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的嗎？

    在寰東的公司網頁上, 有顧揚的工作照, 那是他剛進公司時留的資料，黑色短發柔軟清爽, 鼻梁很挺, 笑起來自帶陽光特效, 青春蓬勃又干凈——反正肯定不是霍霍老公的長相。

    夜深人靜，陸江寒敲敲門：“我來關懷一下你的心情?！?/br>
    陸mama回答：“還可以?！?/br>
    “那明天有什么安排嗎？”陸江寒坐在床邊, “我陪你去逛逛街？還是想去山里?！?/br>
    “你忙你的, 不用管我?！标憁ama說，“我去找你三姨喝個茶, 要是她忙, 我一個人逛會兒就回家?！?/br>
    “確定？”陸江寒笑著提醒, “那回去可不準向我爸告狀，說我不管你?！?/br>
    “行行，快去睡吧?！标憁ama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我也累了?！?/br>
    “那你好好休息?！标懡酒饋? 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說了一句謝謝。

    他的聲音很啞,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低著頭，看起來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看得陸mama心里一酸, 說雖然我明知道你是在故意裝可憐，但好吧, 將來我找機會去跟爸爸說。

    陸江寒：“……”

    陸江寒轉移話題：“那你想不想聽我三姨的八卦？”

    陸mama批評：“這種事情，你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匯報給我？”

    “下次改進?！标懡f，“她好像真的對方棟有意思?！?/br>
    陸mama很嫌棄，就那胖子？

    “人家方經理那叫富態，哪兒胖了?！标懡f，“脾氣好，而且國宴級大廚，要是真成了，三姨將來多有口福?！?/br>
    “行吧，嵐嵐喜歡就好?！标憁ama想了想，又趁機補了一句，你看你三姨，都知道找個會做飯的。

    陸江寒幫她關上燈，拒絕再進行這個話題。

    找個會做飯的。

    ……

    周末的陽光很好。

    觀瀾山莊里，顧mama一邊煮麥片粥一邊抱怨，怎么天天要加班。

    “這不算加班，算臨時有事?！鳖檽P站在旁邊攪雞蛋，“化妝品柜有活動，小孫家里有事，所以讓我過去幫忙拍幾張照片?！?/br>
    而張云嵐找他的理由很正當，因為顧揚上次拍的那張總裁戰勝了野犀牛和洗澡的印度人，剛剛在集團攝影賽上喜提一等獎。

    “中午別在外面吃了，自己叫個湯，這些在公司微波爐里熱一熱?！鳖檓ama把餐盒裝進他的背包里，里面有糖醋排骨和荷蘭豆，即使隔著透明餐蓋，也能看出長得很好吃。

    這次參與促銷的化妝品是歐美二線，彩妝價廉物美很受年輕女孩喜歡，品牌方為了推唇膏新品，還特意請了一個小樂隊來助陣，現場氣氛很熱鬧。

    顧揚一口氣拍了十幾張照片，覺得差不多夠交差了，就放下相機，去和市場部的同事一起維持現場秩序。周末客流本來就大，再加上駐場樂隊越唱越high，從二樓到四樓的圍欄邊都站了不少人。

    “大家稍微退一下，欄桿不可以倚靠的?！鳖檽P把警戒線往后移了移，又把一位明顯耳背的老大爺扶到椅子上坐好，轉身就見有人正在盯著自己看。

    ……

    那是一名中年女性，穿了一條紫紅色連衣裙，拎著lv最樸素的購物袋，首飾看起來也不昂貴，但氣質卻很好，和鄧琳秀一樣，都屬于有歲月沉淀的美。

    “您好?！鳖檽P問，“有什么能幫您的嗎？”

    “沒有?！标憁ama笑容和藹，“我在等朋友?！?/br>
    “那您稍微往后站一下，或者可以到一樓欣賞樂隊演出，欄桿不能倚靠的?！鳖檽P很有禮貌。

    陸mama心想，我欣賞哪門子樂隊，我一直在欣賞你。

    因為是周末加班，所以顧揚并沒有換工作服，他穿了一件嫩綠的t恤，顯得整個人又白凈又清新，站在黑壓壓的人群里像一棵小樹——還是很勤快的小樹，從東跑到西的那種。

    一群小朋友在現場哇哇大叫，家長表示管不住，要么你們來。顧揚也不知道從哪家店鋪里要來一把亮閃閃的氣球，帶著搗蛋鬼們高高興興坐上電梯，直接送到了五樓童裝玩具區，到處都是奧特曼和芭比，新款蜘蛛俠1/6手辦眼睛會發光，很值得讓小朋友攥在手里不松開——嚷嚷也不能白嚷嚷，消費完再走。

    等忙完這鬧哄哄的一攤，剛好是午飯時間。

    辦公區安安靜靜的，整層除了保安就只有顧揚一個人，不過他倒是挺喜歡這種環境，一邊沖紫菜蛋花速食湯，一邊在微波爐里熱午飯，還能順便在電腦上追追美劇。

    陸mama敲了敲辦公室門：“能進來坐會兒嗎？”

    顧揚放下筷子，有些意外為什么保安會讓顧客進辦公區。

    “你們張經理，張云嵐約了我在這見面?！标憁ama及時解釋，“不過她好像還沒有來?！?/br>
    “這樣啊，那您隨便坐?！鳖檽P幫她拿了瓶水，“張姐最近挺忙的，我剛剛還和她通過電話，可能要晚一會兒才能到?！?/br>
    “行，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快去吃飯吧?！标憁ama掃了眼桌上，稱贊道，“手藝看著可真不錯?！?/br>
    “家里自己做的?！鳖檽P笑著說，又幫她拿來幾本時裝雜志。

    幾分鐘后，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正在打盹的保安打了個激靈，趕緊站起來打招呼，張經理下午好，您怎么周末還要加班？

    張云嵐踩著八厘米的尖頭高跟鞋，胳膊上搭著西裝外套，也很想問她親愛的jiejie，為什么周末還要來公司看顧揚，小孩又乖又聽話，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于是顧揚排骨還沒啃完，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推開。

    “你遲到了半個小時?！眏iejie提醒。

    “我這堵車呢?！睆堅茘拱盐餮b丟在沙發上，隨口問顧揚，“喲，這自己做的飯？手藝真不錯?！币辉趺凑f是親姐妹呢，講的話都一模一樣。

    顧揚謙虛地表示，都是家常菜，比起陸總的手藝差遠了。

    jiejie和meimei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聾了。

    陸總哪里來的手藝，他只有手。

    張云嵐疑惑地問：“誰跟你說的陸總會做飯？”

    顧揚：“……”

    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這難道是個不輕易示人的秘密？

    “有問題嗎？”陸mama態度友好。

    “沒問題?！睆堅茘购芰私鈐iejie的每一個眼神，因此雖然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經敏銳地給出了正確回答，“我就是有點意外，畢竟知道這事的人也沒幾個?！?/br>
    顧揚恍然大悟，原來還真的是秘密。

    他立刻表示，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行了，走吧?！标憁ama站起來，“去你那邊看看?！?/br>
    張云嵐跟在后面，一路幫她開門關門，拎包拎外套。

    這種豪華貼身服務。

    上次lvmh的副總裁來店也沒享受到。

    顧揚腦袋“嗡”一聲，把飯盒推到一邊，飛速在搜索框里敲下了“張云錦”的大名。他之前其實也偷偷查過新聞圖，但由于未來婆婆在出席活動時，每一次都是濃妝艷抹珠光寶氣，手指上的鉆石大小堪比鴿子蛋，再加上年代像素和臉盲的關系，別說剛才，就連現在，他也只能全憑感覺來觸摸事實真相。

    新來的小保安表示自己也不認識，只知道那是張經理的朋友。

    顧揚問：“監控室現在有人嗎？”

    小保安答，有的。

    董事長夫人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賣場抓賊的待遇，顧揚在監控里截了張圖發給總裁，問，這人是不是你媽？

    ……

    黑色跑車一路呼嘯穿過市區，等陸江寒趕到寰東的時候，陸mama已經帶著meimei，不知道去了哪里喝下午茶。

    顧揚欲哭無淚：“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我真不知道?！标懡P上辦公室門，把人一把摟到自己懷里，“好了好了，沒事?！?/br>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鳖檽P把腦袋抵在他肩頭，有氣無力地說，“還一直在啃排骨?！?/br>
    “沒關系的?！标懡扌Σ坏?，“啃排骨怎么了，誰還能管你吃飯?！?/br>
    “可伯母怎么就找到我了？”顧揚問，“你到底和她說什么了？”

    針對這一點，陸江寒也很莫名其妙。

    他昨晚只是說了一句喜歡男人。

    而地球男性人口少說也有三十億。

    “會不會伯母只是來公司找張姐，然后碰到了我？”顧揚極度不想接受現實。

    陸江寒問：“誰讓你來公司加班的？”

    顧揚：“……”

    算了，不想說話。

    “我晚上會和她談一談?！标懡呐乃谋?，“走吧，先送你回家?！?/br>
    顧揚答應了一聲，覺得自己可能會對糖醋排骨產生心理陰影。

    ……

    1703的小公寓里陽光斑駁，植物看起來像油畫。

    顧揚沒什么食欲，他躲在被子里，連睡著之后，表情都帶著不解和崩潰。

    陸江寒幫他輕輕鎖好門。

    姐妹之間的下午茶喝得很盡職盡責，直到晚上九點，陸mama才回到月藍國際。

    陸江寒正在客廳里看書，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去公司了？”

    “誰告訴你的？”陸mama問。

    陸江寒和她對視。

    千年的大狐貍。

    和大狐貍生出來的小狐貍。

    大家都是聊齋，誰也裝不了天真無邪的純良百姓。

    陸mama很直率：“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不是，”陸江寒到現在也沒想通，“你到底是怎么查出來的？”

    “我可沒查你?！标憁ama坐在沙發上，“自己露出來的尾巴太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