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靠在他肩頭，睡得很熟。

    這是一條濕漉漉的、灑滿月光的，很長也很好的路。

    ……

    第二天晚上，顧揚準時打車到了新亞99的環球中心店。這里是城北新興商圈，白天生意很好，只有晚上閉店后才能拍攝。

    “你也是白青青的粉絲吧？”司機說，“我這一晚上接了三四單，都是來新亞99看明星的?！?/br>
    “嗯?！鳖檽P往車外看了一眼，就見果然門口圍滿了少男少女，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尖叫，好在周圍沒有居民區，都是空蕩蕩的寫字樓，倒也不算擾民。

    “怎么樣了？”過了一會，陸江寒打來電話問。

    “我才剛剛進店，這里守了至少兩百個粉絲?！鳖檽P說，“白青青已經在拍照了，我聽孟霞說，她是和新亞簽了一年的代言合同，后續可能還會有其他明星，這次對方的確下了血本?！?/br>
    “顧揚?！绷硪活^有人叫他。

    “我先過去了啊?！鳖檽P壓低聲音，“順便再探聽點別的消息?！?/br>
    陸江寒在電話另一頭哭笑不得，這種事其實在圈子里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完全不用這么大費周章，但鑒于小間諜好像很樂在其中，他也只好配合：“晚上結束前打個電話，我安排人來接你?！?/br>
    “不用了?！鳖檽P說，“我自己打車?！?/br>
    陸江寒點點頭，倒也沒多說什么。

    城北新商圈，凌晨一兩點，地鐵公交停運，還有兩百個人在等著打出租。

    能搶到空車才怪。

    第36章 總裁教學

    這次廣告拍攝的排場不小, 除了白青青之外, 還有許多小網紅做配角，從中也能看出鐘岳山改造新亞99的大方向——更年輕, 更時尚, 也更輕快。

    “怎么樣, 你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粉絲了吧？”孟霞說，“當明星多好, 你這條件, 不進娛樂圈是真可惜?！?/br>
    “明星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我還得再心理建設一會兒?！鳖檽P趴在圍欄上往下看, 隨口感慨, “新亞集團這么有錢啊?！?/br>
    “那是?！泵舷颊f, “不然lotus的徐總也不會放棄寰東，選擇和新亞合作?！?/br>
    “您也知道這事了？”顧揚問。

    “前幾天有個飯局，徐總親口說跟著寰東沒前途，幸虧有新亞的鐘總拉他一把, 才沒有誤入歧途?！泵舷甲屓私o他拿了一瓶水, “看別人多清醒，就你還傻乎乎的, 浪費青春年華在那做個小業務員，都對不起老天爺給你的這條件?！?/br>
    顧揚心想, 那lotus的徐總可真是太缺德了。

    不合作就不合作吧, 怎么還到處詆毀商業伙伴。

    拍攝進展得很順利，白青青的硬照水平和驚天動地的演技剛好成反比, 一顰一笑在鏡頭下都美艷動人。顧揚也能理解為什么新亞會請她，哪怕不是粉絲，不關心百貨，只是純路人看到這組大片，應該也會轉發稱贊一句仙女下凡。

    孟霞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最近lotus和新亞99關系親密，所以鐘岳山的飯局上總會有徐聰?，F代社會的酒桌約等于武俠小說里的茶館，都屬于八卦密集區域，據說lotus在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打算和寰東合作的，但沒幾天就被鐘岳山中途截胡，和新亞99簽了合同。

    “既然不打算和寰東合作，怎么也不早點說?！鳖檽P抱怨，“我光方案就改了七八版，到最后關頭才說黃了?！?/br>
    “所以才說你跟錯了人?！泵舷紘K嘖，“你們那陸總是真不行，現在沒了lotus，普東山十幾個億的項目晾在那，要不是身后有個董事會的親爹撐著，早就一邊兒涼快去了?！?/br>
    或許是因為早年白青青的事，所以她的語調里很有幾分幸災樂禍，說完又對新亞99和鐘岳山大為贊賞，讓顧揚要向徐聰學習，盡快認清方向，不要白白浪費年華和資源。

    顧揚態度良好來者不拒，什么都肯聽，連連表示你說得對。孟霞很滿意他的表現，于是在收工的時候，順嘴道：“你沒開車吧？不如我派輛車送你回去，別去等出租了?！?/br>
    “好啊?！鳖檽P說，“謝謝孟姐?！?/br>
    看在對方詆毀了這么久總裁的份上，也是要占一占便宜的。

    半個小時后，陸江寒打來電話，問他在哪里。

    “我剛到家?！鳖檽P回答。

    穿戴整齊的陸總：“……”

    “您怎么還沒休息？”顧揚看了眼掛鐘，“已經三點了?！?/br>
    陸江寒抽開領帶：“在等你今晚的成果?！?/br>
    顧揚頓時很有幾分壓力：“但我并沒有打聽到什么重磅消息?！?/br>
    陸江寒一笑：“重磅消息要真這么好套，那人人都是商業間諜了?！?/br>
    “您要現在聽嗎？”顧揚問，“或者我可以寫個報告?！?/br>
    “我不需要現在聽，你也不需要寫報告，明天下午直接來我辦公室?！标懡f，“現在先去睡覺?！?/br>
    “嗯?！鳖檽P說，“那晚安?！?/br>
    陸江寒也說：“晚安?！?/br>
    晚安之后，是屬于失眠的夜晚。

    失眠的總裁。

    和失眠的藝術家——他正在權衡，要不要把孟霞那些刻薄的詆毀如實轉述，按理來說陸江寒應該有知情權，但這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他不想破壞他的心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也微微亮起。

    因為lotus的關系，最近寰東公司內部氣氛有些緊張，人人都嚴于律己，只有顧揚跑得氣喘吁吁，周一清晨就明晃晃地遲到——還剛好在走廊碰到兩位總裁。

    這運氣，也是沒誰能比。

    保安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慢點慢點?！睏钜憷∷?，“遲到就遲到，別再給我摔掛彩了?！?/br>
    “昨晚算你加班，今天可以不打卡?！标懡f，“先去樓下吃早餐吧，下午兩點記得來我辦公室?！?/br>
    楊毅不解：“昨天加什么班了？”

    “他去了新亞99，白青青在那兒拍廣告?！标懡聪码娞?，“據說和孟霞聊了一陣，打聽到了點關于鐘岳山和徐聰的事情?！?/br>
    “孟霞那兒能打聽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睏钜悴灰詾橐?。

    陸江寒對他這個觀點持贊同態度。

    然而楊毅緊接著又跟了一句：“估計十句有八句都是在罵你?！?/br>
    陸江寒：“……”

    他之前并沒有想到這一點。

    但的確很有可能。

    總裁覺得自己有些失策。

    楊毅納悶地問：“你這是什么表情？”

    陸江寒冷酷回答：“心情不好?！?/br>
    心情不好就對了，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楊毅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頭痛，因為瑞士人是真的很難搞，電話不接，郵件不回復，經常讓他覺得仿佛正在聯系一家夢里的商場。

    雖然不愿意接受，但楊毅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很有可能要再度面對張大術這個殘酷現實。

    頭疼，欲裂。

    下午兩點，顧揚準時到總裁辦公室報道。雖然昨晚并沒有聊出重磅消息，但他還是細心做了整理，分門別類列出兩頁紙，百分之五十是關于lotus和新亞99，另外百分之五十則屬于……無差別人身攻擊。

    桌上放著小包的兒童牛奶，是超市送來的新品，陸江寒說：“嘗嘗看?！?/br>
    香濃的巧克力味，顧揚評價：“小朋友應該會很喜歡?！?/br>
    “你可以把這一板都帶回去?！标懡旖且粨P，“說說看，昨晚你們都聊什么了？”

    “孟霞說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lotus是真想和我們合作的?！鳖檽P道，“但沒幾天就被鐘岳山截胡了?！?/br>
    陸江寒說：“不意外?！?/br>
    “但我有點想不通?！鳖檽P皺眉。

    陸江寒問：“哪里？”

    “鐘岳山想給寰東下套，這是符合邏輯的，畢竟兩家是競爭對手，曾經鬧過矛盾，而且他能從中得到切實的利益，可徐聰為什么要配合他演戲？”顧揚說，“既然剛開始的確打算和我們合作，說明lotus至少是不討厭寰東的，那后期鐘岳山到底給了多少好處，才能讓他變得這么聽話？”

    誰都知道商場上樹敵太多絕對不算好事，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是徐聰那樣的老油條，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后期那些會議，也不一定就是在演戲?！标懡f，“寰東的對手是新亞，就像你說的，徐聰犯不著摻和?！?/br>
    “可您之前說過，lotus一直在配合新亞給我們下套?！鳖檽P提醒。

    “你可以理解成這件事從一開始，徐聰就在同時利用寰東和新亞，給lotus爭取更好的發展條件?！标懡f，“他最后選擇了和新亞合作，所以前期的種種就變成了lotus配合新亞套寰東，而如果lotus最后選擇了寰東，那被忽悠的就是新亞，能明白嗎？”

    顧揚不假思索：“明白?！?/br>
    “不用思考一下嗎？”陸江寒饒有興致，“你的回答速度有點快?！?/br>
    “我懂的?！鳖檽P說，“lotus其實同時在和我們兩家談判，在做出最終選擇之前，他沒有敷衍欺騙任何一方，只不過最后新亞給他的條件更好，所以寰東才成了被放棄的那個?！?/br>
    “徐聰對每一場的會議都很用心?！标懡f：“他知道怎么樣才對自己的品牌最好，拋開人品不談，這人能把生意做大也是有原因的?！?/br>
    “但還是很卑鄙?！鳖檽P強調。

    “我同意你的觀點?！标懡c頭，“所以這次雖然合作失敗，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好事，寰東不需要這么不負責任的合作伙伴?！?/br>
    “還有一件事，瑞士雪絨那邊估計沒戲?！鳖檽P放低聲音，“郵件也發了，電話也打了，根本就不理我們?！闭f是高冷也好，消極怠工也好，總之十分不給面子，看起來完全沒有合作的指望。

    “所以八成要去找張大術了?！标懡f，“怎么樣，你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們就該對他友好一點?！鳖檽P愁眉苦臉，“現在可好，都不知道要怎么請回來?！北灰蝗喊⒁檀蠼銍ao擾半個月，據說還有人跟去家里吃飯，如果換成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想要打爆始作俑者的狗頭。

    “要是不懂該怎么做，我教教你？”陸江寒笑著看他。

    這還能教？

    顧揚一口答應。

    陸江寒發揮商人本色：“要學費的?！?/br>
    顧揚：“……”

    “明晚有空嗎？”陸江寒又問。

    顧揚點頭：“嗯?！?/br>
    “一起去個地方?！标懡疂M意地靠回椅背，“回來之后，我就教你怎么把那位仙風道骨的張大術給請回來?！?/br>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