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第19章 想你想的 夜深,蘇安聽到冬青平穩的呼吸聲,悄悄翻了個身將酥寶往自己懷里攬了攬??粗謱毜乃?,蘇安不自覺彎了下眉眼。 酥寶還是和奶娃娃一樣,喜歡攤開四肢睡覺。 撐起上半身,蘇安親了親酥寶的額角,看著和蘇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蘇安靠著床頭慢慢坐了起來,雙手環著膝蓋,頭抵在膝蓋上。 剛才冬青問她為什么離婚? 她說有一天突然覺得那樣的生活太可怕,就離婚了。那樣的生活太可怕了,如果再不離開蘇衍,她遲早有一天會瘋掉。 她喜歡蘇衍,可是蘇衍太忙,忙到她很少能得到蘇衍的回應。 靠著床頭蘇安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夢里少年時的事如放映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地走馬觀花似的過著。 夢里的女人穿著簡單的白大褂,面容精致清冷,硬是把簡單的白大褂穿出了素色旗袍的矜貴感。女人抱著一個穿著粉色繡花團旗褂的四五歲小女孩笑意盈盈地說:“我們安安沒有脾氣呀,脾氣可好了呢,是吧?” 女人對面坐著的長者看不清面容,笑呵呵地說:“沒有脾氣好啊,以后會被寵的?!?/br> 旁邊亦有人附和:“我看你們蘇家這個小姑娘命好著呢,以后定是長命百歲,一生順遂?!?/br> 畫面不停地轉換著,白日天晴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漆黑的雨夜,老宅窗外電閃雷鳴,長大的小女孩半夜被熱醒,起床想喝水結果發現房間里的水杯中沒水了。 小女孩趿拉著拖鞋迷迷糊糊出了臥室門,向客廳中走去。長廊的雕花木窗半推開著,有冷雨漏了進來,濕了一地。 “安安醒啦?”客廳里坐了一個上了年紀了老人。老人耄耋之年,精神大不如從前。 又一道雷劈過,天光大亮。 “爺爺?”小女孩倒了水后,又給老人倒了一杯水。 老人端了杯子,咳嗽了幾聲:“睡不著,心慌。安安陪爺爺坐一會吧?!?/br> 小女孩喝完水,乖巧坐到老人身邊。爺孫倆聽著外面陣陣雷聲、嘈雜的夜雨聲。 老人的咳嗽聲越來越劇烈,小女孩聽了想到mama的話剛跳下沙發去找藥,客廳里的加急電話響了。 老人伸手接了。 老式的電話如同手機開了擴音一般,聲音又大又難聽。 “蘇老,先生和夫人沒了!暴雨封山,義診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后面的話聽不清,老人長咳一聲后一口氣沒喘上來,倒了下去。 下一秒沉寂的老宅和失了火一樣,哭喊聲夾雜著奔跑聲,驚雷踏著夜雨。 像是電影太老,時間太久,中間畫面白了一段時間。 身后擔架上白色的被單被血浸染地通紅,一個女人抱過小女孩,安撫著:“安安乖啊,以后姑姑就是安安的mama,安安跟姑姑住好不好?我們安安最乖了,別哭了聽話?!?/br> 蘇安醒了,抬手碰了碰酸痛的眼睛,淚流滿面。 什么狗屁老先生,神棍差不多。 她沒脾氣,長大以后也沒有被寵著,也沒人寵她,半生泥濘,以后更不會長命百歲。 悄悄擦干眼淚,蘇安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又想到了讓她心慌的蘇衍。 曾經有一本金融雜志搞過一次“金融界你最想嫁的男人”的排名,蘇衍名列第一,是不少金融大家族中小姐們和從事金融行業女人們肖想的對象。 蘇安當時把那個排名當笑話看了,為什么總有人什么都不了解僅憑著感覺就覺得非他不可。兩年間她和蘇衍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早就記不太清了,她和蘇衍真正相處的時間太少,哪怕把做.愛的時間也算上,也稱不上多。 現在想來荒唐的是她,那些小姐們想要的或許就不是情或者愛,而是更現實的,比如金錢,再比如名利。 后半夜一直沒睡著的蘇安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輕手輕腳地起床出門買了早飯。冬青早起的時候賞了蘇安一個熊抱,拿了杯鮮奶和一小盒湯包就趕去上早讀了。 蘇安等酥寶醒了,喂他吃完早飯后牽著酥寶準備回家。 到了沁園,蘇安停好車,將酥寶放了下來,讓他自己走。 “安安,兔子爸爸呢?”酥寶軟綿又rou乎的手順勢塞到蘇安的手里。 蘇安揉了揉酥寶rou嘟嘟的小爪子,想了想說:“應該還在工作吧?!?/br> 酥寶低下頭,任由蘇安牽著走,嘴巴抿了起來。 秋陽輕柔,樹蔭下有絲絲清涼的風。風動,樹影跟著移動,大大小小的光斑傾了一地。酥寶踩著地上的光斑,玩得不亦樂乎。 蘇安也不急,牽著酥寶走得很慢,從停車的地方到樓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鐘。 “???”酥寶突然啊了一聲,松開了蘇安的手,向前“滾”去。酥寶套著貓咪老師的外套,像球一樣的大貓咪滾進了男人的懷里。 不遠處的蘇衍半彎下腰,伸手將酥寶抱了起來。 蘇安停了下來,看著樹影下的兩人。細碎的陽光落入瞳孔,蘇安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手指上還殘留著酥寶手心的汗。 蘇衍逆光而戰,周身被打上了一層虛光,身形修長挺拔。西褲被熨帖地一絲褶皺也沒有,黑色的西裝外套挺括,深色的暗紋領結被酥寶蹭歪掉了點。 身后還站著兩個助理。 巧了,兩個助理她都認識。 一個是和她溝通董事辦公室設計的助理,還有一個是和蘇衍串通一氣把她坑到這里的助理。 蘇安慢悠悠走了過去,高跟鞋輕叩過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有那么點韻律感。 高林見到蘇安,輕咳了一聲,打招呼:“夫人早!” 蘇安回了一句:“早啊?!?/br> 視線轉到了一旁假的“房主”身上。 盛明智不擅長和金融以外的東西打交道,看到蘇安本來就緊張,再被蘇安不著痕跡的注視下更加緊張。 “夫、夫人早?!笔⒚髦钦f完,臉紅了,額頭上汗滾了下來。 蘇安將手背到后面,意思意思彎了下眉:“上次的事還真的麻煩你了呢?!?/br> “不、不客氣!夫人,應、應該的?!?/br> 一旁的高林憋笑憋地厲害,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衍往后瞥了一眼,高林又憋住了,連帶著盛明智都崩緊了一張臉。 蘇安昨晚前半夜在做噩夢,后半夜幾乎沒怎么睡,此時臉色不太好,臉色蒼白,除了雙唇被唇釉染的櫻紅。 “昨晚沒睡好?” 蘇安略微墊了墊腳,細白的手指擦過酥寶的臉龐落在蘇衍的領結上,替他理正了領結:“想你想的?!?/br> 想你想的。 害我徹夜難眠。 想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蘇衍的領帶還被蘇安捏在手里,被襯衫翻領半遮著的喉結輕滾了一下,眼眸中的深色暗了幾許。 蘇安讀懂了蘇衍眼中的神色,唇勾了幾許,松了手。 兩個助理還在后面,盛明智憋得很努力甚至默背起了微觀經濟學中風險條件下選擇問題的內容,而高林同樣憋得很努力,但是一想到他老板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此刻會不會在心底偷著樂就破功了。 “噗嗤?!币宦曅?,高林掐著自己手,迫使自己安靜下來。他們夫人是哪里挖來的寶藏女孩,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蘇衍的目光從蘇安櫻紅的唇上移開,淡淡地嗯了一聲。 從蘇衍卸任高管改任亞太地區總裁回到中國后又把她一步一步坑到他眼皮子下面,蘇安明顯感覺蘇衍變了很多。 就連照顧酥寶都是親力親為,體貼到讓蘇安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蘇衍要照顧的人不是酥寶而是她。 每每當她對蘇衍的眼神,蘇衍的眼神都像是要把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蘇安閉上眼睛,想到的都是以前那些情難自禁、抵死纏綿的夜晚。 猶如死灰,再一次燃起烈火。 佛語有云:心本不生,緣起而生。心本不死,緣滅而死。 心不動才不會妄想,只有不動妄心,不存妄想,才不會受傷。 蘇安趴在muse小酒館窗邊的吧臺上小口小口抿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酒,想到懷酥寶的時候讀過的經卷,單手捂住了眼睛。 是她先對蘇衍期望太多,渴望蘇衍一直陪在她身邊,像朝夕相處的家人一樣。 心動了,才存了太多妄想。 muse是一家頗有情調的小酒館,推開黑色的玻璃門,里面有深棕色實木吊頂,上面懸著銅制的宮燈,光線暗淡曖昧。 冬青坐在蘇安身邊拍了拍蘇安的臉:“酥寶呢?你把他一個人放在家里?” 蘇安吸了吸鼻子,栗色的長卷發柔順地披在身后,像一只被人遺棄的貓咪:“沒有,酥寶在他身邊比進了保險柜還安全?!?/br> 蘇安的唇上映著小酒館的熏黃的燈光,紅唇上殘留著酒漬波光流轉。 “冬青崽啊,你會吃回頭草嗎?”蘇安揉了揉自己不算rou的臉問得認真。 冬青一頭霧水:“什么回頭草?還有哪個他???” 第20章 神仙放屁 蘇安半趴在實木吧臺上,手指點著小酒杯口滑了小半圈, 指腹上沾了點冰涼的酒漬。 冬青知道蘇安酒量不好, 喝一點點就會醉, 醉了還不老實,伸手拿走了蘇安手中的酒杯,又拍了拍蘇安的臉頰:“酥寶哭了, 酥寶找mama呢?!?/br> 蘇安支起手臂,看著冬青, 突然笑了:“你少框我, 我才不上你當。酥寶現在在他兔子爸爸那兒,玩得開心得不得了。崽啊, 你怎么傻兮兮的?!?/br> 冬青:“……” “我和你說, 我長這么大,還沒人能框我,除了蘇衍?!?/br> 冬青不愧是教語文的, 善于咬文嚼字,很快抓住了兩個重點,拼湊成了一句完整的話:“兔子爸爸是蘇衍?” 蘇安乖乖地點了點頭,漂亮的眼睛半瞇著, 像一只優雅的波斯貓:“我老公, 又帥又有錢,優秀到惦記他的女人可以從華爾街街頭排到街尾, 被雜志評為本年度最想嫁的男人, 沒有之一?!?/br> “冬青崽, 我離婚了?!?/br> “我知道你離婚了?!倍嘣噲D將蘇安身側的酒瓶也拿過來。 蘇安抱著酒瓶一個側身,躲過了冬青的動作,嘟噥著:“可他竟然沒簽字還不承認!把我框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哦還買了我最喜歡的鶴園?!?/br> 說完,蘇安自己松開了酒瓶,眼神越來越迷茫。 “還有,其實我也沒那么矯情,不能吃苦,小時候笨不會吃感冒膠囊后來再大一點也沒那么笨了。他總是很忙很忙,我就想他能不能多關心我一下,哪怕一會會一小小下,然后我感冒生病的時候他會花點時間喂我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