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還沒等對方說話，就輕輕拉住他腰間的襯衫，像只年幼的小動物。

    眼神濕漉漉的那種。

    很竭力想討好的那種。

    陸江寒沒了脾氣，他用手指穿過那柔軟頭發，向后靠在椅子上。

    “你這個小壞蛋?！?/br>
    顧揚眼睛一彎，用臉頰蹭蹭他。

    午后的陽光。

    辦公室的戀情。

    以及……咳嗽的小藝術家。

    作為懲罰，他失去了晚上的麻辣海底撈。

    但作為獎勵，他也得到了一盒好吃的潤喉糖，和總裁親手燉的奶油蔬菜湯。

    唔，其實不虧。

    第129章 新學期

    從盛夏到深秋, 時間快到像是只有短短一瞬。

    服飾秀前一天, 顧揚在z88加班到午夜，把所有流程都檢查了一遍, 直到最后一名員工離開, 才活動了一下筋骨, 從藍森手里接過一瓶水：“行了，回家?！?/br>
    “這些活應該歸寰東吧？”藍森拎起外套, “怎么是你一手包攬?！?/br>
    “下午的時候, 寰東市場部已經來確認過一次了?！鳖檽P說，“等所有人走后再看一遍, 是為了我的作品集?！?/br>
    “這次聯合周邊的反響很好, 顧客都在等明早十點開售?！彼{森替他推開大門, “我先送——”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街對面正停了一輛熟悉的黑色小車。

    搖滾青年發出控訴的聲音，既然有人來接你，那為什么要謊稱自己沒開車, 讓我枯等到凌晨時分,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難道就是為了強塞狗糧, 啊，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顧揚說：“不管你相信不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br>
    “并沒有安慰作用啊?！彼{森哀怨, “居然還是驚喜，更過分了?！?/br>
    顧揚只好說：“那我可以送你一輛哈雷摩托?！?/br>
    藍森問：“是可以騎的那種嗎？”

    顧揚回答：“softail fat bob, 最新款?！?/br>
    藍森頓時通體舒暢，并且很想猛烈擁抱一下靈魂摯友。

    但考慮到霸道總裁的車就在對面，于是他只好用眼神寄托深情，一路目送摯友上了車。

    “在聊什么？”陸江寒問。

    “哈雷摩托?！鳖檽P湊過去，“怎么不告訴我你在等？”

    陸江寒學他的口氣：“因為驚喜之所以驚喜，一半是因為驚?！?/br>
    顧揚笑著說：“那你得感謝藍森，要不是因為他開車，我今晚估計就睡在z88辦公室了，累得走不動?！?/br>
    “那不行?！标懡嫠岛冒踩珟?，“時間再晚，我也要把你接回家?！?/br>
    這就是愛情的美妙之處，是黑暗中一捧輕柔的光，也是困倦時一張溫暖的床。

    顧揚抱著靠墊，睡得很熟。

    ……

    在寰東和z88的聯合宣傳下，這場服飾秀的熱度被炒得很高，不過前期再聲勢浩大，最終也要看作品質量。十點開售的限定周邊算是最后一輪預熱，藍森把顧揚設計的底紋進行了調整，用更大面積的暗金色覆蓋了朱紅，算是對東方美學的抽象詮釋，反響不錯。

    空曠的美術展廳被拆除了所有障礙，用紅色絲線裝飾t臺，結合燈光和全息投影技術，打造出了一個極具空間感的秀場?；顒油砩掀唿c半開始，顧揚幫陸江寒打好領帶：“好了，走吧?！?/br>
    “緊張嗎？”陸江寒問。

    “一點都不緊張?！鳖檽P回答，“我信心爆棚?！背峭庑擒妶F從天而降，舉著加特林大肆破壞，否則這絕對會是相當精彩的一個夜晚。

    陸江寒糾正：“第一，外星人從天而降肯定比服飾秀更精彩，第二，外星人大概率不用加特林?！?/br>
    顧揚雙手把他的臉擠變形：“在你上臺致辭之前，不準再說話！”

    陸江寒很配合地點頭。

    半路遇到楊毅匆匆過來：“陸總，政府的人已經到了，您看您什么時候過去？”

    陸江寒和他沉默對視。

    “陸總？”楊毅莫名其妙。

    顧揚：“……”

    楊毅很想落淚：“不管你們在玩什么愛的小游戲，能不能稍微忍一忍，至少等到活動結束之后?！?/br>
    顧揚從牙縫里往出擠字：“說話！”

    陸江寒整理了一下衣袖：“現在過去?！?/br>
    楊毅稱贊：“遙控人也沒你好用?！?/br>
    陸江寒拍拍他的肩膀：“過獎?！?/br>
    楊毅：“……”

    實不相瞞，沒人夸你。

    顧揚一個人坐電梯去了秀場，現場已經陸續來了不少媒體和觀眾。藍森用胳膊搗了他一下：“站這兒發什么呆呢，凌云的人已經來了，不去打個招呼？”

    “在想第一次的服飾秀?！鳖檽P說，“我就是這么站在后臺?！?/br>
    藍森頓時心底柔軟：“那時候的你一定很難過?！本秃孟褚恢槐煌底甙謇醯膫男}鼠，需要被捧在手心關懷呵護。

    “我一點都不難過?！鳖檽P說，“興奮激動得要死，還很想繞場炫耀?！蹦鞘撬皇执蛟斐鰜淼男銏?，之前做夢都不會想到的機會。

    藍森表情冷漠：“哦?！蓖四闶莻€粗獷野蠻人。

    “走吧?！鳖檽P深呼吸了一下，“快開始了?！?/br>
    晚上七點半，秀場的燈光驟然暗了下來。

    樂聲如水傾瀉，空曠而又綿長，是“天人合一”的古老哲學，琴音回響在西方工業革命催生的工廠里，則是顧揚想尋求的、東西方文明的融合與差異。

    就算在全球一體化的沖擊下，也沒有誰能比東方設計師們更懂東方美學，五千年的文明底蘊體現在服裝上，絕不僅僅是仙鶴和松竹，而是更廣泛的、更有想法的，就如同這場服飾秀，有人把傳統畫作應用在襯衫上，也有人致力于將“莊周夢蝶”的命題轉化為現代服飾，呈現出物我的交合與變化，何垚的品牌也在其中，她這一季的靈感來源于自己的故事，來源于在最迷茫時刻走過的山川河流，那是一條朝圣之路，能洗去心底塵埃，帶給她最原始的感知和思索。

    外星人沒有帶著加特林從天而降，所以這是一場意料之中的、精彩的秀。

    精彩本身除了舞臺、模特和服飾，還有本土年輕設計師們所呈現出來的狀態，積極向上的，靈魂繽紛又有趣。

    閉場秀后，現場掌聲如雷。

    在第二天的媒體通稿里，陸江寒把掌聲詮釋為觀眾送給原創設計的禮物，并且在結尾特別感謝了顧揚的辛苦付出。

    一小段話，幾十個字，被粉絲單獨拿出來翻來覆去咀嚼，就很甜！

    “以后要固定下來，每年都舉辦嗎？”顧揚坐在床上，“這是和時裝周不一樣的秀場，要更貼近消費者，也更……實用?！辈还苁菍﹀緰|還是對顧客而言，都很實用，時髦是立竿見影的，銷售額也很立竿見影。

    “要?！标懡兆∷氖?，“這次辛苦你?！?/br>
    “不辛苦?！鳖檽P說，“這是我喜歡做的事情，可以連續熬夜一個月?！?/br>
    “你現在仍然可以連續一個月熬夜?！?nbsp;陸江寒提議，“做點別的事?！?/br>
    顧揚拍拍他的胸口：“悠著點，會虛?！?/br>
    陸江寒扯過被子，笑著把人裹進自己懷里。

    是和書里一模一樣的，小藝術家和他的霸道總裁。

    ……

    新年過后，顧揚如愿收到了帕森斯的offer和獎學金。

    “驚喜嗎？”陸江寒問。

    “只有一點點?！鳖檽P端著一杯熱橙汁，裹著毛衣坐在沙發上，“因為毫無懸念?！?/br>
    依然是那個聰明驕傲，不需要家長cao心的，別人家的小孩。

    有一點點的欠揍，和很多很多的可愛。

    網上也因此掀起了一場小規模討論。喜歡他的人忙著送上祝福，而不喜歡他的人，則是在酸溜溜地攻擊這張錄取通知的含金量，并且貼出了一位“專業人士”的分析，說帕森斯在設計界的地位遠不如中央圣馬丁，后者才是真正培養天才設計師的浪漫圣地，而前者只是商業潮流下的速成工場。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錯?！鳖檽P把電腦放到一邊，“但我一點都不排斥商業化，也從來都不想做一個曲高和寡的孤獨設計師?！彼雱摻ǔ鰧儆谧约旱臅r尚品牌，備受追捧、最好能風靡全球的那種。

    陸江寒笑笑：“嗯?！?/br>
    “陸總，你馬上就要擁有一段校園戀情了?！鳖檽P摟住他的脖子，“隔著太平洋的，柏拉圖式的?！?/br>
    “拒絕?！标懡f，“我有空就會來看你?！?/br>
    不管是紐約還是火星，他都要把他的手攥在掌心。

    還要溫柔地親一親。

    ……

    在下一個初秋來臨時，顧揚所乘坐的飛機也降落在了肯尼迪國際機場。

    全新的環境，和全新的朋友。

    藍森警覺：“我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嗎？”

    “沒有?！鳖檽P蔫蔫趴在桌子上，開學第一個月就忙得不可開交，他暫時沒有精力去和別人糾纏靈魂。

    圣誕節前的周末，陸江寒打來電話：“在干什么？”

    “咖啡館?！鳖檽P面前擺著一本書，“看普希金，順便等堂哥接我回家?！?/br>
    陸江寒哭笑不得：“我早就和你說了，他壓根不懂俄羅斯文學?！?/br>
    “但我們上次聊了半個小時詩歌?！鳖檽P強調，“我還學會了一句俄語?！?/br>
    陸江寒：“……”

    你確定沒有認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