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陸江寒清楚他的脾氣，后來還特意找人去問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誰能說出什么“神秘女子”的具體身份，只知道李總監每天都在醫院里陪著太太，兩人感情很好，所以八成又是記者的無聊傳謠。

    ……

    幾天之后，楊毅聽到一個消息，說凌云時尚的總裁吳梅已經飛回s市，一到公司就去了許凌川的辦公室。

    “不會是因為nightingale的事情吧？”他問。

    “有可能?！标懡f，“估計許凌川也覺得心里沒底，想盡快把這塊燙手山芋丟出去?！?/br>
    “那可好玩了?！睏钜氵f給他一杯咖啡，“你覺得吳梅會怎么走下一步？”

    “這就要看顧揚的商業價值了?！标懡f，“如果真的只能二選一，他要用nightingale去和易銘手下的所有品牌對打，哪怕是吳梅，估計也得頭疼上好幾天?！?/br>
    花悅路，凌云時尚。

    “吳總?！痹S凌川說，“不如我們直接向易銘攤牌？”

    “然后呢？”吳梅問。她穿了一身利落的西裝，是典型的職業女性形象，近些年因為熱衷于慈善和攝影，所以把生活百分之五十的重心都放在了環游世界上。

    “我不想放棄nightingale?！痹S凌川說，“如果他搞不定這件事，那就由我們來搞定，越快越好?！?/br>
    “為什么要這么趕？”吳梅合上手里的文件夾，“是因為你正在談的那家海外電商，同意了降低分成點？”

    許凌川對此也是啞口無言，他原本只是想拖延時間，所以才會隨口提出要降低對方的利潤分成，原本以為一定會被拒絕，卻沒想到一向強勢的合作方居然會答應這個要求，搞得整件事被架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傳出去要被業內當成笑話來聽。

    “先把nightingale的所有資料都給我吧，明天再陪我去看看店鋪?！眳敲氛f，“還有那個……顧揚，人品怎么樣？”

    “沒有深入接觸過，不過寰東的陸江寒和楊毅都很看重他?！痹S凌川說，“目前是楊毅的第一助理，據說下半年還要升職?！?/br>
    “剛畢業不滿兩年的大學生，這速度得是坐了火箭吧？”吳梅搖頭，“行吧，先給我兩天時間再說。對了，易銘呢，我怎么沒見到他？”

    “今天請假了，家里有事?！痹S凌川又解釋，“他不知道您今天會上班?！?/br>
    而易銘所謂的“家事”其實和家沒有任何關系。

    早上他出門想上班，結果車庫門前蹲了一個人，光頭花臂，膀大腰圓，就差把“不法之徒”四個字刺在臉上。

    “是申瑋讓我來的?！彼酒饋?。

    易銘眉頭猛烈一跳。

    申瑋還在戒毒所里，當然接觸不到外面的人，所以這位花臂大哥是他在里面認識的“朋友”，三天前剛剛期滿釋放。

    “他說讓你想個辦法，把他撈出來?！被ū勰姓f，“一周之內?！?/br>
    “開什么玩笑，一周？”易銘說，“他以為他住的那是五星級酒店？”

    “那就半個月吧，反正他是這么說的，我只負責有償帶話?！被ū勰姓f，“至于半個月之后，要是他還沒出來，會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但你肯定是清楚的?！?/br>
    “你……”易銘握了握拳頭，剛想說什么，又想起來面前這人無非是個傳話筒，于是又把話咽了回去。

    “五千?！被ū勰性谒媲盎位问?，“申瑋說只要我把話帶到，這就是跑路費，現金不夠的話，轉賬也行?！?/br>
    易銘太陽xue上青筋跳動，像是被人插進一把利刃，攪爛了那里的筋脈和血rou。

    花臂男把錢塞進牛仔褲兜，吹著口哨滿意離開。易銘在車庫門口站了半天，才出門攔了輛出租，一路開往市區。

    1999酒吧的老板名叫李大金，是晝伏夜出的動物，早上十點屬于深度睡眠時間，所以當他被耳邊叮叮咚咚的門鈴吵醒時，很有幾分要破口罵臟話的狂躁。

    門口站著的人是易銘。

    “……哥哥，下回能不能晚三個小時？”李大金把臟話自動消音，側身請他進屋，“我這好不容易才睡著，最近神經衰弱?！?/br>
    易銘拉開冰箱，從里面找了瓶啤酒出來。

    “怎么了？”李大金坐在沙發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看著心情不大好啊?！?/br>
    “申瑋剛剛讓人來找我了?！币足懻f，“他想快點出來?！?/br>
    “別，他還是好好配合人民政府戒毒吧，警察最近天天來店里搞宣傳，我現在思想覺悟可不低，咱得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崩畲蠼鹫f，“況且那就是一坨狗屎，丟了就丟了，爹媽都不管，憑什么讓你去撿他?！?/br>
    “他手里有我的把柄?！币足懓哑【破糠呕刈郎?。

    “什么把柄？”李大金湊近他，壓低聲音問，“你殺人了？”

    易銘眉頭一皺。

    “開個玩笑?！崩畲蠼鹦χ厝?，“看你這愁眉苦臉的，照我說，只要沒當著警察的面販毒殺人，那都不算大事，先說說看，究竟是什么把柄？”

    第87章 海島

    在易銘這頭, 除了申瑋之外, 1999的酒吧老板李大金應該是第二個知道nightingale真相的人。

    他指間夾著一根煙，熟練地拽開啤酒拉環：“這種事在你們那個圈子, 應該不算罕見吧？”

    “多得是?！币足懻f, “我當初也是這么過來的, 只是沒想到那小子不僅是個硬骨頭，而且還有本事能搭上陸江寒?！?/br>
    李大金抖落煙灰：“要我說, 你要是不想讓這事兒鬧大, 還真得先把申瑋撈出來，免得他在里面亂咬?！?/br>
    “弄出來之后呢？”易銘問, “養在我家？”

    “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戒的, 這才剛進去幾天, 治個感冒都未必能痊愈?！崩畲蠼鹫f，“所以呢，他鬧著要出來，你就把他保出來, 然后找人盯著, 只要一碰那玩意，就報警再弄進去唄, 多大點事?！?/br>
    易銘“啪”一聲點燃打火機，深深吐出一口濃厚的煙霧來, 覺得心里焦躁的情緒平復不少。

    他在上大學的時候, 經常會出來泡酒吧，李大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朋友, 對方在黑白兩道都混得挺開，據說年輕時在老家犯過事，花了大價錢才擺平。這種打小就在社會上混的老油子，對付起流氓地痞癮君子來，總要比平常人多些手段。

    “要我說，你真想一勞永逸，就找人給他一針?！崩畲蠼鸢芽掌【破縼G進垃圾桶，“這年頭，死了別人不行，死一吸毒的，那叫給人民群眾做貢獻?！?/br>
    易銘皺眉和他對視。

    “得，我知道你不敢?！崩畲蠼鹨恍?，“知名設計師，手得是干干凈凈的?！?/br>
    “我沒空開玩笑?！币足懶睦锊粣?。

    “我可沒開玩笑，那股勁兒high上來，心臟驟停的案例多得是，警察也不會管的?！崩畲蠼鹫f，“當然了，咱也確實沒到這份上?！?/br>
    聽起來的確是一個不拖泥帶水的辦法，不過易銘還不至于這么昏頭，上趕著讓自己從抄襲上升到背負人命官司——這不腦子有病么。況且這種事也沒法做得干凈利落，他可不想剛擺脫申瑋，又招惹到一個新流氓痞子。

    “那你就按我說的，先把申瑋弄出來?！崩畲蠼鹨慌纳嘲l，“然后再讓他進去?！?/br>
    “然后呢？進進出出？”易銘說，“真當戒毒所是我開的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br>
    “這不第一回 嗎，二進宮至少能有個理由，安撫他在里面待久一點不是，我們才好接著想辦法?！崩畲蠼鹫f，“主要你這也算半個名人，一點差錯也出不得，得慢工做細活?！?/br>
    “行吧?！币足懘炅舜昴?，向后靠在真皮靠背上，看著窗外那霧蒙蒙的天。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說：“實在不行，我就公開道歉，把nightingale還回去?！?/br>
    “那多丟份兒啊，背著抄襲的名頭過一輩子？你混了多久才有今天的位置，可千萬別沖動?！崩畲蠼鹋呐乃募绨?，“實在不行，我們還能去找顧揚談談條件，放心，沒到絕路上呢?！?/br>
    易銘狠狠抽了一口煙，讓兩頰也深深凹陷下去。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把所有的思維能力都碾成了亂七八糟的漿糊，倒也朦朧意識到似乎需要修整，卻始終找不到剎車的地方。

    所以只能任由它一路超速，橫沖直撞地開向遠方。

    ……

    1703的一排植物，有許多都在這個春天開出了花，粉的，白的，還有血一樣的紅，蓬勃地沐浴在陽光下。

    陸江寒提意見：“為什么我就只有綠蘿？”

    “你能把綠蘿養好就不錯了?！鳖檽P放下手里的小噴壺，“凌云時尚那邊怎么樣了？”

    “吳梅這幾天一直在公司開會，風平浪靜?！标懡f，“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查?！?/br>
    “你說他們會不會把nightingale還給我？皆大歡喜，lovepeace那種方式?！鳖檽P問，“根本就用不到身份證后六位?！?/br>
    “不好說，現在nightingale對凌云而言很重要，否則吳梅也不會親自飛回來?！标懡f，“就算他們承認品牌是你的，更大的可能也是要花錢解決問題，或者讓你和易銘實現平穩過渡，而不是公開道歉?！?/br>
    顧揚說：“可我不想接受這種方式?！?/br>
    “那我們就不接受?！标懡π?，“鬧得血雨腥風一點也不是壞事，會讓你快速成長?！?/br>
    “嗯?！鳖檽P點頭，“先不說這個了，后天幾點的飛機？”

    “中午十一點?！标懡當堊∷募绨?，“這是我們的蜜月預演，所以請你嚴肅對待?！?/br>
    顧揚虛心請教，什么樣的對待才算嚴肅對待。

    “比如說，多準備幾盒安全套?！标懡卮?，“畢竟那座島上也沒有多少娛樂設施?！?/br>
    顧揚的表情皺巴了一下。

    就算島上沒有娛樂設施，那你也不能一天到晚用安全套娛樂。

    很腎虧的。

    身為能感動董事會的優秀員工，雖然第三天就要蜜月預演，但顧揚在第二天還是準時去公司上班，從超市一路往樓上巡店。

    “顧助理?！眓ightingale的門店前，導購小姐遠遠給他打招呼，“又要拍照??？”

    “今天不拍照?！鳖檽P笑著往里看了一眼，“生意怎么樣？”

    “嗯，還可以，不過周二的客流本來就不多?！睂з徯〗阒噶酥?，“就一位客人，小燕姐正在接待呢?！?/br>
    “賣得最好的是這件嗎？”吳梅手里拎了一件呢子短大衣。

    “對，我們冬天走了不少貨?！睂з彶徽J識總裁，還以為對方就是普通婦女，來給女兒買衣服，于是熱情介紹，“現在正好換季折扣，而且買回去還能再穿一個多月，很劃算的?！?/br>
    “這家店生意應該不錯吧？”吳梅又四下看了看，“我看網上人氣很高?！?/br>
    “是啊，我們在集團內部，還有在這家商場都是銷售冠軍?！睂з徢『每吹筋檽P，于是伸手一指，“不信阿姨你問他，他是寰東的工作人員?！?/br>
    “又要問我什么？”顧揚開玩笑，“我是來找水喝的，商場飲水機正在換桶?！?/br>
    吳梅循聲看了他一眼，對方雖然穿著便裝，不過掛著胸牌，上面的名字很醒目。

    “您是給女兒買衣服嗎？”顧揚已經習慣了在這家店里兼職導購。

    吳梅把手里的外套掛回去：“你好像在網上很紅?！?/br>
    “大概是因為我經常不務正業，來這家店湊熱鬧?！鳖檽P把小飲料揣回兜里，又笑著說，“如果您不知道要怎么搭配，這一季的新畫冊上都有推薦，可以參考一下。我還要開會就先走了，祝您購物愉快?！?/br>
    吳梅點點頭，目送他一路離開之后，側頭問導購：“他叫顧揚？”

    “對，原來您也看網上的八卦啊?！敝碚f，“顧助理在我們這兒人氣可高了，而且他提出的搭配建議品味一流，每次都是等到他有空，我們就抓緊時間給老顧客發消息，讓她們快點過來?！甭犉饋碛行┓艘乃?，但帥哥加上漂亮的衣服，對小女生來說的確是能促使她們跨越半座城市的動力，那是青春期才有的活力和曖昧秘密，又雀躍又單純。

    “他很愛這個牌子嗎？”吳梅又問。

    “當然了，寰東的少女品牌少說也有十幾個，顧助理從來不去別家?！闭f起這件事，導購很有幾分小小的驕傲。

    吳梅笑了笑，又往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