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馬車駛離,宋氏一直在抹眼淚。 袁氏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日后不知四房要如何。 日后會如何,槿桐當真也猜不到。 她只知道四嬸嬸走后,四叔又去勢坤樓鬧過,聽阿鼎的意思是說,四叔要將佟氏扶成平妻,爹爹自然怒極,可說是四叔似是在威脅爹爹,要將事情抖出來,大家一起不好過! 阿鼎不敢再聽了。 可那句要將事情抖出來,方槿桐心中不知為何,像揣了一塊石頭一般惴惴不安。 爹爹還有事瞞著她和二哥。 卻不應當是小事。 只是這些事,她知曉不當問,也不會去問。 **** 由得四房的這道插曲,方槿桐并未同陽平,任笑言等人一道離京。 她本也是想不去了。 可一是想蘇蘇日后出嫁,幾人便真的難再聚一處了,二是思南盼了許久,好生失望。 離蘇蘇的生日還有幾日,若是路上行得快些,還是能攆上的。 只是這一路沒有長公主府的護衛,路上怕是不安全。 方槿桐去尋爹爹。 說來也巧,恰好宋哲宋侍衛告假,返鄉途中正好要經過富縣,宋哲只道小事一樁,他來送槿桐和思南。 于是十月初六,阿鼎趕了馬車,宋哲帶了槿桐和思南往富縣去。 京城往富縣,一路都是官道。 剛出京城不久,就碰上了熟人。 方槿桐意外:“肖老板?” 肖縫卿凝眸看她:“正巧,肖某也去富縣?!?/br> 第96章 肖縫卿 他也去富陽?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 雖然肖縫卿本人向來古怪, 也我行我素, 隨性得很??伤x京一段時間,忽然出現竟是在京郊不遠處,倒像是……特意來追趕她們的馬車似的。 只是這會子再見肖縫卿, 只覺得他眉間都是陰郁, 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雖然早前的肖縫卿也透著古怪,卻不會這般盯著她看。 “你們去富縣?”他垂眸, “我也去, 正巧同行?!?/br> 方槿桐總覺得哪里都不想巧的樣子。 可思南見了肖縫卿卻很高興。 一口一個“肖哥哥”“肖哥哥”。 她同肖縫卿相處的時間不久, 兩人卻都很親近彼此。 就如同哥哥和meimei一般。 思南喜歡圍著肖縫卿轉, 肖縫卿也很照顧思南。 倒比她這個jiejie更像一家人些。 只是思南一口一個“肖哥哥”,喚作早前的肖縫卿早就微笑應承了, 他同思南在北苑下棋, 還送碧山閣的白玉棋盒和那條月亮型的墜子給思南,自是心中喜歡思南的。 可這回…… 方槿桐目光微滯。 總覺得肖縫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思南喚他,他竟然僵住。 那眼神中的驚喜,詫異和復雜, 倒叫人有些看不懂了。 方槿桐尚在錯愕,肖縫卿開了口:“路上無聊,可否和槿桐, 思南共乘?” 肖縫卿有自己的馬車,她們是女眷, 若非征得她們同意,自是不方便的。 可肖縫卿同她和思南都算熟絡,也不顯得有多突兀。 不待方槿桐開口,思南便歡呼雀躍上前去牽肖縫卿的衣袖:“好啊好啊,肖哥哥和我們一起,許久沒同肖哥哥一道下棋說話了,肖哥哥快來?!?/br> 呃……也不用方槿桐開口了。 思南已牽了肖縫卿的衣袖往馬車上去。 京城去富陽要五六日腳程,她們原本已經遲了三兩日,只能讓阿鼎路上稍許快些??神R車快了便顛簸,宋哲和肖縫卿倒好,只怕槿桐和思南受不住。 可思南正在行頭上,肖縫卿離京幾月,她便把京中大大小小的,最主要是大凡她知曉的事通通給肖縫卿說了一遍。 方槿桐幾次想攔都攔不住。 可肖縫卿竟也是認真聽著,不打斷,有需要的時候還應聲附和。 方槿桐不免有些汗顏。 肖家是國中首富,肖縫卿是肖家現任東家,生意上的事情不說,怕是連賬本的看不完,哪來得閑情逸致在這里聽思南夸夸其談。 可肖縫卿真就坐住了,而且并未有任何不滿和不耐煩。 看這模樣,方槿桐心中腹誹,怕是比她這個jiejie都還有耐性一些。 若是知曉思南早前就和肖縫卿要好,肖縫卿也對思南諸多照拂,否則,方槿桐還真會以為眼前的肖縫卿是換了個人呢。 有思南在馬車中嘰嘰喳喳,這一路也不覺無聊了。 大多時候,是思南在說,她和肖縫卿在聽。 稍許時候,槿桐笑過,竟也會發現肖縫卿在打量她。 肖縫卿素來淡薄,便是同她相處,也多是風趣幽默,這道眼神倒是有些陌生了。 只不過她看過來,他便斂了目光,似是有意避過。 可多幾次,槿桐又覺自己想多了。不過是思南說到興致之處,邀她助陣,肖縫卿便順道看過來罷了。 …… 總歸,過了好些時候,思南說得累了,便趴在她腿上睡著了。 今日離京,清晨就早起。 思南是阿梧從床上拎起來的,本就迷糊,若不是見到了肖縫卿,怕是早就在馬車上睡著了。 哪能等到這個時候? 只是馬車顛簸,便是思南趴在她腿上,槿桐還是護著她,怕馬車若是遇到些小石子之類,她會撞著頭。 十月初了,越往北走天氣越涼。 等思南睡熟,她讓阿梧拿了她的外袍來,給思南披上,怕她著涼。 “你對思南很好?!崩洳欢?,對面的肖縫卿來這么一句。 槿桐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應道:“思南雖不是我親生meimei,卻勝似親生meimei,她自幼在家中長大,自然同我親厚?!?/br> 她會錯了意。 肖縫卿也不戳穿,只是凝眸看她。 只是眼中深邃幽藍,透著她看不穿的意味。 也是,誰看得穿肖縫卿呢? 若是真看得穿,肖家也不會穩坐國中首富這么多年了。 槿桐笑笑:“對了,肖老板,多謝你和肖掌柜的拓本,我早前也尋了許久,一直沒有尋到,真正看過,才覺對弈中的千變萬化,窺得不足其中千萬分之一,能讀到這些孤本的拓本,實屬幸事?!?/br> 槿桐說完,對面一直沒有聲音。 等到槿桐錯愕抬眸,才見他還在凝神看著自己。 可雖說是凝神,卻似又只是盯著自己出神。 槿桐輕咳兩聲,阿梧也覺尷尬,方槿桐才伸手,在他前端晃了晃。 肖縫卿才回過神來:“方小姐喜歡就好?!?/br> 這句倒是一句官話。 這才像是早前肖縫卿的語氣調調。 眼下,思南正好睡熟,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聲音稍許有些大。 阿梧愁死了。 槿桐笑笑:“這丫頭從小貪睡,爹爹怕誤了,就給她請了先生特意教授她功課,一日都沒耽誤過,小小年紀也是辛苦。如今出來玩,倒似放松了許多,又見到肖老板心中歡喜,這才睡得實沉了些?!?/br> 肖縫卿嘴邊微微牽了牽,應道:“方寺卿費心了?!?/br> 嗯? 槿桐以為聽錯。 肖縫卿卻牽衣起身:“讓她睡吧,我去外面呆會兒,若是有事喚我?!?/br> 槿桐只得點頭。 阿鼎駕馬車,肖縫卿出去與他共乘。 阿梧見肖縫卿出去,才悄聲道:“三小姐,覺不覺得今日肖老板表情有些怪怪的?!?/br> “原來你也覺得?”方槿桐還意外。 阿梧點頭。 方槿桐也道:“肖老板過往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仿佛聽什么都冷淡得很,就像上次孤本被狗蛋尿了,我們拎狗蛋去賠禮,他也都沒放心上去,一手握一個書卷,半是聽半是看,哪里像今日這般,聽思南說話都認認真真的,像是換了性子一般,也不知怎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