “你說呢?” 路小蟬心念一顫,差點把面前的茶水都撞翻了。 店小二將兩壇子的“醉生夢死”端了上來,還特地小聲對路小蟬說:“路小蟬,你今晚可要小心點兒了!那壬二娘看你的樣子,就像是要把你吃了!” “這么嚇人呢!” 路小蟬樂了起來,故意對著舒無隙吹了兩聲口哨。 “舒無隙,不然你坐我邊上來,正好幫我擋下那只母夜叉的yin念?” 舒無隙抬手拎起了茶壺,給路小蟬倒了茶水,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似乎在說“乖乖喝你的茶吧”。 路小蟬不依不撓,故意擺出可憐的表情:“爹,孩兒被母夜叉盯上了,你不救救我嗎?” “我看你享受的緊?!?/br> 竹枝在路小蟬的鼻尖上戳了一下。 路小蟬歪著腦袋,看向壬二娘的方向,只是臉還沒完全轉過去,竹枝就貼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壓了回來,只能對著舒無隙的方向。 路小蟬樂了,瞇著眼睛笑。 “無隙哥哥,我不想被母夜叉吃掉,你坐我身邊來嘛!我保證不摸你,不碰你,乖乖的!” 路小蟬的聽覺敏銳得很,在他喊出”無隙哥哥”的時候,舒無隙放下茶杯的聲音和之前不一樣。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不一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無隙哥哥?!甭沸∠s故意又喊了一遍。 “吃你的酒?!?/br> “無隙哥哥?!甭沸∠s覺得自己像是捏住了舒無隙的軟肋。 就在這個時候,酒肆外面傳來一陣喧鬧,以及驚叫的聲音,緊接著是慌亂的跑步聲。 酒肆里的客官們紛紛站起來朝外面看。 大街上,一個粗獷的身影在搖晃著向前走。 正在收拾攤子的小販們,還有路邊的行人都看了過來。 落日的余暉完全沉沒,偏偏月亮卻被一片一片的流云擋住,忽明忽暗。 酒肆外的街景顯得莫名清冷,而又詭異。 直到那身影離酒肆越來越近,窗邊的客人們才認出來,那是屠夫王大勇。 王大勇拎著殺豬刀,滿口白色唾沫,雙眼木然渾濁地走動著。 “你們……誰看見那個賤人了……” 他口吃笨拙,就像是含了什么東西。 雖然嘴里一直念叨,但對周圍所有一切都毫無反應,就像一個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