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洞外吹進來的風大,沈逸辰取下外袍遞給她。 槿桐微怔。 “春捂秋凍,山谷里天寒?!甭曇綦m輕,不容置喙。 方槿桐接下。 她本就有些冷,披在身上,頓覺帶著他體溫的暖意。 “給?!惫撜兆?。 他好歹也是行走江湖之人,豈能輸給沈逸辰? 阿梧錯愕接過。 “多謝郭大爺?!卑⑽喟胧腔炭?,半是感謝。 郭釗瞥了她一眼,依舊雙臂環抱,右臂和胸膛之間夾了一柄劍,標準的大俠做派。 阿梧受寵若驚。 槿桐掩袖笑了笑,而后問向沈逸辰:“你同郭釗是如何認識的?” 郭釗身上有大俠義氣,這樣的人鮮有會為權貴折腰的。 郭釗不是這樣的人。 阿梧和郭釗都看向沈逸辰,想聽他怎么說。 沈逸辰一本正經道:“他是我義兄?!?/br> ??? 方槿桐和阿梧的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郭釗瞥了他一眼,眉頭皺得緊緊的。 方槿桐和阿梧又齊刷刷看回向沈逸辰。 沈逸辰兩手一攤,奈何道:“你也看到了,他不認我,我有什么辦法?”一臉無辜模樣,渾身上下寫滿了誠懇。 方槿桐和阿梧又齊刷刷看向郭釗。 郭釗面無表情,連“吱”都懶得“吱”一聲。 沈逸辰湊到槿桐耳邊,悄聲道:“他小時候救過我,我爹讓我認他做義兄,那時候瞿山派上下斷糧,我爹一口氣資助了瞿山派十年的伙食費,門主感恩戴德,就讓郭釗以看護我為己任,借此將瞿山派發揚光大?!?/br>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然后呢?” 沈逸辰輕咳兩聲:“后來瞿山派還是散伙了,門主忘了通知他,他連散伙飯都沒吃到” “”方槿桐額頭三道黑線。 沈逸辰繼續:“再后來,南蠻sao擾我懷洲邊界,我帶兵去邊界驅逐,郭釗同我一道。那場仗打得異常激烈,郭釗一人身披瞿山派的令旗,浴血奮戰,殺紅了眼,三次單槍匹馬闖入南蠻的陣營,如入無人之境。氣勢洶洶的進去,而后安然無恙的回。等南蠻退卻后,什么都沒記住,就記住了瞿山派幾個大字?!?/br> “后來呢”方槿桐已然嫌棄臉。 沈逸辰攏緊了眉頭,沉聲道:“后來,江湖上一夕之間就多出了十來個瞿山派?!?/br> “噗?!狈介韧┬Τ錾鷣?。 阿梧趕緊伸手捂住嘴,免得自己笑出聲來。 郭釗臉都綠了,卻還是忍住沒出聲。 “繼續說?!狈介韧┖闷?。 沈逸辰搖頭道:“這些江湖門派各個都自稱自己就是那個令南蠻聞風喪膽的瞿山派,郭釗氣不過,就去逐一單挑” “”方槿桐額頭再次三道黑線。 沈逸辰輕嘆道:“后來,所有的瞿山派都合并成了一個瞿山派,郭釗就是瞿山派門主?!?/br> 方槿桐和阿梧的下巴都險些掉下來。 “那,既然郭釗是門主了,還跟著你做什么?”方槿桐費解。 阿梧接道:“郭大爺是念舊的人?” “不?!鄙蛞莩叫Τ隽搜例X:“我付了瞿山派上下三十年伙食費?!?/br> 真是,信了他才出鬼了。 方槿桐惱火,分明是件正緊事,卻偏偏被他說成了不正緊的模樣。 郭釗的臉色都紫了。 但由得這番話,時間竟不知不覺間過去許久。 先前燈盞的油沒了,阿梧去添油。 槿桐托腮道:“要是世上有這么大的夜明珠就好了。既不怕黑,也不怕刺眼,還不用添油?!?/br> 她手中比劃的能有一個燈盞那么大。 沈逸辰笑笑:“那尋起來有些難?!?/br> 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槿桐還是槿桐,一刻都沒有變過。 那時的槿桐就說過同樣一翻話,而且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的想法絕頂聰明。 他那時真的遣人四處尋過。 其實在弘景七年,沈括真有帶回過夜明珠的消息。 他安排了懷洲的親信去辦,原本,等他從彤郡回來,就可將這顆夜明珠拿到槿桐面前,一搏美人笑,誰想到會在彤郡遇見了暗衛和南蠻細作,槿桐抱著小寶離開,他和槿桐最終天人永隔 “沈逸辰,你有聽我說嗎?”槿桐說到第三遍上頭,有人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笑盈盈看她。 方槿桐扯了他的衣袖,將他拉到一處:“我是問” 阿梧和郭釗自覺收了耳朵。 “我是問陸昭宇那邊怎么樣了?”沈逸辰出面處置陸昭宇的事,便是懷安侯府的手段。這樣的手段旁人能牽聯想到戴詩然這里來的幾率最小。但沈逸辰處置得如何了,她心中還是好奇。 沈逸辰斂了笑意:“陸昭宇這樣的人最怕什么?” 見他忽然嚴肅,方槿桐心中頓覺有些異樣。 她鮮有見到這樣模樣的沈逸辰,一時有些不習慣。好容將心思放在“陸昭宇最怕什么”上,又覺無果。 名聲?雖說棋士最在意名聲,可若是陸昭宇真在意名聲,就不會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偷棋。 家眷?若真在意他的妻子和兒子,也不會想到用欺騙戴詩然的下/流手段。 生計?這樣的人連顏面和道德都不顧的,還會在意生計嗎? 方槿桐搖頭,她實在想不出來。 沈逸辰俯身看她:“這樣的人,最怕他自己的利益得失?!?/br> 方槿桐蹙眉,似是聽懂了半分,又似是一知半解。 “他是棋士,棋士用一雙手下棋,旁的于他都是身外之物?!鄙蛞莩狡鹕?,看著巖洞外淅淅瀝瀝大雨,涼薄道:“打蛇七寸,于人來說也是同樣道理,我找人同他說,他若是敢透露半句,或是時候借此生事,便剁掉他的十根指頭?!?/br> 方槿桐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如此,就真的有用嗎?” 沈逸辰唇畔微牽:“無用?!?/br> 嗯?方槿桐莫名看他,說得這么恐怖,無用? 沈逸辰斂眸:“有用的是,我找人告訴他,從今日起,懷安侯府會安排眼線日夜跟著他,懷安侯府捏死一個名聲敗壞的棋士,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他大可挑戰懷安侯府的耐性……” 方槿桐咽了口口水。 沈逸辰是連南蠻一族都險些追到滅族的人,被他告誡,的確如坐針氈。 方槿桐輕聲問:“你……真會派人跟著他?” 沈逸辰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頭:“陸昭宇若像你這般想,我至少省一半功夫?!?/br> 方槿桐惱火。 恰好郭釗轉身,難得聽到他開口:“雨勢減緩了?!?/br> 果然,巖洞上的滴水聲都舒緩了許多。 槿桐才發現原來光顧著同沈逸辰說話,都忘了下雨這件事。 阿梧也踱步到巖洞前,大朵大朵的烏云已然散開,不再是黑壓壓的一遍,天邊微微亮,雨聲從先前的湍急到眼下逐漸緩和。 “路能走嗎?“阿梧還是擔心,小青溝在山谷里,先前這么大的雨,怕有不必要的麻煩。 郭釗已出了巖洞:“我去看看?!?/br> 他素來決斷。 他本事負責沈逸辰安全,小青溝里既無仇敵也無猛獸,侯爺的安全無需擔心。 郭釗心底澄澈。 阿梧支吾道:“還在下雨……郭大爺能在雨中飛檐走壁嗎?“ 方槿桐也想問。 沈逸辰艱難道:“郭釗,拿傘?!?/br> 話音剛落,郭釗已折回。 阿梧將傘遞給他,赫然是一把畫著白玉蘭的油紙傘。 郭釗手顫了顫,還是接了下來。 正欲轉身出巖洞,身后,方槿桐輕聲嘆道:“若是被旁人見到,瞿山派掌門人撐著白玉蘭的油紙傘……“ 郭釗背后一僵。 想也沒想,就傘還給阿梧,一頭砸進雨中。 方槿桐咬了咬下唇。 沈逸辰笑不可抑:“你果真回回克他?!?/br> 回回克郭釗?方槿桐和阿梧面面相覷,既而都看向沈逸辰。 回回?方槿桐總共見過郭釗才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