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姨娘,什么叫市井?”一個童聲傳來甚是可愛。 不過他遭到了輕聲喝止:“別胡說!” “大哥哥,為什么要娶一個市井女人?”還是那個懵懂的孩子。 “落兒!過來!” “太太!” 這個插曲結束,就開始了拜堂,我聽號令跪就跪,起就起,該怎么就這么樣。直到送入洞房! 第11章 進了新房倒是個清涼的所在,原本額頭上,身上冒起的汗開始消退。我正準備端坐著歇一歇,這蓋頭之下,我膝蓋之上遞過來一個描漆托盤,上面放著幾塊糕餅,只聽得如黃鶯出谷的聲音道:“大奶奶,爺讓您先用些糕點,墊墊饑!” “好!”我回了她一聲,用手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來吃。雖然我早已聽他說了一堆他們家的破事兒,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復雜中透著懸疑,完全不亞于我這些年看的任何一本話本子。畢竟這一輩子的話本子多數是男人所寫,里面皆是妻妾和諧,滿堂春色,共效于飛。這家里他老爹一妻五妾,各有專長,各有特色,再加上還有他那嫡親叔叔和庶出的叔叔兩家子,這一大家子的人要吉祥起來,也確實不太容易。 但是在他如此殷勤的態度之下,忘記了一件事情,大家大戶都有通房丫頭。如今這只如玉的小手,難道是他的通房的?一下子愣在那里,他是鰥夫不錯,他死了媳婦,不代表就沒有通房和姨娘,按照正常邏輯,他這種身份,沒有才奇怪不是? 我特么沒有打聽清楚就進來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于我最近的智商直線下降到逼近0的位子,頗有不滿。 不滿歸不滿,既嫁之則安之,我琢磨該如何文縐縐討要人家芳名,想了幾回覺得還是直接點地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聽雨!是大爺房里的丫鬟!”她這一出口,我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果然是房里人。 “給我倒一盞茶來!”血沒吐出來,倒是原本剛剛塞進去的一口綠豆糕嗆到了我,我咳嗽了幾聲,她遞過來一杯清茶,我喝了兩口作罷,遞給她去。她又要給我送上另外一塊點心,此刻我已經沒有了胃口。她拿來一塊濕手巾給我擦手。 “聽雨jiejie,凈房的水已經準備好了!”一陣腳步聲傳來。 “嗯!你們都出去吧!” 正當我剛剛開始考慮光他房里已經可能是有很多故事的時候,房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傳來,那聽雨喚他:“大爺!”僅僅這兩個字里我聽出了一絲絲的婉轉。 “出去吧!”他的吩咐甚為寡淡。聽見關門聲,我開始琢磨怎么跟他聊聊這些問題。 一根稱桿揭起我頭上的蓋頭,眼前一陣明亮,他站在我面前,紅光滿面,喜色撩人,說著:“燕兒,今日實在好看!”好看個鬼,我今日原就怕汗水花了妝,所以不過是畫了眉,涂了口脂而已。就是頭上這三斤重的鳳冠倒是珠光寶氣??赡芤r的我也貌美了些,今日倒是讓我明白了什么叫富貴逼人。 不過我此刻是冷眼瞧他,面龐氣的鼓鼓地,他瞧見我這模樣,又看了看桌上的點心盤子,幾乎沒有動口氣略微嗔怪:“我讓聽雨給你帶些吃的,你怎么沒吃?即便嘴叼,也該吃兩口!” 在感情這事情上頭,我總結了一下,實在沒什么經驗。前世里,家世和個人風格決定了但凡對我露出些微好感的男子,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如珠似寶卻也似真似假地對我,我工作繁忙哪里有空去應對?今生更是為了果腹忙忙碌碌,之前未曾思及這些錦上添花的事情,也就近些日子對他有了那般的遐思。 他若真是此地標準的男子,認為三妻四妾是在正常不過的,大不了我收拾行李走人。想清楚了直截了當問:“那聽雨說她是你房中人?” 他愕然,懵了一會子,邊大笑,邊摸上我那鼓起來的臉說:“我未曾想到娶了個醋壇子!” “到底是不是?”我瞪著眼睛,等他回答,也隨時隨地等著一躍而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問我。我自問沒有自信到以為自己會是終結一個流連花叢之人。我不嫌棄他是鰥夫,自有前提,但是不代表我能容忍他現在有暖床,雖然從邏輯上應該容忍。 “如果是的話,你們家這趟渾水我不摻和了,今日委屈你睡那榻上,明日我拾掇拾掇走人?!蔽艺酒饋砼牧伺乃募绨?,隱藏了我傷感地近乎酸澀的心。我自知自己太矯情,即便是入了這個時代,其實心卻從來都與它格格不入,一直說這個是正常,那個是正常,那不過是沒有真正將自己當成這個時代的人罷了??扇缃裾娴膶⑿姆帕诉M來,這么天經地義的事情,讓我恰恰無法忍受。 “不是!”他回答地好干脆,我心內一松,他又說:“我沒有通房沒有妾室,我那先前的娘子,我也早就跟你說得清清楚楚,我倆是青梅竹馬,她在我心中有分量是不錯。不過如今這心里卻是你!”這情話說得好似猜透了我心中所想似得,讓我不免有些驚訝,我的手還停在他的肩膀上,粗糙的手皮劃過他的滑溜的喜服,貌似勾毛了一些細絲。 他拽住我的手將我摟緊了道:“春宵一刻,燕娘這一天我們等久了!”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我想要問個清楚,可緊接著他的臉頰貼緊我的臉,直接讓我轉移了注意力,呼吸在我耳邊,熱氣讓我酥麻起來。 他抽空兒,將我的鳳冠卸下,我一頭黑發如洗發水廣告一樣滑落下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柔嫩易推倒,反正此刻我是被他壓在床上,被子底下的花生紅棗等干果磕著我的腰背,我想喊暫停,可他已經用唇封住了我的口,在那里與我廝纏,我嗚嗚地無法出聲,他那手完全不停歇,伸手給我寬衣解帶。等到我的口舌控制權回歸于我,我才說道:“能先把床上的干果給清理了嗎?” 他摸了摸我身后,應允將我放開,騰挪之間我擦了他,本就已經紅到炸的臉更是滲出了汗,暗自罵自己沒用,自詡為開放社會的靈魂,這點子膽量都沒有。 待他放開我,我撐起了身體,糊里糊涂之間居然沒有發現衣帶已經全然松了,人站起來,滑溜的婚服卻掉在了床踏板上。正在清理干果的他,轉頭見我這般輕笑起來,我連忙從地上拿起一件外衣胡亂罩上。 他清理完之后,倒也不急著繼續,只是將他松垮的外衫和里衣都脫了,露出精壯的上身,我轉過頭去不看他,聽得他在背后說:“燕兒,先來吃兩口!”被他這么一說,忽然覺得肚子當真是餓了。轉過身到桌前,指著他道:“你能不能披件衣服?” “燕兒不是一直說垂涎我的一身rou嗎?我是你夫君,你合該落落大方地觀賞才是!”他完全不理睬我的要求,就著了一條褲子,坐在那里,一副老子就不穿衣服,你打算如何? 我不如何我拿了碗筷埋著頭,開始自顧自地吃了桌上的飯菜,他不禁失笑道:“你有做娘子的自覺嗎?將夫君晾在這里自己吃了起來?”我繼續悶頭吃東西,不理睬他,要我伺候他,做夢去吧!如果我能有正確的認知,其實不應該這么想,畢竟伺候男人吃東西,也是這里女人應盡的義務。但是我的認知形成太久,早就偏地不知哪里去了。 他無奈地撿了兩樣吃了兩口。拿起桌上放的兩個瓢與我說:“合巹酒總要喝一口!”說完他將壇子里的酒倒入瓢中,遞給我。 我喝著甜甜的米酒,聽他說道:“喝下這酒,日后你我夫妻一體,同甘共苦?!甭犞@話,我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也太容易感動了吧? 再次被他安置在床上,我默默地做心理建設,告誡自己這有什么?沒吃過豬rou難道沒見過豬跑,時隔不過二十年,二十年前你什么沒見過? “燕兒,睜眼!”他一邊叫我,一邊已經抽掉了我的裹胸,我雙手不由自主地要抱住那里。他哪里肯讓我遮掩?強行將我的手拉開,扣住。我頂著拼死吃河豚的決心,睜開了眼睛看向他,他也就這么定定地看著我。 我想起前世有朋友說:“你知道老外為什么喜歡東南亞的女人嗎?” “她們放得開!咱們這兒的女人別看嘴上厲害,到了床上……”當時聽他一言難盡地說話,我不以為然。畢竟我覺得作為一個勤奮好學的人,怎么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輸了呢?自以為看過那么多的影像資料或是科普讀物,難道還不能模仿?腦中突然冒出一句:“事到臨頭需放膽?!?/br> 我略微抬頭,親了他的嘴唇一下,他如同得了好大的獎賞,震動著胸膛笑出了聲來,也放開了我的手,我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得了我的鼓勵,從唇開始一寸寸往下移,我的手也撫摸上他的背,背上不甚平整,有一道蜿蜒的疤痕,很是突兀,升起一陣心疼之感。他的呼吸漸漸粗重而紊亂倒也還記得跟我解釋:“已經沒事了!別掛心!”此刻我已經被他鬧得迷離起來,聽得不太真切。 隨著他一句:“燕兒,耐著些!”那硬生生的疼痛如約而至,我咬唇輕聲呼痛,他這廂倒是停了下來,看我反應。其實他不上不下,我也很是難受。我張口罵他:“傻子,橫豎都是這么一遭,快些完事了!好養傷!”他聽到這話,嘴里突然笑了出聲,下面狠狠一挺,果然如傻子一般,不慎將口水滴落到我臉上,我疼地眼里禁不住落下淚來,他低頭不知道是舔他流下的口水,還是我的淚水,總之,我痛了沒有快樂著,他看上去倒是挺樂呵的。 清理過后,讓人重新鋪了枕席,我與他躺在了一起,他半撐著身子看著我,我已經是上下眼皮打架對他說:“不早了,睡吧!” “你先睡!我可能會打呼!”他躺下側著身體貼抱著我。什么意思?怕打呼嚕讓我睡不著,所以讓我先睡?從來沒有被如此體貼的我,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老天為什么要我穿越,想來前世我想活成大哥心中的女人,偏偏成了女人心中大哥,且一路往大哥心中的大佬狂奔而去。為了防止我將自己活成男主,這一生才給了我一個卑微的身份,讓他來這般待我?安心地做大哥心中的女人吧! 第12章 一陣秋雨一陣涼,滿地的濕漉也沒有洗去空氣中透著的腥臭味。今日是常遠問斬的日子,與他一起行刑的還有老李,原本可是內閣首輔,這個官階實在太高,惹得圍觀百姓入人山人海。 比起他這個老哥哥,常遠自問無妻無子,侯府早已衰敗,也算是了無牽掛。老李昨日在獄中老淚縱橫,十二歲的嫡孫女從此就要充入教坊,老人家覺得自己身死不打緊,實在是害了孩子。他略有些慶幸,即便起過了成親的念頭,到底未曾付諸行動,實在是明智之舉,否則害己了還要害人。 “耀亭賢弟,老夫先走一步!”李相對他說完這一句,劊子手的砍刀落下身首分離,血濺五步。常遠閉眼不看,其實這一日并非未預見,但是前路艱辛也需破局,事到如今所有努力一切盡毀。不明真相的百姓在高聲叫好,一時間常遠覺得滿心悲涼。 身首異處,靈魂出竅發現人群中有一人布衣荊釵,那是張燕,如果說他的人生之中還有一絲一毫值得牽掛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眼神專注看著刑場,以為她心里定是又在罵他,她著實是未卜先知,早已提醒他,這個新法不會推行成功,他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曝尸三日,他的靈魂呆在刑場之上三日,她足足等了三日。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守著他的尸體。第三日,她讓人拖了一口棺木過來,將他收斂入棺中。 她手扶棺木說:“記得你曾說想要一山,一水,一釣竿,我當時說道:一狗,一人,一草廬。我找到了這么個地方,以后咱倆就搭個伴吧!”她翻越上馬,帶著扶棺車隊,往城門口去。 “阿姊,你可知道他所犯何罪?”才四十就已經入閣為相的林明祁在城門口攔住張燕的去路。這是她的干弟弟,經歷了這么多年,他心里明白,這個林明祁對這個干jiejie是有著別樣的心思。 已經不再年輕的張燕,笑起來眼角皺紋明顯,她將發絲卡進耳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對林明祁說:“他和李相的變法是這個阻止這個朝代滑向沒落的最后一下搏擊。再短暫也如璀璨流星劃過了暗夜!他是璀璨的星子,你是這暗夜中腐朽的氣息。這便是我的看法,你若是覺得我這話犯了什么忌諱,也可以將我抓了,判個斬刑?倒也如了我的愿?!?/br> “阿姊,你為何還是如此執拗?一意孤行?”林明祁看向張燕的目光復雜,他復雜什么?早已求仁得仁。 張燕卻目光清朗,對他說:“明祁,我與你早已無話可說,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一直欣賞他這種勇于為理想付出的傻子,他也愿意為了光明,披荊斬棘。在我心里他是英雄!若是你我之間還剩下一絲一毫當初的情分,那就讓我帶他走?!彼恢绷R他是傻子,卻從來未曾說過他是她心中的英雄,這一刻他魂魄不得安生。 就這樣他被張燕帶到了富春江畔,山水之間。他記得她一直居住在杭城,有一酒坊名叫三遇,那里的酒,味道醇厚,香氣宜人,一日只出售三百瓶,多一瓶都不肯賣。有一座宅子名靜園,靜園主人每十日接待一桌親自下廚的宴席,每桌價值白銀千兩,想要吃這一頓飯,須得提前三月預定,也未必會有位子。 挖坑埋了他,樹上了墓碑,碑上有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他常遠,一個是她張燕。埋葬他那日,已經入冬,江上寒煙縹緲。 張燕將人打發走之后,她拿了一壇酒過來,拍開了封壇的老泥,倒了一碗,灑在了地上。他只是她鐲子里寄存的魂魄,聞不出,這酒有多香。只是記憶中,每回路過杭城,到她那里叨擾兩日,她必然拿出她親調的珍釀,親炙的佳肴與他對酌。那酒味道確實對得起賣出去的銀子。 他每每與她講朝堂上的事情,覺得自己在干一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事,實在想一吐為快,等他直抒胸臆之后,她就會潑他一腦袋冷水,字字戳心地指出李相變法中的致命缺陷。然后罵他兩句傻子,勸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別到時候連命都沒了,早點退了隱居算了。 那時他常常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每次臨走的時候想要發誓永遠不要再來看她,卻每每總要制造機會路過,永遠管不住那腿,還是來見她。然后再次被氣走,如此往復。 “傻子!”果然如此,她就不會叫他名字了嗎?“你知道我今生今世最最后悔的事情嗎?”她在他墓碑前問他。 可惜他的回答無聲無息,她倒了一碗酒,仰頭一口飲盡說:“其一,未曾與你上過一次床,白白放過了你一副好身板!你特么也是個死人,咱倆關系都到什么程度了?你一男人從來就沒想過捅破窗戶紙?就這么孤零零地一個人?所以說你傻,你別不承認?!?/br> 常遠捏緊了雙拳,對她的情分從何而起不得而知,只知那一晚,十六七歲的少女在他愛子嬌妻頭七之日,為他煮了一碗面,陪著他坐在風雨之中,唱了一曲從來未曾聽過的古怪曲子,每一句詞都如感同身受,無奈,痛楚,憤怒…… 情到深處,陰陽交融,自該水到渠成,只是他雖然一往無前,但是卻深知自己走的是一條不歸之路,越是情深越怕連累,越是到后來,越是無半點逾距,只是貪戀再見的那一面,她發上新添的那一點霜雪,才知歲月如梭,又是一年。 “其之二,常遠,我悔未能全程陪你走一遭,還每次都拿著自己的知識來打擊你的熱情。有個秘密我從未與你說起,我是孟婆忘了給那一碗湯的人。我未曾忘卻前生,前世我出生在大家,祖父是軍人,父親是經濟商務方面的高官,可能跟戶部差不多吧!母親是外交官,就是使臣那種。我比你更被家庭寄予厚望。我所學就是金融經濟,我曾經有過一篇論文研究整個封建時代的變法,基于歷史資料,從你一開始跟我說,我已經知道了它未來的路。我自以為自己有前瞻能力??山袢障雭砑词怪浪慕Y局又如何?總歸你我二人在一起,幫著你即便知道是這個結局,也該試一試,闖一闖,至少你我都不會那樣孤單。哪怕還是這樣失敗,大不了與你同赴黃泉??偤眠^如今這般如死魚一樣活著。我在這世上活了四十多歲,能牽扯我心的只你一人,只你一人……”此刻張燕已經提起了酒壇,開始往嘴里灌酒,酒從她的嘴角流出,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今日終于知道了她的秘密,可惜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虛無地抱著她,任由她將烈酒灌下,只聽她說:“墓碑刻上你我二人之名,我這個假寡婦,愿意嫁你這個真鰥夫,總歸是你占了便宜。你斷不能不從!”他多想立刻就答應她一聲,他愿意。 她坐下,頭靠在墓碑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灌酒,她那點子酒量他清清楚楚,可此刻他能奈何?眼看著她神志已經不甚清楚,嘴里反復念著一首詩句: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br> 常遠魂驚魄痛,相知未曾相伴,相思未曾相守,是她與他最大的遺憾。天色烏壓壓,漸漸下起了小雨,她卻已然深醉在他墳前,看得到卻無法出聲,抱得了,卻無法扶她起,眼睜睜看著雨越下越大,江南的冬雨冰冷徹骨,她凍得嘴唇發紫…… “燕娘!”常遠驚跳起來,眼前模糊一片,環看四周,隱約那時行軍的帳篷,背后牽扯rou痛,抹去一臉的水痕,驚魂未定,心里著急著一件事情:“燕娘再不起來,會凍死!”。 “少將軍!您可算醒了!”軍醫羅大夫,撩開營帳走了進來,“您怎么起來了,小心背后的傷口!” 隨著羅大夫的進來記憶涌入,常遠發現自己在外公的軍中,此刻正在漠北,之前好似他被人用刀砍到了后背。, “少將軍!已經睡了三日了,可算醒了!我這就去稟報老將軍!”羅大夫高興地走出了營帳。 他回來了?回到了年輕的時節?回到了二十三年前,那一年他隨外祖出征漠北。這一年距離他與張燕相識三年多,也在這一次他養傷之后回去,張燕已經離開京城,再次與她相遇是在杭城,已經是八年之后,她的“三遇”初創…… 如前世一樣外祖想讓他留在此地養傷,他略略一推算,前生養好傷回去之后,張燕已經將面館留了那對老夫婦。聽說她不愿接受那一塊匾額,一個人獨自離開,無人知她去哪里。后來聽她說起,這些年她走了一趟苗地與巴蜀,去找了好的原酒,只為一杯佳釀。 這一生他斷不能再與她錯過,他昏頭昏腦與她已經錯過了二十多年,如今二三十日都不想錯過。緊趕慢趕才堪堪趕上那對老夫妻回憶中的放榜之日,未曾回府,直接去了她的面館,她一個人在那里吃著清湯面,瞧見他過來,只一句話,就利落地進去為他炒澆頭,一路上想了多少次該如何開口? 怎么會錯過她那一句:“既然艱難,也該想想是不是別做這個行當了,找個安穩的活,以后娶妻生子?!卑蛋盗R自己嘴拙,為什么不接她一句:“你嫁于我,我便安穩了!”不就扯了窗戶紙了嗎? 她罵他傻實在太對了,他居然跟她開始探討房子、干弟弟。直到禮部那個小官拿著勞什子的牌匾過來,才回過神來,他想快些走,找人讓禮部廢了這塊匾。這時只聽她問:“一個真鰥夫娶一個假寡婦,算不算得上是占便宜?” 這句話如雷擊,撞進他心中,心中如此雀躍,她在他墓碑前怎么說的?這個便宜他是占定了。 第13章 我睜開眼想要坐起,發現身上攬著一條手臂,腿上也沉甸甸,方才想起昨日已然成了親,成了人婦。生物鐘真是可怕,到了點基本上就會醒來,哪怕我還是覺得有些疲累。 “怎么醒了?”耳畔響起聲音。 “到點了唄!”我跟他說,紅燭只剩下一小段,也證明了一件事,天馬上要亮了。 “再睡一會兒!不用早起?!彼牧伺奈业哪樥f,說完又死摟著我,估計冰鑒里的冰都融化了。他這么大一個人,如火爐子一樣貼著我,醒來了就覺得奇熱無比,一下子將僅存的睡意全部趕跑了。 推了推他道:“你側過去睡,別黏著我!難受!”說著我扭著身體,要往床里滾去。 突然聽他一聲暗啞道:“別亂動!” 我腦子里劃過一個詞:“m call!”這個叫醒服務,還真特別。猛然想起他才二十三歲,別看是二婚,要是放在我前世,那才剛剛大學畢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這不已經口水糊我臉上了,胡茬子開始扎了。 對于他的上下其手,我左右抵擋,跟他說:“常兄!且慢!咱們好好商量!” 他一只手撐起了身體,側身在我上方,眼目清亮地問:“商量什么?”另外一只手,就不用說了,一整晚都放我心口那里,此刻自然還在那個位子上,擴大了范圍,輕重不一,揉地很是起勁。 “早上好,這個事情,怎么說呢?”我腦子了過了一過,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打個比方,咱倆去爬一座名山,我們知道山頂有云山霧海,有東升旭日光芒萬丈,這般美景咱們倆都想看。所以我們開始爬??!爬!到了半山腰呢?我的腳崴了,每走一步,腳都疼地讓我冷汗直流。所以這個時候,你覺得我應該繼續跟你一起爬山呢?還是算了休息一下,等傷好了再一起上山去看美景?這個比方你可懂?” 我看著他有些懵懂,又提醒他,指了指我身下說:“下面有傷!今天不看云山霧海,光芒萬丈了,好嗎?” 他一副恍然大悟似得說:“娘子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