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嫂嫂好生聰慧,看來我是瞞不了嫂子。那是在葛相府上,小葛大人家的小公子滿月。我在后花園見到了成王殿下?!闭f完她也不再抬頭,仿佛當真是嬌羞無限的小女兒情態。我擦,我對她的自我感覺爆棚感到驚異,她的容貌不錯,但是天下間不錯的女人多的是,至少比起薛玲瓏她差一截是毋庸置喙的吧? “如今殿下已經入主東宮,你哥哥也算是為殿下做事,這倒是一個近水樓臺的機會??蓮奈铱磥砟氵@一腔深情恐怕是要錯付了!”我覺得應該打消她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嫂嫂,這是何意?” “你既然是明白事理的人,就該知道,自從咱們家出了那么許多事情,誰還敢要定西伯府的姑娘。而且殿下成婚本就不久,太子妃也是京中有名的貴女。上次薛玲瓏那件事,堪堪地解釋過去。如果在這個時候,再傳出跟定西伯的庶女有個什么事情,你以為太子殿下的清譽還要不要了?如果還是跟你哥有關,這將置你哥哥于何地?”我問她。 “嫂嫂放心,這事情我思慮了再三。不會連累哥哥,慈惠庵乃是皇家庵堂,里面修行的都是先帝的嬪妃,而且還供奉太子殿下生母的牌位,殿下每年都會去庵堂幾次。對外說是定西伯府的姑娘難嫁,我又是庶女,有曾經牽扯進二哥哥生母的事情中去,所以不愿意跟二哥哥走。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我已經心灰意冷,所以想以后進庵堂帶發修行,為定西伯府積福。哥哥素來疼愛meimei,為了meimei可以當街暴打那楊家表兄,怕我在普通庵堂受苦,為我走個門路,弄進慈惠庵也應該不難,畢竟那里是皇家庵堂,雖說是修行,總不至于太過于清苦。也是哥哥疼愛meimei的一片心了?!彼f得好有道理,竟然做了完備的調查,我無言以對。唯一的感覺還是對她的自信心表示佩服。不過想起當日誤會人成王對我有意思,恐怕女人多少都會有那么點子感覺良好。 常邐等我回答,我與她說:“你且留著吃晚飯,等下我與你哥哥商量一下!這事我做不得主?!?/br> 五meimei挑起眉道:“哥哥如今給殿下做事,如果有meimei在背后幫襯,不是如虎添翼!” “這事讓你哥哥來定?!蔽腋蜃×诉@個話題。讓吟風帶著她去客房休息。 小九兒看見我回房間,跟著我進了屋子說:“五jiejie過來,我不跟她在一起玩,要不她也會跟二嫂嫂一樣要騙我回去?!?/br> 我捏了捏她的小肥臉道:“九兒真乖!”我家蘊哥兒剛剛醒來,聽雨替他換了尿布,此刻正蹬著小腿,自顧自地玩。九兒在他的搖籃邊上,輕輕地搖他,聽他突然發出了咯咯笑的聲音。 常遠回來挺晚,我埋怨他,定西伯府的這點子錢,算個什么,作興他去一個下午跟他們搞。他有些不快道:“你不知道,等我進去一族的幾個老長輩都在,陳氏一點點地算給我聽,最后算給我兩千兩。我當時就發怒了,她要是不請那幾個長輩。哪怕是一個銅錢不給,只要說定西伯府的錢都歸了他們這一房也就算了,偏生弄得好似大公無私。我讓她拿了去年的賬本出來,幫她一項一項的看,弄的這般難看,倒是顯得我沒氣度。不跟他們計較吧!又把咱們當傻子!” “這為難事兒多著呢,走吧,吃晚飯去。你那個五meimei今日跑過來喊救命……”我把大致的事情起因經過敘述給他聽,他聽得直搖頭說:“這個姑娘志向高遠!這條路她不走不死心?!?/br> “哦?怎么說?”我問他。 “前世她也是走的這條路,在宮里跟李淑妃斗地你死我活,最后一根白綾在冷宮里吊死!她想去就送她去?!比瞬豢擅蚕喟?,這個常邐委實厲害,是我小看了她。常遠換了身衣服,抱著孩子拉著我一起去吃晚飯。 出于真心,我們自然是不能助常邐入東宮,常遠的前世這個太子成了皇帝之后,首輔一年換一個,內閣大臣更是風水輪流,實在是個多疑的主兒,且沒有耐心的主,前朝和后宮一樣的混亂。 飯桌上常遠再三跟常邐確認,她還是一意孤行,一往無前。常遠說:“我這兄長也沒為你做過什么,這趟子的事情就當是幫你一回?!笨梢娝南敕ㄅc我一致,勸不了,只能聽之任之了。 第二日,聽了常遠的話,登了車,帶著常邐回了常府,順便用自己的專業幫陳氏整理一下常家的產業,幫她熟悉了一下京城的地價,免得她胡亂賣了地給虧了。這下大伙兒才知道原來瘦死的駱駝是可以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他們最后一合計,老宅就給我們了,算是我們的一家子的財產。 看著漸漸關上的常府大門,老太太驀然失聲痛哭,這座百年大宅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這是她半生的光陰歲月,老爺也跟著一起流淚,此刻很難讓人不動情傷感。在我看來,卻是可以欣慰的,至少現在看來是主動放棄,而不是抄家滅門。在常遠的記憶里是常遷因為卷入嚴黨一案,抄沒家產,發配崖州。 隨著回老家的隊伍啟程,后面是小五和小八的車子,兩個年歲尚小的丫頭跟著,陳氏也不想帶小五,她能不管這個姑娘,可能已經想要念佛了。如此處置倒是合了每個人的意。 五姑娘說她什么好呢?至少有一點她還是不錯的,至少她無論怎么樣都帶著八姑娘,常遠總算將她們姐妹倆都送進了慈惠庵。臨分別,給她們一人留了三百兩作為平時的使用,皇家庵堂,比民間的庵堂可復雜多了。 這座大宅是我們從常家繼承的唯一財產,有人勸常遠,既然他是繼承人又在京城,何不搬入這棟宅邸呢?常遠淡笑道:“我們家攏共就四口人,加上護衛車夫仆婦也就不到二十個人,住那么大的宅子干嘛?再說了城南的房子剛剛搬進去,也挺舒適?!?/br> 常遠是這么說,但是別人不這么聽,當時分家的時候那些話,被旁人聽了去。最后他們得出的結論是,窮的,畢竟宅子大了,人也要多,人一多花費就大。沒過幾日,我就放出風聲,說常家大宅要出售,請幫忙留意買主,這樣咱們窮就落到了實處,常遠繼承了一個空殼子,為了生活把空殼子都要賣了。 無論如何定西侯府已經成了過去,而現下,剛剛出生的蘊兒小朋友才是我們夫婦最為關心的。他的滿月宴,城南的宅子雖然在我看來已經不小了,但是真要辦酒席還是鋪不開,常遠索性將酒席定在了城北自家的酒樓那里。這個時代和我前世不同,前世里宴席多數放在酒店飯店,這里大多都是辦在自家家里。好在大家伙兒都知道咱們家窮,住城南,房子還小,所以放酒樓里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常家雖然敗落,常遠卻在太子入主東宮一事上幫忙出力,所以他成了炙手可熱新星,除了世家勛貴,還有文臣那里都拋出了橄欖枝,請,都請!一個都不能少。 我與常遠早早地迎候在酒樓,女眷我招呼,男賓他接待,剛開始先來的不是以前他軍中的朋友,就是現在戶部的同僚。我這里王叔一家子特地今天歇業一天來參加宴席,王嬸看見我,立刻扎心地說:“燕兒,你怎么胖了那么多?”我心淌血,日日湯水,范家阿娘簡直是把我當豬在養。 我不禁對在身邊幫忙招呼客人的阿娘抱怨道:“阿娘,你瞧瞧!大家伙兒都覺得我胖呢!” 阿娘側過身來,皺著眉頭道:“你去看看哪個產婦娘,不胖的?除非是夫家不看重,不給吃喝。你這般身寬體胖就是你受夫君看重的最好證明?!焙冒?!看重也是重,她說得都對。 王嬸剛剛還嫌棄我胖,這會兒又和阿娘一唱一和道:“就是,就是!這般模樣是福相,福相!我去看看蘊哥兒?!?/br> “嗯,您去二樓,找聽雨和吟風帶著呢!”我剛與她說完,就看見我那林柳氏干娘與她兒子兒媳一起到了。 有些日子不見了,即便是原本在面館,她也沒有做過什么重活兒,最多也就是在柜臺上收收錢,偶爾給王嬸搭把手,拾掇一下桌子。但是日日拋頭露面,當壚而坐,風吹日曬的,況且衣著樸素,自然沒有現在滿身綾羅看上去氣泡。 明祁與婆媳倆分開之前,往我們這里看了一眼,我看見他那媳婦回頭與他眼神交匯,兩人似有千言萬語。日日在一起的,我還真不知道他們有什么好這么難舍難分的。 我笑著說道:“干娘瞧瞧,小兩口十分恩愛呢!” 干娘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略微有些尷尬順著我的話道:“是??!是??!” 我指著王嬸子那里道:“干娘,王嬸兒來了,您過去和她聊聊!” “啊,不了!陸夫人也到了,我先與她說兩句話?!蔽翼樦难酃饪慈?,戶部太太團。 明祁他娘子算是京城貴女,自有人陪著她聊,我看婆媳倆分了兩路,各自都有圈子,倒是王嬸子滿臉熱情,卻沒有吸引來半分柳氏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 臨近開席,如今的太子殿下攜了他的太子妃過來參加宴會,這是莫大的榮耀,畢竟常遠他不過是個五品官,太子一派的核心力量標簽正是貼了上來。兩位舅母和護國侯夫人陪著太子妃一起落了座,我看著已經濟濟一堂的賓客,一顆心算是落了下來。這些日子,賓客位子怎么排,真是廢煞了我的一顆心。 宴席開始,酒樓的戲臺上,當紅娛樂圈頂級女神,拂柳女士上臺獻歌,我忙著生孩子,做月子,完全不知道,李易安的一剪梅已經紅地發紫,紫的發黑??梢娛墙鹱涌偸菚l光的,好詞是不可能被埋沒的。 拂柳這個藝名和她本人很搭,確實是柔弱無骨,媚色天成,那位可兒姑娘看來已經被她壓下。 只見她撥動琴弦,開啟朱唇唱:“紅藕香殘玉簟秋……” 第50章 整個酒樓的大廳里用屏風隔開成了兩個區域, 男女分開互不干涉, 卻一同可以看到中間的戲臺。臺上拂柳姑娘的團隊演出很是專業。 圓桌加上轉臺的結構, 是我對這家酒樓進行的改造之一, 作為一個穿越人偷偷做的便利。難為春梅姐能幫我試出來,如今這里的大廳和雅間的大桌全部采用有轉盤的圓臺。冷菜碟各種形狀的白瓷, 讓菜品作畫, 一共四碟素菜,四碟葷菜。這里有我擅長的鹵味, 還有夏末秋初的最宜人的涼菜。 這個時代的人受交通阻礙,能夠走的地方有限,一個大廚他手里的功夫就是一個地方的特色, 他們對于食材研究非常深, 追求的是精益求精。調味講求的是精準,突出的是到位。 而我本人作為一個穿越而來資深吃貨,不太夸張的說地球上最有特點的城市我都落過腳, 所以精研之下, 對于味道調配一道, 特有兼容并蓄是旁人不可能有的。所以桌上從南方的清蒸到北方的垮燉都有, 而且食材使用也不拘一格, 想對而言我對食材的要求沒有到那種極致。 我和大廚們進行溝通之下, 取長補短,許是我是東家, 比起靖國公府的那些廚子,他們更能接受我的意見。 十天之前, 常遠邀了一直想要蹭飯的葛筠大人和他的幾個好友,一齊過來試吃,這群世家子弟個個都是老饕,吃下來交口稱贊,我才放下心來。在家辦滿月圖的是一個熱鬧,在這里辦圖的是一個吃好,更有深意是為酒樓招攬潛在顧客。 “這rou怎地這般香脆?”常遠上司朱侍郎夫人問。 “這是燒rou,是放在爐子里燜烤而成?!蔽一厮?,我也不知道現在南方是否已經有了這種吃法,只能說是烤鴨子的時候琢磨出來的。這就又扯出烤鴨子的問題,我只能說烤鴨晚上定然有,請一定要賞光。 每一位到場的人都還拿到了一份原木禮盒,盒子里當中臥著一個粉青瓷瓶,里面是半斤佳釀,名為三遇。 常遠與我說他前世的記憶里,我曾經開了一家叫三遇的酒坊,那酒比我現在的要甘醇,我想那是歷經世間求之不得的沉淀。我之今生更多的是順遂,所以才未到那火候,不過三遇之名甚得我心。所以新酒就叫三遇,還給它寫了個美麗的故事,以后用作忽悠人。 酒旁邊的格子里,放的是兩邊各三種點心,蛋黃酥、核桃糕、水晶蝦餃、蝴蝶酥、黃油餅干、馬蹄糕。均做得小巧精致,每一種都是少少的一到兩件。再好的東西吃多吃飽了都會膩,只有吃了還砸吧味道,才是剛剛好。盒子和酒的背面都有一串小字,夕云閣特制。我這個禮盒制作精美,足以買櫝還珠,還有三天,夕云閣就開始營業了。 午宴結束,我引著人上二樓,上面的雅間今日都用作客人休憩的房間,備下了茶水和點心,可以消磨一下午,不過大部分人離家都近,所以相繼離開,留下的都是想要交際的,或者真有興趣打個馬吊。 人都安排好了,我扶了扶略微覺得酸疼的腰,帶著小九兒,去蘊哥兒的房間。 還沒進門就聽見他扯著嗓子,不要命地在那里哭,把我的心疼的,我忙從聽雨手上接過他說:“寶貝乖,咱們吃奶奶!”扯開衣襟,小東西果然是餓地狠了,他頭偏來偏去,尋到了,立馬就大口地吃起來,吃得急了,嗆著了。 一口奶吐出來,聽雨幫我拿來手巾,我邊拍他邊給他擦,小九兒在那里教育她的小侄兒不能太著急,他因為還沒吃飽又要癟嘴哭,好不容易,讓他繼續吃,邊吃邊尿,暖烘烘地澆了我一身,真是一團亂了。 聽雨出去端了水,我換了衣服,孩子換了尿布,小家伙倒是吃飽了,開始眼皮子打架,乖寶寶快些睡吧!讓阿娘我也歇一歇。娃兒塊睡著了,我也想靠著略微瞇一會兒。 聽到一陣整齊的叩門聲,我讓聽雨問:“誰?” “我是明祁!不知道我阿姊在里面嗎?”門外是我那便宜弟弟的聲音。其實大家伙兒心照不宣就好,你來就來了,單獨過來做什么?有些東西明面上過得去就可以了。私底下是什么混賬事兒,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是。 “我家奶奶在里面,您等等!”聽雨替我回了。孩子剛要合上眼睛,這不又睜開了,我無奈搖頭,示意聽雨開門。 門被拉開,聽雨喚道:“舅爺請!” 我見明祁站在門口,方才外面沒有仔細看他,細想之下我居然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他了。這一年他變化不小,人長高了,肩背也寬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在翰林院任職的緣故,亦或者是跟黃家這樣的高官家庭接觸多了,原本少年氣質也褪去了不少,整個人顯得沉穩了許多,也隱隱有了些許氣度,這樣的蛻變不得不說,確實是環境改變了他。 我抱著孩子,看著小家伙眼睛想閉上,聽見聲音又睜開,睜開了又合上,看起來內心正在掙扎,明祁對我笑了笑走過來說:“還沒仔細瞧過我外甥?!甭曇粢怀?,蘊兒眼睛猛地睜開,我忙輕輕拍他,讓他安心睡覺。 “是嗎?”我笑著說。 “長得很像阿姊!” “舅母倒是說像他爹小時候?!焙盟颇募矣H戚,總是說孩子像他們家,這是普遍現象了,我一個撿來的孩子,倒也不介意他像誰,無論如何總是我的孩子。 明祁笑著說:“眉眼像極了阿姐,阿姐的雙眼笑起來彎彎的,含情帶語。以后他長大了,這雙眼不知能勾了多少姑娘的魂去?!?/br> 這話說出來讓我警惕起來,我抱著孩子偏過去一些。問他:“方才跟干娘打了招呼,還有你那娘子,怎么就你一個人過來?她們人呢?” “四娘覺得有些疲累,說先回家歇一會兒!”他回我之后,挑了地方坐下,我瞧著孩子已經睡著,將他放進搖籃中。也坐了下來,聽雨拿了茶水和糕點過來,我與他實在無話可說,所以也就懶得開口。 “阿姊,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一切安好!”這話問的多余,他于我如今已經沒有太多瓜葛,我自然公式化的回答一句一切都好就是了。 他居然還有愕然的表情,之后說話就不對勁兒了:“我倒是聽說了諸多的傳言。還以為阿姊為這些煩惱過?!彼裁磿r候學會八卦了?我以為他一心沉浸于他的功名利祿里了。 “人生哪有事事順遂?其實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煩惱罷了,記得最初,每日最多的煩憂是明天是否有飯吃。等能吃飽飯了,煩惱的就是你的束脩,也許還有那些惦記你阿娘的登徒子,等能吃飽穿暖,也無需擔心有人會上門鬧事了,又掛心你是否能考中。如果你仔細想想,當初咱們三人相依為命的時候,也時時刻刻沒個消停不是?”那些過往希望他不要忘記了,我提醒他,想想以前的日子,就不會想一些有的沒的了。 “阿姊說的是,不過那個時候阿娘擔心地要死的事情,阿姊總是告訴她沒什么大事,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情都不算是事情。阿姊告訴我考不中這一次,下次再考也行。阿姊總是四兩撥千斤地過了?!彼兇馐菦]話找話,我這里要怎么回答呢?真是讓人煩惱。我和他實在算得上話不投機。 “難道不是嗎?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兒?哎呦,明祁,要是沒有其他事,我也該出去了,我得去招呼客人,離開太久不好!”我對他說。有些事情我是深刻記得的,怎么也不會忘記,對他我不太會誤解,畢竟這么多年一起生活,他這個人韌勁兒很足。早早趕他走人,是最好的策略。 明顯他還不想走,繼續說著:“沒什么,只是到今天,突然發現我們都長大了。和阿姊才說了兩句話阿姊就要趕人了?!彼拖铝祟^對我說:“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姐弟二人一起蹲在地上剝毛豆。我就喜歡阿姊炒一碗咸菜毛豆。別看阿姊膽大,唯獨對那毛豆豆萁上的蟲子怕地緊,每次都讓我細細查看了,才接過去剝豆子。邊剝豆子,阿姊邊考教我學問。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我的那一步錯,今日當是我與你執手,為孩子辦酒席了。阿姊,我過得不好!”他說完抬頭看我,眼神里是期盼嗎?我嘞個去,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這個毛病還沒改? 難道我該回答他:“聽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這話沒法子出口,我只是略微有些慍怒道:“明祁,我對你,能有的情分,唯有就是姐弟之情,如你所言,那是靠著十年漫漫,靠著一路走來的艱辛培養起來的那份情意。不過這份情意還剩下多少,你當知道,你過得好與不好,實在與我不相干。我好言勸你,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要緊!” “阿姊,你從來都沒明白我的心,也從不替我想想,讓我一個人為了這些事情煎熬。你可知,我多少次路過侯府想見你一面?我多少次只要聽見定西侯府這幾個字,心就跟著快跳?多少次我恨他不能好好地護著你,讓你一個人在似虎狼之xue的地方掙扎活命。你們新婚才沒兩個月他就丟下你一人出去讀書……”明祁還要啰嗦下去。 我打斷他道:“停下!你聽聞的那些不盡然是實情,常遠對我好,我沒必要跟你細說。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與他是兩情相悅。你過得不好,我卻過得很好。所以你的不好也就不值得我聽下去了,你現在馬上出去?!闭f完,我抱起孩子,要往外走。走到門口,他一個箭步,上來要抓我的手腕。還好我反應極快,轉身甩手將他推開,剛好將他推到門口欄桿上,他轉頭眼神焦灼的看著我,我越發地心頭不虞。 “燕娘!”我聽見常遠的聲音,我轉眼看去,他大步上前,而他身后是黃四小姐和她的丫鬟。常遠過來在我身邊站定,接過孩子說:“那幫子人都想瞧瞧蘊哥兒!” 他又看向林明祁,聲音平淡地道:“明祁,你夫人一直在找你,怎么你在這里?” 這個時候,黃四小姐細碎小步跑過來,拉住了明祁的胳膊道:“相公,讓妾身好找!”那口氣十分地溫軟。 林明祁看向她道:“不是讓你先回家歇歇,等下再過來?”聲音有些生硬,我只能說真是牛,靠著老丈人,還不伏小做低,居然還能在人面前擺譜兒。 黃小姐垂眸欲泣,突然又抬頭笑著軟聲說:“原本是想回家歇著,但是想著這是小外甥雙滿月宴,我都沒看過小外甥,所以我回頭過來看看孩子?!焙冒?,什么樣的鍋配上什么樣的蓋,黃四小姐十分地吃明祁這一套。 我看她走到常遠那里看著蘊哥兒道:“我家小外甥長得真是俊俏,瞧他的眼睛像極了阿姊,顧盼生輝!相公,你說是嗎?” 明祁回答的聲調有些怪異道:“是??!” “阿遠!你帶著孩子去吧!我去找舅母她們說話去,等下你到舅母那里來找我?!蔽覍Π⑦h說道,順帶給他一個眼神,轉頭又對黃四小姐說:“林夫人既然不回家,何不與賈夫人,秦夫人她們一起聊聊?”早點離開這對不正常的夫婦算了。 “娘子,我還是陪你回家,你身子弱,回家歇會兒!”明祁這時對著黃四小姐說地委婉體貼。我不禁對顧盼生輝這個詞略微起了疑惑。 黃四小姐果然綻開笑容道:“相公不是說要跟同僚一起聊聊?”只是這個笑不達眼底,看向我的眼神不甚友好,拿情敵的眼神看我,怪有意思的。 “沒事,陪你回家去!”明祁對她說道,說完與她一起往前,只是走了幾步之后回頭看了我一眼,黃四小姐立馬跟著轉頭叫到:“相公!”聲音中似嗔非嗔,秀什么恩愛??! 常遠帶著孩子也走開了,我抬頭看屋頂的雕梁畫棟,這算什么扯淡事兒??? 第51章 揮揮手, 將賓客們都送走, 趁著還沒宵禁, 回到家中。立馬撲進浴桶里, 洗去一身疲乏。我絞這頭發出來的時候,聽雨將小人兒安置在床里側, 我爬上了床, 躺著拍著蘊哥兒,他側身在我身后問道: “方才林明祁找你為何事?” “他來找我, 還會有什么好事兒?他說……”將明祁對我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與其讓他亂猜,不如就說與他聽。我心內本無雜念, 自然與他徹底分享為好。 “他過得不好?”常遠咀嚼這句話, 好似要將這句話砸吧出個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