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愛?！标懡喍瘫頁P。

    顧揚厚顏無恥地想，我也覺得我這時候挺可愛。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門口停著四五輛出租車，陸江寒也就沒有再提送他回家的事，只問了一句：“還住在觀瀾山莊嗎？”

    “是，”顧揚回答，“沒找到合適的房子?！?/br>
    寰東地處市中心，周圍酒店公寓眾多，這個理由其實有些站不住腳，但顧揚是真的沒找到。app天天推送社會新聞，出租屋綁架，出租屋謀殺，出租屋半夜有人進來洗澡……顧mama看得愁眉苦臉，堅決反對寶貝兒子搬出去住。

    “有攝像頭的呀?！鳖檓ama強調。

    顧揚和她講道理：“攝像頭是變態為了偷拍單身小姑娘，我一個大男人——”

    “那也不行！”顧mama打斷他，“你等著，讓爸爸給你買一套公寓?！?/br>
    顧揚：“……”

    顧揚說：“但是我最近真的睡眠不足?！?/br>
    “老顧??！”顧mama扭頭沖廚房喊，“先別洗菜了，出去給兒子買套房?！?/br>
    顧教授舉著濕漉漉的雙手，站在水槽前一臉茫然：“??？”

    顧揚長吁短嘆，把收藏夾里的公寓出租信息全部刪除。

    雖然過分溺愛不是顧教授的養崽風格，但仔細想想，在市中心投資一套單身公寓也不虧，能坐等升值，還能避免太太嘮叨。于是在這個周末，他就帶著中介，親自出去給兒子找房。

    “顧叔叔，這套房子你一定滿意?！敝薪樽炱ぷ雍芰?，“市中心難得的新樓盤，十八樓以上都是大戶型，中小戶型只剩了十七樓這一套，精裝修，拎包就能入住，早投資早賺錢?！?/br>
    “我是給兒子住的，不租?！鳖櫧淌趩?，“安全吧？”

    “肯定安全，我們是有24小時保安巡邏的?！敝薪閾踝‰娞蓍T，“來，您先進?！?/br>
    “這里能步行到寰東嗎？”顧教授繼續問，“就那購物中心?！?/br>
    “步行稍微有點遠，不過地鐵就一站路?！敝薪檎f，“但是如果起得早，步行也行?！?/br>
    兩人說話間，電梯里又上來兩個人。

    “這房子半年前就交了，你現在才想起來看，也真夠可以的?！睏钜惆戳潦艑?，“怎么，打算搬過來住了？”

    “看一眼吧?！标懡^疼，“最近楊柳區又修高架又挖地鐵，一天到晚都在堵車，繞都沒法繞，昨天我問了老黃，說修好至少也要半年?！?/br>
    作者有話要說：

    陸江寒：餐廳里的照片你們現在多看幾眼，將來我是要撕走的.jpg

    第12章 電梯

    1703是套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采光和戶型都不錯，距離寰東也不遠。等顧揚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顧爸爸已經簽完合同拿到鑰匙，還從中介那領回了購房贈品，一盆茁壯的蝴蝶蘭——據說既能招財又能招桃花，風調雨順，相當萬能。

    顧mama生氣地說，你這人別的事情做不好，找房子找得還挺快，兒子不會自己煮飯曉得伐？

    顧教授樂呵呵，背著手在商場里選冰箱，曉得曉得，你說得都對。

    顧揚倒是對自己的新生活充滿期待。雖然公寓很小，也沒有陽臺，但他還是從網上買了十幾盆植物，在飄窗前搭了一個簡易小花架，有陽光時生機勃勃，有月光時，就是一片童話里的迷你小森林。

    杜天天在查過黃歷后，表示這周六宜入宅，我們來給你的新家開開光。

    “行?！鳖檽P笑著說，“我負責買菜，你們負責開光?！?/br>
    寰東樓下就是超市，周五下班后，顧揚推著小車給杜天天采購了一堆開光用的法器，從油鹽醬醋到青菜牛rou一應俱全，還捎帶買了五盒麻辣小龍蝦。而他的狂野臂力也在此刻優勢盡顯，不僅能面不改色拎起三個巨大的購物袋，還能順道拐去街對面去吃一碗招牌炸醬面。

    易銘坐在他對面：“這么巧?！?/br>
    顧揚攪了兩下碗里的面：“橫穿兩個區來這里吃飯，凌云最近很閑嗎？”

    “不閑，我們在準備下個年度的春款?！币足懟卮?。

    “所以這就是你最近頻頻找我的目的？”顧揚看著他，覺得有些好笑，“靈感枯竭了，還是突然發現nightingale的風格沒法延續下去了？”

    “nightingale和你沒關系！”易銘強調。

    “我沒有錄音，你也不用睜著眼睛說瞎話?！鳖檽P食欲全無，丟下筷子向店外走去。

    “顧揚！”易銘追出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用只有對方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道，“我給你開出的條件不算差?！?/br>
    顧揚忍無可忍，轉身狠狠給了他一拳。

    路人都在往這邊看，易銘擦了擦嘴角：“這樣就能讓你冷靜嗎？”

    “原來你能為了錢，為了地位，低三下四到這種程度?！鳖檽P搖頭，“不管你開價開到多少，我都不會再幫你的，死心吧?！?/br>
    “沒有我，那些設計稿永遠只能活在紙上?！币足懻f，“我幫了nightingale！”

    顧揚知道對方話里的含義，在nightingale之前，凌云時尚旗下已經擁有了諸多少女線品牌，雖然沒有大熱爆款，但銷量也都不差，實在沒必要再浪費資源多開一個。許凌川并不是一個多懂設計的人，他能答應創建nightingale,全靠易銘在業內的地位和權威。

    但這所有的理由加起來，也不足以洗清整件事骨子里的卑劣，以及那些只能存活于陰暗面的骯臟真相。

    顧揚說：“滾?！?/br>
    “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易銘湊近他耳邊，“才華是你的，誰都搶不走，等nightingale徹底站穩之后，我可以給你單獨開一個品牌，當做這次的補償?！?/br>
    說完這句話后，他就轉身匆匆離開，或許是害怕又被揍一拳。顧揚看著那輛銀白色的小車呼嘯遠去，從骨子里覺得……冷，和惡心，沒吃兩口的食物在胃里翻滾，像是有一把鈍刀在那里攪，心臟和神經一起扭成死結，最后不得不蹲在花壇邊，把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

    “大哥哥?！边^了一會兒，一個小女孩在他身后怯怯地叫。

    顧揚轉過身。

    “你的東西忘在店里了?！彼噶酥干磉叺馁徫锎?，“我給你拿出來了?！?/br>
    “謝謝?！鳖檽P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胃不舒服?！?/br>
    小女孩跑進店里，過了一會，又跑出來塞給他一瓶養樂多。冰涼的乳酸菌飲料其實并不適合養胃，但這并不妨礙她可愛得像個天使，跑起來的時候，笑容和裙角會一起飛。

    那也是顧揚在設計nightingale時，最想貫徹的理念——給每一個女孩一條漂亮的裙子。

    ……

    陸江寒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電梯里遇到顧揚。

    對方拎著三個巨大的購物袋，無精打采垂著頭，如果仔細看，還能在眼角發現一抹紅——雖然那其實是胃不舒服導致的，但如果說是委屈后遺癥，應該也沒有誰會懷疑。

    “陸總？”顧揚一愣，還以為自己太過恍惚又走回了公司。

    “來看朋友？”陸江寒問。

    “我就住在十七樓，1703.”顧揚往上指了指，“上周剛搬過來?！?/br>
    陸江寒：“……”

    陸江寒說：“嗯?！?/br>
    電梯“?！币宦曂Ｔ谑邩?，顧揚和陸江寒告別之后，就拖著購物袋蔫蔫回了家。他的心情實在很糟糕，所以并沒有多想，為什么總裁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而陸江寒也恰好接到了楊毅的電話，依舊是為了易銘和nightingale.國內原創行業的生存環境其實并不算友好，剛畢業的學生和新手設計師為了能在這個圈子里混出頭，忍氣吞聲用才華換資源的事并不鮮見。

    “易銘也沒少干這事?！睏钜阏f，“所以我不負責任地猜一下，估計是因為顧揚性格太倔，不吃這一行的潛規則，易銘擺不平他又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最后只能把臟水潑過去，至少得讓自己看起來外表光鮮?！?/br>
    “有證據嗎？”陸江寒問。

    楊毅頓了頓：“沒有?！?/br>
    楊毅自覺補充：“我會繼續查這件事。但有個問題，就算最后證明nightingale真的屬于顧揚，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難道你還打算去伸張正義？”

    “那倒沒有，”陸江寒說：“我就是好奇?！?/br>
    楊毅感慨：“你這既無聊又厚顏無恥的理由，我確實無法反駁?！?/br>
    陸江寒掛斷電話，用app叫了晚餐，并且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電梯里遇到的顧揚，購物袋里rou蛋奶一應俱全，看起來就很廚藝驚人，中華小當家。

    ……

    周三下午，顧揚又被老閻送到普東山鑫鑫百貨，并且還獲得了500塊的報銷額度，用來請高小德吃飯。

    “你看你，還特意來這找我?！备咝〉略谧姥厣峡拈_冰啤酒，“忙完了？”

    “距離忙完大概還有三年，”顧揚把杯子遞給他，“高哥，我有件事要求你?！?/br>
    “怎么這么客氣?！备咝〉麻_玩笑，“你又認不出領導了？”

    “你和鑫鑫百貨的人熟嗎？”顧揚沒繞彎。

    “我知道了，你是為張大術來的吧？”高小德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這哥哥可幫不了你，我倒是聽到消息說寰東啃不下他，不過我也不認識這人啊?！?/br>
    “不是張大術，是鑫鑫百貨里的售貨員?！鳖檽P說，“七大姑八大姨的，總能和你扯上關系吧？”

    “別說，那里面還真有我親戚?！备咝〉聡K道，“不過你想讓他們幫忙，更沒戲?，F在鑫鑫百貨雖然半死不活，但一個月也能掙個兩三千，要是被寰東收購了，可就真得喝西北風了?！?/br>
    “寰東沒打算撤柜?！鳖檽P說，“到時候鑫鑫百貨里的品牌，大概能留下百分之八十?！?/br>
    “是嗎？”高小德疑惑，“上個月我二姐還在哭訴，我聽她的意思，不像是能留下?！?/br>
    “嗯?！鳖檽P點頭，“新政策?！?/br>
    這是陸江寒在周一會議上做出的決定，全靠和顧揚在一九七零西餐廳的那頓飯，讓他有了新思路?，F在的鑫鑫百貨柜臺很零散，所以看起來又空曠又雜亂，但如果能重新設計布局，把現有的老國貨品牌都集中起來，其實也占用不了太多地方，更何況寰東在收購完成之后，肯定還會擴建。

    “你也知道寰東的實力，到時候我們打算主推國貨懷舊區，生意只會比現在更好?！鳖檽P說，“總比一直半死不活吊著要強?！?/br>
    高小德贊成：“這話說得倒也是，但和我又沒關系?！?/br>
    “怎么沒關系了?！鳖檽P給他倒了杯酒，“楊總說了，如果這次能幫忙，將來在購物中心的一樓走廊，給你開兩個花車位，至少三年租金免費?！钡綍r候這里勢必會吸引大批游客，哪怕只是賣賣紀念品和冰淇淋，也是一筆可觀的收益。

    高小德一拍桌子：“五年！”

    顧揚比他更爽快：“沒問題，搞定這件事，我們馬上簽合同?！?/br>
    “你放心?！备咝〉滦那榇蠛?，和他碰了碰啤酒，“我二姐那張嘴，那潑辣，我保證在一周之內，全商場都能被她煽得去張大術門口敲鑼抗議?！?/br>
    ……

    周五，深夜。

    顧揚懷里抱著兩根法棍，握著手機沖進電梯：“謝謝高哥，先掛了啊，五分鐘后打給你?！?/br>
    陸江寒向后重重靠在鏡子上，砸出“咣當”一聲巨響。

    顧揚被嚇了一跳：“陸總？”

    “嗯?！标懡读顺额I帶，滿臉通紅呼吸粗重，看起來像是剛剛灌完八百瓶烈性白酒。

    顧揚默默往后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