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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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內侍,傳三公九卿入宮,朕有旨意要當眾宣讀?!眲⑩x抬頭道,“還有宗室,請宣王和豫王一同進宮?!?/br> “諾?!备吖珴M眼熱淚,低下頭用袖子去擦,應了聲,轉身去傳旨。 “瑤光,朕去了之后,一切擔子都將壓在你身上了?!眲⑩x抬手,撫過她的臉,指尖全是眷戀,“你是個妻子,也一定會是個好母親,咱們的兒子就全靠你輔佐了?!?/br> 瑤光閉眼,滿面淚水。 “朕走了之后,你不準時時掛念朕,偶爾想想就罷了,聽見了嗎?” 瑤光的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胸口更是:“陛下,你就這樣拋下我們母子了嗎?” “沒辦法啊,人不能勝天,縱然朕想跟你長廂廝守,也沒這個命了?!眲⑩x嘆氣,撫過她的眉眼,“可朕的瑤光還是這么好看,跟新婚之夜一樣好看,是朕沒福氣?!?/br> 此時,小石榴從建章宮抱來了小皇子。 “再讓朕看看咱們的兒子?!眲⑩x招手,小石榴抱著小皇子上前。 瑤光撇過頭,死死咬住嘴唇,不讓一絲哭聲飄出喉嚨。 “立兒,父皇不能陪你長大了,以后你要多聽你母后的話,知道嗎?”劉鈞的手在紅被上摩擦了數下,全是對幼子的不舍和留戀,“你要是氣著你母后了,朕就算是投胎轉世了也要跑來你夢里揍你一頓的,你可明白?” 小皇子咿咿呀呀,不諳世事,完全不懂此番離別的意義。 瑤光背過身去,咬著手背,痛徹心扉。 …… 半個時辰后,從各府趕來的臣子們跪在龍床面前。 “朕時日無多,今日急召各位便是想安排身后之事?!?/br> 臣子們以頭磕地齊呼:“陛下——”。 劉鈞被瑤光扶了起來,靠坐在軟枕上,看著這一屋子的臣子,道:“朕已寫好了立太子的詔書,請各位做個見證?!币惶?,示意高公公宣讀。 “朕聞帝王登基,必建立元儲,以安四海之心。今嫡子立,日表英奇,天資不凡,冊立為皇太子,謹告天地、宗廟?!?/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比撼几缴砉虬?。 高公公收了圣旨立在一旁,劉鈞又道:“朕還有一道旨意,是給皇后的?!?/br> 瑤光起身,跪在龍榻前。 “朕深感時日無多,倉促立儲,還望皇后勿怪?!眲⑩x看著她道。 瑤光搖頭,嗓音嘶?。骸氨菹侣《?,臣妾代太子謝過?!?/br> “太子年幼,還擔不起朝政重任,待太子登基后,請皇后垂簾聽政,輔助左右?!?/br> 一時間,埋頭的各位大人都抬起了頭。 “陛下,后宮不宜干政啊?!闭f這話的,不是別人,恰是瑤光的阿翁,秦禎。 “皇太子還未滿周歲,如何聽政?”劉鈞道,“皇后毓質名門,進退有度,絕不會重蹈呂后覆轍?!?/br> “這……” “若諸位還不放心的話,朕便留一道旨意,待新帝成年后,請皇后務必歸還權力,若有違背……” “若有違背,死不足惜?!?/br> “皇后?!眲⑩x痛心地看向她,“你——” 瑤光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陛下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嗎?” “是,交代完了?!?/br> “好,那就請各位退下吧,”瑤光回頭道。 群臣面面相覷,只得退出。 “朕還想請他們多多看顧立兒,你怎么就把他們趕出去了?”劉鈞無奈的道。 “立兒我會看好,現在請陛下休息吧?!爆幑怆p眼通紅,抽出墊在他身后的軟枕,扶著他躺下。 “皇后……朕舍不得睡?!彼プ∷氖?,目光全是不舍,“指不定什么時候睡過去,就再也見不到你了?!?/br> 瑤光的淚全往心底流去了,泡得一顆心酸酸脹脹。 “那我就在這里陪著你,無論你何時醒來我都在,好不好?” “你躺上來,咱們說說話?!彼矂恿松碜?,給她讓出了空余的地方。 兩顆頭湊在一起,被子里十指緊握。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黎明,他們就這樣小聲說著話,不管外面是晴是雨,屋內是溫暖的春天。 ……可春天總是很短暫的。 拂曉時分,一身素衣的她走了出來。 “皇后娘娘?”高公公驚訝地看著她。 她突然捂住了胸口,像是里面扎了一把刀子似的疼。 “娘娘,您怎么了!”高公公上前,“快來人,快宣太醫??!” 瑤光扶著柱子撐著身子不倒,雙眼冷靜得像是初冬化開的雪水,既純凈又無暇,若可以忽視里面的痛苦,那真是世間最美的一雙眼眸了。 “戒嚴京都,敲喪鐘?!彼蛔忠痪涞卣f道,無人可知其中艱辛。 高公公差點兒連自己的身形都穩不住了,驚恐:“是陛下……” 日出之時,從皇宮里傳來喪鐘的響聲,有人數了數,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七下。 第42章 站位 元康十四年的秋天注定是個不安分的秋天,短命的文康帝死在了自己的二十七歲這一年,而即位的新帝卻不滿周歲,朝中大臣對于新晉的秦太后垂簾聽政又很有意見,而南邊的國土又屢屢遭受疆人的威脅。 瑤光一身縞素跪在棺木前,眼淚已經流干,縱然這火盆里升騰出的煙霧十分嗆人,也逼迫不出她半點兒淚水。 “皇后娘娘,您都跪了一天了?!毙∈褡邅砉蛟谒纳韨?,“您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可陛下的在天之靈怕是心疼壞了?!?/br> “外面的人都走了嗎?”她一開口,喉嚨像砂石摩擦,干澀又虛弱。 “都走了,天都黑了?!?/br> “好,走了好?!彼龑⑹掷锏囊晦X紙扔在火盆里,看火舌將它們迅速地吞沒,心中卻有一種奇異的放松。 “娘娘,去吃點兒東西吧?!毙∈駝竦?,見她一動不動,又換了一番說辭,“太子殿下都找您一天了,您去抱抱他吧?!?/br> “他才多大,懂什么?!爆幑廨p笑,笑聲又涼又薄。 “娘娘您別這樣,您這樣奴婢心里難受啊——”小石榴一個沒忍住,哭出了聲。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這樣跪在先帝陵前,一跪就是一天兩夜,鐵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啊。 瑤光抬手,握住了小石榴的手,道:“我這樣也是想讓自己好受些,他在的時候我和他置氣斗氣,他不在了,我總得在他靈前懺悔幾句不是?” “可您也不能這樣不吃不喝啊,先帝知道了,一準兒會責怪奴婢們沒有將娘娘伺候好?!?/br> 瑤光一笑,如那夜里的海棠花,輕飄飄地落地:“你去熬碗瘦rou粥,我想喝那個?!?/br> “真的?”小石榴抹了一把眼淚,起身,“好,奴婢這就去!” 說完,不等瑤光的話立馬就沖了出去,唯恐她下一刻就沒了胃口。 聒噪的小鸚鵡走了,她又可以平靜地和先帝聊天了。 “對不住,讓你最后都沒過幾天好日子?!?/br> “你說奇不奇怪,人為什么總要等到徹底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呢?以前我總怨你軟弱,不會拿主意,可現在你不言不語地躺這兒了,沒了主意的卻成了我?!闭f到這兒,她笑出了聲,像是有人真的站在她面前似的。 “呼呼——”夜風刮過,掀起了她衣裙的一角。 殿門口,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兒,不知看了她多久。 火盆里的紙錢被風卷了起來,燃著的一角落入了白色的帷幔里,眼看著又是一場大火。她迅速起身,想阻止火勢的蔓延,卻不想太高估了自己這跪了一天的身子,一個前撲,徹底摔倒。 火沒有燒起來,它才奮力地點燃了紗幔一角,下一刻便被人無情地一腳踏滅。 她仰頭看這憑空出現的男人,心底卻如一潭死水,沒有半點兒波瀾。 “可有傷到?”他扶她起身,上下打量。 “宣王怎么此時還在宮里?”她答非所問。 “這很重要嗎?”他眼底迷霧重重,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是啊,宮門下鑰后外人無詔不得停留在此,這么多年了,王爺還懂不了這規矩嗎?”她認真地問道,仿佛想聽到他一刻便低頭認罪,然后安靜退出。 他無意隱瞞自己的來意:“聽說皇后要殉情,本王特地來看看?!?/br> “謠言?!?/br> “可本王看你這幅樣子,倒是覺得有幾分可信?!?/br> 平日里唇槍舌劍的兩人忽然彬彬有禮了起來,倒是怪事一樁。也許是死亡震懾了她心底的怨恨,知道固執地去恨一個人是多么的浪費世間,所以她才能在這里心平氣和地和他聊起來。 劉鈞走了,仿佛也卷走了她關于愛恨的一切感知。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愛也愛不起來,恨也恨不起來,真真切切地心如止水了。 “有什么需要本王做的嗎?” 她退出他的懷中,坐在不遠處地椅子上,伸手揉自己的膝蓋:“我可以相信你嗎?” 也許她是隨口一問,但他卻用了十成十的真心作答:“可以?!?/br> “先帝崩逝,立兒登基不會那么順當,我如今在朝中毫無根基,連話都說不上?!彼蛄嗣虼?,斟酌語句。 他重重地握了一下拳頭,然后一點一點地松開。他對皇位的追求由來已久,如今先帝崩逝,新帝未立,皇后根基不穩,正是奪權起義的大好時機。 可……他遲疑了。 “我想請你和豫王,助立兒一臂之力,可好?”若是被旁人知曉了,鐵定要笑她與虎謀皮,可她心底真正的算盤,又有誰看得清楚呢? 朱照業上前,膝蓋落地,半跪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發問:“立兒,是我的兒子嗎?” 若是,他從此撒手皇位,不再執著。 她側過頭,半張臉對他,嘴唇咬得死緊:“陛下靈前,我不想和你談論這個問題?!?/br> 朱照業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你只需點頭搖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