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自從他常來我家蹭飯,對于我的一些菜一直來著不懼,所以送這個是頗為妥帖,這不他高興地說:“多謝少夫人!少夫人做的菜多有巧思,哪有吃不慣的!” 送走他,回到廚房添柴,前后腳的又有人說戶部田大人到了,翰林李大人來了,禮部陸大人到了,這倒是讓我驚奇了,為什么這么多大人會來,殿上被打,就算是榮耀,也不用這么多人前來參觀吧?總是有道理在的。只是這些大人陌生,作為女眷我也就不接待了。 寄松如知客僧一般,端茶送水,帶著他們依次參觀常遠,我也不去應付,我炒過一個菜,看著人都走完,對著在園中,抱著孩子溜達的吟風道:“你帶著他去房里吧!今兒人多!” “奶奶,房里也嘈雜!方才爺房里大人們大笑,把哥兒都嚇醒了!” “你到隔壁嫂子家溜達一下!”我對她建議。 果不其然,已經夕陽西下,晚霞漫天的時候,又有兩位上了歲數的大人,走了進來,一人正摸著他那山羊胡須,瞧著我家那斑駁的院墻,對另外一個大人說道:“別看小常大人出身侯府,實在是有風骨之人??!”他這話沒有得到同行那位的回應。 我卻從這話里砸吧出味兒來,這是變相夸我們窮嗎?這是個怎么錯亂的世界,挨打成了榮耀也就算了,窮也成了榮耀?不過我對于他們的審美能力缺乏表示無奈,這堵墻的歲月滄桑感,配上攀爬的薔薇和下面一叢叢的繡球,難道他們沒有覺得很有味道? “常少夫人!”那位山羊胡子的大人見我,叫道。 我手里還舉著鍋鏟,略微尷尬地說:“大人是來探望我家夫君的吧?” “正是!不知道夫人在做什么菜,如此之香?”他倒是不著急去探望常遠,先問我在做什么菜。 哎呦,我的魚,我剛好將魚煎好,放了作料,還沒有蓋上鍋蓋,去將鍋蓋蓋上。他居然尋味而來。 還有烤的rou,這會兒應該好了,再考下去就硬了柴了,我轉身從烤爐里拿出了吊在上面烤制的多余臀尖兒rou,要說烤rou自然是梅rou最好。不過是就地取材,聊勝于無。我剛將那烤rou掛道架子上打算晾涼。 誰想到,那大人居然對我說:“不知少夫人能否讓老朽一嘗?”如此自來熟,且不拘一格的大人我是第一次見到,我道:“自然可以!”將那rou在案板上切了一小段,盛在調味碟里,讓他品嘗,他嘗了一口,走出房門喚了他同來的那位道:“康泰兄,來嘗一口,此等美味,難得一見!”他招了同來的那一位,氣度不凡,龍行虎步的大人,那位大人到我這里取了筷子,嘗了一口道:“確實不錯!” “常少夫人,這日頭已經西斜,馬上要落入西山,我倆探望過你家夫君之后,就該到了晚膳時刻,你看……”聽得這話,我突然覺得我咧個去,碰上要吃飯的奇葩。 “兩位大人,不若先去看探我家夫君,容小婦人做晚餐?” “行!行!就如此說定了?!彼f完就與另外一位出來廚房門,留我無風也凌亂。這是個什么節奏? 好似他們生怕沒飯吃,過了一會兒,寄松過來對我說:“爺讓奶奶多備些晚餐,要留李關二位大人吃飯!”看來是特地跟常遠說了。 我鍋子里正在燜著一條鯉魚。另起了油鍋炒了個韭菜炒雞蛋,做了個大煮干絲。然后另外燒了一個雪菜rou絲湯。從壇子里拿出了四只熟醉蟹,一切為二裝了一盤,另外那醉雞也撈了一盤出來。 湊了六菜一湯端到了廳堂中,去房里跟常遠說:“夫君,飯菜已經備下!” 常遠將手伸給寄松,寄松扶著他起來,看著他緊皺的眉頭,我也很是無奈,看起來這兩位是萬分重要,只能在廳堂中,他的座位上放了一個厚厚的抱枕,權當坐墊了。 “李大人,關先生請!”常遠伸手請他們,做官真是個苦差使,傷成這樣了還要招待同僚。等他倆離去,我扶著常遠回房里,對他說:“你先別睡床上,洗漱一下?!?/br> 凈房里,我替他脫了衣服,用手巾給他細細地擦身,被打了忍了不知道多少汗,什么味兒??!方才還直接睡了床上。等給他擦洗完畢,讓他換了衣褲。出去的時候對聽雨說:“換一套被褥!” “媳婦,你嫌棄我?”他問道。 “嗯!你說對了!”眼皮子也不抬地回答他,“先出去!”我打發他出去,自己洗澡。 聽雨換了干凈的床單,再抱了一床干凈的被子過來,才讓他繼續趴下,拿起方才小葛大人送的藥膏道:“趴好了,給你擦藥了!” 他乖乖地趴著,我扯開他的褲子,挖了點藥膏,給他涂抹在他那紅綠相間的臀上,抹著抹著他的呼吸就粗重了,啞著嗓音道:“你且照顧照顧前面!” “什么?”我問他,繼續給他抹屁股。 他伸手來抓我的手,我避開蓋上那個瓷盒道:“干嘛呢?屁股紅成這樣,好好養傷!” “別假裝正經,撩撥了我又想裝若無其事!張燕,你夠了??!”他咬牙切齒道。 “我特么給你抹藥膏,就叫撩撥?這是多么正兒八經的事情?”我順手摸他額頭,道:“沒有燒糊涂??!” 他忍著痛,往里一滾,我哀嘆道:“當心你臀上的藥,沾了被子!”已經來不及了,估計已經沾了,伸手將我一帶,我一個不當心往他床上一趴,他一聲悶哼,色字頭上一把刀??! 翻身將我壓住,嘴巴里還嘶嘶抽氣,讓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敢。我特么怎么就以為自己色衰愛弛了呢?明明是人家愛我愛的不顧屁股疼了。還是板子打地太輕?我略微讓他得了個手,過了點子癮,勸慰了他幾句,讓他身子要緊,不要貪歡。 他那情緒過去,才與我說,方才那兩位居然一位是小葛大人的父親,另外一位是方才跟我提及的一代奇人關相。來訪他是奉了圣人旨意,來探問他對稅法改革之事情。這老爺子果然已經接了圣人的旨意,出任內閣首相,看了葛相相陪,意味明顯,“如今那位呢?” “恐怕馬上要讓他乞骸骨了!還有賈尚書也該倒臺了?!?/br> “他不是還有賈皇后嗎?” “圣人要削減洛王和賈皇后的勢力,為太子登基做準備?!?/br> “圣人身體不好了?時日無多了?” “按理還有三年?!彼鹞?。 “那他著急什么?他怕自己一旦駕崩,太子會偏聽偏信,所以現在就布局呢!”他啰啰嗦嗦與我分析了一些朝局,我卻是瞌睡蟲光顧,漸漸眼皮子打架,合上了眼睛睡覺。 因為要去江南可能來回需要大半年,我去了一趟春梅姐家,等到的時候才發現今日實在不是什么好時候。她那婆母蹲在小院里邊哭邊嚎罵,那弟媳婦口口聲聲罵春梅姐:“不孝!” “還要我怎么孝順?”我聽李姐夫一聲咆哮,他道:“我的俸祿一半給了你們,還要如何孝順?都給我回老家去!你們不回去,我辭官歸故里!” 我站在門口不知進退,她那婆婆瞧見我,指著我大罵:“天殺的都是學好了的!你家的老老少少都被趕回了老家,現在又來教唆我那媳婦,想要我兒子和媳婦趕我走。那一日你就誣陷我是他們家的傭人,原來不是你誣陷,你是真把我當傭人了?!?/br> 這個時候春梅姐收拾了包袱,帶著兩個孩子出來,對我說:“借用下馬車,送我去夕云樓!” “春梅,你要做什么?”李姐夫問她。 “我去夕云樓住幾天,等你爹娘和弟弟一家子回了老家,再說。我實在懶得說了!”春梅姐扯開李姐夫的衣衫,往前走,踏上我的車,指揮車子去夕云樓。 一路上她默不作聲,我摸了摸她的頭發,她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份委屈,我真真實實感受到??粗绾⒆右粯雍窟?,我遞過去了手帕。也許幸福感真的是比較出來的,她那么堅強的一個女子,都會在這個時候委屈地哭。 陪著她進了夕云樓安頓下來,我居然沒有半句勸她不要離家出走,雖然我覺得李家姐夫也實在冤枉,畢竟攤上這樣的父母,也不是他的錯,他在他有限能力范圍內已經盡力了,只是安安靜靜地聽她講述她婆母她們進京的緣故。 總有一些人,以為自己生下了你,就該孝順她一輩子,所謂的一碗水端平,就是拿著大兒子的所有收入,一分為二,給小兒子。 “我這一次,試試阿儒,看他能不能下定決心,如果他能下定決心,自然會想辦法,你放心地去江南,我自會處理,不下猛藥,解決不了。你放心去江南吧!”春梅姐與我說。 既然她有了決心,我也就不干涉了,只能隨她,剛剛安頓好兩個孩子,帶著我下樓,和我一起再挑了幾樣要帶出去的東西,開始給我出起了主意…… 第59章 九月初九那日, 該是登高遠眺的日子, 我倆并未爬山, 而是上了船, 揣著萬兩賣房的銀票,開始了江南之旅。 常遠的一頓打, 引出了朝中的變局, 常遠的策略看上去雖然美妙,但是誰去執行卻成了難題。圣人如此就想到了遠在晉中的那位關相。當初蜀王之亂, 關相雷霆手段,對于朝廷來說還是有記憶的。 但是關相在常遠的前世記憶里,并沒有復出, 這是為什么?后來經過我們分析, 那時候常遠的好哥們李家姐夫已經成功地爬上了高位,不似如今這般還在為了家里那些破事兒,頭疼不已。 站在船舷上往兩岸看去, 歷史的車輪總是相似的, 遠大的夢想造就了短命的王朝。依舊是一個被批為暴君的皇帝, 主持了修建了這個偉大的工程。 兩岸遍植楊柳, 黃葉隨著北風飄零, 露出樹丫上的鳥巢, 路上行人大多身著晦暗顏色的布衣,當初我與明祁母子進京的時候就如同他們一樣, 懷揣夢想,卻未知前路。 “阿遠, 如果明年真的是大荒之年,你可知道底層的百姓,缸里的米,通常都是朝不保夕。猶記得當初在姑蘇,即便是江南魚米之鄉,手里沒銅錢的時候,能從鄰居那里借一拳頭米,從河里撈幾把水草切了進去,燒上一鍋,靠著這個果腹。真如你所言,朝廷官倉的糧食頂不過半年,那么會有多少人餓死?”我站在船舷上,心內有些惻然,沒有餓過肚子的人不會知道胃里空空如也是什么滋味。 他拍了拍我的肩說:“聽實話?” “不要聽,這個事情無法改變。其實你從來沒有給誰挖坑,只是這個坑已經太大,沒有辦法去填平罷了,無法收拾的事情,就不用收拾了?!?/br> 送了方嬤嬤回了德州,在往前就是臨州,其一是為了補給,其二是常遠母親的嫁妝里有一處莊子在這里,一直以來,不上不下每年交著些歲銀,沒有什么存在感。我翻看那田契,莊子頗有些規模,而且此地是江南和京城的中間地帶,在這里囤糧比較合適,所以想要上岸走走。 如此便讓船在此??恳蝗?,常遠與我上了岸,在碼頭雇了輛馬車,讓他帶著我們直奔陳家莊。 “兩位這是要去哪里?” “郭集鎮,陳家莊可認得?” “自然認得!兩位是單程呢?還是走個來回?”那車夫問我。 “來回,你等在那里,今日就包下你這車子了?!背_h吩咐,原本我們可以安排這里莊子上的莊頭來接,想著又要人等,也沒什么意思,就隨便雇了輛車。 “行??!多謝爺!”這個車夫答話靈活。眼睛太過于滑溜,轉了好幾轉。 我也沒在意上了車,靠著常遠,馬車跑動,這車沒有家里的好,跑起路來甚是顛簸。而且七轉八彎,我挑了挑眉頭,按照我的社會經驗,大約可能是這位車夫起了歹意。明顯我突然地身體緊繃,常遠也察覺到了,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撫我,自己撩開簾子問他:“還有多久才能到?” “馬上!馬上到!”那車夫快速的回答,用鞭子趕著馬車,常遠對他說:“我們不想去郭集鎮,陳家莊了,你送我們回碼頭!” “好!好!”那車夫嘴里應著好,但是并沒有掉轉方向而是繼續往前,使勁地催著馬。常遠喝他道:“你要去哪里?” 這個時候,一聲怪異的長嘯聲,那車夫邪氣地說道:“到了!”他跳下了馬車,常遠先我一步下了馬車,我撩開馬車簾子看見外面四五個人騎馬背上,這是演的哪一出好戲? 常遠冷笑著問:“這是?” “這還看不懂嗎?爺們宰生豬呢!” “干什么?我聽不懂,能給好好解釋解釋嗎?”常遠問道 “聽不懂?這是打劫!”有人很是兇惡地說道。 “那為什么要叫宰生豬?”我不恥下問,好學地請教。當然,行動上我還是偷偷的藏在了常遠身后一臉害怕的樣子。 那馬上為首的一個看著我說道:“常言道,聰明臉龐,草包肚腸還真是有幾分道理。生得白白嫩嫩,除了夜里能用用,就沒有其他用了吧?專門搶劫外鄉來的陌生人,就叫宰生豬?!?/br> “我這剛從船上下來,手里都沒什么銀錢,你們打劫我們能得什么好處?”常遠非常熱心地跟他們講道理。 。 “別瞎扯,老子才不信。干了這么多年買賣,我子還不知道?京城的船到這里落腳,一為補給,二為了賣貨。而船上下來的,大多是跟著主子的管事,管事手里錢最多。真是主子手里也就沒幾個錢?!蔽胰羰悄墙俜吮厝徊粫@么啰嗦,偏偏這個劫匪有當先生的潛質,居然還跟常遠進行目標分析。我一想這里還沒出山東地界,難道梁山好漢,這里也有?劫匪是這里的特產? “好有道理哦!”我露出了敬仰的眼神看他,劫匪都是個技術活兒,對于目標分析地清清楚楚。常遠問道:“京城來的船都敢搶,你們不怕搶到大官?” “官船,咱們還認得!少廢話,身上的銀子,首飾全交出來!敢藏一點點,爺可不是吃素的?!蹦墙俜藵M臉橫rou顫了幾顫說道。 常遠呵呵一笑道:“剛好,我這娘子也整日喜歡與我整治葷菜,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說這如何是好?” 那幾個強盜愣了一愣,為首的那個大笑道:“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兄弟們將這個男的殺了,把他的媳婦拖回去,咱們今兒試試這細皮嫩rou!”臥槽,太特么重口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能歸入于細皮嫩rou這一個屬性,論道理我比誰都皮厚,是根難咬的硬骨頭。 “就這么辦!”另外一個已經提刀催馬上前,逼近常遠,常遠將我帶在他身后,他飛身躍起,一記手刀劈向那馬首,只聽得長嘶聲響起,那馬吃痛,發了狂,將那劫匪摔了下來,常遠奪了他的刀,將他踏在腳下,這個速度!我除了張開嘴,搖著頭表示不可置信,還能如何表現我的驚訝。 “媽的,遇到練家子了!快走!”懂得目標管理的劫匪,也是懂得審時度勢的劫匪,卻也是沒有義氣的劫匪,實在沒義氣,也沒想想他們的兄弟還躺在地上。 我見那車夫要上車,立馬沖過去,踹他一腳,他一個不防,跌趴在了地上,我腳踩在他背上道:“別想走!你走了,我這馬車費付給誰?”可見我的伸手也是不賴。 “姑奶奶饒命,小的送你們去!送你們去?!彼f送我們去,我可不知道他這是打算送我們去哪兒了。 常遠問他腳下那個人道:“你是哪個寨子的?首領是誰?” “小的,是黑虎寨的,首領就是剛才跟你說話的叫張黑虎!”那人回復道,很配合又條理的劫匪。 “起來!帶我去你們黑虎寨!”常遠說道。 “英雄,你這是去干嗎?”這可把他們給驚著了。 “你說得對,我要收些貨物,可惜手頭沒帶夠銀錢,問你們寨主要些銀子?!背_h說出這話,讓我大吃一驚,他啥意思?要去打劫強盜窩?這也忒自信了吧? 匪首非常識時務,他居然還這么問了:“咱們寨子上下三百多號人,英雄你再厲害難道能單挑三百多號人?” “你們方才侮辱我家娘子,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你說我要不要去?”常遠低著頭看著這個人道,“給我起來帶路!” 我腳下一踢那車夫道:“帶路!”常兄這是真的打算去單挑賊窩了?不不,是雙挑。常遠將那人綁住了手,扔到了馬車上,我對著那車夫道:“走吧!去你們黑虎寨!”這會兒這哥們倒是認認真真的駕車了,比方才那樣顛簸可舒服多了。 這就是黑虎寨,也實在破舊了些,連個圍墻都是木頭搭建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個破敗的農莊,哪有一點點土匪窩的尊嚴,不過也是,能扔下同伙跑路的土匪窩想來也不會是什么樣的好土匪窩。常遠和我下了馬車,他拎著那個土匪,我押著這個車夫。 只見一個小嘍啰,拿了一面鑼使勁的敲著,鑼聲清脆而響亮,伴隨更響亮的是那個小嘍啰在喊:“有人來打劫了!”太有自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