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西北侯此番是接了侯爺的書信南下的。 西北侯莊喆,母族本身就是巴爾一族的貴族,在西北一方有絕對的話語權,連君王都要忌憚幾分。故而侯爺和西北侯只能私下見面,若是讓宮中知曉,只怕會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至于侯爺為何此時要見西北侯,郭釗不清楚,也想不多問。 朝野之上不同于江湖,他不想涉足其中。 屋內,沈逸辰牽衣,又伸手拂了拂衣袖上的浮灰。 莊喆正好轉過身來。 他有一半巴爾血統,生得高大魁梧,但又不同于巴爾一族的粗獷,眉間透著沉穩和細致,更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君王威嚴。 莊喆在西北有很高威望。 沈逸辰上前一個熊抱。 莊喆皺了皺眉頭。 很費了些勁兒才將他推開。 “怎么,你千里迢迢邀我來,讓我看你這幅模樣?”莊喆生了張威嚴臉,劍眉一擰,嗓音渾厚,語氣中的親厚卻掩蓋不?。骸罢l這么大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沈逸辰不由摸了摸鼻子:“我想大哥了?!?/br> 莊喆示意他坐:“看樣子是個姑娘?!?/br> 一語中的,沈逸辰笑起來。 “哪家的姑娘,給大哥說說?”莊喆一面翻杯子,一面給他倒茶。 二人的交往,他多以大哥自居。 原本他的年紀也比沈逸辰大上幾歲,也多了幾分巴爾一族的豪氣。 “方家?!鄙蛞莩揭膊浑[瞞。 “方家?”莊喆手中停了停,“哪個方家?” “還有哪個?”沈逸辰反問。 莊喆大悟,繼續倒茶:“你是說方世年?” “是?!?/br> 莊喆道:“他眼下正焦頭爛額,自顧無暇著,你這個時候打人家女兒的主意?” 沈逸辰唇畔淺笑:“我是真心想做方三叔的女婿?!?/br> 方三叔? 莊喆別有意味看他,這稱謂太過隆重了。 “你看上方世年的女兒,可是因為景王的緣故?”他是景王的心腹,不怪莊喆會這么想。 前一世,莊喆的告誡猶在耳畔,恍恍惚已然過去十余年。 重生之后,他最想一醉方休不吐為快的人就是莊喆! “我聽說方世年同定州知府洛青衫是連襟,方世年的女兒是要配給洛青衫的兒子的,拆人姻緣,不是好事?!卑胧谴蛉?,半是告誡。 現在朝中局勢紛繁復雜,方世年這里多少雙眼睛盯著,旁人避之不及,他都不相信洛青衫此時會同方世年結親,沈逸辰卻著急往漩渦中心跳,絕非明智之舉,他不過旁敲側點而已。 沈逸辰一肚苦水。 他哪里是拆人姻緣? 他才是被拆的那個! 第46章 客人 翌日下午, 剛過申時, 洛容遠一行便抵達京城。 京中布局規整, 分為東西南北四門。 四門里,只有南門長開。 坐北朝南,北門只供皇室, 他國使節, 以及特殊節日開啟。 東門、西門又連接京中兩條集市長街,常年關閉。 故而在東北、西南、東南、西北開了四個偏門, 供平日里的往來出行用。 明珠巷在京中偏東北邊, 方如旭早早就在東北偏門那頭等。 洛容遠信中說到的是晌午過后, 他晌午不到就來了東北偏門等, 眼下都過申時了,莫非, 路上遇到了什么變故…… 想起大哥(方如海)信中說起阿福的事, 方如旭險些不敢相信,但大哥和洛容遠都證實了,也容不得他不信。尤其是三叔,聽聞后許久都沒有說話。阿福是府中的老人了,跟了三叔許多年, 家中誰都不曉得阿福是這種人,出了這些事,三叔讓家中封鎖了消息。 三叔在朝中任大理寺卿, 雖然朝中之事他涉及甚少,但朝中的變動他還是摸得到幾分的。 朝中近來很不太平, 三叔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如坐針氈。 阿福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方家一門的興衰眼下都系在三叔一人身上,三叔自然得謹慎,張寺丞才被人發現自縊在家中,侵地案審不下去,結果定州就出了阿福的事…… 要說巧合,也未免太過牽強。 天有不測風云,若是不提早打算,恐怕遲早會任人魚rou。 京中的天陰晴不定,三叔自由籌謀,只是洛青衫向來深諳官場,三叔和方家都在風口浪尖上,槿桐和洛容遠的婚事只怕是要再拖上一拖了…… 思及此處,遠處馬蹄聲響起。 方如旭順勢抬頭,只見一行車馬就在城門口,為首的人不是洛容遠是誰? “容遠!”方如旭熱忱招呼。 洛容遠聽到他的聲音,遠遠忘了一眼,勒繩下馬。 身后隨行的侍從上前牽馬。 方如旭自己迎了上來。 “好像是二公子的聲音?!瘪R車內,阿梧忽然反應過來。 方槿桐掀起簾櫳,果然見到方如旭熱情朝洛容遠走來。 “三小姐,真是二公子?!卑⑽囿@喜。 方槿桐也意外。 二哥雖然不在朝中為官,但家中的事情和族中產業的經營都是二哥在同爹爹學。近來出了侵地案,爹爹在大理寺那頭應接不暇,家中的事情都落在了二哥身上,二哥怕是分身乏術,顧及不暇才對,她沒想到二哥會來城外接她。 “二哥?!卑⑽嘞破鸷熥?。 她拎著裙子下了馬車。 “槿桐!”方如旭從來待她親厚。 “二哥怎么自己來了?”言外之意,家中來個小廝就夠了。 方如旭咧嘴笑了笑,朝洛容遠道:“這不容遠來了,我當然要來接。早前在定州都沒和容遠碰上,這次要加倍補回來!” 洛容遠竟也難得笑笑。 方槿桐扯了扯他袖子,悄聲道:“老實交待!爹爹在大理寺,家中的事你怎么走得開?” 方如旭環顧四周,也悄聲應道:“我也知道走不開,但四叔硬要我來……” 四叔? 方槿桐忽然明白了。 原來是四房那頭讓二哥來接她和方槿玉的,當然,主要是來接槿玉的。 方槿桐嘟嘟嘴,至于嗎。 雖說槿玉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也不至于非要二哥來城門口接一趟吧。 方槿桐腹誹:“四叔干嘛不自己來?” 方如旭尬笑:“我如何知道?你也知曉四叔要是不講道理起來家中誰能說得過他,我若是不來,在家中也別想做旁的事情?!?/br> 也是,方槿桐認同。 “槿玉呢?”方如旭問,好歹也是來接她的,怎么不見人? 阿梧嘴角扯了扯,方槿桐沒有應聲。 洛容遠也自然不會開口。 恰好,碧桃從后面的馬車上走下,方如旭疑惑看了看:“槿玉呢?” 碧桃福了福身:“二公子,四小姐路上染了風寒,見風頭就有些暈,讓奴婢來說聲,不下馬車來見二公子了?!?/br> “風寒?”方如旭關切道:“吃藥了嗎?” 碧桃窘迫點了點頭:“吃了?!?/br> 言罷看向阿梧,方槿桐和洛容遠,生怕他們戳穿。 方如旭接道:“那先回家中吧,讓家中找大夫看看?!?/br> 碧桃拼命點頭,而后趕緊福了福身回馬車去。 好在方槿桐并沒有說破。 待得碧桃離開,方如旭才同洛容遠和方槿桐道:“四叔和四嬸今日一直在念槿玉,結果槿玉病了,先上馬車再說吧?!?/br> 都到了京中,客隨主便。 一側的侍從替洛容遠牽馬,洛容遠就徑直上了馬車。 許久未見,方如旭簡單寒暄。 洛容遠禮貌應聲。 但洛容遠話少,隨意聊了幾句氣氛就有些僵化,似是一直是方如旭在找話說,其實并非洛容遠不友好,而是實在寡言。 方如旭只得同一側的方槿桐說話。 畢竟離家一月,說到家中種種,兄妹二人似是有道不盡的瑣事。